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鳥從窗簾的縫隙,不斷飛進來,密密麻麻,逐漸成群。它們全懸停在言遠身後,如同一對不斷擴大的黑色翅膀。這一幕看起來,如此安靜而驚悚。
它們在等待他的號令,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我心中捏瞭把冷汗。而我要的就是言遠精神遭受沖擊,盡量拖延時間。我點頭說:“是的,我也在那艘船上。難道你不想知道,後來的那些天,在我們身上,到底發生瞭什麼事嗎?”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言遠搖瞭搖頭,說:“我不在乎。我隻知道,下船之後,我擁有瞭這樣的能力。有瞭它們,我就像有千裡眼、順風耳……就像擁有瞭一隻出其不意的軍隊,我可以一點點地去聽、去知道,當年我被丟棄的所有真相。也可以耐心的、完美地策劃我的懲戒、我的復仇……”他臉色驟變,抬手指向我,剎那間右邊的群鳥清嘯出聲。他說:“如果不是你們,子楓就不會死,他們現在都已經接受懲罰,品嘗到悔恨的滋味,為他們流著朱傢人那麼骯臟自私的血!不過沒有關系,我反正可以收尾。我殺他們,根本舉手之勞。”
話音未落,那些鳥已排成進攻隊形,附著在他的手臂旁,那些黃褐色的眼睛,全都盯著我。我左右全無遮擋,握緊拳頭。腦海中卻突然想起在山上那回,譚皎用T恤綁住頭,那可愛又勇敢的樣子。一時間,心竟也沉靜下來,無畏無懼。
“那紙條呢?”我問,“留給譚皎的那張紙條?”我緊緊盯著他,不放過一絲表情變化。
他的神色平淡:“什麼紙條?”笑瞭:“想拖延時間?不過我確實沒有時間,再浪費在你身上。”他一揮手。
我蓄勢就要沖向他,不守反攻,才有可能拖住他,而不是被那些鳥拖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樓梯上傳來跌跌撞撞的腳步聲,言遠神色一凜,放下手,群鳥頓時全部同時落地,停在窗簾下的黑暗裡。我們抬頭望去,竟是朱季蕊,穿著條裙子,長發散亂,手腕上纏著一截沒解開的繩索,嘴角和手上都有血。不知是怎麼逃出來的。她站在樓梯上,望著言遠,眼神悲痛絕望。
言遠也望著她。
朱季蕊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下瞭樓梯,腳邊的朱仲凌“嗚嗚”求救,她卻像是完全沒聽到,撲到言遠面前。她沒有說話,隻發出歇斯底裡的哭聲,抓住他的衣襟。
言遠的額頭青筋暴出,面容也變得有些扭曲,喝道:“不想死就上樓去。”他抽出那把匕首,抵在朱季蕊的脖子上。可是朱季蕊不管不顧,拼命捶他的胸膛,哭道:“你不是人!不是人!是畜生!我們都訂婚瞭!訂婚瞭!”
言遠一把將她推倒在地。
我沖過去。一拳狠狠揍在他太陽穴,他躲閃不及,猝然倒地,臉上也流瞭血。我對朱季蕊吼道:“快跑!”朱季蕊踉蹌爬起來,往門口去瞭。地上的言遠怒意大盛,手一指,一群鳥蜂擁而上,攔住朱季蕊去路。朱季蕊嚇得坐倒在地。我提起言遠的胳膊反手一扭,他臉色驟變,竟也堅韌得很,一拳狠狠揍在我的腹部。我悶哼一聲,後退兩步。另一群鳥已圍過來,我抓起一把椅子砸向它們,透過密密麻麻鳥陣,卻看到言遠從地上爬起來,撿起那把匕首,走向朱仲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