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心驚膽戰地看著自傢小姐,甚至已瞄好水盆水缸的所在,預備阿原一旦操作失誤引發火災,立刻撲上前英雄救美,絕不讓燒雞變成燒人。
但想象中火燒縣衙的情形並未出現。
阿原不過略問瞭問,便用火石引燃柴草,一根根添著柴枝,甚是妥當,還有閑暇觀察景知晚的動向。
景知晚挽起袖子,露出清瘦卻好看的一雙手,先找出兩把木耳用水泡瞭,才將半熟的雞撈出沖洗過,加瞭清水重新入鍋,又在四處轉一圈,手中便多瞭黃茋、當歸、枸杞等配料,又取來薑蔥等物,熟練地切成絲,與配料一起裹入紗佈,捆好,放入鍋中,然後去清洗漸漸泡開的木耳。
阿原看著他修長白凈的手指靈巧翻動,一時看得呆瞭。
景知晚淡淡投來一瞥,“若你不想天亮都沒得吃的話,看好你的火。”
阿原忙看灶下時,柴火果然小瞭許多,忙往裡塞瞭塞,又添瞭幾根柴枝,將爐灰撥得空些,便見那火很快又旺上來,卻將她的臉映得紅紅的,鼻尖的細密汗珠平白讓她的面容多瞭幾分平時沒有的天真。
景知晚看她一眼,忽一掌用力擊在水盆中。水花四濺,和幾片褐黑的木耳殘渣迅速濕污瞭他的衣衫。
小鹿驚愕看他時,他頓瞭頓,已若無其事地一笑,“木耳洗好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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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鐘後,在隔壁候著的李斐被撲鼻香氣吸引,也不顧君子不君子,奔過來查看曾讓他失望不已的夜宵。
小鹿愣愣地看著鍋裡那誘人湯汁,以及花朵般起伏其中的木耳,揉瞭揉自己的眼睛,忽覺出口角有些濕,忙拿袖子擦瞭擦,才發現口水都已流瞭出來。
景知晚用一塊月白無紋的帕子將修長好看的手仔仔細細擦幹凈,隨手將用過的帕子丟到小鹿懷中,“去洗下手,給他們盛湯吧!”
小鹿傻傻地接瞭。景知晚素衣裹於頎長身段,依然纖塵不染,走過去跟李斐打瞭個招呼,徑取瞭外袍走出去。
小鹿禁不住叫道:“喂,你不喝湯嗎?”
景知晚仿佛低低一嘆,“不喝。過瞭亥初,我不再進食。”
“為什麼?”
“會發胖。”
“……”
小鹿摸著自己的圓臉,心中立時陷入天人交戰,片刻後人欲便將天理打得潰不成軍,煙消雲散。於是,她立時沖向美妙的雞湯。
此時景知晚已走到門口。從阿原的方向,恰能看到他窗外的身影。行動之際,那身姿宛若敷著層月華,又似籠著層清霜,不見半點煙火氣息,仿若方才洗手做湯的男子根本就是她的幻覺。
但他走不走,似乎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湯做好瞭。
盛完給李斐、阿原的兩碗後,鍋中剩湯大約還有一碗多,小鹿差點連骨頭都啃瞭,又往鍋底那點湯汁張望瞭無數遍,恨不能把大鍋取下,細細舔上一回。
題外話
少年時。
眠晚嗆得滿臉黑灰從灶下鉆出,“為何總要我去燒火?”
對面那位十指白皙,衣衫潔凈,冷眼睥睨:“因為其他人沒資格。”
頓瞭片刻,他又道:“你可以不用燒火,但不許再吃我做的飯菜!”
眠晚立刻蓬著頭鉆回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