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玉湖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沒有消息!沒有人知道冰雁的下落!齊天磊來來回回長安三次,又因商行的事忙,他無法撥出更多的時間再去長安,隻派瞭人手去找人。
而揚州至今悄無聲息;由於上回杜氏父子的指責,使得玉湖不敢涉足揚州,也沒有人傳出大消息。齊天磊沒有派人去揚州的原因在於──他認為揚州是杜傢的地盤,杜小姐倘若在那邊也該是由杜傢人去找。之前隻捎瞭封安慰問候信去杜傢,但他們沒有回應。而且上次差點使玉湖流產,齊天磊心中不是不在意的!所以並沒有刻意與杜傢有所聯絡。目前所能做的,隻有盡人事瞭。
轉眼間,玉湖已挺瞭五個多月的肚子,像揣著一顆小皮球似的。已不再害喜,胃口也恢復正常,但孕婦嘛!大傢看到她那身形,早已忙不迭的捧著,怕她有不測,管她是否體壯如牛!尤其太君目前不再理商行的事,與婆婆成天追著她進補。
誰肯讓她出門才再沉重急切的心,仍要以孩子為重。齊傢盼望這個孩子很多年瞭!她不能任性的拿孩子的性命開玩笑。
快半年瞭!冰雁到底去瞭那裡?
她的心中凝聚瞭一股恐懼。尤其在長安最新傳來的消息中,她再也無法偽裝太平無事。
聽說皇上有意將公主許配給打勝仗的大將軍袁不屈。舉國歡騰的同時,袁大將軍大小登科並列,羨煞天下人。如此一來,也真切的表示出,冰雁果真沒嫁給袁不屈;那代表,冰雁若不是遭到瞭不測,便是會回傢,隻是時間問題而已。倘若冰雁回到杜傢,杜傢一定會要求冰雁再度成為齊傢媳婦。不管如何,人傢才是名正言順,若有這情形,她該怎幺辦?
她不要冰雁出意外,更怕她沒出意外必然的結果!
她真是個自私的女人!以為自己多豁達、多義氣!到頭來仍是自私自利瞭!
一早起來,便沒什幺精神的坐在臺階上撐首看天空。今兒個有些陰霾,惱人的天氣!天磊巡商行去瞭,他二、三個月來的表現嚇掉瞭專傢們的下巴!她必先面對自己的心──她能夠大方到將天磊拱手讓人嗎?
不!她不能!她曾以為她能,但她不能!可是這種自私會一輩子啃嚙她的良心,她會很痛苦!
唉!此時最痛苦的,非關情愛,而是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信念動搖瞭!她發現自己不若想像中的善良大方!她也可以是卑鄙又可憎!她何時成瞭這般的人?
「少奶奶,太君請妳到前廳。」
女傭的召喚聲召回瞭玉湖些許心神;她點頭,起身讓女傭扶瞭去。不知太君又為她找來什幺奇珍異品瞭!
但,她料錯瞭,沒有什幺奇珍異品,而是和三個月前一模一樣的場景。
太君,她,以及杜氏父子三人。
所不同的是,杜傢父子三人臉上懷著一種冀求。玉湖在不明就裡的同時,心也跟著沉入瞭最深處。她有預感,不會是好事──
「來,玉湖,見過杜世伯。他是專程來向妳道歉的。」太君笑容滿面的說著。
玉湖微微躬身,輕問:
「杜世伯,有冰雁小姐的消息嗎?」
杜知祥嘆道:
「我已帶她回來瞭。」
「真的?她完好無恙吧?」無論如何,知道她尚好,心中至少有一處落瞭實。
杜知祥低首坐在一旁,無法成言,神態間有悲傷、有愧意;原本蒼老的身形更顯滄桑。
杜傢老大杜伯川開口道:「她現在已成瞭揚州城的笑柄。」
「怎幺會?誰起的閑言?」
「張媒婆。我們從泉州趕回揚州時,當然先找張媒婆興師問罪。不料那張媒婆卻聲淚俱下的說冰雁貪圖當將軍夫人,在抬錯人之後也決意不肯換回來。一切也就將錯就錯的錯下去──」
「不!冰雁不是那樣的人!張媒婆一定是為瞭逃避指責而加罪於冰雁!」玉湖跳起來叫著。她自己也是被抬錯轎子的人之一,箇中情形相信不會差到那兒去!何況,冰雁早由她這兒明白袁不屈那人的可怕,豈會執意前往遭受虐待?張媒婆那些人真該死!恐怕硬是將冰雁送入將軍府瞭!企圖瞞天過海,白癡也知道會有揭發的一天!
杜仲川點頭。
「我們也相信小妹遭到陷害,但現在流言傳得更槽榚;因為袁將軍即將娶皇傢公主,而已入門的冰雁根本沒有與袁將軍正式拜堂,卻又糊塗的與他圓瞭房。早先也隻是流傳冰雁不願嫁人當現成寡婦,貪圖榮華富貴!如今倒有人譏笑冰雁高攀達官貴人不成,反而成瞭任人玩弄的娼妓,袁將軍玩弄瞭她!」
玉湖刷白瞭俏臉!冰雁真的代她領受瞭袁不屈的怒氣嗎?袁不屈居然是非不分的抓一個無辜女子當代罪羔羊,使得冰雁身敗名裂!
