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城。
司空長風趴在桌上,已然悄悄睡著瞭。邊上放著一壺喝空瞭的酒壺,和他的那桿天下聞名的烏金色長槍。
最近的雪月城很空蕩,大城主百裡東君消失瞭許久,二城主李寒衣出城後也下落不明,被派去協助此事的尹落霞和弟子落明軒卻似乎沒有去他們該去的地方,而三位城主的弟子唐蓮、雷無桀、蕭瑟、司空千落也已經很久都沒有回城瞭。
雷傢堡一戰後,唐門派來雪月城的弟子悄悄地退離瞭,雷傢堡的弟子也受瞭雷門的應召匆匆趕瞭回去。
似乎在當年魔族東征之後,雪月城很久都沒有這般蕭條瞭。
司空長風做瞭一個夢。
夢裡他依然還是那個手裡抱著一桿長槍,長槍之上掛著一壺酒,騎著馬四處遊蕩,醉瞭就隨便找個地方睡一覺,醒瞭就去看哪裡有懸賞令能接,再抓幾個惡賊換幾頓飯吃。這樣的日子說不上多好,卻也沒有不好。他生來就是這般懶散的人,能讓他打起精神起來的事情實在太少瞭。
直到那一天,那個白衣禦馬的少年出現在瞭自己的面前。那本該是司空長風最討厭的人,一看衣服就很有錢,但是少年說的話卻讓他討厭不起來。
“我聽說過你,你很有名。”
“你一連抓瞭十三個國通府抓不到的要犯。”
“你這樣的人不應該就這樣埋沒,和我走吧。”
“你想去一座城看一看嗎?”
“那是世界上最大的城,有著最美的女人,最大的賭場,最好喝的酒,和最快的馬。”
“那座城叫天啟。”
司空長風一手拄著槍桿,槍桿上掛著一個搖搖晃晃的酒壺,身子也搖搖晃晃的。他沒有聽清少年後面所說的話,隻是聽到瞭那一句“最美的女人”後就猛地點頭:“去!去!去!”
夢裡面,他再度見到瞭那個最美的女人。
女人撫著琴,坐在幕簾之中。
那是一個花團錦簇的地方,哪裡都是漂亮的姑娘。
但司空長風眼裡卻隻有他。
“這裡所有的姑娘你都可以擁有,隻有她不行。她是琴中國師,天啟城裡多少個王爺都想得到她。”
司空長風不信,他走上前,輕輕撥開瞭眼前的幕簾。
的確是傾國傾城的姑娘,司空長風再想走進去,卻聽到瞭一聲“滾”。
下一刻,他就真的滾瞭。
中間似乎還發生瞭很多很多的事情,好像哪裡著火瞭,好像有人在砍殺,好像自己中瞭好幾箭,渾身都是鮮血。
但那些畫面隻是一閃而過,下一刻,他就騎著馬在狂奔,像是宣泄著所有的怒火,一直騎馬狂奔,晝夜不息,奔跑出千裡之外,他才重重地舒瞭一口氣。
可他才剛停下來,身後卻有一匹白馬追瞭上來。那個傾國傾城的姑娘就坐在馬上,然後不知從何處掏出瞭一柄劍,一劍將自己砍瞭下馬。然後就立刻調馬回頭,狂奔回去。
司空長風愣瞭一下,也立刻翻身上馬,重新追瞭上去。
“你不要跑啊。你來追我,是不是同意那天晚上我說的瞭?”
“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洛水清!”
“洛水清……洛水清……洛水清……”司空長風從睡夢中醒瞭過來,這才發現桌上一片濕潤,自己不知道何時竟流瞭這麼多眼淚。他輕輕擦瞭擦眼淚。
又夢到你瞭啊,水清。
司空長風坐在那裡,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畢竟昔人已經不在,就算夢見瞭,也是徒增傷感。
忽然門外想起瞭輕輕的敲門聲,司空長風手輕輕一抹,桌上的淚水瞬間蒸幹瞭,他站起身,說道:“何事?”
門外的弟子恭敬地稟報:“尹長老和落師兄回來瞭。”
司空長風應道:“我知道瞭。”他拿起長槍,推門走下樓去。
尹落霞和落明軒就這樣站在那裡,落明軒的神色微微有些不安,他心裡還是有些敬畏那位實際上掌握雪月城實權的三城主的,自己外出兩次都沒有幫他把女兒帶回來,或許會引來責罰。尹落霞倒是依然笑盈盈的,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司空長風看著尹落霞,嘆瞭口氣:“你說你要去無雙城一探究竟,可探出什麼來瞭?”
“雷傢堡的事情,不是他們做的。”尹落霞一本正經地答道。
“廢話!”司空長風斥道,“是不是他們做的,難道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無雙城除非是腦子壞瞭才去做這件事。”
尹落霞嘆瞭口氣:“看破不說破,我們這麼多年情意在呢。”
“我和你沒情意,和你有情意的是宋燕回。可惜是個榆木腦袋,活該劍術一輩子趕不上寒衣。”司空長風沒好氣地說道,“又沒敢見你?”
“見瞭。”尹落霞盈盈一笑。
司空長風微微一愣,隨即明白瞭過來:“那就該結束瞭。落明軒。”
落明軒身軀一震:“在。”
“緊張什麼?”司空長風皺眉。
“弟子無能,沒把千落師姐帶回來!”落明軒垂首道。
“帶不回來就算瞭。”司空長風甩瞭甩手,“她有自己的人要追。我叫你,是想勸你好好習武,以後別給你師父添麻煩瞭。”
落明軒臉一紅:“三城主你看出來瞭?”
“你受傷不輕,你師父替你療傷,真氣受損的也厲害。你們且都去休息,我給你們開兩劑藥,好好調理一番。”司空長風說道。
“三城主!”忽然有一個弟子一邊跑一邊重重地喘息著。
“何事?”司空長風問道。
“二城主,二城主回來瞭!”那弟子慌忙地說道。
司空長風面色一喜:“是和一個中年書生一起的嘛?進來便是,還通報什麼?”
“不是,是一個和尚。看上去二城主似乎昏迷瞭,那個和尚正抱著二城主站在城門口呢。”
“和尚?”司空長風驚道,“什麼樣的和尚?”
“很年輕,穿著一身白衣僧袍,自稱是寒山寺來的。”那弟子答道。
司空長風愣瞭一下,隨即冷笑一聲:“這才走瞭多久,這麼快就又敢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