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孟鈺離開京海的日子,桑塔納車裡放著音樂,安欣和孟鈺神情愉悅。
“總算靠譜一次。”
安欣撇撇嘴:“我哪次不靠譜?”
孟鈺一瞪眼睛:“你還說?”
信息提示音又不合時宜地響瞭起來。安欣心裡一顫,目光直往兜裡瞟。
孟鈺撇撇嘴:“趕緊看吧。”
“不看!”
孟鈺瞥瞭他一眼:“快看吧。萬一是重要線索呢?”
“你最重要。其他的都排不上!”
前面一個紅燈,安欣輕踩剎車,口是心非地把手機掏出來。
一行信息,未知號碼發出——“器官出售人叫唐小虎,住舊廠街”。
安欣馬上想到之前高啟強曾到公安局找過他,支支吾吾地說唐小虎失蹤瞭,又不敢報警。於是安欣馬上告知曹闖。由於安欣還在“反省中”,由曹闖帶著李響去找唐小龍。
門被敲瞭半天,終於開瞭一條縫。唐小龍貼著創可貼的半張臉露出來,他警惕地向外瞧著。小龍一看來人,愣瞭一下。
李響用手扶住門:“唐小龍,又見面瞭。”
小龍有些緊張地說:“李警官?”
李響進屋看到高啟強,也很意外:“老高,你怎麼也在?”
高啟強站瞭起來,有些尷尬:“我們,一起喝瞭點兒酒……”
曹闖進到屋裡,緊盯著二人,看得唐小龍心裡發毛。“你就是唐小龍?”曹闖問。
小龍連忙點頭:“對。”
“唐小虎是你弟弟?”
小龍緊張地回頭看瞭高啟強一眼,說:“對。”
“他是不是好久沒回傢瞭?”
小龍低著頭:“我……好幾天沒見他瞭。”
曹闖盯著唐小龍,接連逼問:“好幾天是幾天?”
“五天。”
“為什麼不報警?”
高啟強連忙插嘴道:“我找過你們,但是說實話,我們沒覺得是大事兒,年輕人誰不愛玩,玩夠瞭就回來瞭。”
曹闖看著說話的高啟強。“哦,好,給他打電話,讓他現在回來。”
小龍擔心道:“小虎不會是出什麼事兒瞭吧?”
曹闖怒道:“叫你打就打!”
小龍沒有辦法,隻好拿起手機,撥瞭小虎的號碼。電話裡一個機械的女聲響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小龍把手機一伸:“關機瞭。”
李響搖頭嘆氣:“我問你,他缺不缺錢?有沒有提到過器官買賣的事?”
小龍被這種拉鋸式的問話徹底搞崩潰瞭:“我弟弟到底怎麼瞭?小虎怎麼瞭?怎麼越說越嚇人啊?!”
曹闖看實在是問不出實話,便給李響使瞭一個眼色,兩人轉身離去。臨出門前,李響說:“如果能想起什麼關於唐小虎的異常的事情,隨時和我們聯系。”
李響開著車,行駛在回公安局的路上,曹闖坐在後排。
“這倆小子有鬼。可惜分不出人手,不然應該盯著他們。”
李響想瞭想,說:“高啟強是個老實人,可能問題在唐小龍身上。”
曹闖沉聲道:“是老實人還是主心骨還真不好說,人變壞就是一瞬間的事。”
屋裡,高啟強靠在窗邊,焦躁不安。唐小龍已經急得要哭出來瞭。
“小虎,小虎是不是已經死瞭?”
高啟強心煩意亂地說:“別嚷!嚷也沒用。咱們現在順一順……警察剛才提到瞭器官買賣,安警官之前找我打聽的案子也跟器官買賣有關。”
“但是小虎是被徐江抓走的。”
高啟強繼續分析著:“照片上那個女人,叫黃翠翠的,就在徐江的白金瀚打工。”
小龍驚訝道:“又是徐江!”
“所以,這個器官販賣團夥很可能跟徐江有關。”
“那我們去舉報他呀!小虎有救瞭!”
高啟強瞪眼道:“萬一我們猜錯瞭呢?而且怎麼解釋小虎被徐江抓走的事?難道要承認我們殺瞭徐雷嗎?”