那原本該是她李玉湖領受的侮辱,卻讓冰清玉潔、柔雅嫻靜的冰雁代受瞭!老天爺!她的茍且與自私傷害到一個好女孩瞭!而她卻幸福快樂的在此享受著原屬於冰雁的幸福!她該死!她是罪人!雖說杜傢父子這一番話的背後必然藏著某種令她恐懼的目的,但她無法不在這些話中陷入深深的自責。冰雁的不幸,她要負絕大部份的責任,因為她過得好,而冰雁不好,就這樣,她已夠使自己終生不安!
杜知祥含著乞求的看她。
「李小姐,我希望妳能救救冰雁,她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傷害瞭!而揚州城的流言幾乎快逼死瞭她!這樣下去,冰雁會受不瞭的!」
「我──能怎幺做呢?」玉湖撫住心口,澀著聲音回問。不祥的陰影完全罩上瞭心頭;她幾乎可以預料得到他們的目的。
太君代杜知祥回答瞭「玉湖,杜員外希望妳能讓天磊納杜小姐為妾,讓妳們成姊妹,共同服伺天磊。」這一點,太君並不反對,她幾乎是樂見其成的。多子多孫是她的心願,多一份人力,多一分希望。而且堂堂的齊傢繼承人隻有一個正妻實在太難看瞭,外人還以為天磊不濟呢!且早先婚定的對象就是杜小姐,納瞭過來也是應該的;對自傢的生意相信更有助益。所以齊太君的回答是篤定的應允,而非徵詢。
玉湖說不出話,雖已料到,但真正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瞭!她必須與冰雁共同擁有一個丈夫?冰雁要來當妾?介入的人是她李玉湖,憑什幺要讓冰雁受委屈?而──她也無法忍受與別人共同擁有一個男人!那讓她覺得褻瀆瞭愛情,也覺得髒!
寧願──將該是別人的雙手奉還!
「李小姐,妳意下如何?」杜仲川比較急切的逼問她的回答。
「我會對天磊說的,也會好好善待冰雁。」她低啞的說著。心中強迫自己,不讓一絲痛苦進佔。她沒有資格去痛苦!她的痛又怎幺比得上冰雁的萬分之一?
「那,謝謝妳瞭,李小姐,我們杜傢會終生感激!」杜知祥對她說完,轉向齊太君說出他另一個請求──「齊老夫人,因為小女遭受流言之苦,我希望能有一個隆重的迎娶儀式,破除揚州更多的流言,風光嫁出小女。一切費用,杜傢會加倍──」
「不必瞭!齊傢會做得妥當,杜員外你寬心吧!」
於是,商量的細節進入瞭如何風光迎娶的事情上頭,最後決定在齊傢準備妥當,一同去揚州迎娶。
玉湖悄悄退回後院,無人察覺。
突然間,她感覺好冷。夏末瞭,怎幺,要變天瞭嗎?
是瞭!該變天瞭!
※※※
傍晚回到新苑,齊天磊即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氛。由商行巡視回來,直接由後門入新苑;他不知道前院的情況,可是卻能明顯的感覺到情況有異。
無聲的踏入房內,見到一桌酒菜,與異常嬌美的妻子。他楞瞭楞,瞧著她失神瞭起來。
「今日是什幺大日子?」
玉湖穿上一襲紅白混色,成抽象圖案的服飾,美麗的面孔上妝點瞭梅花妝,額心那抹朱紅更添麗色。她斟瞭兩杯溫酒。
「咱們許久沒有把酒言歡瞭。」將一杯酒交予他,送瞭個秋波,乾杯先喝。
齊天磊一手勾住她腰際,深思的打量她今日的奇怪舉止,也擔心她的身體。
「妳現今這狀況可以喝酒嗎?劉兄有沒有禁上這一項?」
她笑。
「我天天吃的大補品,那一項沒有多少含一點酒的?劉兄隻說不要過量,可沒說不能沾。現在偶爾喝一些,將來咱們的孩子一出生就可以千杯不醉瞭。」
他不置可否的揚眉,扶她坐在桌旁。
「怎幺用這種表情看我?我今天不好看嗎?」她笑得有些無力,在他企圖洞悉一切的探索下,她幾乎要無所遁形瞭。
「好看;妳心底有事。」
「嗯。」她為他夾瞭菜。「吃一些,你一定餓瞭。這些菜涼瞭就不好吃。」
「玉湖,你讓我不安瞭。」他抓住她雙手,逼她直視他。
「你愛我嗎?」
「我愛妳。」
「會因為愛我而答應任何由我提出的事?」
他沒點頭,也沒搖頭。隻道:
「我會做一切對妳最好的事,答應任何會使妳開懷的事,但不包括傻事。」
「我要你娶杜冰雁。」
齊天磊托起她下巴,抿緊的唇沒有任何聲響,一雙溫和的眼卻轉為凌厲,無與倫比的氣勢壓迫著她做更多的解釋。她居然提出她誓死反對的事!
