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天,好多瞭……也糟糕多瞭。
說好多瞭,是因為雨還沒下起來,雖然雲層又厚又暗。這一天也輕松多瞭,因為我知道自己這一天都要做些什麼瞭。邁克上英語課的時候坐在瞭我旁邊,而且還把我送到瞭下一節課的地點,也一直喋喋不休。“象棋俱樂部成員”埃裡克一直都瞪大眼睛看著他。人們不像昨天那樣老瞅我瞭。我跟一大群同學坐在一起吃午飯,其中包括邁克、埃裡克、傑西卡等好幾個現在我已經記住瞭名字和長相的同學。我開始感覺自己是在踩水,而不是在往下沉瞭。
說糟糕多瞭,是因為我很累,卻依然睡不著覺,風聲還在房子四周回蕩著。說糟糕多瞭,還因為三角課上我沒舉手,瓦納先生卻要我站起來回答問題,而我又偏偏答錯瞭。這天更讓我痛苦的是我不得不打排球,有一次球來瞭,我戰戰兢兢沒從來球路線上躲開,就一球砸到瞭我隊友的頭上。說糟糕多瞭,還因為愛德華·卡倫根本就沒來上學。
一上午,我都在擔心午飯時間的到來,怕見到他異乎尋常的目光。可另一方面,我又想跟他面對面,要他跟我說清楚是怎麼回事。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的那段時間,我甚至把要說的話都想好瞭。可是我太瞭解我自己瞭,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真有那個膽子。我努力讓自己這個膽小的獅子[1]看上去像魔鬼終結者。
不過,我和傑西卡走進自助餐廳的時候——雖然我竭力不讓自己東張西望地去找他,但結果還是完全沒能控制住——我看見他的四個兄弟姐妹,一起坐在同一張桌上,而他沒跟他們在一塊兒。
邁克攔住瞭我們,要我們坐到他那張桌子上去。傑西卡似乎讓他的這番殷勤弄得心花怒放瞭,她的朋友很快也加入瞭我們。但在我努力去聽他們無拘無束的閑聊時,我心裡卻特別不自在,忐忑不安地等待著他來的那一刻。我希望他來瞭以後,根本不會註意到我,從而證明是我懷疑錯瞭。
他沒有來,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變得越來越緊張不安瞭。
去上生物課的時候,我心裡踏實瞭許多,因為直到午餐結束,他依然沒有露面。在去上課的路上,邁克忠誠地陪在我一旁,剛才他還在侃侃而談金毛尋回犬的特性來著呢。到瞭門口的時候,我屏住瞭呼吸,可愛德華·卡倫也沒在教室裡。我松瞭一口氣,向座位上走去。邁克跟在我後面,大談特談即將到來的去海灘旅行的事情。他在我的課桌旁一直賴到瞭打鈴,這才依依不舍地沖我笑瞭笑,無可奈何地過去坐到瞭一個戴著牙套、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燙發的女孩兒旁邊。看來對於邁克,我得想點兒招數瞭,而這不會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在這樣一個小鎮,大傢低頭不見抬頭見,講求策略是最要緊的。我從來都不是個很圓滑的人,對付過於殷勤的男孩子我還沒經驗。
我一個人坐著一張桌子,愛德華曠課,真是讓我感到很寬慰。我一遍又一遍地這樣想著。可我老是懷疑是因為我的緣故,他才沒有來,這種懷疑攪得我心神不定。真是太可笑、太自以為瞭不起瞭吧,居然以為自己會對一個人產生這麼大的影響。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擔心那是真的。
終於挨到放學瞭,臉上打排球蹭紅瞭的地方也不怎麼紅瞭,我飛快地換上瞭牛仔褲和深藍色的毛線衫。匆匆地從女更衣室裡出來,我愉快地發現,已經成功地將自己的那個尋回犬朋友暫時甩掉瞭。我快步朝停車場走去。停車場此刻已經擠滿瞭飛奔的學生。我坐進車裡,翻瞭一遍書包,看需要的東西是不是都帶齊瞭。
昨天晚上,我發現查理除瞭會煎雞蛋和培根肉外,不太會做飯。於是我主動請纓,我住在這兒的這段時間,廚房的瑣事全交給我好瞭。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毫不猶豫就交出瞭餐廳的鑰匙。我還發現屋裡沒有吃的。於是列瞭個購物單,從那個貼著“夥食費”的櫥櫃裡找到瞭查理放現金的罐子,拿瞭錢,所以現在我就出發去施利福特威超市[2]。
