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名蒙面黑衣人遽然現身,將他們團團圍住。
漫夭一驚,這樣強烈的殺氣,這樣多的人,她竟絲毫沒有察覺?!暗暗運氣,卻突然發覺她的內力……提不起來,頓時心中驚駭無比。她掃瞭眼周圍的黑衣人,隻見他們緊握著手中的長劍,面色凝重地緊緊盯住宗政無憂,看來這些人是沖著他來的。可是,為什麼她會突然失去瞭內力,而宗政無憂好似什麼事都沒有?還是他也和她一樣,隻是裝作若無其事?若果真如此,那他們……麻煩瞭!
宗政無憂淡雅地喝著涼茶,嘴角含著一抹嘲諷,哼笑道:“他還真是不死心。無隱樓的人請不到,找瞭你們這些不入流的殺手,就想要本王的命?”
他似乎知道是誰想要殺他,竟還能這般淡然以對,想必這樣的刺殺早已不是一次兩次瞭。而那個想要他命的人,能在他明知是誰的情況之下,還能好好的活著,這個人,會是誰呢?
為首的黑衣人眼光一厲,殺氣更盛,也不多言,朝著同行之人使瞭個眼色,提劍齊齊朝他刺瞭過去。那速度,極快,不過眨眼功夫,數柄劍形成一張精心織就的死亡之網,罩上他周身。
她的心不自覺提瞭起來,宗政無憂仍是淡淡的,仿佛那些人手中的不是要他命的利器,而是不小心拂上他肩頭的柳枝一般。
忽然,一個人,如鬼魅一般憑空閃現,急速架開他周圍的長劍,與黑衣人展開廝殺。
冷炎?她幾乎忘瞭,他身邊還有這樣一個神出鬼沒的人存在。那些殺手絕非如他所說的不入流,而是個頂個的一流高手,每一招都絕不含糊。那個見過幾次卻從未說過話的像是黑暗中的影子一樣的男子冷炎,在他身後揮劍如雨,速度快如閃電。園中斷臂殘肢,熱血飛濺。
一名黑衣人抽身而出,鋒利的劍刃轉向此次的目標人——宗政無憂的後頸直直地刺瞭過去,眼神兇狠,動作迅猛決然,卻無聲無息。
漫夭想也未想,脫口而出:“殿下小心——”聲音中有自然的淡淡的急切。
宗政無憂微微詫異抬頭,眸中有什麼一閃而逝,這個女子,竟然也會有超出淡然以外的無意識舉動——提醒他小心身後!盡管他根本不需要提醒。面色不改,他靜坐穩如泰山,在長劍抵達後頸之時,微一偏頭,迅疾抬手,兩根修長的手指準確無誤地夾住劍身,動作瀟灑悠然。
黑衣男子大驚,連忙抽回劍,然而,用盡全力,卻不動分毫。
宗政無憂冷笑,指間一個翻轉用力,隻聽“錚”的一聲響,折斷利劍彷如折下一根柳枝那般輕易。他雲淡風輕,鳳眸輕挑,笑著道:“劍的質量如此低劣,怎麼烏嘯門的生意已經差到這等地步瞭嗎?”
烏嘯門,一個聲名僅次於無隱樓的殺手組織,隻要出得起銀子,什麼任務都敢接,據說不曾失手,隻可惜,這一次,他們碰到的是宗政無憂。
黑衣人被點破身份,愣瞭一愣,明顯有些慌神,手中斷劍欲再朝他刺來,卻見宗政無憂一揚手,利器破空。
“啊啊啊——”慘聲嚎叫,尖銳刺耳,黑衣人翻滾在地,雙手緊緊捂住眼睛,鮮紅的血從他粗糙的手指間流淌出來,面部早已痛到扭曲,過瞭許久,聲音漸歇,黑衣人雙手無力滑落,漫夭一看,怔住,身子僵硬,隻見黑衣人兩眼沒瞭眼珠子,隻餘下斷劍深深釘入眼眶留下的兩個黑洞,鮮血汩汩流出,蜿蜒在潔白的地磚。
宗政無憂由始至終,連頭都不曾回過。
她望著對面如仙優雅如妖邪魅的男子,他用如此殘忍的方式殺人時,表情淡然平常的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她隻覺有一股透骨的寒氣緊緊攏住瞭她,令她呼吸艱難,卻努力維持鎮定。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之氣,刺鼻。濕熱粘膩的液體,濺上她的身。她雖然會武功,卻隻用來自保,從未殺過人,來到這世界三年,這還是第一次如此直面殘酷血腥的搏殺,見證上一刻還喘著氣的活人,下一刻瞪著眼,面目猙獰地倒在她的腳下,停止呼吸。她隻覺全身發冷,死過一次的人,似乎對死亡格外的敏感。
片刻後,十幾個黑衣人隻剩下三人,多多少少都受瞭傷,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個倒下,他們開始恐懼,尋找脫身的方法。殺手也怕死!畢竟生命隻有一次。
宗政無憂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看著她淺淺的蹙眉,眼中快速閃過各種不同的復雜神色,唯獨沒有恐懼,而且很快便回復瞭鎮定,隻臉色微微發白,他忽然半傾瞭身子,語帶關懷道:“驚著你瞭!”
