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節仕女圖

”雲侯,沒想到你也進宮瞭,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袁天罡立刻笑逐顏開,心中的最後一絲擔憂也不見瞭,有一個大頭被找出來瞭,成功瞭,絕對有自己的一份功勞,失敗瞭全雲燁扛著與自己沒有一點關系。

雲燁不說話,把手伸得更長一些,都快到袁天罡的鼻子上瞭。

”雲侯這是何意,你打算要什麼?貧道身無長物,可比不得你雲傢豪奢。“

看到袁天罡裝傻,雲燁取下雞翅,三兩口吃完對他說:”老袁,你也太不厚道瞭,你搞不定的事情幹嘛把我扯出來,看樣子黑鍋是背定瞭,替你擦屁股,你就不出點血?都是明白人就不要裝糊塗瞭,快點,陛下還等著我呢。“

”貧道法力低微,實在是無能為力,隻有靠雲侯這樣的大能才能把陛下的失眠治好,驅除鬼魅,還皇宮一片清寧。“

”老袁,你如果不給我好處,我就大喊你在黃裱紙上塗硫磺粉,磷粉這回事,讓全長安的人都知道你的把戲。“

袁天罡的臉都綠瞭,咬著牙說:“雲燁,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你我都是出自道傢一脈,我不信你會到處宣揚我門中秘法。”

“如果你給我好處,當然不會,這件事也不用你操心,我自然會處理好,說不定還會有你的一份功勞,為瞭你的青牛觀香火旺盛,你必須給我好處堵嘴。”

“錢你是看不上眼的,你說,要什麼?”都是熟人,早就交鋒過無數次瞭,相互之間很是瞭解,袁天罡知道如果不給足雲燁好處,這件事情說不定還會有其他的變化,為瞭不留後患,準備挨宰。

”你背後的桃木劍很是不錯,看樣子有些年頭瞭,就他吧,我放在傢裡辟邪用。“

”天殺的,這是老道吃飯的傢夥,你連它都不放過,祖師爺傳到我這一代都兩百年瞭,不行,換其他的。“

”那就《黃庭經》不能再讓瞭,再讓我就不幹瞭,現在立馬躺在地上生病,你該明白我的手段,說生病就生病不耽擱。“

袁天罡心都在滴血,手裡的桃木劍不能給,那是自己這一脈的象征,將來是要傳給李淳風的,萬萬不能落於他人之手,《黃庭經》乃是王羲之手書,小楷,一百行。為黃素絹本,此帖其法極嚴,其氣亦逸,有秀美開朗之意態。由於是道士用一籠肥鵝換來的,又名《換鵝貼》價值連城,乃是青牛觀的鎮觀之寶。

思慮片刻,袁天罡還是答應把《黃庭經》給雲燁,並要雲燁發誓一輩子都不許拆穿他的法門。

有瞭《黃庭經》傻子才去幹這樣的事情,拉仇恨,沒好處的事情要少做。

笑呵呵的告訴袁天罡自己明日會派管傢去青牛觀討要《黃庭經》,鼻子都氣歪瞭的袁天罡甩甩袍袖,大步流星的離去瞭,再無一點疲憊之意。

肥雞還剩下半隻,準備接著消滅完,回頭卻找不到瞭,剛才明明就放在欄桿上,還用荷葉包好瞭的。

柱子後面有吧唧吧唧吃東西的聲音,轉過去一看,李泰抓著肥雞吃得正歡,要不回來瞭,任何東西到李泰手裡都要不回來,這是真理。

“你剛才不是在捧香爐當童子麼?怎麼溜出來瞭,你爹,你爺爺睡不著覺,你就不擔心?”

雲燁可以表現的不在乎,李泰不行,一旦被人傢知道他的行為,一定會受到指責的。

”你來瞭,還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態,那就一定有法子解決,我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進,休息一下不行嗎?你快進去吧,母後等你都等急瞭。”說完繼續低頭吃雞。

大殿裡的氣氛寬松瞭好多,李淵依坐在矮榻上,神情萎靡,旁邊李二正在給他端茶,見到雲燁進來,長孫立刻走過來問:“雲燁,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有?太上皇,還有陛下已經兩天沒有好好休息過瞭,這樣下去怎麼得瞭?’

在雲燁面前長孫從來都沒有皇後的氣度,現在就是一個為公公,為丈夫操心的婦人。

“當然有,小毛病啊,我前天還見過陛下,陛下沒有說,要是說瞭,前天就好瞭,至於把皇宮弄得烏煙瘴氣的。”

李二哼瞭一聲說:“你這是在埋怨朕?朕睡不安寢你不主動問候,還要朕張嘴麼?雲侯好大的面子。”

這種人最擅長的就是推卸責任,老子是皇帝,你就該一天到晚的,守著我,出瞭錯,也是臣子的錯,與皇帝陛下無關。

“說這些作什麼,小子,有手段就使出來,老夫好些天沒有正經睡過覺瞭。”

李淵有氣無力地說,似乎很想睡覺,卻又不敢睡覺,睡夢裡那些血腥的場面會不停的煎熬他。

“太上皇,今晚月明星稀,正是我們開賭的好日子,您為何要睡覺啊,小子帶瞭金子,絕對不會再出現欠賬的事情。”

李淵猛然間坐起來,看瞭雲燁一會,見他好像很認真,真的從懷裡掏出來一袋金子,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小子,你確定我們不是要睡覺,而是要開始賭錢?”李淵又追問瞭一句。

“賭錢賭困瞭您自然就會睡覺,而且會一覺睡到天亮,夢都不會有,小子正是要趁著您精神不好才趁虛而入,贏點錢好過個肥年。”

李淵稍微一愣,立刻就大笑起來,對李二說:“這小子念念不忘輸給我好多金子的事情,想要撈回來,我們給不給他這個機會?”