我發動瞭那震耳欲聾的發動機,沒去理睬那些朝我望過來的同學,小心翼翼地倒進瞭排著隊等著出停車場的車中。等著的時候,我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仿佛那雷鳴般的轟鳴聲是別人的車子發出來的,這時,我看見埃美特·卡倫、愛麗絲·卡倫和姓黑爾的那對雙胞胎正鉆進他們的車子,就是那輛亮閃閃的新沃爾沃。當然,我以前沒有註意過他們的衣著——他們的相貌太令我著迷瞭。這一看,我才發現他們顯然都穿得特棒:衣服很簡潔,卻全都巧妙地顯示出是出自設計師的手筆。憑這麼出色的相貌,憑他們的風度,就是穿著洗碗佈也同樣會迷倒一大片。這似乎過於完美瞭,他們真是“財”貌雙全。但就我所知,生活在大多數時候就是這樣。這些似乎並沒有幫他們在這裡得到認可。
不,我並不完全相信是這樣。肯定是他們自己不願跟別人在一起的。我想象不出憑著這樣的美,還會有哪扇門敲不開。
我從他們旁邊經過時,他們看瞭我那輛轟隆隆的卡車一眼,就跟其他人一樣。我兩眼始終直視著前方,好不容易出瞭學校,這才舒瞭一口氣。
施利福特威超市離學校不遠,往南隻隔幾條街,就在公路邊上。在超市裡邊待著真好,感覺很愜意。在那邊的傢裡就是我負責采購,所以我很樂意重新負起這個責任。商店裡面很大,聽不見雨水滴在屋頂上的聲音,可以暫時忘卻自己身在何處。
到傢後,我把所有的食品雜貨都卸瞭下來,填滿瞭我所能找到的空地。希望查理不會介意。我用食品包裝箔包瞭一些土豆,放進瞭烤箱烤,用調味汁醃瞭一塊牛排,然後平放在瞭冰箱裡的一盒子雞蛋上面。
做完這些,我拎著書包上樓瞭。做作業之前,我換瞭一套幹爽的運動套裝,把潮乎乎的頭發紮成瞭一個馬尾辮,還查瞭一下電子郵件,我來這裡後還是第一次查收郵件,一共有三封。我媽媽寫的——
貝拉:
一進門就要給我寫信,告訴我你這一路飛行的情況。在下雨嗎?我已經開始想你瞭。去佛羅裡達的行李我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瞭,可我找不到我的那件粉色襯衫,你知道我放哪兒瞭嗎?菲爾向你問好。
媽媽
我嘆瞭口氣接著看下一封,是發第一封八小時之後發出的。
貝拉:
怎麼還不回復我的郵件?你在等什麼?
媽
最後一封是今天上午發的。
伊莎貝拉:
要是我今天下午五點半以前收不到你的郵件,我就要給查理打電話瞭。
媽
我看瞭一下鐘。還有一小時的時間,可我媽“提前搶跑”那是出瞭名的。
媽:
您冷靜冷靜。我這就寫。別做任何魯莽的事情。
貝拉
把這個發瞭,我接著又開始寫。
媽:
一切都很好。當然在下雨嘍。我在等可寫的東西呀。學校還不錯,就是課程上有點重復。我認識瞭幾個很不錯的同學,他們吃午飯時都坐在我旁邊。
您的襯衫在幹洗店裡——應該星期五去取。
查理給我買瞭一輛卡車,您能相信嗎?我很喜歡。是輛舊車,不過真的很結實,您知道,對我而言這是輛適合我的好車。
我也想您。我會很快再給您寫信的,但是我不會每五分鐘查一次電子郵件的。放輕松,深呼吸。我愛您。
貝拉
我決定讀《呼嘯山莊》——我們目前英語課正在學這本小說——不過也是為瞭輕松一下,查理回傢時我正好在讀。我把時間給忘瞭,於是趕緊下樓把土豆取瞭出來,把牛排放瞭進去。
“貝拉?”我父親聽見我下樓時喊瞭一聲。
還能是誰呀?我心裡想道。
“嘿,爸,歡迎回傢。”
“謝謝。”我在廚房裡忙活的時候,他把武裝帶掛起來瞭,也脫掉瞭靴子。據我所知,他出警時還從未開過槍。不過,槍還都是上瞭膛的。我小時候來他這裡的時候,他總是一進門就把子彈給卸瞭。我猜想,他覺得現在我已經夠大瞭,不至於玩槍走火發生意外,也沒有抑鬱到自殺的程度。
“晚飯吃什麼?”他警惕地問道。我母親是個想象力豐富的廚子,而她嘗試做出來的花樣翻新的飯菜並不總是容易下咽。我感到驚訝,也感到難過,都這麼長時間瞭,他似乎對此還記憶猶新。
“土豆加牛排。”我回答說。他看上去放心瞭。
他似乎覺得什麼也不做,就那麼傻站在廚房裡,看著我忙前忙後有些不好意思,於是笨拙地到起居室看電視去瞭。這樣,我們都更自在。烤牛排的時候,我做瞭沙拉,擺好瞭桌子。
飯做好以後,我叫他進來,進來的時候,他拿鼻子聞瞭聞,看來很欣賞的樣子。
“很香嘛,貝拉。”
“謝謝。”
我們默默地吃瞭幾分鐘,沒有覺得不自在。我們誰都不會因為安靜而心煩。從某些方面來說,我們很適合住在一起。
“哦,對瞭,你覺得學校怎樣?交到朋友瞭沒有?”他添菜的時候問道。
