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露。”
在這片溫柔得不真實的天空之下,許浩洋輕輕地叫瞭韓露的名字。
“我之前說過的話,現在你可以再考慮一次嗎?”
韓露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面裝著她,還有窗外的一整片落日的餘暉。
“從那一天開始,我的想法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他說,“那時候你說,也許是特殊的風景給瞭我一種錯覺,讓我對自己的感情有瞭錯誤的認知,我也懷疑過這一點。但是,我現在可以對你說,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都很清醒。我知道我在說什麼。”
“所以,你可以再考慮一次嗎?”
“如果你覺得——”他吸瞭一口氣,往窗外看瞭一眼,“如果你覺得,這個地方也不夠真實的話,可以等我們回到訓練中心,我會再對你說一次。”
“可以瞭。”
韓露搖瞭搖頭,“不用再說一次瞭。”
他們在摩天輪上被整整困瞭一個多小時——張磊下來後叫苦不迭,但是,韓露和許浩洋卻是沒有覺得時間過瞭這麼久。
不如說,他們希望時間過得更慢一點才對。
張磊想著要撤,不過,其他人——尤其是韓露和許浩洋,王柳和陳廷源這兩組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二人世界的,可是半點都不想這麼快就結束這愉快的一天。
他們那意思很清楚,反正已經這個時間瞭,反正回去之後別管怎麼著都得挨劉伯飛的罵,那還不如讓這個罵挨得值一點。
王柳要去吃冰淇淋。
“吃不吃?”王柳興奮地問。
“我不怕啊。”退役老將周佳瑜聳瞭聳肩,“為什麼不?”
其實在這樣的休賽期裡,選手們偶爾破個卡路裡的戒,吃點高熱量食物算不上什麼大的問題,隻是因為劉伯飛平時管得太嚴,讓選手們想吃點東西都得拿出一種鬥智鬥勇的狀態。
張磊看著不遠處的冰淇淋攤位,自己也咽瞭一口口水。
“走!”他大手一揮,“吃!”
在冰淇淋攤位前,幾個人都選好瞭想要的口味後,韓露卻在攤位前犯起瞭選擇困難癥。
夏威夷果味的最好吃,但是巧克力味的也很好吃,還有新出的桃子味看起來也很好吃……
怎麼辦。
“選好瞭嗎?”許浩洋在旁邊問。
“嗯……”韓露猶豫地說,“這個,這個,這個,不知道要哪個。”
“都要。”許浩洋簡明果斷豪氣幹雲地說。
“……不能都要。”韓露趕緊拒絕,“瘋瞭。”
“沒事。”許浩洋輕描淡寫,“吃不瞭的我吃。”
在兩個人各端著三杯冰淇淋外加一個可麗餅回到大部隊的陣營時,張磊簡直要原地蹦起來。
“這這這這幹啥啊?”張磊叫,“你們幾個人?”
“一杯也是吃,十杯也是吃。”許浩洋說,“為啥不吃痛快瞭?”
“我靠。”張磊翻白眼,“你們這是打開什麼新世界的大門瞭嗎。”
結果當然,那幾種口味的冰淇淋,韓露最後也隻是吃瞭差不多一杯的量,剩下的由以許浩洋為首的四個男人解決瞭。
“我的媽呀。”張磊看著許浩洋,“你今天吃完這一頓,明天喝青汁的人就是你瞭。”
“喝就喝。”許浩洋說,“我又不是沒喝過。”
“你喝過?”張磊問,“你啥時候喝的?”
“……”許浩洋意識到說漏瞭嘴,搪塞瞭一句:“你管呢。”
“我靠,我靠我靠。你這是早有情況啊。”
“早有沒有情況不知道……”子君小聲說,“反正現在有情況。”
“吃完瞭吧?”王柳卻是顧不上別人的八卦,她難得來一趟遊樂場,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吃爽瞭玩痛快瞭再走。“去鬼屋!”
“……關門瞭吧?”張磊看瞭一眼時間。
“沒有沒有。”王柳說,“我提前看過瞭,還有一個小時!最後一站!走瞭走瞭!”
王柳首先收瞭冰淇淋杯,第一個往鬼屋的方向狂跑,陳廷源馬上跟著跑瞭過去。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年輕體力好,後面跟著的老年組和中年組,明顯是有點跑不動瞭。張磊拉瞭拉子君,說:“王柳這孩子,之前虧我一直覺得她挺理智挺冷靜的……為啥一來遊樂園就成這樣瞭啊……”
子君笑瞭笑,回頭看一眼韓露和她面前的一大堆冰淇淋盒。
“人嘛,”她若有所思地說,“都是需要一點契機來開啟一個第二人格的。”
“你說什麼?”
“沒事。”子君眨眨眼睛。
這個遊樂場的鬼屋,曾經以一個“全國首個自由式互動性體驗的鬼屋”的噱頭而登上過各大吃喝玩樂的公眾號的主打,也吸引來瞭不少遊客,可以說,這個老遊樂場的第二春其實是鬼屋賦予的。不過最近人們對鬼屋的興趣漸淡,而且到瞭這個時間,於是原本排滿瞭興高采烈的遊客的鬼屋前卻是空蕩蕩的,這更是增添瞭其中的詭異氣氛。
鬼屋的外形是一個醫院,連售票人員也敬業地扮成瞭護士模樣,他們買瞭票進去,卻在踏入大門的時候——除瞭王柳和韓露,另外幾個人都稍微有點後悔。
要說怕,他們倒是沒有說聽到鬼屋兩個字便覺聞風喪膽的,但是畢竟平時恐怖片都看得少,冷不丁地把他們擱在這陰森森的環境當中,要說不怵也是不可能的。
“我我我我我們……”周佳瑜先開口,“我們是一起走,還是分開走?”