玉湖輕道:
「她本來就該是你的妻子。杜傢找到她瞭,在媒婆不敢承擔責任的情況下,所有人都在攻擊她。我對不起她,讓她代我承受瞭所有屈辱!袁將軍並沒有善待她!」她強忍淚水,哽咽道:「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因為我想獨佔你,獨佔這一份幸福!心中執意認為冰雁也會平安幸福,為的是讓自己心安理得!如今杜傢上門來求太君,來求我救救她的聲名。甘願嫁你做二房,早已委屈她瞭,如果你不收她,她隻有以死昭志瞭。」
「妳要她幸福?」他淡淡的問瞭一問,卻無關娶不娶的事。但玉湖知道他在問什幺。
「你會讓她快樂吧?」她忍下心中的淒楚問著。
「除非妳要我不愛妳,男人也隻有一顆心。」他灼灼的看著她,準備聽她有何決定。
「如果,我希望你好好待她呢?她是好女孩,我與她是好姊妹──」
「即使對妳變心也無妨?」
她噎住話尾,久久,才點頭,卻無法迎視他逼人的眸光。他生氣瞭,可是她必須這幺做。
「不!」他吻她,吻痛瞭她的唇。
「天磊──」
「妳這傻丫頭!這幺大方,連丈夫也可以讓人!我該狠狠的打妳才行。」
兩個人中,總要有一個冷靜清醒。他的妻子在慚愧的心情下,一切以義氣為先,是失去理智的做法,到頭來隻會使三個人都陷入地獄罷瞭。壓下滿心的又氣又憐,他隻能以抱摟宣洩他滿心的情意與堅決。
無論她怎幺說,這一次他寧死不依她那荒謬的決定。所以他以無盡的熱情阻住她會有的勸言!
讓深夜的纏綿成無言的愛戀──
※※※
五更天,曙色未起。玉湖穿好外出的衣著,身邊包瞭一個包袱,裡頭放瞭幾件輕便衣服與少許盤纏。坐在桌旁磨墨寫下一張短箋:
天磊:
我走瞭。直到你娶杜小姐進門那天,我才會出現;在那之前,我不會讓你找到我。希望孩子臨盆前,能看到你。玉湖這幺寫,他才會去迎娶冰雁吧?即使她說瞭謊,也是善意的。她不會再回齊傢瞭!相信冰雁會給齊傢添更多孩子,而她腹中這個,就伴她度過餘生吧!
在消失之前,她得回揚州親自向冰雁道歉。然後,她就不能再出現瞭!
無所謂的,她是李玉湖,一個身強體壯、精神強悍的女子,走到那裡都能適應良好的人,沒有丈夫也無所謂!
毅然的抄起佈包,不敢再眷戀的看向床上的齊天磊。她匆匆出新苑,往馬廄而去!隻要她不再出現,天磊會開始對冰雁好,補償近半年來的痛苦悲傷!隻要她不必眼見心愛男人懷中有別的女人,那幺痛苦就不會太深刻。
她是一個侵佔別人丈夫的女人,沒有資格去感受任何的喜怒哀樂,該走就得走!她不是會癡纏的女子。她是個有俠肝義膽的人,在感情上更要超然!是的!此刻悄悄走開才是明確的決定!
牽出一匹腳力最快的棕馬,騎瞭上去,漸露的白光讓她看清齊宅最後一眼。
別瞭!一切。
急速而去的馬蹄聲是靜謐清晨中唯一孤寂的音調,揚起瞭帶露的塵埃,和著幾滴清淚!沒有一絲牽泥帶水,轉眼間,一人一馬失去蹤影。
而齊宅上下,仍是靜悄悄。
※※※
可想而知,李玉湖的失蹤讓齊傢上下亂成一團!重要的不是李玉湖的不告而別,而是她「帶球跑」的滔天大罪!至少齊傢長輩全為瞭胎兒而又急又氣!
已經三天瞭!齊天磊沒空聽長輩任何形式的抱怨與怒意,他也沒空藉酒消愁表示頹廢!他冷靜的思考玉湖可能會去的地方。首先立即動身前往戴雲縣,希望她會去投靠舒大娘,同時加派人手在泉州各地做地毯式的搜查,以及通知劉若謙,讓他利用江湖上的人脈代為尋人。
他不會娶玉湖以外的任何女人!但他吩咐傢人開始佈置宅子,做得像是要辦喜事的模樣。另一方面,他也派人去揚州的李傢找人,雖知李傢早已人去樓空,但總不願放過任何的可能性。
劉若謙在戴雲縣與齊天磊會合。原本在齊傢的事情解決後,生性酷愛雲遊的劉若謙已打包好準備上路,準備到長城外周遊列國觀看異地風光,可是還沒來得及玩出江南的範圍,齊傢卻又出瞭事,隻得又趕回來瞭!他是那邊有熱鬧那邊湊!
「怎幺?那妮子居然如此想不開?!犧牲奉獻的情操也要看事看情況來做!明明不太笨的一個人,卻在這事上頭表現得讓人扼腕。」劉若謙放開手中的信鴿,再三搖頭。怎幺也料不到那幺強悍精明的一個人會突然呆到做這種笨事!
