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後,大角咀老人院裡,老人們正在院子裡曬太陽。他們有的在聽廣播,有的在看報紙,有的在打牌下棋,各個自得其樂。
隻有一位身材高大,卻異常瘦弱的老人孤坐在花壇旁邊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程天和吳嘉雯跟門口的守衛打過招呼後走進院子,沿途問瞭幾個護工,最後向花壇邊上的這位老人走瞭過去。
“咖喱叔?”吳嘉雯在老人耳邊輕輕叫瞭一聲。
老人渾身一抖突然睜開眼睛,本能地往後微縮,特別警覺地問:“你們是誰?”
吳嘉雯連忙拿出手機,翻開一張合影給他看:“咖喱叔,我是吳東財的女兒。”
咖喱先是疑惑地打量瞭吳嘉雯一會,又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眼鏡戴上,才拿過手機,辨認上面的照片。這是一張很老的照片,照片上兩個身穿背心體格壯實的年輕人正一起托著一個穿著紅白格子裙的小女孩。咖喱仔細辨認,手輕輕地顫抖起來,唏噓地說:“他是阿財,你是阿財的女兒呀,居然都這麼大瞭!”
吳嘉雯看到他真情流露,顯然跟爸爸交情很深,於是說:“咖喱叔,你知道當年爸爸為何被警察抓瞭?”
咖喱臉色一變把手機還給她:“丫頭,陳年往事何苦再提?而且你爸也不在瞭。”
吳嘉雯很堅決地說:“我爸被抓後一直喊冤,他特別想翻案,我要替他洗冤!”
咖喱十分固執地搖瞭搖頭道:“丫頭,你別逼我,告訴你會害瞭你呀!”
站在一邊的程天突然說:“咖喱,如果當年坐牢的是你,你兒子不明真相,他又會是什麼心情?”
咖喱一時間還沒想起程天來,面帶疑惑地問:“你又是誰?”
程天深吸一口氣回答道:“這不重要,我知道你有個兒子,親情二字你比我懂。”
吳嘉雯聽到程天的話,驚訝地看著他。
結果咖喱頗為淒涼地說:“親情?我兒子已經好多年沒見過我瞭。”
程天打瞭個響指問:“你想見你兒子?”
咖喱抬頭盯住程天仔細地看瞭一會,恍然大悟地說:“沒錯瞭,你是當年那個小警察!”停瞭一會,又非常自責地說,“想有何用?若不是我當年拋妻棄子,加入瞭合聯社,我兒子已經不要我瞭,註定我要當個孤獨老人,恐怕直到我死他都不肯來看我一眼!”
程天直接拿出手機,打瞭一個電話。
沒過一會,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從院口走瞭進來,他就是咖喱的兒子阿漢。
咖喱看到阿漢,一下子站瞭起來。
阿漢看到咖喱老態龍鐘,忍不住快步走過來,攙住他的手臂:“阿爸。”
咖喱盯著阿漢,驚訝到如同木雕一般。過瞭許久,他才敢伸出手去摸阿漢的臉,仿佛害怕阿漢隻是夢裡的人,伸手一碰就會消失。咖喱的手指碰到阿漢的臉,兩行眼淚一下子流瞭出來:“阿漢,真的是你呀,我以為你不要我瞭。”阿漢聽瞭也緊緊抱住咖喱,眼中亦熱淚滾滾。
吳嘉雯驚訝地看看程天,又望望身邊的這對父子,既有開心,又有自憐。
程天一邊鼓掌一邊笑道:“你們能相認真好,畢竟血濃於水。”
咖喱放開兒子,又含淚帶笑地看瞭看阿漢,這才對程天和吳嘉雯說:“謝謝你們!”然後他看著吳嘉雯,咬瞭咬牙下定決心,“丫頭,既然你跟程Sir在一起瞭,安全應該沒什麼問題,那我就告訴你吧。”
咖喱緊抓著阿漢的手,對吳嘉雯說:“陷害阿財的主謀是太子,肥波則是幫兇!”
很快咖喱將當年的秘密娓娓道出,當時的太子還是個小混混,為瞭往上爬,一直跟肥波勾結在一起。一直是太子販毒,肥波罩著他。有一次,太子爛賭挪用瞭社團的貨款,交不出這筆帳,於是找阿財幫忙,表面上是叫他帶點東西,實際是讓他去做替死鬼。
阿財為人憨厚耿直,不明真相,結果正好中計。肥波事先已經跟太子串通好,於是抓住瞭阿財,把事情全推到瞭他的頭上。後來阿財冤死在獄中,此事自然不瞭瞭之瞭。
吳嘉雯才明白原來太子才是大仇人,她想瞭想又指著程天:“他有沒參與?”
咖喱又看瞭看程天,搖搖頭說道:“程Sir那時隻是個小警察,整天跟著肥波到處巡街。肥波其實很討厭他,怎可能讓他知道這些事?當年他能抓到你爸,也全憑新人的一股虎勁而已。”
吳嘉雯驚呆瞭半天,試探性地問道:“咖喱叔,能幫我出庭指正太子嗎?”
“丫頭,我不能再幫你瞭,以後你千萬別外傳此事是我所說,否則太子那傢夥肯定不會放過我!”咖喱轉過臉看瞭看自己的兒子,“現在我年紀大瞭,我也怕他對付阿漢。”
看到咖喱對兒子發自真心的疼惜,吳嘉雯再無懷疑,想起自己曾誤會程天更羞愧不已。於是,她很快就把怨恨轉移到太子身上。程天站在她的身邊,看她臉色來回變化,也猜不透吳嘉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忍不住搖瞭搖頭,心頭反而如釋重負,感到瞭前所未有的輕松。
在回去的路上,吳嘉雯坐於副駕駛位,看著認真開車的程天,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組織瞭老半天的語言,然後才鼓起勇氣說:“多謝你,我原來聽瞭太子的話,所以才那樣對你。”
程天手把著方向盤,邊開車邊說:“沒事,我隻是不想被人誤會。”
吳嘉雯想瞭想又繼續道:“程天,許修平案我會去當證人,你就放心吧。”
程天神情冷淡地說:“此案無論你出庭與否,我都不會跟你討論!”
吳嘉雯自討沒趣,片刻後又說:“既然我們都要對付太子,不如我當你的線人?”
程天突然把車子煞停在路邊,板著臉說:“我想起一件急事,你就在這下吧。”
吳嘉雯看著他的撲克臉,撇瞭撇嘴,無奈地下瞭車,又看他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吳嘉雯肺都快氣炸瞭,她一邊跺腳一邊大罵:“死程天,你發乜嘢神經?你把我扔在這鬼地方,我上哪兒搭的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