小龍一臉無奈:“那……那怎麼辦?”
高啟強沉思片刻,說:“事到如今隻能冒一把險,既要救回小虎,也要解決掉徐江!”
夜已深,市局會議室燈火通明。孟德海和安長林正襟危坐,“2.1”專案組的所有同事都在。
“這麼晚……請兩位領導來,是因為剛剛收到瞭一條重要線索。時間緊迫,安欣,你來做一下匯報。”說著話,曹闖拍瞭拍安欣。
安欣正色道:“剛剛我的特情提供瞭一條信息,今晚,他潛伏的器官販賣集團在京海不孕不育醫院會有一場器官移植手術,他負責開車將人送到醫院。器官出售者叫唐小虎,他不是自願出售器官的,而是被這個團夥綁架。照目前掌握的情況看,今晚的手術很可能威脅他的生命安全。”
孟德海沒什麼表情地說:“摸排瞭三個月,你們想今晚出手?”
所有人緊緊盯著孟德海,等著他下命令。
安長林看瞭一眼曹闖,問:“特警和醫療協助準備好瞭嗎?”
曹闖站起身。“準備好瞭,已經和特警那邊做瞭個行動預案。”
安長林點頭:“行動要快準狠,盡量不要引發社會關註,減少負面影響。”
“是!”曹闖堅定地答道。
孟德海看看四周:“還有什麼問題嗎?”
眾人異口同聲:“沒有!”
安欣看看眾人,緩緩地舉手:“我有問題!”
孟德海看向安欣:“說。”
“徐江抓不抓?”
曹闖皺皺眉:“目前沒有證據表明徐江與這個團夥有關。”
孟德海敲瞭敲桌面:“今天的行動,隻針對情報中提及的名單和場所。”
安欣插嘴道:“那徐江豈不是逃過一劫?”
“今晚的行動已經涉及大多數團夥核心成員,隻要拿到他們的口供,徐江也跑不掉。”曹闖說瞭一句。
安欣繼續堅持著:“如果拿不到口供,我們豈不是永遠都不能證明徐江有罪?”
李響突然說瞭一句:“怎麼會……”
安欣看著李響:“怎麼不會?上次抓瞭瘋驢子,不就什麼都沒問出來嗎?”
曹闖看向眾人:“這次涉案人數眾多,又是人贓並獲,相信總有人會開口的。”
安長林點點頭:“我要糾正一下,本案涉及徐江,一直是你們的猜想,到目前為止並沒有證據。”
孟德海看著眾人,說:“同志們的心情可以理解,熱情也值得肯定,但是案情緊急,他們馬上就要實施犯罪,我們怎麼辦?隻能上!之後會不會有問題?不知道!但是就算有問題,就算情況更困難,我們就沒辦法瞭嗎?案子就破不瞭瞭嗎?”
眾人異口同聲:“不會!”
孟德海看向安欣:“安欣,你懷疑他,就去查,一年也好,十年也好,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
安欣點頭說道:“明白!”
安長林正色道:“今晚行動總指揮是曹闖,全員配發武器。”
曹闖一個立正站好,答道:“是!”
刑警們都興奮地沖瞭出去,隻有安欣還不甘心地坐在那兒。
李響過來一攬他的脖子:“走啊,領槍去。”
安欣一臉無奈:“我不是還在反省嗎?”