齊天磊向來溫和的面孔添瞭幾許憔悴。他抹瞭把臉,疲倦的道:「她怕一輩子良心不安,又不夠堅強到見我迎娶別的女人。她是決定把我拱手送人瞭。」
「也就是說她根本不打算回來?留下的字條隻是要哄你娶妾入門?」
齊天磊點頭。玉湖有什幺心思,腸子彎瞭幾彎,他豈有不明白的?此時傢中佈置迎娶的氣氛也不過是希望玉湖會突然不甘心,回傢來看看,但機率微乎其微。
「等會我得趕回傢,也許上揚州一趟。劉兄,你那邊的消息如何?」他問得不抱希望。
「才三天能有什幺消息?目前我將方向定在找玉湖的傢人。據消息指出,李昇明此刻人在杭州,隻能在這條路線上尋人。至少得再等十天半個月的。別急,那丫頭不會遭人欺負的,而且她害喜癥狀已停止,沒什幺好擔心。」劉若謙安慰他。接著又想到:「解決杜姑娘的事才能真正讓這件事落幕,否則即使找回玉湖,你們終身都會有遺憾。」
齊天磊表現得有些漠然。
「我不能對妻子以外的女人負責幸不幸福的問題,那不是我的事。」
那也是事實。劉若謙聳肩,改口道:
「長安那邊的情況相當迷離。聽說袁不屈將軍拒娶公主,並且聲稱已有妻室,不願娶第二個女人。」
「哦?那是否代表一個轉機?」齊天磊眼光一下子亮瞭起來,也許這會是個圓滿的結果。
劉若謙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不多,但竟連宮廷中也有熟識。他得到的消息不會有誤。
「所以那邊我也在密切註意中,但是數日前傳出袁將軍祕密出長安的消息,行蹤一下子斷瞭線。據說皇上下瞭一道急令。」
「會是什幺事?」這其間有著某種關聯,讓齊天磊心中揚起瞭一絲樂觀。接下來就要靠不斷的追查挖掘才尋得出整件事情的解決方法。
相信這也是引起劉若謙高度興趣的原因。
齊天磊放下瞭憂心的事,忍不住又想起他那寶貝笨妻。問道:
「她騎走瞭腳程最快的馬,想必有奔馳的時候,你確定玉湖的身子不會有事?」
劉若謙搖頭。
「你妻子若不是屬虎,就是屬牛,壯得很,放心吧!反倒是你,小心多日操煩下來支持不住。」若真有事,他也不敢說出來讓天磊擔心;而且,他的確在陳述事實。比起暈吐得亂七八糟的舒瀲灩,那李玉湖可算是得天獨厚瞭。
齊天磊點頭,起身道:
「我回富林縣瞭!要不要同來。」
「再過幾天吧!大鴻近日來擔心得要命,非要我守住他妻子不可。我得替她開足每一個月份的補品才走得開。而且,再等幾天,也許可以遇見你的逃妻。」
舒大鴻之所以如此擔心,是因為他那悍妻連打人的力氣也使不出來瞭,這是何等不得瞭的大事!也不知他是皮在癢還是愧疚讓妻子懷孕,反正死命留住劉若謙,直到他妻子再恢復潑辣雄風,他才會放心。
「那幺我先回去瞭!」齊天磊告別後,走出舒宅大門,仰看天色,就不知他那妻子打算躲他多久瞭!但他絕對會在孩子臨盆前找到她!
玉湖最可能去那裡呢?執意躲他自是不會出現在有熟人的地方,所以才讓他傷腦筋!說她笨,但還不致於太徹底,頂多笨到以為丈夫可以讓人,連同情感也可以說轉移就轉移!唉!那個女人:
※※※
原本玉湖並不十分有概念所謂流言誇張的程度;但快馬奔馳瞭四天,進入揚州城內後,已聽到一些三姑六婆在高聲談論「那個不要臉的杜傢女人」。
人總是這樣的,恨別人太富有,也嫌別人一窮二白沒出息。舉凡別人的優缺點在茶餘飯後皆是話題,當自己多有權利去批評似的!
當今揚州最轟動的,莫過於杜冰雁的事;在揚州城外圍區已傳得如此不堪,她想也不敢想城內會是怎樣的情形!匆匆付瞭茶錢,攀上馬背,覺得四日來的疲憊全湧上全身,讓她快支持不住!肚子也微微痛著。可是全憑一股意志力,她策馬奔向城內,她要馬上見到冰雁!一定要見到滿心罪惡的玉湖並不明白,冰雁的沉冤在數日前已得到大平反,全揚州城此刻奉她為聖女,光耀瞭揚州城。隻不過地處外圍區的人士,消息不太靈通,還努力嚼著過時的謠言四處傳,才誤導瞭玉湖,讓她不顧身子上任何一處的疼痛,快馬往杜傢馳去。
她隻有一個念頭:她是罪人!
※※※
又過瞭數日,齊天磊與劉若謙都無法得到更多消息,他決定親自往揚州做地毯式的搜查。也許玉湖會去找杜小姐;他也明確的告知杜傢父子,他不會娶杜冰雁,但不介意接她來齊傢借住,直到揚州的謠言自動平息。
杜知祥見齊傢成瞭這情況,也不敢多說什幺。至少齊天磊願意去接冰雁離開,基本上已夠挽回一些名聲瞭!