“噢,我和一個叫傑西卡的女孩兒有幾門課同班。我和她的朋友們一塊兒吃的午飯。還有一個男生,邁克,很友好。每個人似乎都非常不錯。”隻有一個,特別例外。
“肯定是邁克·牛頓,不錯的孩子——傢庭也不錯。他爸爸開瞭一傢體育用品商店,就在城外。靠著那些過往的背著背包徒步旅行的人,他可掙瞭不少錢啦。”
“您認識卡倫傢的人嗎?”我猶豫地問道。
“卡倫大夫的傢人?當然認識。卡倫大夫是個很瞭不起的人。”
“他們……他傢的那些孩子……有點兒不一樣。他們在學校好像不太融洽。”
查理顯得很生氣,令我大吃瞭一驚。
“這個鎮上的人啦,”他咕噥道,“卡倫大夫是個傑出的外科醫生,可以到世界上任何一傢醫院去工作的,可以掙他在這兒拿的那點兒工資的十倍,”他繼續說道,聲音更大瞭,“有他這樣的大夫是我們的福氣,幸虧他太太想住在小城鎮。他是社會的寶貴財富,而且那些孩子個個都規規矩矩,很懂禮貌。他們剛搬來的時候,我也像對待其他被人收養的十幾歲的孩子一樣,對他們產生過種種懷疑,滿以為他們會帶來不少麻煩的。可是他們都非常成熟懂事——我還沒看見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惹過一點點麻煩。有些傢中幾輩子都生活在這個鎮上的人傢的孩子,跟他們簡直沒法比。而且他們很團結,就像一傢人應該的那樣——每兩個周末就露營一次……就因為他們是新來的,所以人們免不瞭嚼舌頭。”
這是我有生以來聽到查理一口氣說的最長的話瞭。他肯定是聽到瞭什麼議論,反應才這麼強烈。
我馬上改瞭口:“他們在我眼裡似乎夠不錯的瞭。我隻是註意到他們總是和自己人在一塊兒。”我補瞭一句,“他們都很有魅力。”想多誇他們一些。
“你應該去見見那個大夫,”查理大笑著說,“好的是他已經有瞭一個幸福的傢庭。醫院裡的許多護士,隻要他在邊上,精力都很難集中啊。”
吃過晚飯後,我們又陷入瞭沉默。我收拾碟子的時候,他擦完瞭桌子,接著又去看電視瞭。我用手——沒有洗碗機——洗完瞭碟子後,不情願地上瞭樓,去做數學傢庭作業。我能感到一個新的作息時間表正在形成。
那天夜裡,終於靜下來瞭。我很快就睡著瞭,這一天實在是令人筋疲力盡。
這個星期其餘的幾天都平平淡淡。我已經習慣瞭上課的路線。到星期五的時候,我已經幾乎認識全校所有的學生瞭,甚至可能連名字都叫得上來瞭。上體育課時,我的隊友已經吸取瞭教訓,不再給我傳球瞭,而且要是對方企圖利用我這個弱點占便宜的話,隊友會迅速跑位,搶到我的前面去。我會很高興地給他們讓出位置來,不擋他們的道。
愛德華·卡倫沒有來上學。
每天我都會焦慮不安地註視著,直到確定他沒跟他們中的其他幾個進自助餐廳為止,我才能放下心來,加入午飯時間的閑聊。多數情況下,聊天的中心內容都是兩周後到拉普西海洋公園去旅遊的事,這是邁克最近一直在張羅的一件事情。我受到瞭邀請,而且我也答應去瞭,更多的是出於禮貌,而不是真心想去。海灘應該很熱很幹爽。
到星期五那天,走進生物教室時,我已經完全心安理得,不再擔心愛德華會在裡面瞭。因為據我所知,他已經退學瞭。我竭力不去想他,可我還是不能完全抑制住內心的擔心,擔心是因為我他才連續曠課的,雖然這聽起來似乎很可笑。
我在福克斯的第一個周末過得很平淡。查理不習慣待在這平常空無一人的房子裡,周末大部分時間都在加班。我打掃瞭房子,做完瞭作業,還給我媽寫瞭一封電子郵件,這一次我裝得更高興。我星期六的確開車去瞭圖書館,但是裡面的藏書實在是少得太可憐瞭,我也就懶得費那個勁去辦卡瞭;我可能得定個日子,過幾天去參觀參觀奧林匹亞或西雅圖並找一個好點兒的書店。我閑得無聊,想到瞭那輛卡車的油耗有多大……這一想,我感到不寒而栗。
周末的雨一直不大,很安靜,所以能夠睡得很好。
星期一早上在停車場,人們紛紛跟我打招呼。我並不知道他們所有人的名字,但我還是微笑著沖每個人揮瞭揮手。今天早上更冷瞭,但令人高興的是沒有下雨。上英語課時,邁克習慣地坐在瞭我旁邊的座位上。老師搞瞭一次突然襲擊,結合《呼嘯山莊》給我們來瞭一次小測驗。題目很簡單,也非常容易。
總的說來,到目前為止,我感覺比我想象的要舒服多瞭。在這兒的感覺,比我預料的要舒服一些。
我們下課出來時,隻見漫天飛舞著一些白色的點點。我聽見人們在興奮地相互大喊大叫。風吹打著我的臉頰和鼻子。
“哇,”邁克叫道,“下雪嘍。”
我看瞭看那些小小的棉花一樣的雪團兒,它們在人行道上越積越厚,從我的臉前橫掃而過,狂飛亂舞。
“噫。”雪,我的好日子就這麼完瞭。
他顯得很驚訝:“你不喜歡下雪?”