“大人既然想給他一點教訓,孩兒陪著就是。”李二斜著眼睛看瞭雲燁一眼,就把李淵扶起來,父子二人率先走進瞭偏殿。

小小的偏殿很暖和,地龍燒得滾燙,在李承乾的安排之下,整個房間的窗戶都被毯子遮得嚴嚴實實的,屋子中間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有一副麻將牌已經放好。

李二把李淵扶到主位上,自己坐在側面,對雲燁指指下首的位置,原本李承乾要上,卻被長孫攔住,自己做瞭過去。

雲燁李淵是對傢,李二夫妻是對傢,四個人坐好就開始打牌,李承乾站在李淵的背後看,李泰站在長孫的背後,李恪當然站在自己父親後面助威。

很奇怪,在所有人進入屋子之後,一張黃色的大紙就從門框的上方垂瞭下來,李二也不問,裝作沒看見,穩穩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準備打牌。

打瞭三圈李淵明顯的支持不住瞭,不停的打哈欠,揉著太陽穴強自支撐。

李二看來雲燁一眼,眼神裡全是探究之色,風從門縫裡鉆瞭進來,吹得黃紙嘩嘩響,雲燁不耐煩的把一張麻將牌扔瞭過去,嘴裡喊瞭一聲:“煩不煩,每天都跑出來。”

很奇怪,麻將牌打在黃紙上居然出現瞭血印,李淵的睡意一下子就消散瞭,瞪大瞭眼睛看那張還在嘩嘩作響的黃紙。

李二安穩如泰山,坐在哪裡捏著一張牌,似乎要捏出花花來,長孫雖然鎮定,卻一連兩次出錯瞭牌。在雲燁打出一張五餅之後,李二沉聲問他:“你能給朕解釋一下為何會有五張五餅出現嗎?”

雲燁不做聲,卻把李淵的牌推倒,隻見李淵的牌裡面居然還有三張五餅,長孫從自己的牌裡面拿出來兩張五餅,雲燁又拿出一張,而李二手裡還足足有四張五餅。

“陛下,現在不隻有五張,是有十張五餅,該死的東西,攪擾的我們連牌都打不好。”李二似笑非笑,這個男人就沒有畏懼過什麼東西,雖然隻要睡著,那些血淋淋的往事就會跟上來,讓他傷心,內疚,悔恨,卻不會有半點的恐懼。

李淵這些年的安逸日子已經徹底的摧毀瞭他的意志,額頭的青筋直跳,強自忍耐著不讓自己跳起來。

長孫卻安靜瞭下來,瞪著眼睛要從雲燁的臉上看出端倪。

“太上皇,小子鬥膽請您在那張黃紙上噴一口酒。”

李淵嗓子裡咯嘍咯嘍的響瞭一回,當年積存的勇氣依然給瞭他力量,從酒壺裡倒瞭一杯酒,含在嘴裡,對著黃紙噴瞭出去。

酒霧濺在黃紙上,一個身著宮裝的血紅色麗人像就出現在黃紙上。

長孫捂著嘴指著那個人像卻沒有說出來,她認識那個女子,尤其是頭上的那支飛鳳簪。

李二在雲燁的耳邊說:“快些結束,要不然太上皇的心神受不瞭。”

李淵坐在地上,看著人像淚眼婆娑,想要去撫摸,又縮回手,一個勁的說:“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雲燁不敢聽皇傢的秘聞,也不想聽,就對李淵說:“太上皇,她已經死瞭,現在不去陰曹地府,而是徘徊人間這是不對的,塵歸塵,土歸土,您還是送他去投胎去吧,重新做人有何不好,尤其降生在盛世,也算她的造化瞭。”

李承乾告訴雲燁,太上皇其實是被以前的一位妃子的鬼魂所迷惑,每夜都來向太上皇索命,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原因,導致李淵連覺都不敢睡,因為隻要閉上眼睛,那個妃子就會出現在他的眼前。

其實這種病,隻要讓李淵看到那個妃子的模樣就會消解,所以雲燁讓畫師用薑黃在黃裱紙上畫瞭一位簡易仕女圖,隻要畫上代表性的裝飾,就足以蒙混過關,比如那隻飛鳳簪子。連長孫都信以為真。

李淵穩下心神問雲燁:”如何送她走,你替我送送她吧,我毀瞭她一次,不想再毀她第二次。“

雲燁笑著說:”都說死亡恐怖,可是沒人死瞭之後再跑回來告訴您,我們對自己不瞭解,不知道的事情總是充滿瞭敬畏,死亡不一定都是壞事,說不定是一個新的旅途,新的開始。“

”真的?“李淵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抓住瞭最後一根稻草。

”傢師說過,我們活著的不隻是肉體,還有靈魂,肉體死亡瞭,靈魂哪裡去瞭?您剛才看到的就是靈魂,她沒有靈智,隻是依靠本能不願意離開自己以前熟悉的地方,所以我們送走她不好麼?讓她重新開始自己的生命旅途。“

雲燁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彈瞭一下黃紙,立刻,一股藍色的火苗憑空出現,吞噬瞭那張黃紙。

李淵痛苦的閉上瞭眼睛,似乎在為那個妃子送行。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唐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