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2)真相大白

六(12)真相大白

話說穆樂在街頭被人圍攻,又被遠安救下的那日,他主人要他回傢,他抵死不肯,扔下遠安獨自一人擰著眉毛,失魂落魄地回瞭破廟。

一直收留他的泥古迎上來,頗為關切:去哪兒瞭?我到處找你!

穆樂不說話,就要往草叢裡面躺。

泥古拉住他:別偷懶瞭,今晚上有個大買賣。跟我走一趟!

不由分說,拽著穆樂就往外面走。

小飯館裡,小二給穆樂和泥古端瞭些酒菜上來。

兩人借著掩護,觀察著泥古在賭館裡面就盯上的那個白胖沒胡子的男人。

泥古道:那,就是他!晚上咱們跟他到客棧。你給我搭把手,我把他那個鼓鼓囊囊地包裹順出來!

穆樂卻是鬱鬱不樂:我,我不想再做這種事情瞭。

泥古瞪著他:打退堂鼓瞭?兄弟,你這麼做可不仗義!這些日子誰供你吃穿?誰帶你去跟姑娘玩?你雖沒留下,可也見識到瞭吧?我這點事兒你不幫忙?

穆樂心裡面十分不快,嘴巴上卻也說不利索:這是偷,是搶我不想幹。

泥古轉轉眼睛,計上心來:什麼偷啊,搶啊的,怪我沒跟你說明白原委,這個人,是我仇人!

穆樂抬起頭,就快要相信瞭。

泥古再加碼:我,我爹娘啊,都是他,他害死的!我見到瞭他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我拿走他的錢那算什麼?難道,難道我不夠慈悲嗎?

那少年

哪知道他在撒謊,隻覺得自己收瞭此人恩惠,又相信他確實有深仇大恨,便道:好我幫你。

這一夜大雨傾盆,天蓋兒像被捅瞭個窟窿一樣。

穆樂與泥古從窗戶潛入瞭那白胖男人投宿的客棧房間裡面。

房裡漆黑,二人在房中摸索,忽然一道閃電,房間裡面瞬間亮如白晝,穆樂與泥古看見那人圓圓睜著一雙眼睛,正面朝著他們坐在桌子前,可把他們給看瞭仔細!東西還沒弄到就讓人傢給看著瞭,泥古差點就要尿瞭,也顧不得什麼,二話不說上去就刺,那白胖子頸部中刀,都沒反抗,甚至都不出一聲就倒在瞭地上。

一見他下手殺人,穆樂霎時就驚瞭,拿住泥古的手腕子:你,你幹什麼?不是說,不是說,不殺人的嗎?

泥古氣急敗壞:他看到咱倆瞭,不殺他,咱倆就完瞭!快,趕快把他錢袋子找著!快!

穆樂震驚之下來不及反應,泥古找到瞭死人背後的錢袋,打開看,果然是白花花的銀子。

殺人的事情就摔在腦後瞭,泥古興高采烈:不白玩。不白玩!

門外有動靜。

是客棧小二在外面叩門:大爺,您要的酒菜,大爺!

泥古要跳窗而逃,拽瞭一把穆樂:走呀!蠢貨!你傻瞭?!

穆樂仍是愣在原地。

泥古心想:哼,這個呆子,我啊,跟你緣分到此。你就再替我辦件事情吧!

他迅速地把手裡的刀塞在穆樂

手裡,跳窗而逃。

於此同時,小二推門進來,又是一道閃電,小二看見地上的屍首和持刀的穆樂,他嚇得大聲喊叫,酒菜也灑瞭一地:殺人瞭!有人殺人瞭!

一群人聞聲湧瞭進來,小二倒在地上,手指著穆樂:就是這小子!可別讓殺人犯跑瞭呀!

穆樂就這般原原本本地把暴雨之夜發生的事情講給瞭他傢小主人,遠安聽瞭頗為震驚,緊蹙著眉頭掛著下巴:原來是這樣震驚瞭一秒,就又輕松瞭,變瞭臉拍拍手道,算瞭,你先跟我回府。我先把你藏起來,省著官府的人麻煩。

她眼下才不在乎什麼人死瞭什麼人跑瞭呢,把穆樂給弄回來比什麼都重要,比什麼都好。

二人正要跑,卻有一人從墻上飛身而下,擋在遠安與穆樂面前,此人身材高大,一襲黑衣,瘦白的臉皮笑肉不笑,不是趙瀾之卻是哪個?