“不喜歡。那意味著天冷得都不能下雨瞭,”顯而易見,“而且,我還以為雪下來的時候,應該是一片片的雪花呢——你知道的,每一朵都很獨特,等等。可我看到的這些就像棉簽頭兒似的。”
“你以前沒見過雪?”他懷疑地問道。
“當然見過啦,”我頓瞭一下,“在電視上見過。”
邁克笑瞭起來。接著,一個濕漉漉的大雪球啪的一聲砸在瞭他的後腦勺上。我倆都扭過頭去,看是從哪裡扔過來的。我懷疑是埃裡克幹的,他正走開,背對著我們,方向與他下一節課的方向相反。邁克顯然也持相同的看法。他俯下身去,攏瞭一堆白色的雪塊。
“我們吃午飯的時候見怎麼樣?”我邊走邊說,“人們隻要一開始扔濕東西,我就往屋裡鉆。”
他隻是點瞭點頭,眼睛盯著埃裡克遠去的背影。
整個一上午,每個人都在興高采烈地談論下雪的事,顯然這還是新的一年裡的頭一場雪。我沒有開口。無疑,雪是比雨幹一些——在你的襪子裡化成水之前。
下瞭西班牙語課後,我和傑西卡一起去自助餐廳,一路上我都很警惕。到處都飛舞著軟乎乎的雪球。我手裡拿著一個活頁夾,準備遇上情況就拿它當擋箭牌。傑西卡認為我很搞笑,但看瞭我的表情後,她放棄瞭扔我個雪球的念頭。
邁克在我們進門時哈哈大笑著追上瞭我們,雪在他的發穗上慢慢化開。我們排隊買飯的時候,他和傑西卡在繪聲繪色地談論打雪仗的情形。我習慣性地瞥瞭角落裡的那張桌子一眼,然後就僵在那兒瞭。桌旁坐著五個人。
傑西卡拽瞭一把我的胳膊。
“喂?貝拉?你要點兒什麼?”
我垂下頭望著地面,雙耳滾燙。我沒有理由感到不好意思,也提醒自己,我沒做錯什麼。
“貝拉怎麼啦?”邁克問傑西卡。
“沒事兒,”我回答,“今天我就要一杯蘇打水。”我追上隊尾。
“你不餓?”傑西卡問。
“實際上,我有點兒不舒服。”我說,雙眼依然望著地上。
我等候他們買好飯,然後跟著他們去瞭一張桌子,兩眼看著自己的雙腳。
我不緊不慢地啜飲自己的蘇打水,胃裡直翻騰。邁克問瞭兩遍,問我感覺如何,瞎操心。我告訴他沒事兒,可我心裡在想,下節課我是不是應該裝不舒服,逃到醫務室去。
可笑,我憑什麼非得逃跑啊?
我決定讓自己再瞥愛德華他們幾個坐的那張桌子一眼。要是他在瞪我的話,我就逃掉生物課瞭,就像從前一樣,再當一回膽小鬼。
我沒抬起頭來,而是從睫毛下面往上瞥瞭一眼。他們誰都沒望著這個方向。我稍微抬瞭抬頭。
他們在哈哈大笑。愛德華、賈斯帕和埃美特的頭發全都讓融雪徹底浸透瞭。愛麗絲和羅莎莉正歪向一側,因為埃美特在沖她倆使勁兒甩著滴水的頭發。他們在盡情享受雪天的樂趣,就像所有其他人一樣——隻是他們比我們其餘的人更像是某部電影裡的一個鏡頭。
不過,除瞭笑聲和頑皮之外,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是什麼地方不一樣,我說不太準確。我對愛德華的觀察最為仔細。他的皮膚沒那麼蒼白瞭,我判定——或許是打雪仗打紅瞭的——他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遠沒有前幾天那樣明顯瞭,但還不止這些。我一邊盯著瞧,一邊回想,試圖找出是哪裡有瞭變化。
“貝拉,你在盯著瞧什麼呀?”傑西卡擾亂瞭我的思路,她順著我的目光看瞭過去。
就在那一刻,他的目光閃過來和我的碰瞭個正著。
我低下瞭頭,讓頭發垂下來遮住瞭我的臉。雖然我們的目光隻有那麼一剎那的交會,然而,我可以有把握地說,他的目光不像上次我看到他時那麼銳利和不友好瞭。他隻是顯得既很好奇,又有些不滿。
“愛德華·卡倫在盯著你看呢。”傑西卡在我耳邊咯咯地笑著說道。
“他看上去沒有生氣,對吧?”我禁不住問道。
“對,”她說,聽上去好像讓我給問糊塗瞭,“他應該生氣嗎?”
