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陌生的語調讓我倏地抬起頭,我看見我的對面站著一個模樣還算周正身著銀白燕尾服的男子,那隻伸過來的手指上戴瞭一枚碩大的鉆戒,燈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我一向對這種暴發戶作風的男人反胃,我有些不屑地看瞭他一眼,沒有遲疑就想拒絕他。但有個人逼迫我接受瞭他的請求,李總端著酒杯遠遠地朝我這邊繞過來。我想與一個陌生男人跳支舞總比跟色魔跳要安全很多吧。我讓眼前的那個陌生男人牽住手,把我從沙發上拉起來,和著輕柔的華爾茲我們加進瞭曼舞的人群。李總悻悻地在一個年長女人身邊停住瞭腳步,假裝與她親熱地交談卻不時眼望這邊。我無心慢舞,不停張望酒店門口的方向。輕柔的華爾茲旋律繞著人們的腿來回飄蕩,人群的腳踏在華爾茲上面,輕飄飄地,輕飄飄地。“便宜你瞭。”我小聲嘀咕瞭一句。那個右手輕攬我腰肢邁步抬腳的男人聽見我嘴裡的聲音,問我在說什幺。我朝他笑笑,沒什幺。
磊出現在酒店門口的時候,華爾茲正放第二遍。磊的到來沒有引起大廳裡醉生夢死的任何人的註意。隻有我的眼光才能被他牽引著,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磊帥極瞭。應侍生攔住瞭磊,似乎是要他出示邀請函,磊沒有理會他的糾纏,站在門口處四處搜索著什幺。我掙脫身邊那個仍在舞動的陌生男人的手,揮著手朝他走過去。我在心裡對磊說,我在這邊,我在這邊。可磊好像沒有看見我一般,朝我左邊的一個穿玫瑰色禮服的女人走去。我楞楞地站在交頭接耳腰肢曼擺的人群中間,看著磊氣定神閑地走到那個女人身邊,拉起她的手親吻瞭一下。那個女人親密地嬉笑著推瞭一下磊,伸手讓磊抓住然後整個身軀貼瞭上去。接下來發生瞭什幺,我已經記不清。我隻記人聲鼎沸的酒店仿佛在往下沉墜。
磊是來瞭,但他不是來找我的。我搖搖晃晃帶著一種空落落的神情往外走,在差不多走到門口時,我的眼淚終於還是控制不住地流瞭下來。我感覺身邊的人都奇怪地看著我,但我什幺都不顧,我隻是想哭。身後有人拉我的手,我甩開那隻討厭的手,回過頭去想罵他。但我卻對他笑瞭,拉我的人是李總。這時,大廳裡的音樂突然轉為海頓的G短調鋼琴奏鳴曲。滿廳的撩人情懷的氣氛,同爬上開滿山茶花的山坡小路去男朋友傢時一模一樣。李總問我怎幺又哭又笑的?我沒有說話,我抓起從身邊經過的白衣侍者手裡端著的盤子中的紅酒,一口氣灌進瞭喉嚨。然後,我任由李總攬著我的腰肢輕歌曼舞在如火如荼的音樂裡。我多幺希望坐在一旁與那個女人碰杯呷酒談笑的磊能看到我,看到我與李總跳舞的情景,然後生出一絲妒忌過來把我從李總身邊拉開摟進他的懷裡,在我的耳旁輕語‘你是我的’。多少次我特意繞到他所坐椅子的對面,矯情地擺弄出各種迎合李總的眼神和舞姿。我想,這樣我就可以牽引過磊註視那個該死女人的眼睛,但我失敗瞭。磊用脈脈含情的眼神看著那個女人,偶爾轉過來的頭好像沒看見我一般又扭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