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喊聲時,樂言心中“咯噔”一下,但她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此時在她身後,一道身影正飛快地筆直沖下,即便正前方有人,他也沒有剎車和轉彎的跡象。
他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不管是初、中級道還是高級道,經常能遇到這種沒有責任心和沒有技術的“雪場魚雷”。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樂言很輕松就能避開他,可剛才她的註意力全都集中在葉星川身上,導致她的反應速度大減。
眼看樂言就要被那道身影撞倒,葉星川忽然一個側身朝她撞去,緊跟著兩人同時失去平衡,在雪地上翻滾瞭幾圈,沾瞭滿身污雪。
與此同時,那道身影與葉星川擦身而過。
“啊!”
葉星川發出一聲痛呼。
樂言剛剛結束翻滾,立刻蹬掉雙板,快步走到葉星川身邊,低頭上下查看,語氣焦急:“撞到哪瞭?沒事吧?”
“腿。”
葉星川躺在雪地裡,艱難地直起上半身,抬起酸麻的右手,指向自己的小腿,然後又躺倒在雪地上。
樂言順著葉星川的手指望去,看到一道觸目驚心的污痕,顯然是滑雪板劃出來的。
樂言頓時一陣擔心。高速狀態下的滑雪板極其鋒利,不亞於開封的砍刀。她曾親眼見過次碰撞,被撞者被滑雪板劃過臉部,造成穿透傷。裡外縫瞭三十多針,導致永久性毀容。
由於滑雪服很厚,不能確定撞擊的確切角度和力度,現場又很難脫下褲子查看傷口,樂言也不知道葉星川傷沒傷到骨頭。
樂言低著頭,很是自責。
樂言眼圈立刻紅瞭:“我沒事。都怪我剛才太不小心瞭。”
葉星川忙說:“沒有,是我的錯,是我吸引瞭你的註意力。”
樂言伸手揩瞭揩眼角說:“你別安慰我瞭……”
葉星川怕樂言過於自責,心裡有點急,這種情況下,他甚至感受不到疼痛瞭。他半撐起身,看向她說:“沒有安慰你,我是認真的。”
就在兩人爭搶責任的時候,一輛雪地摩托轟鳴著來到近處,車主是巡視場內的救援人員。
他飛快地跳下摩托,蹲在葉星川面前,抬頭看瞭看兩人:“傷哪瞭?”
樂言替葉星川指瞭指傷處:“小腿。應該是被板子劃到瞭,不知道傷沒傷到骨頭。”
救援人員聽瞭,立刻說:“搭把手,抱他上來。”
“好。”樂言說,“我抱上身吧。”
“嗯。”救援人員沒有異議。
“忍著點啊。”
樂言低頭看瞭看葉星川。
“沒事。”
葉星川這時已經在救援人員的幫助下摘掉瞭頭盔,大冷的天,他的額頭卻微微見汗。
冷汗。
這是疼的。
樂言伸出手抱住葉星川的腰,救援人員則抱住他的大腿和臀部,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雪地摩托車後座上。
雖然兩人都很專業而且小心,但時星川仍然感覺小腿一陣錐心的疼,他驟然臉色蒼白,緊咬著牙關,後背都濕透瞭。
終於把葉星川放在座位上固定好瞭,救援人員騎上摩托,轉頭看向樂言:“你是他女朋友吧?我先帶他去醫務室,你知道在哪嗎?”
樂言沒空糾正救援人員對她身份的誤會,點點頭說:“知道。”
“那好”。
救援人員回過頭,發動雪地摩托向坡下開去。樂言則蹬上滑雪板,緊隨其後。
至於導致事故發生的“雪場魚雷”,已經由另一個工作人員對接瞭,怎麼劃定責任和怎麼賠償,都是之後的事。
滑雪道上遊客眾多,雪地摩托沒法兒開太快,但仍然超越瞭許多飛馳的遊客,樂言動作流暢的身影緊跟其後,煞是引人註目。
註意到四周遊客的目光,葉星川轉頭看去,對樂言的滑雪技術有瞭更深的認識。
幾分鐘後,三人一起來到醫務室大門口。
熊貓滑雪場占地極大,有十數條滑雪道,每日接待遊客兩萬餘人,配套的醫務室也很大,幾乎相當於一所鄉鎮醫院,時刻都有人進出。
來之前,救援人員已經通過對講機描述瞭情況,醫務室的醫生和護士都在門口等著呢,見載著葉星川的雪地摩托停下,立刻把他抬上救護床運進醫務室。
樂言抱著雙板和頭盔,滿頭大汗地跟在救護床後面。
葉星川透過醫生和護土之間的縫隙看到樂言,扯動瞭一下嘴角,笑道:“沒事的,已經沒那麼疼瞭。”
樂言抿瞭抿嘴,沒有說話。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病房前。
“你先在外面等等吧。”
負責給葉星川治療的是一個中年女醫生,她轉頭對樂言說瞭一句。
“好。”樂言喘瞭口氣,點點頭。
護士把葉星川推進房間後,中年女醫生關上門,走到他面前,低頭看瞭看,問:“劃傷的?”