一切已準備就緒,隻待破曉往揚州而去。齊天磊與劉若謙走出屋外,不願與長輩待在一起;齊老太君與齊夫人在這些天著急擔憂到患瞭嚴重的神經質。他們乾脆躲在外頭,藉口清點物品,事實上是喘口氣。
劉若謙笑看著大門兩旁高貼的雙喜字。
「活像有那幺回事!你那愛妻可沒有回來。」
「無妨,我仍會善加利用。」
「怎幺說?」
齊天磊答道:「再娶她一次嘍。」
其實他早有此意,因為上回他迎娶的終究是「杜冰雁」;如今正瞭名,眾人知道嫁他的是李玉湖,但風光卻不屬於她。
好不容易如今齊傢的門戶已清理乾凈,該有一點喜事來去去黴運瞭!開個好兆頭,也讓玉湖的心落實。
「咦?」
突然,劉若謙凝神瞭會,道:「有一匹千裡馬正向這邊馳來。」
齊天磊也已聽到。
「在二裡外。」
四周悄然無聲;是夜瞭,萬籟皆沉寂,無風無息,隻有地表微微的伏動聲,讓他們察覺有一匹不尋常的快馬正奔來。
不一會,一匹與黑夜融成一體、馭風而行的黑馬已出現在眼界內,轉眼間已勒定在他們面前。一個壯碩男子俐落的在馬身未停時飛身下馬,犀利的雙眸看向大門上頭高掛的橫匾。確定是齊傢之後,眼光才看向面前兩個卓爾不凡的出色男子,拱手道:
「我是袁不屈,特來通知貴府的三少爺,也來尋找我的嶽丈杜知祥,希望他們都在。」
倨傲的神情,冷漠簡潔的言行,加上滿臉滿身的風霜,這男人身上有一種睥睨天下、目空一切的氣勢!絕對不是來自他的位高權極,而是天生的卓然。
劉若謙與齊天磊對看一眼,拱手以對,而齊天磊向前一步道:
「我是齊天磊,想必袁公子必是揚名沙場、屢建奇功的袁將軍瞭!久仰大名。」
兩個男子深沉的互相打量。完全不同的典型,如果沒有任何因緣巧合,絕對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船的人種!
一個是睥睨天下的將領,一個正好看來是標準的丈夫,並且從不曾與軍人有交集。
但他們必須互相瞭解,原因在於他們錯娶瞭對方的妻子。老天成就瞭兩段姻緣,讓他們二人無形間有一股親切感。
袁不屈直接問道:
「我丈人尚在此?」
「是!裡面請!」齊天磊是打算坐下來再好好談談,但袁不屈擋住他。
「等會!」他看到準備齊全、看似要遠行的數輛馬車。「冰雁是我的女人。」
「我這輩子隻打算當玉湖的丈夫。這馬車是要去找我那逃妻用的!至少,你的出現讓我明白我沒有麻煩瞭!」
對這個文雅俊美的男子,袁不屈產生瞭些好感,畢竟不是所有丈夫全是做作虛偽的;這男人有雙真誠的眼,而齊天磊的回答使他開懷的回報予他另一個好消息。
「不必找太遠,你妻子目前正在杜傢小住,與我妻子在一起。」
齊天磊籲瞭一口氣。
「她也隻能在那兒瞭!若再找不到,我也無處可找。」
劉若嫌喚瞭門房將黑馬牽去馬廄,才轉身過來笑道:
「既然要一同去揚州,袁將軍不妨一同走。今夜在此小歇吧。」
袁不屈搖頭。
「不,找完瞭我的丈人,算完瞭帳,我會先上路,因為我要給我妻子一個隆重的迎娶。」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我也是!」齊天磊笑瞭出來。他才正想再娶一次玉湖呢!不料袁不屈也有相同的想法。
而劉若嫌反倒不言不語,左看看,右看看,心中泛起瞭一個主意,笑得怪詭異一把的,惹得另兩個人擰起瞭眉頭,幾乎快將他當白癡看。
劉若嫌咳瞭咳。
「既是兩位都有心再娶自己妻子一次,不妨一同出發去揚州,至少熱鬧些。而且她們兩人情同姊妹,半年前同日出閣,這一次,當然也該同日出閣才吉利!」
基於可以討好嬌妻的理由,兩個男人皆無異議,相偕進入齊宅後,沒有發現劉若謙滿臉邪惡的光芒。他的惡劣細胞太久沒活動瞭!這一次,他要好好玩一玩!
婚姻的好處,是創造鬧場的人生命的樂趣;劉若謙心中這幺肯定著。
※※※
就在袁不屈與嶽父好好「溝通」之後,一行人在次日上路,趕瞭五天路,終於回到揚州。
預定兩日後舉行婚禮,然後袁不屈立即回他的別院見他的妻子;而齊天磊依循杜夫人的指示,往玉湖住的房間奔去。
李玉湖並不知道她的丈夫會這幺早到,她以為一行人的動作至少拖個八、九天是免不瞭的;而她再如何的身強體壯,到底仍在那些日子的操勞奔馳中脫力又脫水,小病瞭一場。一直處於渴睡的母豬狀態,昏昏沉沉的睡到日上三竿,若沒有傭人喚她吃飯,她絕對不曉得要睜開眼。孕婦嘛!懶一點大傢會原諒的。而且自從知道冰雁居然會愛上那可怕的袁不屈,還能過得幸福美滿,她心中最後一點陰霾也一掃而光!沒有煩惱的人永遠得以好吃好睡,她有什幺理由不趁此補回那半年的擔心受怕?
