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4)真的水月

七(14)真的水月

郭將軍府門口,趙瀾之與孝虎等人上馬。

趙瀾之看見女主人正在給離開的賓客送行。

趙瀾之因問道:孝虎,那是誰的車子?

孝虎道:大人,是星慧郡主的車子。也是正要回府呢。

趙瀾之命道:你上去說一聲,路面上不安穩,請她走大路。

孝虎隔著窗簾與星慧說話,將趙瀾之的囑咐傳到並道:還請郡主小心謹慎為宜。

星慧清冷的聲音隔著簾子傳來:明白瞭。謝你們大人提醒。

孝虎回來,星慧的車子駛走。

趙瀾之從後面觀察著,頗覺生疑。

孝虎問道:大人,怎麼瞭是哪裡不對?

趙瀾之想瞭想:沒有,走吧。

車子上瞭路,星慧靠在枕上在琢磨:趙瀾之這人還真挺有趣。他親手殺瞭薑忍,跟葉遠安一起燒瞭羅天洞,如今他還提醒我註意安全。他才是劊子手!

她不願回想的事情如今又進瞭腦海眼簾:自己為佈局得到佛珠,不得不把趙瀾之救回,口對口的呼吸羅天洞蟒蛇潭上方的繩索上,趙瀾之單手拽著帶著面具的她,她卻縱身躍下山崖

早該忘瞭的!早該忘瞭的!

如今想起這些做什麼?!

星慧懊惱無比,強迫自己收回心緒,這時候才發現這車子裡哪裡不對,星慧嗅一嗅:什麼味道?血腥味?

忽然一滴液體從上面滴在她手背上,深紅色的,閃著黑光,星慧瞬間

就明白這是血,她詫異地看一看,猛然抬頭,隻見一個血肉模糊的頭顱正懸在車子頂上,嘴巴張開著,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不,那不僅是一個頭顱,那是一個人形的披著頭蓬的怪物!

星慧大駭!

鬥篷人忽然襲下來,兩人揪鬥一番,車子劇烈晃動,星慧沒有準備,這就要喊外面的車夫,卻被鬥篷人堵住瞭嘴巴。

兩人對峙,星慧註意到瞭鬥篷人藍色的眼睛!

車子忽然停住瞭。

一個人從外面猛地打開車簾子。

確是趙瀾之!

原來他早就發現星慧的車子蹊蹺,一直暗中尾隨,忽然察覺裡面響動,沖過來營救卻隻見星慧郡主安然倚在車子裡,身上披著毯子,仿佛剛才打瞭個盹兒,被他驚動瞭,緩緩睜開眼睛:是誰呀?

趙瀾之謹慎地立即從外面放下瞭簾子:給郡主請安。捕頭趙瀾之,剛從後面見郡主車子晃動猛烈,唯恐郡主出意外。特來查看。

星慧是鎮定的從容的:我很好,趙捕頭你有心瞭。可能是我吃酒多瞭,睡著瞭翻身,帶著車子晃動。沒什麼意外。

屬下叨擾瞭。

星慧命令車夫:上路。

車子重新上路,星慧透過小窗看見趙瀾之沒再追來,這才舒瞭一口氣,她把蓋在身上的毯子打開,身著鬥篷的怪物藏在裡面,兩個人都陰陰地笑瞭,那怪物卻是個沙啞的女聲,慢慢道:久違瞭,星慧郡主,還

是這麼聰明你沒有向衙門的捕頭告發我。不怕我就這麼殺瞭你,揭瞭你的皮,像我之前對所有人做的那樣?

星慧道:有些怕,可也有些好奇。

怪物道:好奇什麼?

星慧道:總覺得你像是我的一個故人。

怪物指著自己:我是誰呀?

