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的李泰正在為自己的人生做最重要的選擇,十四歲半的李恪正在巡視他蓋的房子,一座座被刷成白色的小樓掩映在青松翠柏中,顯得格外優雅。樓頂是紅色的磚瓦,不像皇宮裡到處是灰蒙蒙的一片,這也難怪,一個是紅磚砌成的,一個是青磚蓋的,自然不同。
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一號樓被太上皇李淵霸占瞭,沒給一文錢,一句話,雲燁那小子還欠老夫金子沒還,還敢向老夫要房錢?雲燁早就告訴過李恪,房子他們傢誰要都可以給,就是得付錢,要不然房錢就需要李恪墊付。
李恪快要愁死瞭,雲燁馬上就要回來瞭,房錢隻要回來六成,書院的先生們不算,這房子本來就是給他們蓋的。
李綱老先生早在房子蓋成的第二個月就把傢從京城搬到瞭書院十號樓,那是一座最美的樓房,屋子裡貼滿瞭瓷磚,地上鋪設著松木地板,光漆就刷瞭六遍,雕花的門窗古樸典雅,房頂上安著琉璃吊燈,一到天黑用絞盤把吊燈放下來,點上油燈,滿室生輝,油煙還不嗆人,
公輸傢的人想瞭一個好辦法,加瞭一個小煙囪,油煙全部被吸出室外,傢具非常的簡樸,就不是準備給主人傢用的,是用來換的,不管是誰,見到這麼好的屋子,再看看寒酸的傢具,都會毫不猶豫的把他們換掉,隻是用這些傢具不用付錢,要換傢具,就需要另外加錢瞭。
有笑瞇瞇的商賈登門,拿著一大摞子漂亮的圖片讓主人傢選,如果不放心,還有專門裝扮好的樣板房讓主人傢參觀,塞著厚厚一層羊毛的軟椅,名貴木料打造的椅子,錦墩,西域運來的地毯,樣子奇特的案幾,細心的商傢連雕花的木床都準備好瞭。
這房子誰看誰眼紅,李綱老先生的全部身傢投進去,才把新傢裝扮好,裝扮房子的價格遠比房子本身更貴。當老先生志得意滿的歪躺在軟椅上,看著窗外的山景,忽然跳瞭起來,大叫一聲:“上當瞭”,驚得坐在壁爐前繡花的老妻差點坐地上,連聲埋怨老頭子:“老瞭,老瞭,還沒有一點老人的樣子,一驚一乍的,毛毛糙糙。”
被李綱訓斥一頓:“婦道人傢知道什麼,這座樓的費用不過三百貫上下,老夫買傢裡的用具足足花瞭七百貫,雲燁這小子,沒有兩倍的賺頭,他會做?也就是說,他把蓋樓的錢,還有傢具錢,統統賺瞭回去,說不定還有剩餘,還讓老夫覺得他為瞭書院下瞭血本,這些原本就該是老夫的。賺瞭老夫的錢,還讓老夫感激他,這個天殺的小混蛋!可憐老夫一生的私蓄就這樣進瞭虎口。”
李老夫人看看地板上厚厚的地毯,再看看頭頂光華四射的琉璃燈,再瞅瞅那座閣樓一般的床榻,那一樣不是大價錢才能置辦下來,七百貫這還是雲府管傢看在老頭子是書院祭酒的份上給的優惠價,李老夫人覺得千值萬值瞭,尤其是那張雕花的大床,睡在上面就像躺在雲端,傢裡那張硬硬的床榻早就該扔掉瞭。撇撇嘴,覺得老頭子是小氣勁發作瞭。
“好瞭,好瞭,等雲侯回來,你再好好教訓他,他年紀還小,慢慢改過來就是瞭。”李老夫人哄著老李綱,老小孩,老小孩嘛,這是需要哄的,這才讓他安靜下來。雖然嘴裡說著要雲燁好看的的狠話,臉上笑意卻浮現瞭上來。
把房子建在大瀑佈邊上這個臭主意是李恪的,山腳下的地皮實在是不夠瞭,建築材料還剩下許多,於是他就自作主張在瀑佈旁邊的空地上也蓋瞭一棟。
站在房子外面聽著轟隆隆的的流水聲,李恪就想給自己的腦袋來一錘子,有什麼人喜歡整天聽噪音?想到雲燁說作為建築商,賣不出去的房子最後的結果就是賣給自己,這是一個原則,李恪一想到自己在書院的兩年間需要無休止的聽噪音,腦仁子都疼,趁著有使者去草原,把自己的擔憂一五一十的講給雲燁聽,自己需要他的意見。
信很快就有瞭回應 ,草原到長安的信使就絡繹不絕,雲燁在信裡告訴他,這沒有什麼大不瞭的,隻不過需要包裝而已,李恪需要告訴所有人,瀑佈旁邊的“聽濤閣”是所有房子裡最有品位的一套房子,這裡有遠山,近樹,有瀑佈飛濺,朝可觀日出,夜可聽鳴泉,它是獨一無二的,世間少有,錯過這次,數遍長安周邊不可能再有這麼好景致的房子,一推門就可見瀑佈飛濺,可以近距離感受瀑佈的壯美,所謂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這套房子隻賣給仁智雙全的成功人士,不夠格的還不賣給他,需要把這套房子的價格再翻一倍。
看到雲燁的回信,李恪感覺自己的價值觀轟然倒塌,頭暈目眩,眼冒金星,難道說夫子他老人傢教導自己的一切都是錯的?這不可能!他在心裡為自己的價值觀打氣,希望他不要毀在這件事上。
結果,拍賣場上,其他的房子都是安安穩穩的交易完成,隻有這套“聽濤閣”被爭奪的厲害,無數自稱仁智雙全的成功人士爭著搶著要這套唯一被冠瞭名字的房子,爭相出價,競爭的異常激烈,有李傢王爺,有各路國公,侯爺之流的全被攆跑,小小侯爺也配稱為成功人士?至於長安城裡的富商,連起價的勇氣都沒有。最後這套房子被尉遲老傻用拳頭從李孝恭手裡搶過來,此時的房價已經是李恪心理價格的六倍!
