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場景猶在眼前,隻是那個制造歡樂的人已經不在瞭。
原本開開心心的十周年聚會,因為馮松的死而陷入瞭悲傷之中。大傢知道馮松愛笑,哭過之後,每個人都在努力微笑,用微笑來跟愛笑的他告別。
朱婷抱著骨灰盒走到欄桿邊,笑著說:“我估計龜兒子是水命的,愛遊泳,愛潛水,愛造船,雖然也沒造出來。現在……大傢最後再送他一程吧,給他唱首歌,讓龜兒子在那邊也活得高高興興的。”
說著,朱婷打開骨灰盒,捧瞭一把骨灰,撒向江水。
王勁輝走上來抓瞭一把撒進江水中:“馮松,你永遠都是小面館的股東,永遠都是我王勁輝最好的哥們兒!”
同學們陸陸續續都上來,每人撒瞭一把。
原本止住的哭聲再次響起,吳梅等幾個女生哭得最兇:“你說我當年怎麼對你說瞭那麼多‘去死’……”
李九溪也泣不成聲:“是不是我們把你說死的啊……馮松,我們再也不說你瞭,你活過來好不好?你活過來再給我們扔一次雞蛋看好不好?”
胖安寧對著鏡頭,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兒子,爸爸的好兄弟以後就住在長江裡瞭……”
王勁輝邊撒骨灰邊唱著歌:
夜色正闌珊
微微熒光閃閃
一遍又一遍
輕輕把你呼喚
恍惚中,馮松好像此刻也站在甲板上,跟大傢一起扯著嗓子唱。
過去和現實交相輝映,他們仿佛回到瞭十幾年前的那個下午,一群人坐在“珍珠號”的甲板上唱這首歌。
當時唱完後,周蕙喃喃道:“也不知道畢業後我們會不會再這樣聚在一起瞭……”
大傢異口同聲地回答她:“一定會!”
“馮松,你爽約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周蕙在心裡默默地說。
唱過歌之後,王勁輝離開眾人,趴在欄桿上抽煙,表情沉痛。
朱婷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身邊的人是周蕙,轉頭看到是朱婷,愣瞭一下,悲傷再次襲上心頭。
“我知道,我知道你跟他關系最好。”朱婷望著江面笑瞇瞇地說。自從馮松死後,她更加愛笑瞭。
她不想難過。因為她知道,她難過瞭,馮松會更難過。
王勁輝沒說話。
“他教你作弊,教你煮面,現在他用死又教瞭你一次……”
王勁輝不解地抬頭看著朱婷,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他在教你,珍惜眼前人。人生沒有那麼多時間用來錯過。”她也後悔,後悔為什麼要等十幾年才愛上馮松。如果早一點兒,也許就不會有這終生的遺憾。
王勁輝知道她說的人是誰。
他又點瞭一支煙,深吸一口,吐出煙霧:“錯過也是命中註定的。有時候不是你想把握就能把握得住的。”
他曾想過抓住,陪她治病,想陪她走完接下來的人生路。
他從未想過退縮,她卻逃瞭,逃到另一個男人身邊,去過更好的生活。
今天再次相見,王勁輝心裡是慶幸的,慶幸她已經好瞭,再不會飽受病痛的折磨。
他的心其實很痛——那個在她躺在手術臺上時,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自己。
可又能怪誰?她根本沒給自己這個機會!
朱婷看著他,知道他在想什麼。她長嘆瞭一聲:“周蕙去美國治病,根本不是她老公安排的,是她自己要去的。她當年見過她媽是怎麼被病折磨的,怎麼變成瞭一個不像女人的女人。當年宿舍裡人人都蓬頭垢面的,可從沒見過她邋遢過。她太要強瞭,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那時候她肯定會離開你——不是怕拖累你,更不是不愛你,是她沒辦法接受那樣的自己被你愛。”
王勁輝震驚地看著朱婷——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瞭。
“還傻站著幹嗎?還不快去找她!”朱婷拍瞭他一下,哭笑不得地說。王勁輝聽完扭頭要跑,突然又停住瞭,轉頭問:“什麼耙……什麼耳朵,到底什麼意思?”
朱婷笑道:“你還是去問周蕙吧。”
“嗯。”王勁輝像個孩子一樣跑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