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怕江辰生氣,事實上我怕任何人對著我生氣,隻是江辰不是任何人,我比怕任何人都怕他,或者說我任何人生起氣來都沒他那麼讓我心慌,因為我往往不知道他到底生氣瞭沒,而我不知道他生氣瞭沒,我怎麼知道到底該不該害怕,所以我就會因為不知道該不該害怕而感到害怕……你看我都胡言亂語到這個份上瞭,大概就明白瞭吧。
於是一路我都在偷偷觀察江辰,越看就越覺得他一定很生氣,至於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其實什麼蛛絲馬跡都沒看到,但我說他生氣瞭他就是生氣瞭,不然你咬我。
我伸手去拉一拉他襯衣的袖口,手指還在他手臂上劃瞭兩下,“我餓瞭。”
他側眼掃瞭我一眼,“嗯。”
“嗯什麼啊?”我自以為調情地在他手臂上用手指輕輕地劃著,“你帶我去吃好吃的吧……”
他抖動瞭一下手臂,甩掉我的手,“開車,別鬧。”
我撇瞭一撇嘴,乖乖坐好。
十秒之後,我說:“我去考駕照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
“你買不起車。”
……
“奇瑞QQ我總買得起吧。”
“你開車上路一定會撞到人,給交通醫療事業增加負擔。”
喂……這個詛咒太毒瞭點吧。
我隻好轉換話題:“那你說我去把頭發弄卷好不好?”
他瞄瞭後照鏡一眼,“不好。”
“為什麼?”
他斜著看我:“醜。”
忍。
我賠笑著說:“那我剪短發好不好?”
“不好。”
我抗議,“你以前說過喜歡我短發的!你還說看起來很清新。”
他偏過頭來好像很認真地打量瞭我一下,然後說:“有嗎?大概我隨口說的。”
……
至此,我徹底放棄與他進行友好對話。
於是我特別有氣勢地朝著他吼:“江!辰!”
“嗯?”他不動聲色,眼神都沒瞟一個過來。
我咬瞭咬牙,氣勢十足地說:“我明天還來醫院找你吃飯!”
他愣瞭一下,“不用瞭。”
我也愣瞭,我沒有料到我都退讓到這個地步瞭,他還能夠擺譜。
江辰突然笑瞭,“我明天休假。”
我哦瞭一聲,說:“那我後天去。”
他又重復瞭一遍說:“明天我休假。”
我奇怪地看著他,隱約覺得他似乎在等我說什麼,但我智商不足,隻好坦白問道:“休假怎麼瞭?”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一再強調:“我很少休假。”
我不得已,隻好表示我也同他一樣高興,我笑瞇瞇地附和:“休假真是太好瞭,真難得,恭喜你呀。”
他氣結,瞪瞭我好幾眼,直把我瞪得十分心虛,心想難道他休假我得齋戒三日、沐浴更衣以示祝賀?
車緩緩地前進著,江辰又恢復瞭像是在生氣的狀態,我覺得我好不容易把他逗樂瞭,他突然說不樂就不樂瞭,他實在是很任性。
於是我也沉默瞭,拿出手機打開遊戲,泄憤地按著鍵盤,一次一次地把貪食蛇撞得灰飛煙滅,我就覺得很開心。你看江辰欺負我,我欺負貪食蛇,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公平。
車突然停住不動,我以為等紅燈,也沒多在意,繼續很認真地撞死貪食蛇,過瞭很久,我都謀殺瞭大概有數十條貪食蛇,車都沒動。我奇怪地抬頭看瞭一下車窗外,車不知道什麼時候靠邊停瞭,我回過頭去看江辰,他竟然也正盯著我看。
我奇怪地問他:“怎麼瞭?”
他說:“打電話給你老板,明天請假。”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啊?為什麼?會扣錢的。”
他理直氣壯,“讓你請就請。”
我怔怔地看著他,他避開與我視線交接,神情還有一點點的別扭。我用力地眨瞭一下眼睛,恍然大悟……
我打電話給傅沛:“喂,傅老板啊?”
“親愛的,我是正老板,不是副的。”傅沛說。
我翻白眼:“不好笑,我明天要請假。”
“請假幹嘛?”
我說:“我男朋友明天休假,讓我請假陪他。”
說完,我用眼角的餘光瞄到江辰的臉僵瞭一下。
請完假,我咬著嘴唇忍著笑說:“我請好假瞭。”
他不自在地咳瞭一聲,說:“嗯。”
“哈哈哈哈哈……”我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我……哈哈……你……哈哈……怎麼這麼可愛……哈哈哈……你想我陪你……你可以……哈哈……直說的嘛……哈哈”
“閉嘴!”江辰橫瞭我一眼,啟動車子。
有人惱羞成怒瞭喲。
江辰把車開入一個超市的地下停車場,我奇怪地問:“你要買什麼東西?”
他說:“食物。”
我喃喃道:“就不能吃完飯再來買麼,我都快餓死瞭。”
他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又俯過身來解我的:“買回傢做。”
“啊?”我說,“我不會做飯啊,我隻會煮面。”
他說:“那就煮面。”
江辰騙我,手推車裡面的食物越來越多,甚至出現瞭一隻雞,一隻完整的雞,有頭有腳有屁股。
我看著那隻雞驚恐得就像看到滅絕重生的恐龍,“你買這做什麼?”