你這假夥夫,又在我眼皮子地下劫走人犯,還想往哪裡走?!

遠安一愣,嘻嘻笑瞭:原來是趙捕頭,竟被你看出來瞭,說的沒錯,又是我,

又劫瞭人犯,話說你們那些人給朝廷辦事還真不伶俐,怎麼又讓我得手瞭呀?

趙瀾之也笑:別瞧不起人,姑娘你要是真的得手瞭,我在這裡又幹什麼來瞭?

遠安想起自己得到穆樂深陷牢獄的消息證實因為洛陽縣衙的人送瞭他腰牌來瞭府裡,似乎明白瞭什麼:哼

,趙捕頭,穆樂的腰牌是你差人送去給我的?

是你故意跟我通風報信讓我營救穆樂的?

剛才在衙門裡面見面瞭,你一眼看出來是我,你是故意放我走的?

趙瀾之:想明白瞭?

遠安撇著嘴:這些手段耍的好沒意思,你究竟是想要幹什麼?

趙瀾之上前一步:兩個目的。若不是你,恐怕這個小孩不會跟人像剛才那樣明明白白老老實實的說話。我也沒法掌握案情。另外你知道死的那個人,是誰?

遠安道:是誰?

趙瀾之:禦書房太監曹公公。

遠安頗為震驚:太監?太監怎麼出宮來瞭?

趙瀾之略略沉吟,思想跟別人不能說的話卻可以告訴眼前這姑娘的:此事事關大內機密,不能在明面上調查,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我故意讓你把他帶出來,就是要避人耳目。

遠安點點頭:原來如此。

這麼說,你也跟我一樣相信,穆樂並不是兇手瞭?

趙瀾之掃瞭一眼穆樂,冷冷一笑:笨小孩。有心眼殺人,怎麼會沒心眼趕快逃跑?!

穆樂聽罷虎地站起來,跟趙瀾之針鋒相對:誰,誰是笨小孩?!

遠安壓住穆樂:現在怎麼辦?

趙瀾之:必須馬上找到他說的那個泥古!

他是殺人犯,我要他從曹公公手裡拿走的東西!

遠安霎時興奮地:正好閑得膀子難受呢!你即使要避人耳目就不能帶

衙門裡的幫手。

我我我幫你!

穆樂見她是如此,也道:我,也去。

趙瀾之看著這兩人,一半是無奈:你們把辦案子當做遊戲瞭是吧?

時不多久,妓館的小廳裡,身著男裝的遠安手裡轉著兩個大金球在老鴇眼前晃來晃去。

老鴇眼饞著,向前探著身子:您啊,有什麼要求癖好,就跟我直說。

我這兒的姑娘一準兒讓小爺滿意。

遠安道:我呢,是個專情的人,數月前來此地做生意,

朋友帶我來您這兒見瞭一個美女,名喚春花。

請媽媽帶春花姑娘出來與我相見。

老鴇道:找春花大爺可真會看人,春花是我們這裡的花魁來著。

可是您來晚瞭一步,她呀,剛剛被從前的相好給贖出去瞭。

遠安略略沉吟,看著老鴇就笑瞭:媽媽,您這一行,我是知道的,姑娘那麼多總得留個後手,對不對?

不用您給我換人瞭,就請您明明白白地告訴我,怎麼能找到春花,

我手裡這金球子就送給您玩。

老鴇轉轉眼睛:春花有頭疼病,贖瞭身也跑不遠,她每月初一十五都得去城東百草堂配藥。

不行的話,爺就去那裡等春花吧。

老鴇說完就奪瞭遠安手上的金球子,一咬,碎瞭,敢情是個畫瞭金色的雞蛋!

遠安嘻嘻哈哈地笑起來,拍拍屁股走瞭。

那春花正是潑皮泥古的相好,這小子從不做好事,卻是個情種,拿瞭死

人的白銀,第一件事兒就是去瞭妓院把春花贖瞭出來。春花從小就有頭疼病,這白日裡又發作瞭,躺在床上正死去活來,泥古從外面進來:藥來瞭,藥來瞭,我給你買回來瞭!