當齊天磊推門進來,半昏半醒的她隻是翻個身,並不去理會。直到她感覺到有一個不要命的登徒子居然在親她粉頰,她立即恢復清醒,看也不看的揮出火熱的一巴掌,等著聽登徒子的哀號聲!但她並沒有得逞,她拍出的一掌讓人給握住瞭腕脈,使勁一拉,她反而陷入對方的懷中。此時她終於有機會看清來人瞭!瞪大的雙眼配合口吃的音調,代表她嚇傻瞭!
他趁機吻瞭她好幾下,到瞭第二十一下,她終於記得呼吸與反應,用力抱緊他,低呼:
「你來瞭!」
「也幾乎被妳打死瞭!」他低笑,看到她漸漸羞紅慚愧的臉。她決計不希望向舒大娘看齊的!老公隻有一個,打死瞭可怎幺辦?
「對不起,天磊。」她低頭說著;短短幾個字就想解決全部,她也真狡猾瞭。
「那一次的對不起?不告而別?逼我娶別人?剛才的揮拳?還是──」
「喂!你少得寸進尺!」她搓他胸膛。
齊天磊神色突然憂鬱起來,放開她,走到一旁,面對著窗口,嘆息道:
「十日以來,我為瞭妳的失蹤坐立不安、茶飯不思,幾乎掀遍瞭泉州的每一吋土地,我好怕妳出意外,或去尋短。我才不捨得真的罵妳,但我怕妳以為我不在乎,又有下一次的逃走,我──咳──」他摀住唇,肩背微微顫抖,倒像在無言的強忍哭泣。
玉湖流滿懺悔的淚,急急由背後抱住他。
「對不起!對不起!天磊,我太任性,我太自私,我太自以為是瞭!我以後絕不再做這種事!你別傷心,我會好好補償你的,我會給你生十個,不!二十個孩子,讓你多子多孫的願望實現。天磊,你原諒我好不好?」她急切的要拉過他身子向他保證,但齊天磊就是死不回過身,隻看得到身子抖動得更厲害。
「天磊──」她又叫,淚水更氾濫。然後齊天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摟住她,緊緊將她的頭壓在胸膛中。
「我──原──諒妳──」他的聲音出自牙縫。
「我以後會乖的──」她雙手滑上他的臉,卻摸到乾凈的臉與上揚的線條,她猛地推開她,而齊天磊已笑倒在躺椅上,軟成一團泥瞭!「齊天磊!你該死!」
她又給他捉弄瞭一次!這就是齊天磊的報仇!他的字典中沒有「原諒」這回事,尤其是對他的小妻子,永遠不會忘瞭趁機捉弄一番。
「你你你──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瞭!」她撲上去要打他,可是她老公為瞭她肚子著想,抱瞭她滿懷。
「小心哪!還要替我生二十個孩子的身體,要好好照顧才行!」
「母豬一胎也沒生這幺多。」她嗤笑。她也不過是哄哄他而已,就像對小孩「善意的欺騙」一樣。
他搖頭。
「人那有不如豬的道理?我對妳有信心,改天我們回傢找隻母豬來較勁,相信妳比母豬更出色。」
玉湖瞪大瞭眼,決定這回不讓他欺負去!
「那也要配隻口吐白沫的公豬才行,母豬生小豬可不是本身會生就行。」
身在富傢的齊天磊可不明白為何公豬得口吐白沫。他是那種吃過豬肉,卻沒見過豬走路的人種。
「為什幺?」
「一般而言,公豬吐的白沫越多,表示牠發情的程度越高,列為種豬的上選。唉!」她嘆口氣,左看右看,摸著她老公的臉。「沒有白沫!你有本事放二十個娃娃到我肚子中嗎?」
齊天磊大笑,重重的吻瞭她才道:
「老婆,我有沒有告訴妳,妳已從笨女人之列晉級入有頭腦的大美人境界?」
「沒有!但我不介意你開始以此歌頌一番。」她攀住他脖子,柔媚輕語。
久違的思念,濃濃的包裹住他們,化成深深的凝視,唇舌交纏。
※※※
揚州城的兩大美人又要再辦一次婚禮的事,大大的轟動瞭揚州!挾著半年來高潮迭起的故事發展,到後來杜冰雁的沉冤得到平反,落得兩對夫妻皆大歡喜的結局。人人所樂道的是老天的玩笑,戲弄瞭兩對鴛鴦,終成良緣!
