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23)中邪
武後轉身,隻見那郭將軍忽的從地上起身,手舞足蹈,挑眉轉眼,說話動作竟完全如同歡哥兒一般,一個中年人竟是少年人的聲氣,尤其那個人還已經死瞭,真是恐怖非常。
歡哥兒用那郭將軍的身體說:別走呀,大傢都別走呀事到如今,這事兒怎麼可以不說完?剛才說到哪裡來著?哦對對對,說我歡哥兒來瞭洛陽城,你們猜我都遇見瞭些什麼人?
遠安也是覺得蹊蹺害怕,但天後在此,她不能放過機會,連忙抓住時機上前配合,讓他說出案情:你原本去瞭我傢,可是我爹葉大人並不是你的父親。趙瀾之在宮中查出瞭實情。然後,在大名酒館,我幫助你與郭將軍滴血驗親。然後,那一夜,你就忽然死瞭。
郭將軍大笑:所以,哈哈哈,一定是趙瀾之他殺瞭我。
遠安道:不!你出言不遜,趙瀾之把你綁在樹上,卻無意加害。此時雷劈下來,你死瞭。誰都以為你是被他誤殺,可是,我去驗瞭屍首。歡哥兒,你的脖頸上早就被人植入瞭錫石所鑄成的細針,正是那枚細針引來的雷電,把你擊死的!歡哥兒,並不是趙瀾之他誤殺瞭你,而是有人蓄意謀殺瞭你!
郭將軍道:啊啊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死的好冤屈呀。我死瞭,可是我親爹爹這裡卻在為他的女兒操持婚禮呢!那,那位新娘子可就是我的妹妹?兄長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呢!
郭將軍忽然眼疾手快,一把拉過雪蘭,同時掏出短劍頂在瞭雪蘭的頸上:妹妹呀,祝你新婚愉快!
雪蘭大叫:救命呀!娘親,爹爹這是怎麼瞭?他為什麼要殺死我呀?
遠安驚駭:別!
在場眾人無不驚恐萬分:糟糕瞭,郭將軍中邪瞭!
郭夫人著急:你們,你們快救救大小姐呀!
傢人們也是沒轍:夫人,大小姐在,在老爺手上,匕首扣住脖子瞭。我們沒法上手啊
郭夫人咬牙上前:住手!你放開我的女兒!這件事情與她沒關!
郭將軍轉動脖子,天真的,機械的,匕首的尖兒反而向裡面刺去,雪蘭的脖子上流出鮮血。
郭將軍道:啊?是夫人?你怎麼這麼篤定?你怎麼知道與雪蘭無關?!那我的死又與誰有關?
女兒受人所制,性命危在旦夕,郭夫人百般無奈,終於大叫:求求你把我的女兒放瞭,這件事情是我做的!是我殺死的歡哥兒呀!
她此話一出,眾人無比驚訝。
遠安,武後也是震驚無比。
一直躲在暗處的星慧急得咬牙切齒:糟瞭!糟瞭!這可怎麼辦她著急發狠,別無選擇,必須滅口!
星慧從身上拿出針狀的暗器,那是藍色的藥液,她對著郭夫人瞄準,半晌又不忍心瞭,心裡暗忖:這麼多人,眾目睽睽,殺瞭姨娘,我又豈能逃脫?!況且
,況且我怎麼能殺死姨娘?她親手把我帶大的呀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
遠安正引導著郭夫人說出真相:郭夫人?為什麼會是你?你是怎麼做的?
郭夫人冷笑:誰要歡哥兒想要重新找回爹爹?誰要他想要進到將軍府裡來?誰要他,這個私生子會威脅到我的女兒雪蘭!
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呢?
原來那一日,郭夫人在郭將軍的書房裡發現瞭人偶,她註意到那上面正是星慧托付自己尋找的珠子,那麼精細的針線活計讓她想起從前宮中的女人,當年她用盡瞭手段將她從郭嘯天身邊除掉,原來兩人的信物竟被被男人珍藏多年!
傢裡喜事將近,郭夫人起初隻是對郭將軍魂不守舍心有不滿,她以為他隻是想起舊事,牽掛從前的女人,直到有一天葉夫人來告訴她,是他真正的骨血找上來瞭!