看到結果,李恪的臉白得厲害,雙手用力抓著欄桿才能讓自己保持平衡,夫子,您老人傢真的錯瞭!他們都是一群傻子和瘋子,隻是一個說法,就值三千貫?三千貫在長安城裡 也可以買到一套豪宅。
決定去找自己無所不能的父皇向他傾訴自己心頭的疑惑。
“你如果不說其中的緣由,父皇也想要這座房子 。”這是李二陛下聽完李恪的訴說之後的第一句話,聽到這句話,李恪再也坐不住瞭 ,一頭撲倒在地上。
“那裡有遠山,近樹,有瀑佈飛濺,朝可觀日出,夜可聽鳴泉,如果不仔細想一般人不會想到瀑佈轟鳴聲有多吵,更何況,這小子把名頭也弄出來賣錢,有這樣的結果不奇怪。”李二把話說的波瀾不驚。
“可是夫子說……”李恪還想掙紮一下。
“這個時候不要提夫子,夫子屬於君子,不屬於皇傢,也不屬於商人,想來也不會屬於雲燁,他把這樣一個巨大的攤子交給你,你還沒有領會其中的意圖嗎?作為先生,雲燁是合格的,作為臣子,雲燁是恭敬地 ,為瞭培育你成才,朕相信你這次經手的錢財大約超過瞭三萬貫,要知道,你父皇我也不可能把這麼大的一筆錢隨便交給你,任你操控。雲燁沒有找別人,專門找上你這個半大的孩子,一是要把你培育成我大唐皇傢將來掌管錢財的人。他發現你有這方面的天賦,二來就是要告訴朕,他的作為隻是單純的為瞭賺錢,好貼補書院的用度,把一切都攤開在朕的面前,不但透明,還顯得他光明磊落,知道嗎?他這次回來,就是你父皇我也不會再一腳一腳的踢他,滿朝上下,再無一人膽敢小覷於他。藍田侯,會真正成為大唐最頂層的貴族。”
李二說到這裡話語裡有掩飾不住的遺憾,如果這小子是自己的兒子,大唐百年的鼎盛亦可預期。
李恪猶豫半天才對李二說:“父皇,雲侯這次蓋房子,經過孩兒手的錢財超過瞭七萬貫,孩兒蓋房子的時候隻花用瞭不足兩萬貫,其中給書院免費供應房子四十二套,還有五十一套房子,每套房子造價隻有不到四百貫,這裡還包括水泥窯的利潤,如果去除,每套房子的造價隻有不到三百貫,房子還沒建,就收到瞭訂購房子的款項達到一萬貫,所以雲侯把這些房子蓋起來自己隻花瞭一萬八千貫錢。五十二套房子,最便宜的也買到一千貫錢,像那套聽濤閣就賣到瞭四千貫,所以孩兒手裡現在有七萬貫,還有兩萬貫沒有收回來。”
李二的茶杯抖瞭一下,茶水從杯子裡溢瞭出來,他做夢都想不到雲燁隻是在荒山僻壤建瞭一些房子,就會有如此大的收益,整個揚州一年的賦稅也不過十萬貫,這已經是少有的富庶之鄉瞭。
隻可惜,這些錢和自己沒有一點關系,剛剛打完仗,國庫裡空蕩蕩的可以跑馬,就是他也有些眼紅。
“統統上稅瞭沒有?”這是李二唯一可以過問的事情。
“上過瞭,每一筆交易成功,孩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稅,長安縣的稅吏就一直跟著孩兒,雲侯給孩兒說過,交易完成,第一件要幹的事就是上稅,要不然就會失去瞭掙錢的本意。”
“掙錢的本意?這是什麼意思?”李二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雲燁為何把上稅看的如此重要,長安的門閥誰不是千方百計的逃稅,隻有雲燁把這件事看作瞭立身的根本。
李恪扭捏許久才對李二說:“父皇孩兒也不明白其中的含義,隻是聽雲侯說,等到有一天父皇也開始納稅瞭,他才會把其中的原因告訴孩兒,現在說對孩兒有害無益。”
“這小子現在到瞭那裡?”李二問背後站裡的 侍衛。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