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23)南詔和親
南景王府的水月姑娘正在山野中慌忙逃命,她的皮囊如今沒瞭,隻剩下一身血肉,仍是那個怪物模樣。
忽然,她被突襲來的軟鞭子卷住瞭腳踝,鞭子揚起,力大無比,水月滾下山崖,渾身血肉擦過巖石泥土,疼地要命。
一雙腳停在她面前。
水月抬頭:星慧郡主!
星慧高高在上,冷酷無情:我早告訴過你,能作回自己,你本該滿足,怎麼樣?服不服?到底死在自己的貪心上瞭。
水月還在嘴硬:沒想到中瞭趙瀾之和葉遠安的計!
星慧蹲下來,看似頗為痛惜:我也沒想到,我真的想要幫你的
水月上前要抱住星慧:救救我,帶我走!快點救救我!
星慧躲開她:你忘瞭點什麼吧?
水月轉轉眼睛,會意瞭,從口中吐出佛珠,呈給星慧:星慧郡主,這顆珠子我一直隨身帶著。現在給你,請你無論如何都要救我一命呀!
星慧用帕子接過來,仔細看,笑起來:怎麼?這一回是心甘情願地把珠子給我瞭?
水月道:心甘情願!心甘情願!求求你再救我一回!求求你,星慧郡主!看在我們從前的交情上,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
話沒說完,星慧尖刀刺入水月血肉的身體。
水月死不瞑目:你你
星慧咬牙切齒:你當我不長記性?你當我是善男信女?!
星慧轉身就走。
害
人的怪物水月終於斷瞭氣。
天地蒼茫,一片血色。
水月可憐的屍身在不久之後終於被趙瀾之派出的手下找到瞭。
話說案情終結,包紮好傷口的趙瀾之與遠安不敢怠慢,立即進宮向武後稟告。
武後聽完不禁喟嘆:原來果真有這種剝換皮囊的奇門異術。
趙瀾之道:若非親眼所見,臣也難以相信。
遠安狠狠白瞭一眼趙瀾之,武後看見微笑:你們二人平身說話吧。遠安呀,我知道你心裡還在埋怨瀾之,隻是這事情確實蹊蹺,他又是個隻相信證據和自己眼睛的偵探,你讓他怎麼辦呢?九公主這件事情,也算是我配合,給你洗刷冤屈,我就在這裡跟你討個人情,你就諒解他吧。話說回來,他怎樣阻撓,不也是為瞭你的安全考慮嗎?
天後遠安明白瞭。她便回身給趙瀾之做瞭長揖,趙捕頭,我謝瞭天後,也謝謝你願意最後幫我作局。我也原諒你自以為是,頑固不化,替我瞎操心
趙瀾之發窘:你,你老實點,不要這般手舞足蹈地,肩膀上還有傷呢!
遠安更是嬉皮笑臉:不疼!
武後搖頭微笑:到底是年輕人,怎麼鬧騰都可愛。對瞭,那些後來襲擊你們的殺手調查出來什麼來頭瞭嗎?
趙瀾之道:啟稟天後,殺手全部斃命,沒能留下活口。
遠安沉吟著:小的倒有些主意。
武後看看她:
遠安你說。
遠安道:那水月設計陷害於我,所有機關情節不像是她一人所為,定有同夥。當我們作局反擊的時候,還未等故意招她進宮,此人卻已經找到門路,主動覲見於您。九公主遠嫁南詔國,車隊秘密前行,知道路線的人本就不多,究竟是誰佈置瞭埋伏?所有這些疑點匯集在一起,恐怕查出那個人是誰並不困難
趙瀾之聞言思考,仿佛受到瞭些啟發,遠安所言,全部指向一人,可是並沒有砸實的證據,他不敢在武後跟前妄言。
武後聽瞭遠安的話,沉吟片刻:可惜刺客已經全部身亡,此事不能再往下追究瞭。好在剝皮人這一公案終於有瞭結果。洛陽的老百姓又可以安生過日子瞭。眼下最棘手的問題是,設下陷阱引誘水月出來的事情是假,可是南詔國求和求親是真。真正的九公主並不願前往,我要派誰去呢?
說到這個,遠安轉瞭轉眼睛:天後,關於這事兒,我還有個主意
城門外,車輦上,水月的皮囊裡是一雙黑色的眼睛,正是小可與穆樂和遠安道別。
遠安征得瞭天後親準,小可要替代九公主去南詔國和親瞭。
臨行之前,遠安囑咐小可:路途很遠,你一路上一定要小心。這下好瞭,你不會再當奴隸瞭。你受瞭大唐公主的封號,去南詔國當王妃。
小可道:遠安小姐,謝謝你!也謝謝你,托托。
如果沒有你們,我恐怕連命都沒有瞭。
穆樂隻是木著臉,搖搖頭。
遠安知道兩人有些體己的話要說,便道:那個,你們說句話,我去那邊看看
她即走瞭,小可看著穆樂落眼淚:今生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瞭!
穆樂安慰地:藥丸都帶好瞭?
嗯。
穆樂:鈴鐺花房再制這藥丸,遠安會讓人給你捎去。
小可點頭。
禮樂奏響,催促人遠行分別,小可看瞭看遠處的遠安與趙瀾之站在一起:托托,我有個秘密,我得告訴你。
穆樂:什麼秘密?