明日就是大喜之日瞭!兩位準新郎在袁不屈的別院試穿新郎倌的衣服與打點一些物品,因為明日再度拜堂後便各自上路回傢瞭!行李必須今日弄妥。
所以,劉若謙終於等到瞭他的機會。
這日,他偷偷摸摸的來到杜傢千金的琴室,請來兩位孕婦兼準新娘。雙眸晶亮閃爍。
「劉大哥,你心中在轉什幺鬼點子?」李玉湖對劉若謙太瞭解瞭!一旦沒正經事可辦時,他就是個老頑童,根本忘瞭他「老人傢」已二十八高齡瞭。
杜冰雁隻是溫雅的笑著,未凸的肚子仍應丈夫的要求而穿寬鬆服飾,不讓腰帶束住小腹。她對齊天磊與劉若謙並不十分瞭解,但袁不屈相當欣賞他倆,走得也近,相信必然有他們可取的優點,所以冰雁並沒有任何疑問。
「我想,你們不甘心平平凡凡的拜堂結束人生大事吧?上回你們如此轟轟烈烈,這回也該特別些才值得回味;若隻是形式上的拜堂,未免乏味!兩位美人意下如何?」劉若謙笑著如此說。
「怕乏味的人是閣下你!」玉湖不客氣的指著他鼻子。其實已有些心動,她也在冰雁眼中看到相同的光芒。
「嫌我多事?好!那算瞭!」劉若謙作勢要走。
玉湖急急抓住他衣袖。
「先說來聽聽嘛!打發時間也好。」
「是呀!劉公子,也許事情可行。」杜冰雁低聲附和著,好奇死瞭劉若謙心中的念頭。
劉若謙輕咳瞭聲,啜瞭口茶,才道:
「是這樣的,明日你們一身的鳳冠霞帔,蓋上蓋頭,兩人身形相似幾乎分不清誰是誰;藉此,你們可以玩點小手段試探你們丈夫的眼力與愛意有多深。」
「怎幺做?」玉湖急切的問。
而杜冰雁先抓到一個漏洞。
「肚子是看得出來的。」六個月身孕比二個月的身孕,差瞭一個皮球不止。
「對呀!沒得玩瞭。」
劉若謙搖頭。
「不!不!明日你們仍是照常拜堂、上花轎,重點在十裡坡的那個土地廟。看天色明天會下雨,若沒下雨也好,反正我會找機會讓妳們再進那土地廟。你們可以互換花轎,也可以不換,反正到時我領你們各自的丈夫去選轎子,讓他們猜自己的妻子在那一個轎子中。選中誰,誰就與誰配對。」
「喂!你找死呀!」玉湖作勢打他!
「好好!我換個方式說,倘若你們夫妻果真恩愛的話,你們丈夫自會猜中你們在何處。若猜中,證明你們兩對夫妻的確天造地設;若沒猜中,我們就罰孩子未出世前,夫妻分房睡,如何?」
好玩是好玩,玉湖與冰雁都有點心動;但,這對劉若謙有什幺好處?他頂多能一旁看戲而已。玉湖問:
「你隻是想整他們兩個男人而已嗎?」
「當然!不然妳以為我還能有什幺目的?」劉若謙的表情可無辜瞭!
「好,我們與你合作,不管你有何目的。」冰雁點頭,然後兩個準新娘宣稱要去試穿嫁衣,而相偕走瞭,途中兩個女人不時低首咬耳朵。
至於劉若謙則抱胸直笑,不知有什幺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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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磊一直覺得他那拜把兄弟打從來到揚州後,就開始不正常。這是某種計謀開始的前兆,一如當年他們初相見時跪地求婚的狀況雷同。劉若謙在閑極無聊時,所做的事會更無聊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今天他與袁不屈是新郎倌,穿上大紅袍,頭戴進士冠,前襟繫著一粒彩球,老實說,看來蠢得可以!歷代以來,當新郎的人都得當這幺一次笑話,喜氣嘛!他們說的。不過,顯然袁不屈也感覺到情況有些曖昧,既然他都會有所感覺瞭,代表齊天磊不是神經過敏。
可是,一切古禮依序進行,兩對夫妻各自拜瞭天地,準新娘雖然穿著一模一樣的衣著,身高差不多,但變不瞭的是那個肚子,不會有什幺差錯。
然後兩位新娘上瞭花轎,迎娶隊伍動身時,齊天磊還不放心的看著劉若謙,也有些失望,事情居然如此順利!莫非之前的詭異情境隻為瞭讓他不安心嗎?
劉若謙上馬跟在隊伍後,隻無辜的聳聳肩。
這日來觀禮的人潮與看廟會的情況不分上下,應是兩大美人的婚姻太離奇的關係吧!這次才會有如此多湊熱鬧的人。
上瞭路之後,天空飄下毛毛雨;在末夏時分,這種雨很清涼,也就沒有人起怨言。好笑的是,人潮也沒有因此稍減,情況仍是有異的。怎幺回事?
直到到達瞭土地廟後,一般的喜樂吹奏也該打道回府,熱鬧的行程到此為止,接下來是各奔自己的傢瞭。然後,轎夫卻將兩頂轎子自作主張的抬入土地廟後堂。
兩個新郎是唯一詫異的人,雙眉揚得高高的,然後非常有默契的看向劉若謙。
劉若謙笑嘻嘻的走近他們,故作溫雅道:
「二位兄臺,是這樣的,記得半年前,閣下兩位的妻子在此遭到抬錯花轎因而改變瞭一生,成就瞭各自的姻緣。想必,良緣早已天註定,為瞭證實這一點,我們決定,請兩位新郎倌由兩頂轎子中選出自己新娘的正確花轎。由全體鄉親做公證。」說到後來,根本是眉飛色舞瞭!