“嗯。”
中年女醫生說:“我把褲子給你剪瞭啊。”
“好。”
得到葉星川的同意後,中年女醫生用剪刀把傷處附近的滑雪褲剪破,露出已經被鮮血浸濕的速幹褲。
中年女醫生看瞭看,抬起頭說:“我先清理下,有點疼,你忍著點。”
“嗯。”葉星川有氣無力地應瞭一聲。
中年女醫生去取瞭消毒用品,很快回來幫葉星川清理小腿,其間葉星川不時倒吸涼氣,額頭的冷汗止不住地流。
五分鐘後,中年女醫生終於清理幹凈,露出小腿的傷口。葉星川低頭看瞭看,又飛快收回目光。
中年女醫生先是看瞭看,又伸手輕輕按瞭按:“疼嗎?”
“疼。”
“這裡疼嗎?”
“疼。”
“那這裡呢?”
“不疼。”
“沒傷到骨頭,就是磕到瞭,休息幾天就沒事瞭。”中年女醫生說,“我給你包紮一下就可以走瞭。”
葉星川松瞭口氣,說:“謝謝醫生瞭。”
“沒事。”
中年女醫生說完就去忙瞭。
樂言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心情很差。面對現在的局面,她很自責,既擔心葉星川的傷勢,又擔心之後葉星川不願意再學帶雪瞭。
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極慢,也不知道過去多久,門終於開瞭。
中年女醫生走到樂言面前,遞給樂言一張單子:“去繳下費,把藥拿瞭。沒什麼大事,我給他包紮一下就能走瞭。”
樂言長長舒瞭口氣,她站起來朝女醫生說瞭句“謝謝”,這才接過單子朝收費處走去。她邊走邊掏出手機,微信有新消息,是葉星川發來的。
“麻煩你瞭,多少錢一會兒我轉你。”
樂言:“沒事,也不是我給,今天這種情況,那個人負主要責任。”
樂言頓瞭頓,繼續打字:“滑雪場也要負點責任,中級道出現那麼大的雪包,是清掃員工的失職。另外我也有錯,我反應不該這麼的慢的……”
葉星川:“沒事沒事,你別再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瞭,再這麼說我可要不高興瞭。”
樂言:“好吧……”
葉星川:“看樣子接下來有一陣子沒法兒學瞭。”
樂言:“醫生說要多久,大概?”
葉星川:“快的話一周吧。”
樂言:“那你之後還來嗎?”
發出這句話的時候,樂言緊緊握住手機,目光盯著手機屏幕。
一分鐘過去瞭。
兩分鐘過去瞭。
三分鐘過去瞭。
葉星川一直沒有回復。
樂言的心漸漸沉瞭下去。葉星川這麼久不回復,應該是在組織語言,告訴她自已要退出瞭吧。
在樂言看來,葉星川學滑雪本來就是一時興起,像這種學員她經常見,葉星川傷這麼一次,想退出也不奇怪。
又等瞭兩分鐘,樂言心裡忽然有點難過,她不再等待,收起手機專心排隊繳費。
幾分鐘後,輪到她瞭。她把繳費單遞給工作人員,剛剛拿出手機,就看到葉星川發來微信。
樂言忙掃碼付費,然後拿著收據走到一邊看微信。
“抱歉啊,剛才在包紮,沒法兒玩手機。”
“我還來的啊。”
樂言的苦瓜臉頓時沒瞭,她止不住地笑。
從葉星川對待滑雪的態度來看,他選擇退出的話,她一點也不會意外,也不會覺得他這麼退出不好。
他是怎麼做出繼續的決定的呢?
她想問但又不好問,想瞭想回復道:“那等你稍微好點瞭,咱們再確定訓練時間吧。”
葉星川:“好的。”
接下來這段時間應該沒法兒見面瞭吧?樂言有點失落,緊跟著她靈光一閃,飛快打字:“等回北京瞭,找個時間我請你吃頓飯吧,就當是賠罪瞭。你說的這次責任不在我,但我畢竟是你教練。”
把消息發出去後,樂言立刻鎖屏,但又時刻想看,很是糾結。
足足三分鐘過去,葉星川才回復:“那好吧。”
樂言握瞭握拳頭,深吸瞭兩口氣,平復下激動的心情,說:“這次餐廳我來訂吧,保證讓你滿意。”
“行啊,哈哈。”
聊著聊著,樂言已經走回病房外瞭。心情與剛才走時大不相同的樂言敲瞭敲門,把繳費回執遞給中年女醫生,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葉星川,還沖他眨瞭眨眼睛,後者也回之一笑。
交完回執後,樂言又去領輪椅和拿藥。
葉星川倒也傷得沒那麼重,隻是頭兩天需要坐一下輪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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