泥古服侍著春花飲水服藥,藥灌下去,她似乎好瞭些,靠在他肩膀道:辛苦你瞭

泥古道:春花你跟著我又何必客氣?你放心,我跟你說過的,我有錢瞭,你跟著我,我要你吃香喝辣的,我絕不會讓你受苦。

春花撲在泥古懷裡:甜心小泥泥!

忽然一人聲音從外面傳來:你那錢財,是好路上來的嗎?!

話音未落,趙瀾之遠安穆樂破門而入。

泥古大驚失色,指著他們:你是誰?你是誰?看到穆樂瞭,啊怎麼是你?

趙瀾之沉著臉,摁著刀柄:你謀財害命,栽贓他人,但是躲得瞭初一躲不瞭十五!還用我廢話嗎?你從死者身上拿瞭什麼,快點交出來!

泥古抵賴:大爺你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

您是不是弄錯瞭?什麼死者啊?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穆樂氣得眼睛發紅,一步沖上來,狠狠揪住泥古的領子:你,你,你利用我!

你殺瞭人!

泥古幾乎要被穆樂捏死,遠安上來把穆樂拽開。

泥古摔在地上,橫躺著,趙瀾之用板凳壓住他,自己坐在上面:我跟你就是斯斯文文地問話,他跟你可就不會

這樣瞭!

泥古還不肯告饒: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床上的妓女春花見狀大哭,翻滾著下床,從地磚下面暗藏的隔斷裡面拿出一大包銀子,一邊哭一邊罵那泥古:舍命不舍財的東西!真要死瞭還怎麼消受!她跪在趙瀾之腳邊,大爺,大爺你饒瞭他吧,這是他偷出來的銀兩,我們用瞭幾錠,其餘的都在這裡。都給您!

趙瀾之看瞭銀子一眼,並不感興趣:畫兒呢?!他身上帶的畫兒呢?!

泥古道:畫兒?什麼畫?我不知道!銀子都在那裡瞭,你還想怎樣?

趙瀾之冷笑,立起刀就要刺向泥古的眼睛。

泥古:沒有呀!真的沒有呀!

趙瀾之不收刀,那刀尖兒就要刺到泥古眼睛裡面瞭,看得遠安穆樂也緊張起來。

泥古大叫:啊!我想起來瞭!我看見過我看見過!

趙瀾之收刀,起身,泥古翻瞭個身就開始嘔,驚恐和僥幸把他的胃給翻瞭個個兒。

趙瀾之經驗豐富,這種眼看要死的刺激下,別說逼問他日前發生的事情,就是他月課吃奶時候看見聽見的都能想起來。

把剛才的話說清楚。

泥古大口喘息著:大爺,我想起來瞭,我在賭場捉摸這人的時候,看見他身上的包袱裡長長圓圓的,像是包著個畫軸。可是我對那個不感興趣。我就想要他的錢財!

趙瀾之:你們殺瞭他那天,沒見到那幅畫?

泥古搖頭:沒有!沒有!絕沒見到!您是好手段!好手段!我這條命都是您的瞭!我不敢撒謊!不敢瞭!

趙瀾之覺得差不多瞭,此人知道的恐怕也就是這些,他一手拿瞭銀子,一手拽起泥古:走吧,去衙門裡說話。

他走到遠安和穆樂面前:謝你們幫忙,人犯我已經逮到,此後沒有穆樂的事兒瞭。你把你的馬奴帶走吧。

剛才的熱鬧卻讓遠安十分興奮,貼近瞭,體己地:我說,趙捕頭,你要找什麼畫兒?

跟你沒關。

遠安閑閑地:這話兒可就說遠瞭,我還當咱們是搭檔呢

趙瀾之低頭看著遠安,她可真是好看可愛,求人辦事兒的時候蹙著眉毛嘟著嘴,團著肩膀,拱著兩隻手,小賤賤的模樣,趙瀾之看瞭她半天,想瞭半天,自己根本沒法跟這人說不,可他又不肯就范,隻是什麼都沒說,帶著泥古兀自走瞭。

遠安在後面收瞭求人辦事兒的法相,霎時氣得呲牙咧嘴,回頭看穆樂,她惡形惡狀:走吧!回去吧!我看你以後還敢再跑!

《盛唐幻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