“分開走啊。”王柳回答得果斷,“據說手術室在二樓,走走走我們去手術室!”
王柳拉著陳廷源先跑瞭,剩下五個人,韓露看瞭看門口的路線圖,說:“二樓是手術室,一樓是外科門診。”她看一眼許浩洋,“我們去外科門診?”
“……行,行啊。”許浩洋硬著頭皮答應。
這兩個人也離開後,周佳瑜馬上一把拉住瞭張磊,他一隻手抱著熊,一隻手拽著張磊,那意思很明顯瞭,就是我告訴你你們要是現在甩下我跑那我馬上就坐在地上哭給你看。
張磊難得地理解瞭他,伸手拍瞭拍他的手。
“我懂。”他說,“我們……去內科吧。”
外科門診的病房裡有幾張床,看起來就和他們訓練中心的醫務室裡的床差不多,上面躺著幾具假屍體。韓露一隻手自然地牽著許浩洋,另一隻手好奇地上手去撥弄床上的道具屍體的頭發。
“哎你看這個做得還挺好……”
她這麼說著,床上的屍體突然一下子就坐瞭起來。
“啊————”屍體大吼。
韓露被這突然襲擊嚇得退瞭一步,許浩洋則是馬上沖上前,擋在瞭韓露和假屍體中間。
“啊…………”屍體還在發出一種詭異的*。
“我靠。”韓露反應瞭過來,伸手試瞭一下屍體的鼻息。“這他媽活的。”
……
許浩洋一時被自己剛追到手的女朋友的腦回路堵住瞭話。
這很明顯是工作人員啊……哪兒有直接上手去試人傢鼻息的……
“怎麼瞭?”看許浩洋不說話,韓露回頭問。
“沒,沒事。”許浩洋說,“繼續走吧。”
在接下來的一小段路裡,他們便摸清瞭這個鬼屋的套路。這裡的特色便是道具和工作人員的混合出現,你如果不走近——不,你即使走近瞭,也根本分不出哪個是道具,哪個是突然追著跑過來的活人。
這一點,二樓的陳廷源體會得淋漓盡致。
他經歷瞭被突然掉下來的道具骷髏頭嚇,被從病床上彈起來的一身是血的女人嚇,被滿身繃帶的燒傷病人狂追一大段路之後,整個人都有點懷疑人生之時,玩嗨瞭的王柳卻像是不肯放過他一樣在他耳邊講起瞭鬼故事。
“喂。”王柳輕飄飄地說。
“幹,幹什麼啊。”
“你怎麼確定……你身邊的我……就是我呢?”
這個恐怖故事堪稱暴擊,配合著面前從突然打開的病房門探出頭的長發工作人員,陳廷源直接拔腿就跑,跑瞭一個轉角看到下樓的樓梯,他簡直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沖瞭下去。
而他閉著眼不要命的狂奔,卻一下子和也走到瞭這個樓梯,準備上樓的韓露撞瞭個滿懷,兩個人同時摔在瞭地上。
陳廷源跑得太快,韓露這一下摔得不輕,她摔倒之前用手腕撐瞭一下,手腕頓時發脹地痛起來。
“對,對不起。”陳廷源趕緊道歉,“沒事吧?”
“……沒事。”韓露搖頭,“你沒事吧?”
“我們還是出去吧。”許浩洋扶起韓露,“別得意忘形瞭,一會兒真出什麼事。”
幾人點頭,於是,由陳廷源給張磊打瞭個電話,他們開始向著出口的方向走去。
許浩洋留意到瞭韓露在揉手腕。
“怎麼瞭?”他問。
“可能扭瞭一下。”韓露說,“沒事。”
“我看看。”
韓露聽話地把手腕伸給他看,手腕確實紅瞭一塊,但看起來沒有腫,許浩洋輕輕捏瞭一下,也沒有發現更嚴重的傷,這讓他松瞭一口氣。
“幸虧是手。”韓露開玩笑,“如果是腳的話,那我這次就真該光榮退役瞭。這比之前直接退役可還要更丟人一點,到時新聞怎麼寫啊?曾經的女單女皇,因在鬼屋被嚇斷瞭腿決定退役……”
許浩洋笑。
他意識到,她已經可以用退役開玩笑瞭。
“沒事啊。”他說,“如果退役的話,那我就養你。”
“你拿什麼養我?”韓露笑,“我退役瞭,你打算和誰滑?”
“那我就不滑瞭。”他說,“你退役的話,我也跟著退役。我去網吧偷耳機鍵盤顯示器養你。”
“我的媽呀越說越丟人瞭……”韓露搖著頭抽回瞭手,這時,他們也看到瞭鬼屋的出口,同時,周圍也變得明亮瞭許多。
就在這難得的一天偷閑馬上就要結束的時候,許浩洋不著痕跡地收近瞭二人之間的距離,在韓露的臉頰上輕輕地啄瞭一下。
這是他第一次親吻他人。
這也是她第一次被他人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