那一番話的意思是說:二位老兄,借大傢耍一耍,開心一下吧!
不讓兩位新郎有任何發言機會,在劉若謙手一揮下,轎夫進入內堂再度抬出轎子。一頂大紅轎子,連木材都是紅木製成,一頂是紅中帶青綠的轎子,但新娘可不一定會待在原來的轎子中。
就見大票人潮團團圍住土地廟的四周,僅是瞧熱鬧就會有這幺多人潮嗎?為什幺他們看來如此興奮?
如果連新娘子也參與其中的話,新郎倌連發怒抗議也不成瞭!齊天磊與袁不屈隻能非常「關註」的瞧著劉若謙,希望他自己懂得懺悔!但不!劉若謙這人不會寫「懺悔」這兩個字。
劉若謙站在中心點,對眾人道:
「我們大傢都知道,新娘子有一個已經有六個月身孕,所以我們不能讓新娘出來見人;不過,光要新郎倌看轎子亂選一通他不成,所以,我們撥開轎子旁的窗口,讓新郎隔著蓋頭觀人做決定,好不好?」
「好!」眾人興奮得響亮回答!
老實說,這事與這等閑人何幹?還等他人應允呢!
然後,劉若謙掀開兩頂轎子側邊的簾佈,讓新郎可以清楚的看到裡頭各坐著一個蓋蓋頭的新娘。不過除瞭蓋頭,再也看不到其他的瞭!非常高難度的考驗著新郎的智慧。
「來,二位,猜猜看吧!」
袁不屈沒有看向轎子,逼近劉若謙,問道:
「你賭那邊?」
問得劉若謙一楞,有些佩服的笑瞭。
是的,賭博!中國博大精深的技藝,打從韓信發明來讓士兵打發無聊後,歷代傳下來,已成為令中國人瘋狂沉迷的一種國粹!劉若謙若沒以此來玩一票,那吸引得瞭大票人來觀看?
劉若謙搖頭。
「我不賭的,既不做莊,也不賭大小,隻是散發這個消息來讓揚州城開心一下,炎黃子孫嘛!有點頭腦的人都會藉此賺一票。」
齊天磊掃瞭眼眾人等開獎的眼光,嘆道:
「真有你的,你給我記著。」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能猜錯老婆,眾人怎幺想他不管,可是老婆猜錯瞭可就吃不完兜著走!大大的丟臉以後,她們怎敢回娘傢?
所以齊天磊與袁不屈開始打量轎子裡的兩位女子。然後二人互視瞭會,有些疑惑與不確定。他們完全感覺不出來自己妻子的確切位置。
劉若謙閑人似的靠在一旁,沒有隨眾人屏息以待。他的樂趣在整人而已!這幺一陣仗下來,夠他笑三年瞭。多幺盛況空前啊!
沒多久,袁不屈先開口:
「不!她們之中沒有我的妻子。」
「是!她們不是!」齊天磊也肯定的退開。
「嘩!」的一聲,眾人聲浪如潮,他們擔心的是自己的勝負問題。
然後兩位新郎轉身進入土地廟的內堂,而已有幾個丫鬟迫不及待的掀開轎子,裡頭是兩個杜傢丫鬟喬扮成新娘,笑吟吟的直道新娘子在裡頭吃梅子呢。
不久,他們各自摟著自己的新娘出來,玉湖與冰雁各換上一襲淡紅的衣著,得意的看到那群下註的人群沒有人贏得這一註的表情。新娘皆不在轎子中!他們是以轎子論輸贏的,那幺說來,肥瞭莊傢通殺瞭!
劉若謙上前拱手。
「這種婚禮,畢生難忘吧?」他笑得可開心瞭!因為他是通殺莊傢的那個人,與全城五百多位做莊的人賭新娘不會讓人賭成功!所以他接收瞭所有的賭金!
「是的!但那對你到底有何好處?」玉湖不相信他會置身事外。
「好處可多著呢!造福瞭黃河大水的災民!全城賭金二千七百萬兩,全數濟助黃河救災,你們大大的做瞭善事!」
玉湖點頭。
「好!理由充足,原諒你!不過倘若那天你娶妻,我們四人不會讓你好過,至少也要比今日的我們悲慘!」
他樂得點頭,要他娶妻?下輩子吧!
觀禮的人潮已垂頭喪氣的退去,兩對新人又要告別各自奔向自己的幸福。
玉湖緊握冰雁的手,半年來的種種閃過心頭,悲喜交集,讓她們因此而更加知心。
是老天的玩笑?是宿命的定數?還是月老巧手作弄?已無所謂瞭!最重要的,她們各自覓得瞭幸福,其他過往無需介懷;而她們也成瞭一輩子的知己。
「保重。」冰雁低語。
「妳也是,我會去看妳的!」
「我也會。」
依依告別,在淚盈的眸光中,告訴對方要幸福,也得到相同的允諾。
但,隻要她們幸福,得其所愛,其他便不再是重要的事瞭!任何形式完成的良緣,懂得把握才能恆久,不是嗎?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並且相互珍愛到老。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