郭夫人抓住葉夫人的手,驚訝地:妹妹說的這些可是真的?
葉夫人道:不敢有一句妄言,這是我傢那個遠安大小姐托付趙瀾之查出來的,若是事實如此,那麼這個孩子就是郭大人的骨血,夫人你一定要提前做好準備呀!
郭夫人沉吟片刻:我明白瞭謝謝妹妹。不過,她輕輕笑笑,仍舊是虛偽的臉,既然是我們傢老爺的親生骨肉,定然要他認祖歸宗。我又有什麼別的辦法呢
葉夫人心想我把你當自己人通風報信,你還跟我裝叉,並不贊同地撇撇嘴吧。
郭夫人暗中攥緊瞭拳頭。
此時的郭夫人面對眾人道:那之後我小心留意將軍的行跡,終於被我發現那風雨大作的晚上,他與親生兒子在大名酒館裡相認。我絕不能讓他把這個孩子帶回府中,即使他帶進來瞭,我也要想方設法把他除掉,既然如此,就不如早些下手,既可以防患於未然,又可以擺脫幹系!
歡哥兒死的當夜,酒館的三個包房裡。遠安與趙瀾之的逼迫下,歡哥兒與郭將軍滴血驗親。
一門之隔,另一間包房裡,郭夫人恨地咬牙切齒。
歡哥兒與郭將軍下樓,包房裡的一個人吹出錫制飛針,刺進歡哥兒的脖頸上。
門隨即啪地一聲合上。
歡哥兒拍瞭一下,以為被蚊子咬瞭。
雷雨中,被趙瀾之綁在書上的歡哥兒被擊死。
沒錯,吹出分針害死歡哥兒的人正是跟郭夫人在一起的星慧,可是郭夫人直到這一關頭,仍然沒有提她半字!
郭夫人說完,頹然坐在地上。
在場眾人無不驚訝。
郭夫人撲向郭將軍:求求你放手,把雪蘭放開。我做的事情我來承擔,與我的孩子無關!將軍啊將軍,你是中瞭邪也罷,是被鬼魂附體也好,我求求你看在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把所有的罪責都怪到我身上來吧,莫要傷瞭雪蘭的性命!她是你親生的女兒呀!
幕佈
後,玉嬸震驚無比,流著淚又苦苦笑瞭:她的女兒是女兒。我的兒子就不是兒子瞭嗎?歡哥兒啊,殺害你的兇手終於償命瞭!你安心走吧!
遠安與眾人一般地驚訝,片刻忽然又反應過來:不對。郭夫人,你並非江湖人士,又不懂武功法術。這種錫石引雷的方法你怎麼會知道?是誰教給你的?還是,當時,在那個包廂裡,是不是有別人在你身旁,與你一起下手殺瞭歡哥兒?
郭夫人怎麼肯把星慧交代出來:沒有別人,哪有什麼別人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擔!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你不要再牽涉別人!
暗處的星慧著急萬分,卻又無計可施,此時滿臉是淚。
遠安還在步步緊逼郭夫人:天後在此。你說實話!不要說謊!
郭夫人張張嘴巴忽然要說些什麼,心裡想到:這件事情原本也是我的主意。星慧是為我幫忙,將她招出來,也不會減輕我的罪責!再說她是國師高徒,這件事情牽連到她,誰知道國師會不會對雪蘭不利!也罷,我的事情,我一人承擔!
郭夫人看著仍被郭將軍禁錮的雪蘭:雪蘭啊,記住娘親的話。好好生養孩子,好好地過日子!
郭夫人忽然雙手抓著自己的脖子,噴出一口鮮血。
倒地不起。
武後震動:她,她怎麼瞭?
遠安上前查看,也是驚訝:回稟天後,她,郭夫人她,咬
舌自盡而死瞭。
暗處的星慧恨得睚眥盡裂,直奔幕佈後臺。
中邪的郭將軍放開瞭雪蘭,雪蘭撲在郭夫人的身上大哭不已。
武後搖頭嘆息:你們馬上查看,看看郭將軍怎麼樣瞭?
眾人圍住瞭郭將軍:將軍,將軍!這是怎麼搞的,怎麼叫都不醒啊!