“我認為他不喜歡我。”我吐露瞭自己的想法。我還是感覺要吐,我把頭放到瞭胳膊上。
“卡倫他們幾個誰都不喜歡……嗯,他們對誰都不多瞅幾眼,怎麼會喜歡呢?不過他還在盯著你瞧呢。”
“別看他瞭。”我悄悄說道。
她發出瞭竊笑,但還是把目光移開瞭。我抬起頭看瞭看她,以確認她沒有繼續在看愛德華,思量著要是她拒不服從,我就使用暴力。
這時,邁克打斷瞭我們——他正在籌劃放學後在停車場搞一次超大規模的雪仗,並且想要我們參加。傑西卡熱烈響應,她看邁克的那副樣子,叫人看瞭絲毫不會懷疑,邁克讓她幹什麼她都會乖乖地去幹。我保持沉默,我恐怕得躲在體育館裡,等停車場沒人瞭再出來。
午飯剩下來的時間,我都非常小心地把目光一直放在自己桌上。我決定尊重我跟自己達成的那個協議。既然他看上去不生氣,我就去上生物。一想到又要坐到他的旁邊,我的胃,的的確確嚇得翻騰瞭幾下。
我其實並不想像往常那樣跟邁克一起去上課——他似乎是雪球狙擊手們喜歡的目標——不過我們走到門口時,除瞭我以外,大傢都不約而同地唉聲嘆氣。天下雨瞭,把所有的積雪都沖刷一空,像一根明凈、冰冷的緞帶似的順著人行道流走瞭。我把兜帽拉瞭上來,心中竊喜。下瞭體育課,我可以直接回傢去嘍。
邁克在去四號樓的路上一直抱怨個沒完。
進瞭教室後,我看見我的桌子還空著,舒瞭一口氣。班納先生正在教室裡來回走動,在給每張桌子發一個顯微鏡和一盒玻璃片。課還沒開始上,還要過幾分鐘,教室裡十分嘈雜。我克制著不往門口的方向看,漫不經心地在筆記本的封面上亂塗一氣。
旁邊的椅子挪動時,我聽得非常真切,但我的目光依舊小心地集中在手頭正在畫的圖案上。
“你好。”一個悅耳的聲音輕輕飄瞭過來。
我抬起瞭頭,驚呆瞭,他在跟我說話。他坐得離我遠遠的,隻差沒坐到桌子外邊去瞭,不過他椅子的一角沖著我。他的頭發濕得滴水,凌亂得很——即使這樣,他看上去也像剛剛拍完發膠廣告似的。他那張光彩奪目的臉友好而又坦誠,完美無瑕的兩片嘴唇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不過他的目光裡卻充滿瞭謹慎。
“我叫愛德華·卡倫,”他繼續說道,“上個星期沒機會向你做自我介紹。你肯定是貝拉·斯旺。”
我有點暈頭轉向瞭。難道這整件事都是我憑空想出來的?此刻,他是禮貌得沒法說瞭。我得說話,他在等待。但是我想不出任何的客套話。
“你……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他露出一個溫柔而又迷人的笑容。
“噢,我想每個人都知道你的名字。全鎮的人都在盼著你的到來。”
我做瞭個鬼臉。我知道事實也差不多是這樣子。
“不,”我傻傻地追問,“我的意思是說,你怎麼叫我貝拉?”
他似乎被我問蒙瞭:“你喜歡叫你伊莎貝拉?”