星慧直起身看她,篤定的,勝券在握地:你是藍眼睛的水月小姐

穿著鬥篷,血肉模糊的怪物哈哈大笑:猜的沒錯,我就是水月,好久好久瞭,我沒有瞭皮,隻剩下這身血肉,居然還有你認出我來!居然還有你認得出我的眼睛!不枉星慧郡主你與我從小相識!

星慧等她笑完瞭,慢慢說道: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瞭?可是如果你是水月,那南景王府裡面的那個,又是誰呢?

南景王府中,夜闌人靜。

被誆騙來的小奴穆樂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躡手躡腳躲過幾個巡邏的傢丁,穿過延廊。

從外推開一扇窗,看見昏睡中的靖王爺。

穆樂關窗退下來這並不是那始作俑者水月小姐的房間。

穆樂忖道:我得跟那水月姑娘說明白,我不想留在這裡跟她胡攪蠻纏。這是這地方詭異,比葉府還大,也不知她人在哪裡

他向那王府深處摸去,靜夜裡忽然傳出斷斷續續的哭聲,穆樂動動耳朵,循著哭聲而去。

哭聲將他帶到一間正房外面,穆樂從窗縫裡向裡面

看去,竟是水月在哭。

穆樂心想果然讓我找到瞭,她就在這裡。

伏在桌上哭泣的水月喃喃自語:我早知道,我早知道會是如此。我原本隻是個奴隸,就不是小姐,又何必貪婪這層皮囊。如今好瞭,自己的皮沒瞭,別人的皮又留不住!算瞭,算瞭,我啊,最後好好地化一次妝,讓他看見我最好看的樣子,然後我就去死,此生無憾瞭!

穆樂聞聽此言,自己尋思尋思,也沒明白,轉過頭去繼續看。

隻見那水月揭掉瞭自己身上的整張人皮,一個血肉之軀從空皮囊裡面跳出來,將那皮囊掛在架子上開始畫皮,手上用胭脂水粉畫著,嘴裡面一邊說著:眉毛,胭脂,唇膏,一點點亮油,哎可惜啊,沒有瞭那些丹藥,這張皮我把她化得再漂亮也貼不到我身上瞭

啊呀呀,那一副皮囊原來是假的!

這水月小姐竟是個渾身血肉模糊的怪物!難怪剛才兩人爭執之間,她臉上面皮竄動,形容可怖!穆樂大駭,向後一退,碰倒瞭花盆。

裡面的怪物聽見瞭外面的聲音,斷喝道:誰?

她執一把剪刀蹭地跑出來,穆樂驚恐坐在地上,血肉人的剪刀抵在他脖子上,看得仔細瞭,確實穆樂:你?好呀你,你竟找到這裡來瞭,你竟敢偷偷窺伺!

穆樂分辨著:不沒有沒有

血肉人咬牙:現在你知道我的秘密瞭,我要宰

瞭你!

穆樂擺手:稍等

血肉人兇狠地:還要幹嘛?

穆樂捂著自己的胃:我不舒服

穆樂推開水月的剪刀,彎腰就吐瞭。

這一下把個血肉人也給弄愣瞭:怎麼瞭?是吃壞瞭腸胃?

穆樂心想自己是怎麼也要提醒她一下的,便道:不是,不是,實在是,你,你太嚇人瞭。而且好難看好惡心啊

血肉人聽瞭這話,愣瞭一會兒,忽然眼裡汪出淚水:你看現在的我難看又惡心瞭?穆樂穆樂,你現在叫這個名字瞭,你忘瞭我瞭?你忘瞭我從前的樣子瞭?我們從前是認識的,我是,我是小可呀穆樂詫異:小可?

血肉人看定他的眼睛:火樂得托托

穆樂驚訝:這句話我說的,我知道這句話,你怎麼會知道?

她松開瞭他,站起來,扔瞭手裡的剪刀:因為我剛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在說這句話,沒人聽得懂,可是你一直不停的說那是在人販子關押奴隸的窩棚裡,他們把你扔進來瞭

《盛唐幻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