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傢,周蕙收起瞭那份感情。她要徹底將王勁輝塵封在心底。朱婷曾問過周蕙究竟喜歡王勁輝哪一點,以至於和他糾纏瞭四年還放不下。周蕙想瞭很久也沒想出明確的理由,最後隻說瞭句:“也許感情就是這麼毫無理由的一件事,喜歡瞭就是喜歡瞭。”她沒有忘記那個晚上聽到他唱《小鎮姑娘》時的感動,但感動終究成不瞭最後的喜歡。一見鐘情也是需要後續的感情來維系的。
畢業第一年的春節,朱婷給周蕙打電話,談到王勁輝,所有人都和他失去瞭聯系。有人說他去瞭上海,也有人說他去瞭北京。他就像人間蒸發瞭一樣杳無音信。
那時,周蕙已經在北京找到一份外企的工作,拿著不錯的薪水,在這個忙碌的城市裡穿梭。長時間的忙碌讓她無暇去想王勁輝,無暇在心底溫習那份無疾而終的愛情。
臨掛電話,朱婷問周蕙:“你還想他嗎?”周蕙沒話說,眼前蒙瞭一層霧水。
朱婷說她是個死心眼兒,王勁輝都可以一聲不吭地人間蒸發,她憑什麼還要守著那份連個吻都沒有的愛情。也許就像當初執著地不要在一起一樣,現在的她卻想執著地守著最後的一絲純真。
外面的世界終究不像校園裡那樣簡單、純真無邪,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踏入社會,這裡面充斥著太多的人情世故。有時你打心底裡討厭一個人,見面的時候還要滿臉堆笑地連聲說著“哥兒倆好”。對於王勁輝的人間蒸發,就連最八卦的李九溪也隻是知道他爸爸退休瞭,然後就沒有然後瞭。
畢業後第二年,快到第三年的時候,周蕙交瞭一個男朋友。此人和她是同事,長得不錯,但有些大男子主義,唱歌跑調。到瞭這個年紀,談戀愛大都是奔著結婚去的,周蕙也不例外。傢裡人催得急,兩人談瞭大半年就盤算著要結婚瞭。一個人的時候,她還是會想起王勁輝,想象著現在的他在做什麼,身邊是不是有瞭漂亮的女友。想得久瞭,嘴角不免露出一絲苦笑——大傢各奔前程,已無回頭可能。
再見到王勁輝是在周蕙畢業後第三年。
那是在一個工作日下班後。周蕙一身OL職業裝,快步走在北京的大街上。雖步履匆匆,但依舊可以看出她超凡的氣質與風情,胸部的線條飽滿流暢。
“不好意思周經理,您的要求我們實在沒辦法滿足……如果您非要這個樣子,就隻能另請高明瞭……對,我們做不瞭。這違反瞭最基本的行業規定。在這個行業生存,就一定要遵守規定,再多的錢也不可以,這是底線……”周蕙邊走邊跟客戶經理講電話。客戶多瞭,總會遇到這麼幾個無理取鬧、無視底線的主兒。
剛掛掉客戶電話,另一個電話又打瞭進來,男朋友在電話裡問晚飯去哪兒吃,她的語氣也柔和瞭下來:“嗯,你定吧,上次不是吃過那傢泰國菜瞭嗎……我不想吃重慶火鍋……不吃就是不吃,沒有為什麼!”掛斷電話,她準備上天橋,但天橋今天在維修,“禁止通行,請繞行”的牌子豎在臺階上。她看瞭看表,和客戶約定的時間馬上就到瞭,她準備打車過去。
前前後後等瞭快半個小時也沒有打到車,她著急地給助手打瞭個電話:“小李,你先接待一下王總,把咱們的方案大致跟他說一下……嗯,對,我馬上過去……就是按照我之前跟你說的來就行。”
依然沒有空車,周蕙隻好快步向前面的地下通道走去。地下通道中,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抱著一把吉他自彈自唱,歌曲是前些年流行的民謠。一曲唱畢,他從裝錢的吉他盒裡拿出五塊錢遞給一旁賣年糕的老太太。老太太把年糕包好遞給他:“小夥子你真不用天天照顧我生意啦。”
“沒有,我就是愛吃。”王勁輝笑瞭笑又回到原來的位置,抱起吉他開始唱陶的《小鎮姑娘》。
行色匆匆的周蕙走進地下通道,嘈雜的聲響中,突然傳來那一縷略帶滄桑感的《小鎮姑娘》,她的腳步瞬間放慢瞭,遲疑瞭一下,又加快瞭腳步。經過王勁輝身邊時,他正唱得投入,沒有抬頭。
他的聲音和七年前相比有瞭很大不同。如果不是《小鎮姑娘》,如果換另外一首歌,她也許不會一下子就聽出是他。
不明白,不明白
為什麼我不能放得開
舍不得
這個愛
你是一生一世不會瞭解
我明白,我明白
在我心中你永遠存在
熟悉的歌詞像一束光,瞬間洞穿她的心。她裝作路人一樣走過賣唱的王勁輝身邊,沒有看他一眼,更沒有停下腳步。走出地下通道,站在陽光下,她大口大口呼吸著,胸口像被刺穿瞭一個巨大的洞,風從裡面呼嘯而過。
熟悉的歌曲還在背後唱著,周蕙突然轉身,返回地下通道。她用圍巾遮住半張臉,若無其事地走著,慢慢走到王勁輝身邊,小心又幹脆地在盒子裡放瞭一百塊錢。王勁輝閉眼陶醉在自己的歌聲裡,沒有註意到眼前的人。
周蕙起身離開,淚光閃閃。
她想象過很多種再次遇見王勁輝時的情景,想象著他們站在彼此面前,會說什麼樣的話,會不會笑著說一句“好久不見”……
無數種可能,卻沒有眼前這一種。
第二天,她再次來到瞭地下通道,卻隻有賣年糕的老太太。
他們再一次錯過瞭嗎?
也許……他們從未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