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模盛大的船模比賽在體育館正式拉開帷幕。為瞭營造氣氛,學校在體育館外拉瞭巨大的紅色條幅。
下過雨的重慶帶著些許寒意。周蕙出門時沒想到天會這麼冷。她隻穿瞭一件單薄的比賽服。來重慶幾年,她還是沒有習慣這裡變化無常的天氣。
“冷嗎?”韓笑穿著相同的比賽服走過來,見她冷得跺腳。此時正是男生展現男子漢風度的時候,怎麼也要脫下外套給女生披上才是,韓笑卻說瞭句:“沒事兒,我也冷,咱們一起冷著冷著就不冷瞭。”
周蕙撇撇嘴:“這個笑話比天氣都冷,一點兒都不好笑。”她把註意力集中在模型上,這樣多少能減少點兒冷的感覺。對模型做瞭一些調整之後,她習慣性地喊瞭聲:“王勁輝,把遙控器遞給我。”
喊完之後她愣住瞭。韓笑已經把遙控器遞瞭過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遙控器說:“對不起。”
“沒事兒,習慣瞭。”韓笑無所謂地笑瞭笑。從他和周蕙搭檔開始,已記不清有多少次被她喊成“王勁輝”瞭。韓笑蹲下和周蕙一起,試機器。兩人忙碌著,不一會兒額頭就滲出瞭汗珠。
“哇哦,那是王勁輝嗎?他這是什麼打扮?”一個女生指著門口出現的龐然大物尖聲說。
“媽呀,他這是什麼打扮?忍者神龜嗎?”另一個女生也喊出聲來。周蕙朝門口望去。
王勁輝站在門口,因為是逆光,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分辨出他穿的是一套“忍者神龜”的衣服。待他走進門,周蕙才看清,他不僅穿瞭“忍者神龜”的衣服,還背瞭一個沉重的龜殼。
“米開朗琪羅。”周蕙嘟囔瞭一句。
“什麼?”韓笑沒聽清,轉頭問。
王勁輝的出現讓她有些驚奇也有些感動。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阿拉蕾”真的進駐到神龜的心裡瞭。盡管如此,她還是冷笑一聲:“幼稚!”
“幼稚嗎?”韓笑瞅瞭一眼正朝他們走來的王勁輝,喃喃道,“我倒是覺得很有心噻。”原來這小子天天往外跑就是為瞭弄這套神龜的衣服,這還真符合他的性格——不鳴則已,一鳴必定驚人。
“好浪漫!”又有女生尖叫,還有男生吹起瞭口哨。
周蕙皺瞭下眉。她知道肯定又是王勁輝整出什麼幺蛾子瞭。
賽場中心的水域突然出現一艘小船舶模型,模型塗著粉紅色,上面的桅桿上飄著一面大旗,旗上寫著:
阿拉蕾,I LOVE YOU!
人群炸開瞭鍋,體育館內充斥著各種尖叫和口哨聲。馮松感嘆:“怪不得這小子這兩天神神秘秘的。”
朱婷愣愣地看著那面旗子,眼裡閃著淚光:“看來他這是動真情瞭。”
周蕙更是驚呆瞭。她望著王勁輝,王勁輝朝她笑瞭笑,雖然面部因化妝變得僵硬,但他還是使勁兒沖她咧嘴笑。周蕙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人果然是低智商,竟然會想出這麼蠢的表白方式。笑著笑著,眼睛竟然濕潤瞭。
“先別忙著感動,比賽馬上開始瞭。”韓笑拍瞭一下她的肩膀提醒道。
裁判示意讓所有參賽者就位,“三,二,一”之後,所有船模開始發動。
一開始,周蕙的模型一路領先,但到中途卻停在瞭水中央,並漂離瞭航線。
“怎麼回事?”韓笑緊張地問。“不知道啊。”周蕙不停地按著遙控器,不管怎麼操作,船就是不聽控制,她急得快哭出來瞭,“遙控器失靈瞭,明明練習的時候沒事兒的啊。”
連馮松那艘船身有些不穩的船模都超過瞭周蕙,一旁的朱婷也跟著著急起來。
“怎麼辦?”韓笑沒瞭主意,他一直都是跟著周蕙的指揮行動,真出問題瞭,他一點兒轍都沒有。
周蕙拆解瞭遙控器檢查一遍之後又裝瞭回去,還是沒反應,急得她滿頭大汗。
正在這時,隻聽“撲通”一聲,旁邊的工作人員都沒看清發生瞭什麼。
“跑瞭,跑瞭!”朱婷激動地指著周蕙的船模興奮地喊。
周蕙的船模這時突然恢復瞭航線,快速前進著。她望著手裡並沒有任何操作的遙控器,再看一眼身邊同樣驚詫的韓笑,完全不知道發生瞭什麼事。
船模比賽要求每條船沿著航線完成一個來回,當周蕙的船再次超越其他船模並提前返航時,很多學生都站瞭起來。這時已經有人看到瞭船模行進的秘密。
有人喊:“水裡有人!”
“靠!是王勁輝!”馮松一眼就認出瞭露頭換氣的王勁輝,大聲喊道。
在看到周蕙的船停在水中央時,王勁輝想都沒想就跳進瞭水裡,托著船繼續前行。
旁邊有人喊:“作弊!他們作弊!”
馮松剛要發作,卻被朱婷搶瞭先。她雙手叉腰,瞪著那人嚷道:“你懂個屁!”
那人被吼得莫名奇妙,轉頭嗆瞭一句:“我就懂,他們就是作弊!”
朱婷冷笑:“你就懂?原來這位同學連屁都懂啊,那我倒是想問問瞭,你傢的屁是炒著吃還是煎著吃的呢?”
“你……”那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馮松滿臉佩服地看著朱婷,脫口而出:“婷婷,我的女神!”
王勁輝已托著船模遊到瞭終點,粉色的船模在水裡尤為紮眼。
他濕漉漉地爬上岸,望著周蕙,一臉狼狽而略帶憨厚的笑。
“喂,這位同學,你妨礙比賽,跟我們走一趟。”旁邊的工作人員在王勁輝上岸之後走過來把他帶走瞭。一個舉旗的工作人員搖旗示意,這個成績不算。
“等我回來。”王勁輝被工作人員抓著,臉上卻洋溢著勝利的微笑。
周蕙眼眶濕潤地看著這個她眼中還沒長大的男孩。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她——他愛她。
“阿拉蕾”終於走進瞭“忍者神龜”的心裡,她該高興的,不是嗎?為什麼自己卻哭瞭出來……
那天晚上,朱婷拉著周蕙去喝酒,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醉得不省人事。醒來,隻依稀記得朱婷一遍遍地嚎著跑調的《愛之初體驗》。
周蕙不知道她和王勁輝鬧掰的那天,王勁輝在卡拉OK裡嘶吼的也是這首歌。她也不知道那個晚上,朱婷主動吻瞭王勁輝。這些事情,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王勁輝並沒有因為比賽作弊而受到處分。這次,老師們對他似乎格外留情。後來旁敲側擊之後才知道,是周蕙去蔡老師那裡求瞭情。這也是學霸的作用之一吧。
感動是有的,感情也是真的,隻是有些東西一旦有瞭污點,就再也洗刷不幹凈瞭。她心裡藏著一根刺,這根刺埋得很深,平日看不出來,也不會痛;然而一旦碰觸,就會疼得無以復加。
終歸是和好瞭。他們可以玩,可以鬧,可以瘋,可以笑,就是再也回不到“愛情”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