名震天下的雪月城的兩位城主,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話原本就不多的李寒衣很快就不說話瞭,席地坐瞭下來,閉目修氣。司空長風卻也沒有走的意思,慢悠悠地喝著茶,隻是喝著喝著卻忽然猛的一吸鼻子:“好香。”
話音剛落,隻聽見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傳來,雷無桀推門而入,看著屋裡的場景,微微一愣:“三師尊,你也來瞭啊。”
此時的雷無桀左手拿著那柄拔不出劍身的聽雨,右手拿著一根長長的木棍,上面串著被烤的金黃的烤雞,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味。
“無桀,你這是……”司空長風咽瞭口口水。
雷無桀撓瞭撓頭:“我練劍練得肚子餓瞭,便去山中抓瞭隻野雞,本來烤熟瞭想吃,可想到師父也還沒有吃飯,就想著讓師父先吃。隻是……”
李寒衣面色陰冷,那柄放在桌上的鐵馬冰河微微顫動,似乎有拔劍砍瞭這個不成器的徒弟的打算。
司空長風倒是滿臉笑意,順著雷無桀的話說瞭下去:“隻是?”
雷無桀不要意思地笑瞭笑:“隻是三師尊也在,這一隻野雞,怕是三個人不夠吃的。”
司空長風站起身,從雷無桀手中拿過瞭那隻野雞:“你師父怕是不會喜歡……”
可才剛剛拿過,隻覺得一道劍氣襲來,司空長風猛退一步,手上的烤雞卻被瞬間砍成瞭兩半,李寒衣一伸手,就將那猶然插著木棍的烤雞奪瞭過來,剩下那半隻卻掉落下去。雷無桀眼疾手快,急忙伸出瞭左手的聽雨劍,接住瞭那半邊的烤雞。
李寒衣冷笑:“沒想到聽雨劍還能這麼用。”
“有肉無酒,太可惜瞭。你師父吃飯從來不讓人看見,我們出去吧。草廬外有我埋著的一壇酒,你再去烤一隻雞,我們對飲。”司空長風從雷無桀身邊走去,拍瞭拍他的肩膀。雷無桀急忙跟瞭出去。
此時天色已是黃昏,雷無桀又從山中抓來瞭一隻野雞,在旁邊生瞭一個火堆烤瞭起來。司空長風則真的從土裡挖出來瞭一壺酒,才開封,就覺得一股酒香四溢,雷無桀猛的一吸鼻子:“好酒。”
“禦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有酒樂逍遙,無酒我亦顛,一飲盡江河,再飲吞日月,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劍仙。無桀,你聽過這首詩嗎?”司空長風倒瞭兩碗,問道。
“自然聽過。”雷無桀一邊旋轉著烤架,一邊面帶神往地說著,“是三百年蜀山酒劍仙司徒鐘所做的詩。”
“如今蜀山已經成瞭傳說,那酒劍仙也老死瞭。可是那酒中劍意依然留在人間,真是令人神往。”司空長風輕輕一碰酒杯,那酒杯便飛瞭出去,飄到瞭雷無桀的手中。
雷無桀接過酒杯,道瞭聲謝。
司空長風晃瞭晃酒杯,忽然問:“雷無桀,你想象中的江湖是怎麼樣的。”
雷無桀想瞭想,說:“少年美酒,鮮花怒馬。花前月下,對酒高歌。”
“江湖可不是這樣。”司空長風喝瞭一杯酒,“江湖和朝堂一樣,隻有無盡的野心。”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江湖,我想要的江湖就是那樣的。”雷無桀說得堅決。
司空長風喝瞭一口酒:“宏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真是好酒。無桀,你不要怪寒衣,他希望你明白拔劍的理由,隻有知道自己為什麼拔劍,才能真正駕馭自己的劍。”
雷無桀笑瞭笑,將烤雞拿瞭起來放在瞭桌上後也坐瞭下來:“當然不會怪師父。師父是雪月劍仙,他的話,總是對的。”
“我聽蕭瑟說,無心和尚曾說過你天生玲瓏心,未受凡塵侵擾。看來確是如此。對瞭,你知道這世上有五位劍客,被稱為劍仙,都是哪五位嗎?”司空長風問道。
雷無桀點頭:“自然知道。雪月劍仙李寒衣,孤劍仙洛青陽,道劍仙趙玉真,怒劍仙顏戰天,儒劍仙謝宣。”
“這五位劍仙,你認為誰境界最高。”司空長風問瞭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雷無桀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不妨,但說無妨。”
雷無桀想瞭想,還是答瞭:“洛青陽。”
司空長風朗聲笑道:“哈哈哈。的確!天下四城,天啟慕涼,雪月無雙。孤劍仙洛青陽一個人就占瞭一座城,的確氣勢無兩,要我說,我也覺得他最強。但是你師父不服,他一直期待著與洛青陽一戰的那天。所以這個雪月劍仙,卻是整個雪月城中練劍最勤快的人瞭。”
司空長風的話音剛落,李寒衣就從草廬中走瞭出來,縱身一躍,往山頂掠去。
“走,帶你看看雪月劍仙是怎麼練劍的。”司空長風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拉著雷無桀也跟瞭上去。
李寒衣一路都沒有回頭,據說高山有四季,雷無桀算是結結實實地體會到瞭,掠至山頂之時,隻覺得寒風蕭瑟,比起三個月在雪夜中狂奔時還要寒冷的多。但是李寒衣卻渾然不覺,站在山巔,手持名劍鐵馬冰河,閉目沉思,凜冽的長風吹起瞭他的白色長衣。
“這是要……”雷無桀瞪大瞭眼睛。
“你看好瞭。”司空長風面帶笑意。
李寒衣忽然縱身一躍,跳至瞭兩座山崖之中,他持劍漂浮在空中,猶若仙人,忽然猛地一揮長劍,那雪嶺中的狂風在瞬間呼嘯起來,吹得雷無桀幾乎站立不住。
“起!”李寒衣揮劍指天,那雪嶺中的狂風像是順勢朝天而起,山巔之上的積雪紛紛墜落。李寒衣踏著那積雪一步又一步往上略去,他再提著手中之劍,那幾乎積壓著滿山狂風的一劍,用力地一轉。
“我明白瞭!”雷無桀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李寒衣想要做什麼瞭。李寒衣想要用一劍之勢將這雪嶺之間的狂風逆轉過來。
可這真的是憑借武學所能達到的嗎?
李寒衣的這一劍隻出瞭一半就停瞭下來,隨著劍勢一停,那滿山的狂風再度逆轉瞭回來,層層積雪沖著李寒衣迎頭砸瞭下來。李寒衣急忙收起瞭手中之劍,身形一躍,再度站回瞭山巔之上,將劍束起,皺眉不語。
雪嶺間的狂風依舊呼嘯。
司空長風嘆瞭口氣:“這就是你師父練的止水劍法的最後一重,天道。當他習得這一劍的時候,就會下山去慕涼城。隻是……”
“隻是什麼?”雷無桀問道。
司空長風搖頭:“沒什麼。”
兩個人說話間,站在山巔的李寒衣的身影卻已經不見瞭。
司空長風嘆瞭口氣,輕輕拍瞭拍雷無桀的肩膀:“我覺得你師父練不練得成止水劍法,就靠你瞭。”
雷無桀苦笑瞭一下。靠我,就靠一個練劍都拔不出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