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風大作,鵝毛大雪紛飛,屋內卻是暖烘烘的,給樂言滾燙的心又添瞭把火。
她半躺在床上,握住手機低頭看。
時隔兩年,她終於接到瞭綜藝節目和試鏡的邀約。雖然隻是邀約,而且節目並不熱門,試鏡也是人氣不高的網劇,但多少起瞭個頭,她相信類似的機會以後隻會多不會少。
除此之外,不少經紀公司也從樂言身上看到瞭機會,從視頻發佈的頻率洞悉瞭她想要復出的念頭,紛紛在她微博留言或是找關系加她微信,意圖不言而喻。
樂言不急。
滑雪視頻熱度絲毫未減,而且有愈來愈火的傾向,她現在正處於上升期,完全可以好整以暇。
剛接到邀約時,她其實也想過簽約公司組建團隊繼續做這件事,那必然會比單純依靠她跟葉星川兩人更有效率,視頻的傳播量也會大增,但同時她必然又會受到資本的束縛。所以經過深思熟慮後,她決定暫時不簽約。
忽然,手機輕輕振動,葉星川發來消息。
“戴行緯說明天差不多就結束瞭,完事兒咱們就去崇禮拍最後部分瞭。”
樂言看到葉星川的消息,有些悵然若失。
滑雪短片拍攝結束,葉星川應該也要去忙自己的工作瞭吧?
樂言好不容易找到一條對的路,滑雪視頻的拍攝肯定不能停下來,E議瞭葉星川陪在身邊,那意義就小瞭很多啊,而且拍攝起來也不會再那麼有趣。
因為他不在啊。
樂言很希望葉星川陪著自己,但這樣的想法太自私瞭,她是不會跟葉星川說的。
“好呢。”想瞭好一會兒,樂言才興致不高地回瞭一句。
“不高興?”
與樂言朝夕相處瞭那麼久,每天都在微們聊天,葉星川已經對樂言很熟悉瞭,對她的聊天習慣瞭如指掌。隻是看到那短短兩個字的回復,葉星川較知道樂言肯定是生氣瞭。
樂言悶悶不樂地回瞭他一句:“沒有啊。”
葉星川安慰道:“別不開心嘛,過兩天我給你一個驚喜。”
“嗯。”
有前兩次的前車之鑒,樂言再也不敢對葉星川的驚喜抱有太高的期望瞭。對此,葉星川沒有解釋太多。前兩次他的確做得不好也不對。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瞭會兒,便放下手機睡覺瞭,第二天他們要早起去拍攝。
攝制團隊的倒數第二站又是長白山的西坡滑雪場,他們主要是為瞭補拍一些鏡頭。西坡滑雪場由於雪質優,距離近,因此獲得瞭七人的青睞。
此時正值2月,是西坡滑雪場雪質最好的時候。
七人早起時,天還下著大雪,但遠方的天地相交之處,太陽已經刺破雲層,金光閃耀,看樣子距放晴不遠瞭。
今天葉星川沒有拍攝任務,隻是來幫樂言拍視頻。
最後的補拍工作量很大,但過去一個月的時間裡,眾人對樂言的技術有瞭充分的瞭解,絲毫不擔心她完不成任務。
由於拍攝需要,樂言的拍攝位置較偏遠。為瞭保證效率,葉星川就沒跟著一起,而是坐雪地摩托前往谷底,隔著幾公裡遙望著那片尚未有人踏足潔白雪地,再過一會兒,樂言嬌捷的身姿就會出現在上面。
葉星川站在雪地上,鼓搞著買來不久的攝影器材——一部配著長焦鏡頭的單反相機。他笨拙地把相機支在三腳架上,調整著方位和參數。
周圍聚著不少雪地摩托車主,他們三三兩兩,大聲交談著,偶爾會發出一陣大笑聲,也有幾人好奇地走到葉星川的身旁端詳相機,或沉默觀看或出聲詢問。
烏雲漸漸散去,雪勢飛快變小,沒過幾分鐘天就徹底放睛瞭。
升溫的空氣和溫暖的陽光讓葉星川身心一陣舒暢。他通過單反相機顯示屏能夠清楚地看見遠方坡頂,此時已經有不少雪友準備下滑。葉星川輕輕轉動相機,調整角度,把鏡頭對準瞭一身粉色滑雪服的樂言。
毫無征兆地,樂言沖入雪面。
葉星川立刻輕移鏡頭,捕捉樂言的身姿。
這些日子以來,葉星川的滑雪技術目益精進,也愈發知曉樂言有多強。遠遠望著那一個又一個回轉弧度,葉星川發自內心地佩服。
樂言的正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斷崖,落差應該有十幾米的樣子。葉星川本以為樂言會繞過那斷崖,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樂言竟直朝斷崖沖去,一下子騰空飛躍起來。
即便知道以樂言的技術完全可以駕馭這樣高難度的動作,可隔著好幾千米遠的葉星川仍然忍不住為她捏瞭把汗。
好在樂言最終完美地落到瞭雪面上,葉星川懸著的心這才緩緩落下,可緊跟著又提瞭起來。
就在樂言從高處落到雪面的十幾秒鐘後,樂言身後三十多米處,居然浮現出一條巨大的裂縫。裂縫眨眼間便輻散向四面八方,細密如蜘蛛網。更多的雪層開裂,帶動塊冰山似的巨大的雪體緩緩脫落,無聲無息地朝著下方崩垮而去。
這塊雪體的脫落引發瞭多米諾骨牌效應,沖擊著整座山坡上數個雪層薄弱處,雪霧瞬息間便揚起十數米高,裹挾著更多脫落的雪層,頃刻間形成瞭氣勢磅礴的雪崩,鋪天蓋地地朝著下方吞噬而去。
“雪崩瞭!”