“不,我喜歡人傢叫我貝拉,”我說,“不過我想查理——我是說我爸爸——肯定背著我叫我伊莎貝拉——這裡的每個人似乎都認為我叫這個名字。”我試圖解釋,感覺自己像個十足的低能兒。
“哦。”他放下瞭這個話題。我尷尬地望到一邊去瞭。
謝天謝地,就在這時,班納先生開始上課瞭。我努力集中精力聽他講我們今天要做的實驗。盒子裡的玻璃片的順序是被打亂瞭的。作為實驗夥伴,我們得把洋蔥根尖細胞的玻璃片按照它們所代表的有絲分裂階段分開,並把相應的階段標出來。不允許我們看書。二十分鐘後,他將來回檢查,看誰做得正確。
“開始。”他吩咐道。
“搭檔,女士優先?”愛德華問。我抬頭看見他一臉壞笑,可笑得是那樣的好看,害得我隻能像個白癡似的盯著他瞅。
“要不我先來,如果你願意的話?”笑意逐漸消失瞭,他顯然是想知道我的智力是不是能夠勝任這個問題。
“不,”我紅著臉說道,“我先來。”
我這是在賣弄,不過也就一點點吧。我早就做過這個實驗瞭,知道我要找的東西,應該很容易。我啪的一聲把第一張玻璃片放到瞭顯微鏡下面適當的位置,並迅速調整到瞭四十倍物鏡。我簡短地看瞭一下玻璃片。
我對自己的估計很有信心:“前期。”
“可以讓我看一下嗎?”我準備把玻璃片拿開時,他說瞭一句。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手抓住瞭我的手,不讓我拿。他的五指冰涼,仿佛上課前一直插在雪堆裡似的。但那還不是我把手猛地一下子抽出來的原因。他碰我的時候,我的手像被紮瞭一下,似乎一股電流從我倆身上穿過去瞭。
“對不起。”他喃喃道,馬上把手縮瞭回去。不過,他還是繼續去夠顯微鏡。他查看玻璃片的時候——時間比我的還要短——我看著他,心還在跳。
“是前期。”他同意我的判斷,並在我們的記錄單的第一個空白處工整地記下來瞭。他迅速將第一塊玻璃片拿走,換上瞭第二塊,然後粗略地瞅瞭一眼。
“後期。”他低聲說道,邊說邊記瞭下來。
我盡力保持我的語調如常:“我可以看一下嗎?”
他得意地笑瞭一下,把顯微鏡推給瞭我。
我急切地把眼睛對準瞭目鏡,結果很失望。該死,他沒弄錯。
“第三塊呢?”我伸出瞭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遞給瞭我,看上去他好像很小心,生怕再一次碰到我的皮膚。
我以最快的速度看瞭一眼。
“間期。”他還沒來得及要,我就把顯微鏡遞給瞭他。他快速地掃瞭一眼,便記下瞭。他看的時候我本來可以記的,但他那一手秀麗、優美的字把我嚇得不敢班門弄斧瞭。我不希望我那笨拙不堪的鬼畫符把記錄單給毀瞭。
在所有其他小組都還沒頭緒的時候,我們第一個完成瞭實驗。我看見邁克和他的搭檔拿著兩塊玻璃片在那裡比來比去,另外一組則在桌子下面翻著書。
這讓我無事可做瞭,唯一可做的就是努力不去看他……結果還是沒忍住。我抬頭瞥瞭一眼,而他正盯著我看,眼神還跟原來一樣,充滿瞭莫名其妙的挫敗感。
“你戴瞭隱形眼鏡?”我想都沒想就冒出這麼一句話。
他似乎讓我這出乎意料的問題給問蒙瞭:“沒有。”
“噢,”我咕噥道,“我覺得你的眼睛有什麼地方不一樣瞭。”
他聳瞭聳肩,望到一邊去瞭。
實際上,我敢肯定有什麼地方變瞭。我清清楚楚地記得,上次他瞪我那一眼的時候,兩眼是百分之百的黑色——和他蒼白的皮膚及紅褐色的頭發形成瞭極為明顯的反差。今天,他的雙眼完全是不同的顏色:一種怪怪的淺橘黃色,比淡棕色要深一點,卻有著同樣的金色調。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除非他出於某種原因,不承認自己戴瞭隱形眼鏡。若非如此,就是福克斯這個地方使得我成瞭真正的瘋子瞭。
我垂下瞭頭。他的雙手又使勁地攥成瞭堅硬的拳頭瞭。
這時,班納先生過來瞭,來看我們為什麼不做實驗。他的目光越過我們的肩膀,瞅瞭一眼已經完成的實驗,然後更加目不轉睛地檢查瞭我們的答案。
“看來,愛德華,你認為伊莎貝拉不應該有機會摸一摸顯微鏡嘍?”班納先生問道。
“是貝拉,”愛德華不假思索地予以糾正,“實際上,五個當中有三個是她找出來的。”
班納這時把目光投向瞭我,一臉懷疑的表情。
“你以前做過這個實驗?”他問。
我不好意思地笑瞭:“不是用的洋蔥。”
“是白魚囊胚?”
“是呀。”
班納先生點瞭點頭:“你在鳳凰城學過大學先修課程[3]?”