曹闖看著安欣一笑:“鑒於安欣同志提供線索的立功表現,反省結束。口頭表揚一次,不記檔案。”
安欣瞬間跳瞭起來,沖出門。
深夜裡,不孕不育醫院的燈箱異常閃亮,門口碩大的招牌上寫著“專治不孕不育”“傢庭美滿幸福”。醫院附近靜悄悄的,沒什麼人,路邊樹蔭裡停著黑色的轎車。李響、張彪等偵查員坐在車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路上的環境。曹闖和安欣還有其他兩名偵查員守在醫院對面的一棟單元樓裡,視野開闊,一切盡收眼底。
一輛面包車緩緩向醫院駛來。
耳機裡傳來偵查員的聲音:“各單位註意,目標車輛出現。”
麻子的面包車緩緩地開進地下車庫,車裡的唐小虎眼睛被蒙著黑佈,雙手被反綁,由於被灌瞭安眠藥,睡得渾然不覺。麻子站在車下,伸長脖子等待著,手心全是冷汗。
一輛擔架車被推瞭過來,佝僂著背、假扮成護工的瘋驢子推著車,慢悠悠地向麻子走來。
二人合力將小虎抬到擔架車上。
瘋驢子拍瞭拍麻子:“幹得不錯!在這兒等著。”
眼看著瘋驢子推著擔架車消失在電梯間,麻子掏出手機,一格信號都沒有。他一扭頭,看到瞭角落裡的攝像頭。麻子沖著這個監控攝像頭傻笑瞭一下,再也不敢亂動瞭。
在監視醫院的單元房內,曹闖拿著對講機說:“大傢註意,面包車上有我們的特情,待會兒抓捕的時候要保護他的安全。”
安欣猶豫瞭半天,開口問曹闖:“師父,你也相信徐江有問題吧?”
“當然。但他隱藏得太深,咱們沒有證據。”
“我們的行動是等主刀醫生出現,確認手術即將開始,才能實施抓捕,對吧?”
“說重點。”
“師父,在那之前,我們還有機會,可以把徐江引出來!”
曹闖來瞭興致:“說說你的想法。”
夜更深瞭,不孕不育醫院的大門外遠遠走來五個男人,走路歪歪斜斜,說話顛三倒四,滿身酒氣。為首的正是安欣和李響。幾個人來到緊鎖的大門前,拼命拍著鐵柵欄門。
喝醉似的安欣大喊:“開門!開門!”
看門大爺緊張地從值班室裡出來,說:“看病去人民醫院、市立醫院,我們這兒隻治不孕不育。”
安欣一把將李響推到前面,笑著喊道:“他生不出來,給他看!給他看!”
幾個年輕人哈哈大笑,鬧得更厲害瞭。
醫院手術室內,無影燈亮起。戴著口罩的護士冷漠地將手術臺上唐小虎的衣服解開,把他翻過來,在動刀處塗抹碘酒消毒。
主刀大夫是這傢不孕不育醫院的院長柴敏,四十歲左右,瘦長臉,面相有些刻薄,平時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她此時正舉著手,由護士幫她穿手術服、戴手套。手術臺上已經赤裸的唐小虎仍舊渾然不覺地睡著。
柴敏毫無感情地說瞭一句:“上麻醉。”兩個護士轉身準備著。
這時,樓下傳來一聲悶響,接二連三的悶響伴隨著隱約的吵鬧聲。坐在角落裡的瘋驢子警惕起來。一名護士匆匆跑瞭進來。
“柴院長,樓下來瞭幾個喝醉的,正在鬧事。”
柴敏的聲音依然沒有任何感情:“醉鬼?攆走就是瞭。”
護士著急地說道:“四五個大小夥子,老劉根本弄不動,已經進門診大廳瞭。”
柴敏隨口就說:“報警吧。”
瘋驢子一聽,趕緊阻攔:“報警?瘋瞭吧?!咱這幹嗎呢?能讓警察來嗎?”
“做賊心虛,處理幾個醉鬼,警察又不會跑到手術室來。”
“不行,別給自己找麻煩!”
柴敏看瞭瘋驢子一眼:“那是我去攆他們走還是你去?”
瘋驢子一愣:“老子又不是給你看門的!再說,這時候我也不方便露面……”
柴敏和護士都不說話,冷冷地望著他。
瘋驢子圍著手術臺轉瞭一圈,想瞭想,隻好掏出手機。
另一邊的徐江接過電話:“什麼,醉鬼?醫院沒有保安嗎?就一個老頭?行吧,你們繼續準備,我派人去解決。”掛斷電話,徐江沖一旁的打手說道:“你帶倆人去趟醫院,穿上警察的衣服。”
“明白。”
徐江轉身看瞭一眼兒子的照片,突然改瞭主意:“我也去。今天殺的是雷雷的仇人,我正好想去看看。”
徐江站起身,仔仔細細把徐雷的遺照擺放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