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終我還是沒去成江辰傢,他傢在九樓,電梯走到二樓的時候他就接到電話瞭,說他有個病人出問題瞭,他在三樓的時候按開瞭電梯門,丟瞭一串鑰匙給我,說:“903,找點東西吃,睡一覺。”

電梯門緩緩合上,我看著他轉身匆匆往樓梯間跑去。

我隨著電梯上瞭九樓,在江辰傢門口站瞭一會兒決定我還是不進去瞭,一則我良好的教養不允許我在主人不在時擅自進入人傢的傢裡;二則我怕主人不在傢盯著我,我進去瞭看到什麼貴重物品我忍不住就隨手順走瞭。噢,我那良好的傢教!

於是我又乘著電梯下樓瞭,在樓下早餐店買瞭餛飩茶葉蛋等早餐,攔瞭計程車又上醫院去瞭。

女人有多傻,我就有多傻。

醫院門口停瞭長長的一排高級轎車,雖然我對車不瞭解,但那些車都擦得錚亮,想也知道是好車。這道理就跟衣服一樣,如果是幾十塊錢的衣服,往上面倒醬油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實在穿臟瞭就丟掉。如果是幾百塊的衣服,遠遠看到醬油我就跑瞭,實在弄臟瞭我還跪在地上一小塊一小塊地搓洗……

我還沒走進醫院門口就被兩穿黑西裝戴墨鏡的人攔住瞭,他們異口同聲問我說:“你來幹什麼的?”

我抬頭看瞭一下醫院的牌子,懶得多說,就隨口道:“看病的。”

西裝男甲看瞭一下手表說:“醫院還沒開門,你看什麼病!”

我說:“我掛急診?”

西裝男乙說:“你哪裡有點需要掛急診的樣子?說吧,你是哪個電視臺的?”

我愣瞭一下,羞澀地撓著頭謙虛地說:“呵呵,我不是電視臺的,雖然很多人說我長得很適合上電視。”

西裝男甲乙對視瞭一眼,又異口同聲地斥問:“少廢話,你是哪個報來的?”

我搖頭說:“我自己下瞭計程車走過來的,你們剛剛也看到瞭,哪裡有什麼人抱我,再說瞭,我又沒有缺胳膊少腿,幹嘛要哪個抱我過來?”

我的誠懇他們似乎感覺不到,因為他們的表情之鬱結,仿佛數日未曾成功排便。

沒辦法,我隻好舉起我手中的早餐說:“其實我是這傢醫院的醫生,我來上班的。”

話才講完就有人拍瞭拍我的肩膀,我轉過頭去,蘇醫生笑盈盈地看著我:“你什麼時候成瞭我們醫院的醫生瞭?”

我嘆一口氣,這下我的身份在西裝男的心目中更是撲朔迷離瞭吧。我看看他們,他們眼裡的戒備就好像我是身揣炸彈的恐怖分子,而他們隨時會從哪裡掏一把槍出來射我個千瘡百孔。

我無奈地說:“如果我說,我男朋友是這裡的醫生,我是來給他送早餐的你們信麼?”

西裝男甲說:“你少廢話,你是記者吧?你到底想進醫院裡幹什麼?我告訴你,這事是隱私,不能報!”

我把蘇醫生推到那兩西裝男面前:“我真不是記者,她是蘇醫生,她是這個醫院的醫生,她能夠作證,我真的是來找我男朋友的。”

蘇醫生傻傻點頭,“我是這個醫院的醫生,我認識她男朋友。”

西裝男甲說:“你怎麼證明你是這個醫院的醫生?”

蘇醫生愣瞭一愣,遲疑地說:“我……我會開刀?”

我捏瞭捏鼻梁,建議道:“我覺得你的工作證更有說服力。”

蘇醫生拍一拍褲兜,又伸手進去掏瞭一掏,然後無限天真地說:“我的工作證在醫院裡耶。”

即使是我,我也不相信這麼個死蠢的模樣的姑娘是個醫生。

於是十分鐘後,我和蘇醫生蹲在醫院大門口剝茶葉蛋吃。

我把剝好瞭的茶葉蛋遞給蘇醫生,“怎麼會這樣?他們是什麼人?不讓我們進去怎麼辦?”

蘇醫生咬瞭一口茶葉蛋說:“大概是什麼高官名流之類的來看下三濫的病吧,你擔心什麼,你又不是在這裡上班。”

我想想也是,等醫院開門的時間到瞭,總得放我進去吧,於是我就很好心地幫蘇醫生操起心來,我說:“那你遲到瞭怎麼辦?”

她擺瞭擺手說:“不怕,我爸是院長。”

我暗暗把驚訝吞下,點著頭說:“難怪你醫術這麼精湛,原來是傢族遺傳啊。”

我心裡是這麼想的:她爸是這醫院的院長,江辰是這醫院的醫生,那我討好院長的女兒總錯不瞭。我真是羨慕江辰有我這麼個賢內助。

蘇醫生皺著眉頭說:“你什麼意思!我爸開的是獸醫院。”

我試圖解釋:“不是,你說你不怕因為你爸是院長,所以才說……說,唉,你別誤會呀。”

她哼瞭一聲說:“我說不怕是因為我大不瞭辭職回傢幫我爸打點獸醫院。”

我說:“呵呵,原來是這樣啊,回獸醫院幫忙也挺好的。”

她黑著臉說:“什麼叫也挺好的?你是不是覺得獸醫院的院長不夠高級?”