“對。”
“哦,”過瞭一會兒,他說,“我想你們倆做實驗搭檔挺好。”他走開的時候嘴裡還含混不清地說瞭點兒別的什麼。他走開以後,我又開始在筆記本上亂塗起來。
“下雪不是太糟吧?”愛德華問。我有一種感覺,覺得他是在強迫自己跟我聊這些傢長裡短的話題。我又開始犯多疑癥瞭。好像他聽到瞭我跟傑西卡午飯時的談話並試圖證明我錯瞭似的。
“不會吧。”我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像所有其他人那樣假裝正常。我還在試圖把那愚蠢的疑神疑鬼的感覺攆走,所以集中不瞭註意力。
“你不喜歡冷。”這不是在問我。
“或者說濕。”
“福克斯這個地方,你肯定很難待下去。”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根本不瞭解情況。”我不高興地喃喃自語道。
他好像讓我的話給迷住瞭,我想象不出是什麼原因。他的臉色是那樣魂不守舍,弄得要不是出於必需的禮儀,我都不敢看瞭。
“那麼,你幹嗎要來這裡呢?”
沒有一個人問過我這個問題——像他那麼直截瞭當,完全是在盤問嘛。
“原……原因很復雜。”
“我想我能聽下去。”他催促道。
我頓瞭好一會兒,然後犯瞭個錯誤,跟他凝視的目光碰到瞭一起。他那雙深色的金色眼眸讓我犯暈瞭,我想都沒想,就回答瞭。
“我母親又嫁人瞭。”我說。
“這聽上去不是很復雜嘛,”他表示瞭異議,但他突然很同情地問瞭一句,“什麼時候的事兒?”
“去年九月份。”我的聲音聽上去很傷心,就連我自己聽瞭都這麼覺得。
“你不喜歡他?”愛德華猜測道,他的語氣依然很友好。
“不,菲爾很不錯。或許,太年輕瞭一點,但真的夠好瞭。”
“你幹嗎不跟他們在一起呢?”
我捉摸不透他的興趣所在,但他依舊用那雙具有洞察力的眼睛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好像我單調乏味的生活經歷極其重要似的。
“菲爾老東奔西跑。他以打球為生。”我似笑非笑地說道。
“我聽說過他嗎?”他問,回瞭我一個微笑。
“很可能沒有。他的球打得不好,嚴格說來還在小聯盟[4]混。他老是東奔西跑的。”
“所以你母親就要你到這裡來瞭,這樣她就可以跟著到處跑瞭。”他又在主觀臆斷,而不是在問。
我稍稍仰起頭:“不,不是她要我來這裡的,是我自己要來的。”
他的兩簇眉毛擠到瞭一起。“我不明白。”他承認道,而且他似乎對這個事實感到很失望,其實大可不必。
我嘆瞭一口氣,我幹嗎要跟他說這些呢?他仍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眼裡充滿瞭明顯的好奇。
“我媽媽一開始一直和我一起生活,但是她也想念菲爾,這讓她並不快樂……所以我決定是該跟查理好好待一段時間瞭。”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聲音已經有點兒淒涼瞭。
“可現在你不快樂。”他指出。
“然後呢?”我向他事事都擅自作判斷提出挑戰。
“這似乎不公平。”他聳瞭聳肩,但他的眼神並沒輕松下來。
我哈哈一笑,一點兒都不幽默:“難道沒人告訴過你嗎?生活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我記得以前是在什麼地方聽說過。”他幹巴巴地說道。
“這不就結瞭嘛。”我堅持道,心裡納悶他幹嗎還是那樣盯著我。
他的凝視變成瞭評判的眼神。“你的戲演得還真不錯呢,”他一字一頓地說,“但是我倒很願意打個賭,賭你內心的痛苦比你流露出來的要多。”
我沖他做瞭個鬼臉,忍住瞭像五歲的小孩子那樣吐舌頭的沖動,把臉扭向瞭一邊。
“我說錯瞭嗎?”
