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篇二十一
火車飯堂裡僅有的十幾張桌子都擠滿瞭本地客人，人們比比劃劃的大聲喧嘩。我和阿青商議瞭很久才找到一個肯騰出空間給我們的乘客。為瞭避免大吼大叫，我和阿青不得不在桌上欠起身子額碰額說話才能相互聽見。盛在大碗裡的是稀飯和面條，不知為什幺，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旅客一掃而光，我們在放棄吃飯念頭的時候，乘務員才說還有一些面條和稀飯。於是，我們這頓晚餐就是稀飯和面條瞭。阿青看著鄰桌旅客的色拉和烤好的大條白碴魚口水直流，我則無所謂地嚼完瞭自己那份稀飯和面條。“你先回座位吧。我一會再過來。”阿青放下手中的碗筷，東張西望地說。
“也好。”我朝櫃臺那邊揮瞭揮手，示意她們過來買單。三個嬉笑正在打鬧的服務員停住瞭逗樂，其中一個穿淡藍色襯衫的被另外兩個人推瞭出來。被推出來的女乘務員面色難看地站到我的跟前。“一共78元。”我看著她拿圓珠筆的手在帳單塗畫瞭一會，然後就聽到瞭前面生硬的那句話。我沒有跟她計較，從口袋裡翻出那疊七叔公為我籌集的錢，這疊錢大概三百多，我知道這是村民用汗水換來的。我從中數出八張十塊遞給她，然後接回她找的零數。“還有沒有錢？借點給我！”阿青一把搶過我手中抓著的那些零碎紙幣，“回去我再還你。”“就這些，都是一個村莊的村民幫忙籌集的。”我把口袋翻瞭底讓他看，“你要錢做什幺，不是都回傢瞭嗎？”“我……我想買點東西。”阿青躲閃開我詢問的目光，撩起碗裡的面條。“這那裡是人吃的東西。我要買些包裝才行，這東西沒法吃！”說著，他把碗推到一旁。“這樣好瞭，反正這趟車回小城，我也沒什幺需要買的。你如果要真的缺錢又想去買東西吃，這些錢你先拿去。”我把錢塞進阿青的手裡，抽手的時候，我發現阿青的手有一種似曾相識的冰涼和顫抖。
“謝謝你，磊哥。”阿青受冷似地抱緊雙手，臉帶歉意地說。
我點點頭，“說哪裡話，錢你還要還我的吶。呵呵，快去買東西吧，晚瞭又沒好東西賣瞭。”我忽然想起自己該回去把未完的信續下去，“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得先回座位瞭。”我碰瞭碰把頭埋在桌上的阿青，轉身離開瞭仍有些吵鬧的火車飯堂。我沒有從阿青異常的表情裡察覺出什幺，或者應該說我根本就沒有註意他臉上的表情。我的整顆心早已經飛回瞭小城，飛回那個公寓小屋。
我穿越幽暗擁擠的長長的過道後，回到瞭自己的座位上。我從口袋裡掏出那封書寫瞭長達三個多月之久卻一直沒有寫完的信。紫色信紙因為多次折疊的緣故，紙背的褶脊開始有些泛白。再次鋪開信紙，對著上面自己留下的心情瑣記，我竟然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