我慌亂搖頭,說多錯多,我隻好沉默。

蘇醫生繃著臉安靜地吃完那顆茶葉蛋,然後變瞭個臉似的說:“其實我跟你開玩笑的,我爸真的是這醫院的院長。”

我嘴裡那口蛋還沒嚼碎,她這麼一說,我嗆瞭一下,為瞭不噴到院長的女兒,我硬生生咽下瞭,噎得我淚眼汪汪。

院長的女兒紆尊降貴地幫我拍著後背,她嘆著氣說:“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懂我的幽默呢?我爸其實真是開獸醫院的。”

……

我已經徹底不懂這個人瞭,於是我哈哈大笑起來,說:“嘿,你以為就你幽默啊,我也跟你開著玩笑呢,我一開始就知道瞭。”

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到現在都拿不準她爸到底醫人還是醫獸,但這沒關系,她也不知道我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還是知道卻假裝不知道。

蘇醫生狐疑地看著我,半晌後也笑瞭:“我欣賞你的幽默。”

……

我們蹲在醫院門口吃完瞭三人份的早餐,裡面有兩份我是給江辰準備的,我本來以為我吃一份蘇醫生吃一份,至少還留有一份給江辰,沒料到蘇醫生食量那麼大,算下來她總共吃瞭四個茶葉蛋,兩盒幹拌餛飩,一份蒸餃。

我站起來去把塑料袋扔進垃圾桶裡,門口的西裝男看到我起身,右腳往後退瞭一步,形成一個弓步,我擺擺手,示意他們說我一介弱女子,是不會硬闖的。

我丟完垃圾跟蘇醫生說:“我再去買早餐。”

蘇醫生點瞭點頭,說:“我也覺得不是很飽,再替我買一份蒸餃就好。”

……

我再把早餐買回來的時候,蘇醫生已經和那兩個西裝男有說有笑瞭,見我來瞭,就跟我招手說:“我們進去吧。”

我們在兩個西裝男的含笑註目下進瞭醫院,我問她:“你怎麼說服他們的啊?”

她說:“我給瞭他們一人一百塊。”

“啊?”我又忍不住驚訝瞭。

她拍著我的肩膀說:“開玩笑的,我打電話給保衛處,讓人出來證明瞭。”

我說:“你怎麼不早叫啊?”

她說:“剛剛不是在吃早餐嘛。”

我已經放棄瞭用正常人的邏輯和她進行交談,於是我說:“也對,吃早餐最重要瞭,不吃早餐腦子會不好。”

正說著,迎面一個護士走來,蘇醫生拉住她問:“怎麼回事啊?門口怎麼站瞭兩個人?”

護士說:“之前在我們院裡做過手術的那個高官心臟病又發瞭。”

蘇醫生說:“哪個?心內科的?江醫生的病人嗎?”

護士說:“嗯,江醫生現在在手術室搶救呢。”她左右看瞭看,小聲地說:“聽說是在女人床上心臟病發的。”

哇。

我們窸窸窣窣地講瞭一會兒八卦,內容不外乎床上運動究竟要多激烈才能讓人心臟病發,作為醫護人員,她們提出瞭不少專業的看法,其中包含瞭血壓上升,心跳加快,體液分泌……我在聽到“體液”兩個字的時候我臉紅地啊瞭一聲表示我的害羞,她們齊刷刷鄙視的看著我,說,喂你的表情真猥瑣,我們說的是流汗。

我臉皮薄,不好意思跟她們繼續討論,就說要去江辰的辦公室等他。

江辰的辦公室沒有上鎖,我在他辦公桌掃瞭個角落放早餐,又掃瞭個角落趴著打瞌睡。

隻是念書的時候那種趴在桌子上就能睡著的功能似乎已經退化,我怎麼都沒辦法睡著,於是隻好伏在桌子上發愣,手指無意識地翻弄著他桌面上亂七八糟的文件,他離開的急,桌面還是有一點亂的,我翻著翻著就順手替他整理起桌子來。

高中的時候江辰坐我後桌,你很難想象他這麼優秀的一個學生,桌面從來都是亂七八糟的,課本試卷參考書從來都是亂丟,可是他很神奇,無論什麼時候我問他借什麼,他沉思一會兒,然後就從那堆東西精確裡找出我要的東西,最誇張的一次我跟他借化學試卷,他盯著桌面上至少二十張的卷子說陳小希你是來找茬的吧,然後他就從中間抽出一張試卷說給,真的就是我要的那張卷子。我一直覺得他這項特異功能跟民俗技能摸骨算命有異曲同工之妙。

有時他也會讓我幫他整理一下桌子,但是每回我在整理,他都靠著椅背雙手環胸認真地看著,我問他看什麼,他說看你把東西放哪裡。這讓我覺得我其實是在給他添麻煩,但是我還就是那麼持之以恒地給他添著麻煩瞭。

江辰現在的書桌比以前好多瞭,隻是病歷表疊得亂瞭點,我把它們都抱起想碼整齊,沒想到一抱起來門就突然開瞭,我驚嚇之下一松手,病歷嘩啦掉瞭一地。

江辰說:“你怎麼在這裡?”然後看著一地的病歷又說:“我的病歷表得罪你瞭?”

《致我們單純的小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