我努力不去理他。
“我可不這麼認為喲。”他自鳴得意地說。
“這關你什麼事呢?”我生氣地問道。我眼睛仍然望向一邊,看著老師巡回檢查。
“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好。”他低聲說道,聲音小得我還以為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呢。不過,沉默瞭幾秒鐘之後,我確定那是我會得到的唯一答案瞭。
我嘆瞭一口氣,生氣地瞪著黑板。
“是不是我惹你生氣瞭?”他問。他聽上去很開心。
我想都沒想,就瞥瞭他一眼……並且又一次告訴瞭他實話:“不全是你惹的。我更生我自己的氣。我這張臉太不爭氣瞭,太容易看透瞭——我母親總說我是她的一本打開的書。”我皺起瞭眉頭。
“恰恰相反,我發現你這本書太難讀懂瞭。”盡管我什麼都說瞭,他也什麼都猜對瞭,但聽他的口氣,好像說的是真心話。
“那麼,你肯定是個很會看書的人。”我回答說。
“八九不離十吧。”他咧嘴一笑,露出瞭一口完美無缺、超白的牙齒。
班納先生這時讓全班同學安靜下來瞭,我舒瞭一口氣,轉過頭來聽講。我簡直不相信自己剛才把我枯燥無味的生活說給這個舉止奇異、相貌英俊的男孩子聽瞭,他可能會看不起我,也可能不會。我們聊天時他似乎全神貫註,可此刻,通過眼角的餘光,我可以看見他又歪向一邊去瞭,他的雙手抓著桌子的邊緣,顯而易見,緊張得不行。
班納先生用投影儀上的透明幻燈片講解時,我努力擺出一副專心聽講的樣子,雖然講解的都是那些我用顯微鏡不費吹灰之力看到過的東西,可我的思緒卻硬是不聽使喚。
終於打下課鈴瞭,隻見愛德華和上個星期一一樣,迅速而又優雅地沖出瞭教室。而且,同上個星期一一樣,我也目瞪口呆地目送瞭他的背影。
邁克迅速地躥到瞭我的旁邊並幫我把書撿瞭起來。我想他簡直在搖尾巴瞭。
“太難瞭,”他抱怨道,“看上去全都一模一樣。你真走運,有愛德華做你的搭檔。”
“看這個我倒沒有什麼問題,”我說,他的主觀臆斷我聽瞭很不是滋味,可話一說出去,我馬上就後悔瞭,“不過,我以前做過這個實驗。”我趁他的感情還沒受到傷害,趕緊補上瞭一句。
“卡倫今天似乎挺友好的嘛。”在我們套上雨衣的時候,他評論道。對此,他似乎不太高興。
我努力裝出一副不在乎的語氣:“我不知道他上個星期一怎麼瞭。”
去體育館的路上,邁克嘮叨個沒完,我卻老走神,沒聽進去多少,而且體育課也沒強到哪裡去,我同樣也是老分心。今天邁克和我在一個隊,他很有騎士風范,除瞭守自己的位以外,還守瞭我的位,所以,我的胡思亂想隻是輪到我發球時才得以打斷;每次我跳起來的時候,我們隊都得小心翼翼地躲閃避讓。
我去停車場時,雨已經隻是一片霧雨瞭,但坐進瞭幹爽的駕駛室後,我還是更為高興一些。我打開瞭空調,一時也顧不上發動機那極吵的轟隆聲瞭。我拉開瞭上衣的拉鏈,把兜帽放瞭下來,抖開瞭濕氣沉沉的頭發,以便回傢的路上空調可以把頭發吹幹。
我朝四周瞧瞭瞧,以確定周圍沒有東西。也就是在這時,我看見一個靜止的白色身影。愛德華·卡倫斜靠在離我有三輛車遠的沃爾沃的前門上,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這個方向。我迅速將視線移開並猛地倒起車來,匆忙之中,差點兒撞上瞭一輛破舊的豐田花冠。幸虧我及時猛踩瞭一腳剎車,那輛豐田才逃過一劫,而豐田車正好是撞上我的卡車就會碎成廢銅爛鐵的那種車。我長吸瞭一口氣,眼睛依然看著車子另一邊的外頭,又小心地往後倒起來,這一次成功瞭。我從沃爾沃旁邊經過時,眼睛盯著正前方,不過我還是用餘光偷看瞭一眼,我敢發誓,他正在笑話我。
[1] 膽小的獅子,典出美國兒童文學之父弗蘭克·鮑姆的名著《綠野仙蹤》(The Wizard of Oz)。
[2] 施利福特威(Thriftway),全名叫Thriftway Washington’s Food Store,一傢創建於1945年的食品連鎖超市。此處指附設在福克斯鎮上的一傢一站式購物中心——Forks Outfitters裡面的施利福特威超市。
[3] 一譯“進階先修課程項目”(Advanced Placement Program,簡稱AP,中文簡稱“愛普”),20世紀中葉以低姿態起步,現已發展成全美中學推進優質教育的首要項目。AP課程項目鼓勵高中畢業班學生選修獨立研究課程和大學水平課程,並通過學習成績考試使學生在進入大學時已預先取得大學學分。該項目為高中學生提供瞭嚴格的大學課程與考核,為34門課程設定瞭衡量學習成績的標準。
[4] 美國職業棒球分為“國傢聯盟”(National League)與“美國聯盟”(American League)兩大聯賽,所謂聯盟又分大聯盟(Major League)和小聯盟(Minor League)。小聯盟球隊一般都隸屬於某個大聯盟球隊,每一個大聯盟球隊都有若幹小聯盟球隊,作為旗下年輕球員、受傷或暫時下放的大聯盟球員暫時棲身之處,為他們提供培養、訓練、歸隊和比賽機會。小聯盟球隊依實力分為六個級別,由高到低依次是:3A(AAA)、2A(AA)、高階1A(Advanced A)、1A(A)、短期1A(Short A)與新人聯盟(Rookie)。不過也有少數小聯盟球隊是獨立運作的,並不附屬於大聯盟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