江辰說:“熬湯。”
我說:“你會啊?”
“不會。”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我心想你不是我男朋友的話我早就揍你瞭。
我在整個購物的過程中的貢獻就是我挑選瞭一包奶油味的瓜子,但這並不能讓我覺得自己沒用,因為我的臉皮夠厚。
江辰拎著大包小包,我提出要幫他分擔,他就分瞭一袋裝蔬菜的袋子給我。
我說我還可以再提兩袋,他說你把力氣留著好好琢磨待會怎麼做菜,我欲哭無淚。
再一次站在江辰傢門口,我倚著墻等著他找鑰匙開門,他橫瞭我一眼,說:“開門啊。”
我這才想起我有他的鑰匙,埋頭在包裡掏瞭半天才找出一串陌生的鑰匙,說:“哪一把開哪個鎖?”
總算是進到江辰的房子瞭,房子不大不小,兩房兩廳,佈置得十分之簡潔,像個樣品房,我站在門口打量,他繞過我走進屋裡,還順走瞭我手上的那袋蔬菜。
我忙跟在他身後,“你這裡是租的還是買的?”
他回過頭來盯著我看,眼神深邃:“怎麼瞭?要嫁給我?”
我誠實地說:“也不是,就是覺得如果是租的空瞭一個房間很浪費。”
說完我突然意識到什麼,立在原地不動,哭喪著臉說:“你剛剛是在求婚嗎?是的話我可不可以重新答過?”
他說:“不是。不可以。”
我撇撇嘴,兩句話中間的頓點去掉還差不多。
“愣在那裡幹嘛?過來幫忙。”
“哦。”
三分鐘後,我們看著滿流理臺的東西面面相覷。
我說:“那第一個菜要做什麼?”
江辰皺瞭皺眉頭,說:“湯吧,湯可能要燉很久。”
我說:“那燉吧,怎麼燉?”
他說:“切一切,丟進水裡煮。”
我說:“那你切吧,你是醫生,使慣刀的。”
他說:“那是手術刀。”
我說:“那你傢裡有沒有手術刀?”
他回想瞭一下,說:“有,在電視下面的抽屜。”
我跑出去抓瞭兩把手術刀回來遞一把給他:“喏,這你用慣的刀。”
他拿著手術刀,往雞身上輕輕一劃,皮開肉綻。
我忍不住哇瞭一聲。
江辰回頭看我一眼,說:“知道瞭吧,放下手術刀,會有生命危險。”
我迅速把手裡的手術刀往流理臺一丟,“我洗菜。”
水在嘩啦啦地流,我偷看瞭一眼江辰的進程,忍不住說:“你在幹嘛?”
他說:“去雞皮,取雞肉。”
我說:“燉雞湯要去雞皮和取雞肉的嗎?”
他說:“不用嗎?那你給我手術刀幹嘛?手術刀又不能劈骨頭。”
……
十分鐘之後,我問:“洗好的花椰菜要怎麼煮?”
江辰說:“切一切,丟進去煮。”
再十分鐘。
我又問:“那排骨怎麼辦?”
江辰說:“切一切,丟進去煮。”
再十分鐘。
我想要最後爭取一下,“不如我們出去吃,順便買兩本菜譜回來,下次再研究。”
他跺著排骨的刀一頓,舉著刀陰沉地看著我:“今天這餐飯做不出來,我們以後就都別吃飯瞭。”
……
親愛的,咱能別那麼逞強麼……
因為每一道菜都是切一切,丟進去煮,所以這餐飯做得很快,一個小時不到就全部上桌瞭。以往我在傢裡最大的樂趣就是我媽媽菜上桌的時候我來往路過躡手躡腳地過去偷吃,然後被我媽拿著鍋鏟追在屁股後面毒打。但在江辰這裡,我徹底放棄瞭這個樂趣,我甘於當一個無趣的人。
坐在飯桌前面,我看他,他看我,誰也不肯先動筷。
江辰夾瞭一朵花椰菜送到我嘴邊,笑著說:“我想起我還從來沒有送過你花,來,我送你朵花。”
我躲避不及,隻好吃下,味道一般,清水煮青菜,不煮太爛就難吃不到哪裡去。
江辰看我沒有不適的表現,也夾瞭一朵吃,吃完後皺著眉頭說:“陳小希,你是不是忘瞭下鹽?”
我面無表情:“鹽都是你在下的。”
他聳聳肩:“鹽吃多瞭會高血壓。”
我咬著筷子問江辰:“那我們明天去哪兒玩啊?”
他拿我的碗去舀湯,“哪裡都不去,待傢裡看片。”
我說:“看什麼片?”
他突然不懷好意地看著我笑:“A片。”
在猥瑣下流這方面,我從來不甘落人後,我撐著下巴朝他拋媚眼:“小酒窩,你真是調皮又好色呀……”
他一哆嗦,灑瞭一手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