這話一出口,黑衣人立刻將目光鎖定她的身上,傳言宗政無憂為人冷漠無情,不近女色,竟也會出言關心一個男子,且已有半月之餘,日日來此茶園,莫非……此人好男色?
漫夭狠狠地瞪著這個邪惡的男子……他是故意的!見黑衣人朝她掠來,她強自運氣,沮喪的發現,越是運氣身子越是綿軟。為什麼?為什麼隻有她失去內力,而同桌的宗政無憂卻一點事都沒有?
不等她多想,一名黑衣人手中的劍架上瞭她的頸項。在冷炎隨之而至的同時,黑衣人厲聲道:“別動。離王,想要讓他活命,就放我們走。”
冷炎頓住身子,宗政無憂眉頭都不皺一下,淡漠道:“他的死活,與本王有何相幹?”
黑衣人愣住,剛才離王明明很關心這個比女人還要美的男人,此刻怎得又變得這樣毫不在意?
劍,迫近,冰冷的刃,吻上瞭她光滑的肌膚,細微的尖銳的痛自頸間傳來,溫熱的液體自頸脖的肌膚蜿蜒向下。
宗政無憂身子往後靠著椅背,抄起手來,完全一副與他無關的看戲摸樣。這個女子,面對死亡仍然如此鎮定淡然嗎?
漫夭銀牙暗咬,摸不準宗政無憂到底是什麼心思。她眸光一轉,抬手輕輕碰瞭碰手指邊的棋子,看瞭眼宗政無憂,再看瞭眼棋盤,眉梢一挑,眼中有少許鄙意,仿佛在說:“如果我死瞭,就沒人陪你下棋瞭。哦……你一定是害怕我將來有一天會贏瞭你,所以借別人的手除掉我!”
宗政無憂薄唇微勾,邪眸帶笑,分明看懂瞭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黑衣人見她又是碰棋子,又是用眉眼傳遞消息,以為那副棋子有什麼玄機,飛起一腳,踢翻瞭琉璃桌,“咣!”杯、壺碎裂,茶水溢出,白玉棋盤摔成瞭幾瓣,精致圓潤的棋子滾落一地,沾染上茶漬和鮮血。
宗政無憂眸光一沉,手腕翻轉,四枚柳葉在手,仿佛被賜予瞭生命般,直射飛出,以看不見的速度,朝著那名黑衣人四肢打去。
“啊——”一聲尖銳的慘叫,幾乎震破她的耳膜,黑衣人癱倒在地,渾身抽搐。四肢筋脈已斷。
宗政無憂看也不看一眼,隻定定地望著她,鳳眼半瞇,這個女人……是有意的!用眼神傳遞消息是假,誘導黑衣人,毀他之棋,引他出手是真。這名女子的心思當真細膩,竟看出他對這副棋的珍視。
另兩名黑衣人被鎮住,柳葉竟也能成為殺人的利器?!冷炎趁他們怔愣之際,飛掠上前,一劍削去一人頭顱,最後一名黑衣人慌亂之下,將她重重地推瞭出去,以抵擋對方要命的寒劍。
冷炎不自覺地撤劍,她身子無力,眼看就要撞上冷炎,誰知冷炎在最後一瞬閃身躲瞭開來,她便沒有選擇的直直地,直直地撲到瞭冷炎身後那個連喝過的茶水都不讓女人碰的絕世男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