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李靖的交易

死人

從馬賊嘴裡得知的消息和雲燁猜測的沒有多少出入,這是一夥占山為王的賊寇,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響馬,專門在這三不管地帶劫殺過路客商,尤其是胡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接觸屍體已經是傢常便飯瞭,生命在這個時代似乎特別脆弱,好多人根本就不在乎殺掉一個人,還是殺掉瞭一隻雞。狗子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拖著那個馬賊到瞭一個稍微隱蔽點的地方,就一刀捅進馬賊的脖子,馬賊臨死前淒厲的求饒聲,他仿佛沒有聽見一般,那一刀捅的十分的幹凈利落。

馬賊的老巢離這裡隻有區區的十裡地,今天聽說有大買賣,山寨裡隻留下瞭一些老弱病殘,剩下的凡是能拿得動刀槍的都一起出動瞭。聽到這個消息,輔兵們那裡還坐得住,五十匹快馬就風一般的從小道上席卷而過。

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雲燁不反對這些輔兵發一點小財。輔兵們很自覺的把波斯商人遺留下的貨物留給瞭雲燁,他們認為這是侯爺該得的。

得人錢財,與人消災,既然災是消不瞭瞭,把他們埋進土裡入土為安也是一種選擇。

或許是離傢太久,那些輔兵們一邊挖坑,一邊偷偷的看那些披著裘衣的胡姬,有膽大的指著胡姬光溜溜的腿給同伴擠眉弄眼的說著什麼,那些胡姬們擠在一起抖得更厲害瞭。

早就聽說過這些胡姬為瞭過上好日子,特意搭上一些駝隊從遙遠的中亞萬裡迢迢的來到長安,想要趁著年輕美貌的好時光多賺一些錢,用短短幾年時間攢足下半輩子的養老錢,等到自己年老色衰的時候也好有個依靠,她們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肉體,隻要能賺到錢,對她們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出賣的。

唐儉居然會說胡人的話,嘴裡嘰裡咕嚕的對著胡姬說瞭一大通,那些胡姬們似乎一下子就活過來瞭,剛剛還怕的要死,現在就可以大膽到四處勾引輔兵們,絲毫不顧初春的寒風,把皮裘束在腰間,堪堪包裹住半個胸部和臀部,揮著光溜溜的胳膊對輔兵們拋媚眼。兩個最美的胡姬被唐儉和許敬宗拖到四輪馬車裡去瞭,這兩個傢夥,連臉面都不顧瞭嗎?

相比之下何邵就算是一個好人瞭,領著兩個賬房,仔細的清點波斯商人的貨物,不對,現在是雲燁的瞭,既然是雲燁的,理所當然的有他一份,作為色中餓鬼,面對胡姬的誘惑視而不見,撫摸著柔軟的波斯毯子直流口水,一伸手就把跑過來獻媚的胡姬扒拉到一邊,警惕的看著胡姬,似乎那個胡姬會來搶他的寶貝。

李靖是大爺得罪不起,現在得勝還朝,更加的得罪不起,回到長安,書院裡關於軍事的科目還需要他老人傢的大力支持,哪怕他態度再惡劣,雲燁還是準備把這位軍神當成爺爺來孝敬。

一小桶最正宗的葡萄釀原漿,送到李靖的大馬車裡去瞭,這在長安是享受不到的好東西,葡萄酒這東西最害怕動搖西晃的,運輸途中不停地晃動會減低葡萄酒的品質,再加之路途遙遠運輸不便,所以這些波斯商人都想辦法把濃縮後的酒漿裝在木桶裡,萬裡迢迢的運到長安,然後再稀釋,身價不菲。

李靖這一路上除瞭看雲燁不順眼,對他孝敬的食物,用具倒是來者不拒,給他看病也積極配合,前面還在和孫思邈談笑風生,轉過臉就對雲燁惡聲惡氣,讓雲燁頭疼異常,好幾次想要說回長安請李靖去書院講幾節課,好好給書院裡的笨蛋們講一講什麼叫作戰指揮,不是兩個人站在沙子堆上互相叫罵。話還沒等說出來就被李靖攆走。尉遲大傻和段猛的戰術推演已經成為瞭長安的著名笑話,還害的書院名聲跟著受損,被李剛狠狠教訓一頓後關進禁閉室思過兩天。這樣的學員素質,讓雲燁憂心忡忡。

用鉆子鉆開瞭木桶,滿滿的倒一大杯葡萄酒,再敲幾塊冰投進去,給李靖端瞭上去,青瓷杯盛著血紅的酒漿,再配上

杯中浮沉不定的冰塊,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李靖接過來聞一聞,抿瞭一口,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給酒杯裡不停的加著,雲燁仔細一看,原來是糖霜,葡萄酒不就是要喝原味的嗎,李靖為什麼要加糖?