身邊傳來雪地摩托車主的驚呼聲,親眼看到雪崩發生的葉星川反倒一聲不吭,隻是他臉色煞白,左手緊緊地握成拳頭,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在葉星川的視線當中,樂言沒有回頭,她直接拋棄掉那些花裡胡響的技巧,全速向下方沖去。
雪崩速度加快,眼看樂言就要被淹沒瞭,可她的速度越來越快,像是一顆高速墜落的流星,跳下一個又一個懸崖。向坡底疾速沖去。
葉星川繼續挪動鏡頭,可過於緊張導致鏡頭偏移,他頓時一陣慌亂,生怕錯過瞭什麼重要畫面,急忙調整鏡頭,又把她鎖定在畫面中。
在全速前進下,樂言快要抵達坡底瞭。與此同時,她身後崩落的積雪像是一隻寬約五十米的巨獸,肆無忌憚地展現著大自然的威嚴,樂言隻要有任何的失誤就會被徹底吞沒,可是她沒有。
一千來的高度,不過短幾十秒鐘的時間,葉星川卻覺得仿佛過瞭一個世紀那麼久。
雪崩數百米後,已經不再有新的雪層被雪崩帶動,積雪崩垮的速度漸慢瞭下來,隻餘漫天雪霧翻飛。
樂言也安然沖到瞭坡底,不過她沒有繼續向前沖向安全地帶,而是一個漂亮的剎車停在瞭原地,回望著雪崩的方向。
短短幾十秒的時間,大量積雪以摧枯拉朽之勢轟隆崩落,所過之處森林完全被掩蓋。
那崩落的積雪就像流動的巖漿,給人帶去無限的恐懼。
雖然眼見樂言抵達安全區域,不再受到死亡威脅,可葉星川內心依舊一陣冰涼,好半晌都無法從那種情緒中走出來。
正在此時,四面八方響起瞭密集的雪地摩托啟動聲,他轉頭四顧,看到所有摩托車主都騎車朝雪崩方向而去。葉星川這時才意識到,剛才他把註意力全都放在樂言的身上,完全沒有考慮過山上的其他雪友。
戴行緯他們呢?
葉星川忽然一陣慌張,他急忙挪動鏡頭,很快就發現戴行緯五人正停在雪崩發生地上方不遠的地方,立刻松瞭口氣。
還有其他人遇險瞭吧,不然大傢都趕過去幹什麼?
葉星川想瞭想,攔住一個摩托車主:“麻煩帶我也過去一下吧。”
這個摩托車主沒說什麼。雪崩之下,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被雪淹沒的人需要這份力量。
摩托車主唉聲嘆氣道:“唉,我剛才看到好像有三個人被埋住瞭,也真倒黴,今天的雪崩預警指數隻有二級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二級的預警指數,算是相當低的級別瞭,按理來說不會發生雪崩才對。
聯想到剛才樂言落地後雪崩才發生的畫面,葉星川有些擔心樂言會覺得這是自己的錯,會責怪自己,心都緊瞭起來。
在眾摩托車主前往雪崩區城的時候,雪崩已經完會停止瞭。樂言第一時間朝雪崩區域滑過去。
她隨身帶著雪崩三件套,為的就是防備這種突發情況。
眾摩托車主隻是救援力量的一小部分,其他發現這邊出瞭意外的雪友給紛紛會聚過來,西坡滑雪場的救授隊亦已開始行動。
之後的兩小時裡,數十人地毯式搜索過去,極其幸運地把三名被理沒的雪友給救瞭出來。因為被埋沒的時間不算太長,這三名雪友沒有生命危險,最嚴重的一個發生瞭骨折,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遇到雪崩這種情況,攝制團隊當天的拍攝自然暫停瞭,雪友們也都沒再繼續滑雪,滑雪場需要時間來處理這場意外。
回去的路上,葉星川走在樂言身邊,不時偏過頭去看她眼。
“怎麼瞭,我臉上長花瞭嗎?”樂言疑惑道。
雖然兩人早早就會合瞭,但先前大傢都忙著搜救,葉星川也沒空詢問樂言的狀態,現在總算有機會瞭。
葉星川問:“你沒事吧?”
樂言說:“我沒事啊!你不是看到瞭嗎?”
葉星川說:“我是說心裡。”
樂言有些不解:“我為什麼會有事?”
葉星川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瞭。
樂言說:“預警指數二級也能雪崩,今天的事純屬意外。”
“……”
葉星川看著樂言,愈發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