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4)黑衣人
小混蛋,他是這樣叫遠安的,來,我這丹藥練瞭七七四十九天瞭,來嘗嘗呀。
會怎樣?遠安木著臉淡然地問。
吃下去你肯定比現在好看。黑衣人獻媚地。
遠安切地一笑:我已經夠漂亮瞭。既是這麼好,你自己7吧。
黑衣人聞言把銅盤子當地一聲扔在桌子上,把那枚剛剛出爐的煉制瞭七七四十九天特別有儀式感剛剛還特別珍重的丸藥rou地一下扔到火堆裡。
遠安扁著嘴巴笑:我就知道,上次你練瞭八八六十四天的藥丸子也就這麼就扔瞭你說你辛苦不辛苦?早知如此,何必費這麼大勁頭煉丹藥?
黑衣人掀起袖子叉著腰指著遠安道:你知道我辛苦還不幫我試藥!
遠安道:你自己都不敢吃還讓我吃?!
黑衣人憤憤然:哼,早知道就不該放你弟弟走,就該把他留下來給我試藥!
他話音沒落,遠安已經沉瞭臉,一步抄過來,鋒利的匕首已經抵在瞭黑衣人的脖子上,黑衣人抬著脖子,垂眼看她,兩人僵持住。
皮皮的遠安此時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我跟你說好瞭,你藏在這裡,有我在,沒人敢過來打攪。我弟弟是個笨蛋,此番被我嚇唬,他也不敢來瞭,可要是萬一再有下回,他不長眼睛再落你手裡,還請你看我面子擔待些。我的弟弟,我自己怎麼玩都行,你敢拿他來試驗你這些
破丸子破酒,別說我要你老命聽懂瞭沒?
黑衣人小心翼翼老老實實地點頭:聽懂瞭。說翻臉就翻臉的女大王。他伸出一隻手指輕輕地推開遠安的刀刃,這刀子是幹什麼用的?不是我給你的吧?
切肉用的。
給我帶瞭肉來瞭?黑衣人眼睛放光。
廚子做的五香牛肉,跟你上次說的一樣,外面熟透,裡面帶血的,還有三兩貢酒。那,就在盒子裡。
不早說,真是的。黑衣人捧著遠安帶來的食盒席地而坐,拿瞭酒肉出來,也不用筷子餐具,立時大嚼大咬,吃到一半看看遠安,那,我不欠你人情,之前給你做的隱身衣被你弄丟瞭,我又給你縫瞭一件,這次可千萬記得別再弄丟瞭
好的好的,謝瞭謝瞭。遠安蹲在他身旁,瞇著眼睛討好地笑,您看這酒肉還行嗎?還可口嗎?
肉的火候不錯。調味的話,甜口有點重,下次記得給我少放糖
您放心。遠安殷勤地。
黑衣人忽然覺得不安,抬眼看看遠安:小混蛋,你笑得這麼茍且,這是又要做甚?又記掛著我什麼寶貝?
瞧您說的不過我確實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想要問先生您的,遠安閑閑一笑,見他吃的差不多酒足飯飽瞭,這才湊過來把自己的來意說瞭個明白:怎麼怎麼卷入瞭小玉被污蔑殺人的官司,怎麼怎麼被洛
陽縣衙的捕頭纏上,怎麼怎麼打賭說一定能找到真兇,又是怎麼怎麼去瞭斂房看到舞姬如月的屍首,可是那屍首又是怎麼怎麼的蹊蹺
就剛才,我弟那張臉被火輕輕撩瞭一下眉毛眼毛就全沒瞭。可那女屍全須全發,卻都是卷起來的。手腳都勾著,血都沖到皮上來瞭,皮膚的顏色藍瓦瓦的,仵作說,那形狀跟被火燒死的一個樣兒,隻不過,就是沒有碰到火!
黑衣人舔瞭舔手上牛肉的汁血,似乎對這事端開始有瞭些興趣。
遠安就更來勁兒瞭:而且她被殺死的現場,旁邊還有水呢就是怎麼都解釋不清楚,就像,這事兒就像鬼神幹的一樣!
黑衣人哈哈笑起來:你們這些笨蛋,自己見識少,查不明白事情,可不就是要推到鬼神身上去。你說什麼?怎麼看都像是燒死的,卻沒有碰到火,是嗎?
對。
黑衣人站起身,找瞭一塊皮子擦手,從一旁的罐子裡挖出些香噴噴的護手藥膏抹在手背上,一邊說話:要想人死。兩個辦法。最常見的,也是最一般的方法就是從肉體上加害他。抹瞭脖子,切開肚子,淹死燒死勒死,都是些常規方式。
遠安:除瞭這個,還有別的辦法?
黑衣人:當然。從精神上殺死他。要他看見最可怕的東西。
知道自己活不成瞭。要他以為自己死瞭。
人的思想產生巨大的刺激,肉身難以適
應,最終在自己的幻境中死去。
而死屍所體現出來的狀態特征完全符合人在自己的幻象中所遭遇的情景!
遠安聽得眼睛發直:你說的可是真的?真有過這樣的事例?
黑衣人道:多年以前,祁連山下有個鑄劍的,好不容易造瞭一柄好劍,卻沒看住不見瞭。這個鑄劍師懷疑是自己的徒弟所為,便把那少年綁起來,割瞭他的脈,再蒙上眼睛,還在旁邊放著個水桶,讓少年聽見滴滴答答的水聲,以為是自己流血。結果沒過多久,那少年死瞭,死狀如同失血而死一模一樣。可是其實上,他脈門上的傷口早就凝固瞭!
遠安起身,轉悠瞭幾步:你說的倒是給瞭我幾分啟示。若真是如此,房間裡的如月並非真的燒死。而是被人制造瞭幻象,活活被嚇死的可這又是怎麼做到的呢?啊,我想到瞭
黑衣人撇著嘴說:這還用問我?你用膝蓋想想也該知道,下藥啊!不過你要徹底弄明白狀況,就要去她死的地方探一探!
遠安認真地點瞭點頭:你說得對,我得去那個千端閣探一探!
與此同時,牢房裡面奄奄一息的鹽販子終於熬不過趙瀾之的審問瞭。兩日來,他隻灌鹽水,如今口唇幹裂,胸中如被火燒,此刻筋疲力盡,喃喃自語:渴死我瞭,渴死我瞭
趙瀾之的經驗告訴他,差不多是時候瞭。
他把一碗清水放在鹽
販子嘴巴跟前,和顏悅色地:所以啊,掙那麼多錢有什麼用,關鍵時候,連一口白水都喝不到。怎麼樣啊?說不說?你那私鹽,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從什麼人手裡拿到的?
鹽販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咬住瞭水碗的邊緣,這一次趙瀾之沒有像逗狗一樣地把水碗奪回來,反倒往前送瞭一下,讓那人喝進去瞭,鹽販子咚咚兩下,灌下清水,欲哭無淚,終於崩潰瞭:我說,我說跟我交易的人,我並不知道他的名字,看上去也就是中等身材,眉眼也沒什麼特別之處,扔到人堆裡都找不出的那麼一個傢夥。可有一次,我們兩個喝得高興,劃拳的時候,我見到他手腕子上有個老鷹的刺青
趙捕頭笑瞭,仍是耐心地:再說明白一點,你們在哪裡交易呀?
千端閣
千端閣?
又是千端閣!
趙瀾之轉過身,沉思片刻:最近發生的兩個案件,舞女如月蹊蹺之死,鹽販子的交易地點都在這個千端閣,二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微妙的聯系呢?想要知道究竟,恐怕他得去探一探那個千端閣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