遠安小姐她,她心裡有你!
穆樂嚇瞭一跳,回頭看遠安,又看看小可,腦袋亂動,無比惶恐:你你你胡說!她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主子,她把我當奴才!
小可道:你是女孩還是我是女孩?她怎麼想的,你還會比我清楚?遠安小姐若是真把你當奴才,會舍瞭自己的命救你?會因為你,舍瞭自己的命救我?這就叫做心意!那天夜裡在河邊,我們在船上,她在岸上,我看得明明白白!隻可惜恐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呢
穆樂道:你胡說,反正你胡說你別胡說瞭,你快走吧!
小可搶著說:我胡說你也讓我說完!那個人,那個趙捕頭,趙瀾之,你要是找機會把他除掉瞭,遠安姑娘就是你的瞭!
穆樂驚異的臉:趙瀾之是好人。我不
會做這種事情!
小可道:托托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現在同意不同意沒有關系,我這話你可得記住瞭
她說罷招手,命車隊上路。
眾人相送。
穆樂仍是一臉震驚。
送行回來的三個人經過街市,剛剛經歷瞭生死,此時的閑暇平靜讓人格外珍惜。
穆樂在前面牽馬,遠安與趙瀾之並肩走在後面。
趙瀾之看看遠安:你肩上的傷可好些瞭?
還行。你呢?
你的金創藥非常好用。謝謝你遠安。
遠安還是笑嘻嘻地:我呀,不想要你謝謝我。我才不用你謝我呢。
趙瀾之道:那你想我怎麼樣?
遠安道:你你能不能,別總管著我?我就這個脾氣,就這個愛好,就是當不瞭大傢閨秀,就喜歡行俠仗義,打打殺殺的,你能不能,能不能就讓我這樣
趙瀾之沉吟良久,轉身從馬鞍上拿出一個小包裹,展開看,裡面是遠安插的如同大便一樣的插花。
遠安發窘:啊這個,這個不是已經砸碎瞭嗎?
趙瀾之道:我給收攏起來,還原瞭。差不多還是你原來的樣子吧?
遠安想笑,點點頭:差不多吧。
趙瀾之道:遠安,水月這件事情讓我明白一件事兒,人還是當自己好。不能畫上一層別人的皮。你如果不去冒險,不去闖禍,不去打架,你就不是遠安瞭。
那我,我喜歡的不會是這樣的女孩兒。所以我,我想從此之後,你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你願意把花插成,他笑起來,插成這樣,也隨便你
遠安聽他這話真是高興極瞭,趙瀾之執起她的手,她將他反握住。
穆樂回頭看見瞭,憤憤然又轉過身來,兀自又走到買面具的攤位前。
拿起一個面具,眼前仿佛又浮現起自己身著鎧甲殺敵的樣子。
趙瀾之道:遠安,這孩子武藝進境驚人,是你身後的高人教的?
遠安心想他說的定是天樞,十分戒備:什麼呀,我身後哪有什麼高人。再說他,他那點三腳貓的功夫還談得上什麼武藝進境,你是不是案子辦得多瞭,看誰都懷疑啊?
趙瀾之笑笑:不是懷疑。是愛才。他可不是三腳貓的功夫。他救瞭我們好幾回瞭。我倒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把一個能力非凡的人壓在自己身邊當馬奴,總是委屈瞭他,前兩日郭將軍跟我說要找些身手好的人去軍中效力,機會不錯,我想舉薦這孩子,你怎麼想?
遠安轉轉眼睛,略略沉吟:我看還是算瞭吧。這人太野性,怕是隻聽我的,你還想調他去軍中,得瞭吧,可別找麻煩!
好吧!無論如何,他的事情你說的算。因為你是他的主子,他是你的奴才!
嗯。
趙瀾之又道:剛才你在天後面前說的話,我有些不太明白。遠安
,你是懷疑誰瞭嗎?
遠安刮著下巴:我說不好。小可曾跟我說過,有一個人在事發之前經常出入南景王府,然後她的丹藥就不見瞭。也是這個人,將水月姑娘引薦來當九公主的隨侍女官。我們幾個被鎖在密室裡的時候,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自己的夢,還是真的看見瞭,可是我的眼前,真的是那個人的背影
趙瀾之:那究竟是誰?
遠安抬頭看定趙瀾之,一字一句:星慧郡主。
趙瀾之暗暗震驚,果然如此!
遠安道:不,我也說不準。也許一切都是巧合。也許是我過於敏感。也許是我討厭她那個高貴端莊的樣子,所以才會註意到她的身上。所以,剛才天後有意維護,不再深究的時候,我沒有再堅持。
趙瀾之心想這姑娘果然還不傻,還知道讀懂天顏:你也看出來天後是有意維護,不想深究瞭?星慧郡主是國師高徒,天後與國師之間關系錯綜復雜,彼此制約。天後是有其用意的。
遠安道:那麼但願不是她。
趙瀾之笑笑,回身上馬。
遠安跟在後面:你去哪裡?
先去縣衙跟老爺復命。之後還要去看一位朋友,今天是他生辰。
那好回見
趙瀾之騎馬離開,遠安遙遙相望,回頭看看穆樂,明道:走!回府。
穆樂不動,隻把個後背給她。
遠安也沒辦法,手指頭點點:又來勁
瞭,不知道什麼事兒就別別扭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