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九龍機場的閘機口處,人流如潮。在這裡看久瞭,就會不自覺有種人如螻蟻,忙碌一生不過隻是不停把行李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的錯覺。然而人類世界遠遠沒有螞蟻社會那般單純和諧,看似平常的人潮裡,往往潛伏著洶湧暗流。
程天斜依著一個空櫃臺,拿出薄荷糖倒出一粒丟到自己嘴裡。他看似是在嚼口香糖,實則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穿過閘機的人流。在他四周分散著簡稱為NB的香港毒品調查科的警員,眾警經過喬裝打扮,分別扮作遊客、工作人員或接機者在閘口外佈控埋伏,準備一舉抓捕泰國毒王的養子兼副手——馬君。
無論是線報還是犯罪嫌疑人大力的口供,都證實馬君會乘坐這一趟班機前來香港,跟臭名昭著的販毒社團福興堂進行交易。程天的腦海裡一張張閃過會議室幻燈片裡馬君的照片,跟經過的旅客一一比對著,然而目標卻一直沒有現身。
轉眼間,遊客已是走得七七八八。
扮成清潔工的林傢豪忍不住在對講機裡問:“天哥,沒見人,難道從另一邊走瞭?”
NB行動組的組員警花趙盈盈也接茬說:“人已經快走光瞭。”
程天雙眉緊鎖,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閘機口,卻故意慢條斯理地回應:“別急,肯定是這個閘口!就算不信線報,不信大力的口供,也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等等看。”
趙盈盈聽罷忍不住說:“大力那個拿根鋼筋就敢拒捕的小拆傢,他的口供可靠?”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PO佐級警員李志忠突然說:“有人出來瞭……”
眾人一起向閘機望去,隻見兩個男乘客帶著一個女人走出瞭閘機。
要說奇怪,這三個人很奇怪。但看來看去,兩個男人無論身高面貌都跟照片上的馬君差異太大。
“又不是。”林傢豪不禁嘆瞭口氣。
程天一言不發,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女人,總覺得處處都不對勁。
這個女人盤著頭,畫著很濃的妝,五官十分立體,透射出一種妖異的中性美,身上穿瞭一件緊繃暴露的短裙,每走一步,都會露出白嫩結實的大腿,而纖細的腰肢和豐滿的臀部則會隨之誇張的扭動,宛如一條起舞的蛇。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她指節又粗又大,腳背上血管隆起。這傢夥很可能是一個變性人,程天暗自猜想。
女人留意到程天在掃視自己,卻大大方方地從他面前經過。
就在那一瞬間,程天忽然聞到瞭一股香水味,他在心中喃喃自語道:“C J Winter(某品牌香水)?”
“Bingo!目標已經出現,準備抓捕!”程天在對講機裡發出指令,“註意安全!”
沒錯,那個“女人”,正是馬君。
馬君也意識到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他心裡惱火,頭腦卻冷靜無比,左兜右轉,帶著程天來到停車場,然後故意放慢速度等他跟近。突然,馬君哎呀一聲,腳下高跟鞋一扭,似乎崴到瞭腳不得不停下來。
程天猝不及防,正要轉身離開,卻不想馬君忽然轉身一個箭步,如同毒龍擺尾般,飛起一腳朝程天頭部踢去。程天眼疾手快,抬肘擋住這一腳,不過手臂卻是震到發麻,耳邊也嗡嗡作響。
馬君一擊不中,雙手一揮。他身邊兩個高大的男保鏢,立刻如餓狼捕食般撲向程天。轉眼間,三個男人就打成一團。正在這時,就聽見一陣發動機的吼叫伴隨著刺耳的輪胎摩擦地面聲響起,一輛白色七人座面包車飛快地轉彎過來,又一個甩尾,正好停在馬君面前。
馬君面無表情地看瞭一眼剛剛將一個保鏢打倒在地的程天,轉身跳上瞭車。
程天抬起頭,卻驚訝地發現車裡坐著一個熟人——合聯社的金牌打手紋龍。
紋龍沖程天啐瞭一口,拉上瞭車門。車子發出一陣刺耳的轟鳴,箭一般地躥瞭出去。
程天奮力將另一名保鏢攔腰抱住,一個倒摔,把他摔在地上,又用力扭轉他的手腕,把他雙手銬到瞭背後。
李志忠和林傢豪也開著車趕到,程天讓傢豪負責處理保鏢,自己跳上瞭車。
“追,追前面的那臺白色面包車!”程天氣喘籲籲地命令道。
李志忠來不及多問,一踩油門,飛快地駕車沖出瞭停車場。
“各單位註意,疑犯乘坐一輛七人座的白色面包車逃離中,準備追蹤。”程天通過警用通訊臺下著命令。
通訊臺裡立刻傳來瞭許修平的聲音:“疑犯的車剛剛經過,要不要攔截?”
許修平為NB行動組的探員,頭腦特別靈活,韌性十足,他不單是程天最鐵的兄弟,還是最得力的搭檔。聽到他的聲音,程天心裡少許寬慰瞭些,不動聲色地說:“不要攔截,暗中跟蹤,看他們跟什麼人接頭。”
此時程天和志忠已經上瞭指揮車,通過車廂裡橫七豎八的顯示器監視著各輛警車的情況。
程天看到載著馬君的車忽然放慢瞭速度,跟在他後面的許修平因為開在空曠的外車道,如果跟著減速就太顯眼瞭,於是拿起對講機調度道:“修平,你不要再跟瞭,以免被發現,後備車補上。”
趙盈盈早就在後備車上等候指令,聽見調派,立刻回復“收到”,催動油門跟瞭上去。
許修平則順勢打個轉向燈,開著車轉彎離去。然而駕駛白色面包車的司機很狡猾,在車流中忽快忽慢,如同一條穿行在水草間的鯰魚。不一會,又利用一個紅綠燈,把趙盈盈也逼瞭下去。
程天早有準備,他親自駕駛指揮車,不緊不慢地貼瞭過去。
李志忠在旁邊一邊盯著監控器,一邊說:“要講賽車,我們這輛車是不行。但比遊車河,我們可沒怕過誰。”
他話剛說完,那臺面包車發出一聲轟鳴,就像加裝瞭火箭助推器一般,玩命地開瞭起來。
李志忠被嚇瞭一跳,破口大罵道:“真是見鬼,開這麼快,難道發現我們瞭?”
程天的臉色一沉,低聲說:“不管瞭,全速追擊!”
隻見兩輛面包車一前一後,如出瞭圈的奔牛一般,在車輛川流不息的馬路上狂奔。一時間險象環生。程天跟著馬君的面包車連闖瞭兩個紅燈,最終被一輛突然橫穿馬路的嬰兒車擋住瞭去路,隻能眼看著對方揚長而去。
“叼!”李志忠因急剎車差點甩飛出去,臉上寫滿瞭不甘,“仆街,居然讓他們跑瞭!”
程天的臉上陰雲密佈,卻淡淡地說:“香港就這麼大,他們能往哪裡跑?”
車窗外面,陽光正好,可程天反而嗅到瞭一股暴雨將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