自己在後世喝葡萄酒兌雪碧被朋友鄙視瞭好幾十年,李靖這是搞什麼?他本身就出自豪門,不會不知道葡萄酒怎麼喝。又不敢問,他老人傢最近脾氣很壞。

“小子說吧,無故獻殷勤,非奸即盜,有甚事相求,就直說吧。”沒想到李靖居然先開口瞭,這讓雲燁大為感動,現在別說李靖喝葡萄酒加糖,他就是加醬油,雲燁也一定認為是正確的。

“您戎馬一生,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從南打到北,所向披靡,堪稱為我大唐的一代軍神,小子就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如果您能夠到書院裡講幾節課,小子代書院的所有學子感激不盡。”趁這機會趕緊說要求,要不然就沒說話的餘地瞭。

李靖饒有興趣的看著雲燁,喝瞭一口糖水才說:“你不知道兵法與其他學問不同,不可輕授嗎?歷朝歷代的帝王無不把兵傢機要束之高閣,下面的將帥稍有異動,就會招來大禍,你這樣的要求老夫不會答應,也不敢答應,會害瞭你,也會害瞭我,小子,說個其他條件吧,老夫欠你人情,隻要不離譜,都會答應。”

雲燁笑著說:“如果我能勸說陛下讓他同意在書院裡傳播兵傢奧義,不知您是否可以來書院授課?”

李靖的手抖瞭一下,杯中的糖水灑瞭出來,他用佈巾子把手上的酒擦拭幹凈,對雲燁說:“你如果有這個本事,老夫非常樂意在書院裡授課,就是當一輩子教書先生也無所謂。”

得到瞭自己需要的回答,雲燁樂滋滋的向李靖告辭,一跳一跳的離開瞭四輪馬車。李靖看著雲燁的背影高聲問:“小子,你有幾分把握?”

雲燁不說話,隻是做瞭一個八成的手勢,就去找何邵看看自己的財產到底多瞭多少。

“八成?這小子哪來的信心,但願你能成功,老夫也不願意自己平生所學 與草木同朽。”把剩下的糖水灌瞭下去,李靖嘴裡有一股酸甜酸甜的滋味縈繞不去。

十裡外的的山上冒起瞭黑煙,那是程處默他們得手的標志,今天看來無論如何也走不瞭瞭,雲燁下令就地紮營,近千人的隊伍,開始有條不紊的建立營地。

還沒等把營地建好,程處默他們就趕瞭回來,身後跟著一長串駱駝,上面全是貨物,那些輔兵們個個興高采烈,因為這些東西全是他們的。隻需要把這些貨物賣給何邵,他們就會收入好大一筆錢財,歷年的輔兵生涯,沒有一次趕得上這回,不但收入劇增瞭十幾倍,連危險都小瞭好多,車隊裡隻有他們希望這條路永遠也走不完。

何邵的銅錢不但沒有變少,反而又增加瞭許多,足足裝瞭四五車,他發愁的不是錢太少,而是錢太多瞭,把一堆升不瞭值的銅錢運回去,他認為是平生之恥。

程處默召集瞭所有輔兵前來分配貨物,作為領頭人,他才不在乎幾百貫錢,隻是覺得兄弟們跟著自己剿滅瞭一股馬賊,是戰場上過命的交情,就不能讓兄弟們吃虧,何邵是個什麼東西他太清楚瞭,隨自己去圍剿突厥人的府兵兄弟,從突厥貴族身上扒下來完好的裘皮大氅,送到何紹那裡就成瞭蟲吃鼠咬,破皮爛襖一件,作價三十文,氣的府兵兄弟差點拿刀砍死他。現在,又一次發財的機會放在何劭的面前,隻看他閃閃發亮的眼睛就知道,這混蛋又要準備坑人瞭。

嘴皮子自己不行,沒說兩句話,就會被何邵帶到溝裡去,所幸,自己還有一個好兄弟。

當雲燁被程處默拽到何紹面前的時候,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瞭半天,同時搖搖頭,兩個人是一夥的,如何壓價,如何抬價?雲燁回頭對程處默說:“這些貨物你想要多少錢,你說多少就多少,我們不還價。”

傻愣愣的程處默這才發現,似乎他們兩人是一夥的。兄弟靠不住,這如何是好,正在為難的時候,一個聲音傳過來:“老夫來談判,將士們的血汗錢不能叫黑心的商賈給貪墨瞭。”

何邵見到李靖腿就直打彎,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跪拜,那裡有和他老人傢談判的勇氣。

“您老人傢發話瞭。直接開價就是,小子無不遵從。”既然沒法子談判,就徹底繳槍比較好。

“那就用重量來算,駱駝算是送你們的,一斤重的貨物換一斤銅錢,大傢兩不吃虧。”李靖掂量瞭一下貨物,再看看那幾車錢,做出瞭決定。輔兵們立刻就歡騰起來,這回還不把奸商的血給砍出來?

何邵的嘴快張到腦門子上瞭,這是做生意?李靖這是把兵法用到談判上來瞭,出其不意,另辟蹊徑,一句話就決定瞭勝局。

雲燁,何邵一起問李靖:“君子一言?”

李靖心知不好,可剛才的話是自己親口說的,價錢也是自己能想到的最高價,沒想到自己還是掉坑裡瞭。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唐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