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江湖第二大暗殺組織烏嘯門被滅,所有門人自江湖絕跡,宗政無憂未曾動用任何朝廷勢力,誰也不知他是如何辦到的。關於刺殺一案,因離王不追究,最終不瞭瞭之。
漫夭就這麼在離王府住瞭下瞭,一過就是十日。宗政無憂多半時候看上去都是冷冷的,仿佛那種冰冷早已深入骨髓,偶爾會靠近她,但沒再有過分的舉動。不再是處處試探的宗政無憂,相處起來,其實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難。
她所住的園子他為之起名為“漫香閣”,每日他都會與她下一盤棋,聽她講那個他不熟悉的世界,他會很安靜,就算是說到飛機和炸彈,他也是面無波瀾,很少提出疑問。
這日上午,風和日麗,兩人在院中對坐品茗。極品西湖龍井,清香四溢。她輕啜瞭一口茶,忽然想起什麼,問道:“無憂,你那日在茶園……點瞭所有的果茶,到底在找什麼?”
宗政無憂微微一愣,隨後想瞭想,若有所思道:“你可知有一種茶水,不,應該是……飲料。喝起來很苦,但又有些甜……顏色很深……”
又苦又甜,深色?“咖啡?”
“咖……啡……?”宗政無憂重復瞭一遍,語聲極輕極緩,似是在努力地回憶著什麼。過瞭許久,他才點瞭點頭,道:“似乎……是叫做咖啡!我的母親,在生病之前,很喜歡喝。那時,我……四歲,不明白她為何會喜歡那種味道。”母親說:苦中帶甜,如人生滋味。縱是心有千般苦,也還有一點甜。而他,就是母親生命中的那點甜。可如今,他卻隻覺人生苦澀無盡。
宗政無憂的語氣多瞭一絲不易覺察的傷感,他很少提到他的母親。漫夭看著他沉浸在回憶中的眼,冰冷背後暗藏著思憶的傷痛,讓人禁不住心疼。聽聞宗政無憂的母親雲貴妃曾是臨天國第一美人,死於十三年前,曾數年間寵冠後宮,後因朝廷內亂,帝王為平衡朝局,納妃冊嬪,以致雲貴妃抑鬱成疾。臨天皇遍請天下名醫,三年後,病情剛有好轉,卻突然離世。
這看似對什麼都不在乎的男子,其實也曾擁有過豐富的感情吧?所以,他才會喜歡聽她講二十一世紀的事,以此安慰自己,他希望他的母親離開這個世界還能回到另一個世界好好的活著。他該有多愛他的母親?!他的心裡,究竟藏著怎樣的傷痕,才會讓他變得這樣冷。
“七哥!”九皇子手搖折扇,大步流星地朝他們走來,隨便找瞭個位子坐瞭。見宗政無憂面色淡淡的,便揚瞭揚眉,笑道:“咦?!怎麼我一來,都不說話瞭?璃月,你們剛剛在聊什麼,不會是在說我的壞話吧?”
漫夭抿著的唇角微揚,輕笑不語。住進離王府之後,常常見過,早已相熟,連簡單的禮都免瞭。宗政無憂自顧自地喝茶,隻當沒聽見。
九皇子討瞭個沒趣,也不著惱。慢悠悠地為自己倒瞭一杯水,方道:“今天是神禦軍大軍凱旋之日,外面可熱鬧瞭!聽說父皇準備加封傅籌為‘衛國大將軍’,手握三軍,位比諸侯。七哥,看來你又要進宮瞭!”
宗政無憂靠著椅子,懶懶地望他一眼,道:“他受冊封,與我何幹?”
九皇子道:“當然有關系,當初二十萬大軍被困,險些全軍覆沒,要不是七哥你的妙計,他哪會有立功的機會!”
宗政無憂哼笑一聲,淡淡嘲諷道:“即使沒有我,他也一樣可以破陣退敵,大敗北夷國,直搗黃龍,凱旋而歸。”
九皇子一愣,不解問道:“不會吧?如果是他自己就能辦到的事,為何還要向朝廷求援?”
宗政無憂輕啜瞭一口茶,神色清冷,沉聲道:“倘若沒有我分他一半功勞,你以為……他得勝歸來,能掌三軍大權?”
漫夭隻聽不語,心中暗道:若果真如此,那位傳言勇猛無匹的將軍算得上是有勇有謀,不禁懂得戰術,更是深諳權謀之術。如此一來,既可大敗北夷國建立不世之功,又可免受帝王猜忌,臨天皇若稍有一點野心,必會授他以軍之大權,當真好計謀!此人,不簡單!而宗政無憂與之相隔千裡,卻能根據形式變化,將一切看得這般透徹。這樣的兩個人,若有朝一日成敵對,不知誰勝誰負?
九皇子也是一點就透的人,他皺起眉頭,忙道:“原來傅籌的心機,如此之深!七哥,你得想想辦法啊,這軍權落到他手上,可不是好事,萬一以後,他有異心……”
宗政無憂冷聲道:“這些事,自有人會操心!”
九皇子見他神情冷淡,識趣的打住。端起茶杯欲飲,還沒遞到唇邊,目光不經意落到漫夭扶著杯子的手,修長纖細的手指,瑩白如玉,暖黃光線映照著淡粉色的指甲,看上去光芒潤澤,直想將那隻手捧到自己的手心裡呵護著。他眼眸一亮,也沒多想,執起她的手,湊上去仔細欣賞,驚嘆道:“我今天才發現,原來璃月的手,長得這麼美!”
漫夭倒沒覺得有什麼,畢竟在從前,握手是正常的禮節。宗政無憂眸光一沉,看九皇子一個勁兒地湊近,一張臉都快貼上女子的手瞭,而她半點掙脫的意思都沒有。他抬頭望瞭望天,忽覺今日天氣有些悶,無端的讓人心頭堵得慌。倒瞭一杯茶,一口飲盡,涼茶果然比新沏的茶多瞭一絲苦澀的味道。他劍眉一皺,放下手中的杯子,不自覺就重瞭幾分。漫夭微愣,有些奇怪地抬眼看他。
九皇子似沒聽見,仍一個勁兒地研究她的手,仿佛在思索著什麼,忽然說道:“啊?!好像前陣子,我也見過一名手長得特別美的女子!是誰來著……我想想啊……”
漫夭心中一驚,就在兩個多月前,離王府門口,他曾稱贊過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