與此同時
星慧郡主從後面一劍刺穿瞭玉嬸的心臟。
終於知道兒子之死真相的玉嬸倒在地上,袖中飛出無數飛蛾。
星慧抹瞭臉上的眼淚,轉身欲走,抬頭驚訝地看見那些飛蛾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席卷天地
那些從玉嬸袖中飛出的蛾子停棲在郭將軍的身上,郭將軍仿佛被召喚一樣,呼瞭一口長氣,猛地坐瞭起來。
雪蘭喃喃:爹爹!
將軍!
郭將軍伏在地上掙紮,忽然背後一對翅膀破肉而出。
郭將軍震動雙翅,飛翔起來,如同一隻巨大的飛蛾怪物。
遠安連忙保護武後:護駕!護駕!
遠安拔出軟劍,卻被會飛的郭將軍輕易奪走。
怪物一樣的郭將軍橫沖直撞,花園裡一時死傷無數。
那巨大的怪物襲下來要捉住遠安,穆樂哪裡肯讓?
騰身而出與之搏鬥,可是怪物力大無比,又會飛翔,穆樂不敵,被拋在地上。
遠安回頭看著武後:天後!快走!快走!
天樞上前,扶起穆樂:此人中瞭與遠安一樣的蠱毒,隻不過遠安體內的尚是絲蠶幼蟲,就被你我所救
,而他體內的那隻必定是個已經長成,兇悍無比的飛蛾。
穆樂著急:能像對遠安那樣,將蟲子引出來嗎?
天樞搖頭:蟲子與人已經化成一體,不可能再引出來瞭。隻能將它就此消滅掉!
穆樂道:可那是個怪物,我們都打不過他!
天樞道:再神通廣大,也無非是一隻飛蛾而已。想一想,飛蛾害怕什麼?
穆樂靈機一動,指著池塘邊大片大片還未點燃的荷花:飛蛾撲火那裡有火!
還不快去!
正要抽身而退的星慧卻暗中看見瞭與穆樂說話的天樞。
郭將軍化成的怪物仍在花園裡混亂廝殺,他把人抓起來,大嚼大咬,吸食汁液,猛然看見瞭幕佈後面玉嬸的屍體,撲上去,把她抱起來:你死瞭?!我負瞭你呀!你怎麼就這樣死瞭呀?!我有那麼多話都沒有跟你說,你都不聽聽呀!那年我從沙場回來,我是要娶你的呀。可你走瞭,我再也找不到!好好好,如今兒子死瞭,你也死瞭,這裡所有的人都要給你陪葬!讓,讓天後陪著你好不好?!體面不體面?!
郭將軍狠狠回頭,撲向瞭武後與遠安。
遠安拼死保護武後。
與此同時,穆樂把荷花燈灑上火油,點火的一剎那,他卻停住瞭,回頭似乎尋找著什麼。
遠安不敵郭將軍幻化而成的怪物,怪物伸出舌頭,變成瞭管狀的口器,就要刺向遠安的太陽穴。
穆樂
終於找到瞭自己要的東西,那是天後贈與郭將軍的銅鏡,穆樂點燃滿池的蓮花燈,同時掀開銅鏡上的紅佈,霎時光亮無比,整個花園如同白晝!
郭將軍變成的怪物忽然被吸引,轉身,飛向瞭荷花燈聚成的火焰陣,終於被燒死在裡面!
大劫之後,庭院裡滿目瘡痍,穆樂撲向遠安,她滿身是血。
穆樂一下子心疼地要哭瞭:你沒事兒吧?你哪裡傷著?
遠安推開穆樂,艱難地爬到武後腳邊跪拜:天後,天後禦體可還還安康?
武後搖搖頭:我還好那是郭將軍?他中瞭什麼邪?他怎麼會變成怪物?
他,他變成瞭一隻飛蛾,撲火死瞭。遠安一頭結結實實地磕在地上,天後明鑒,此事與趙瀾之並無關系,請天後批準放他出獄!
武後沉吟片刻:難得你自己傷成這樣還這麼惦記著趙瀾之!去吧,拿我的手諭去把趙瀾之放瞭吧。
原來她不顧自己的傷勢,這麼著急是要跟天後求情把趙瀾之救出來
穆樂別開臉去,擦瞭自己臉上的淚。
墻上的星慧看見下面的一幕,飛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