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節亡魂大冒

“馮公,這東西的價值沒有你想的那麼高。”不知什麼原因,雲燁還是把這句話說瞭出來,李安瀾奇怪的看瞭雲燁一眼,見他不動聲色,自己隻好坐在主位不吭聲當木偶。

“雲燁,老夫這輩子殺人無數,也見過數不清的英雄豪傑,馬上馬下真刀真槍的廝殺,我從未畏懼過,就算死在敵人手上,我也會笑著死,可惜這些年,勝利的一般都是我……”

看他一副很滄桑的樣子,不明白他要說些什麼,卻看到他從身後的箭囊裡掏出一支箭,放在雲燁的手上。

這隻箭有指頭粗,長度幾近三尺,黑色的尾羽,箭頭很奇特,別人的箭頭要麼是尖的,要嘛呈三角形,馮盎的箭頭卻是一個小鏟子,寒光閃閃,這樣的箭威力比不上破甲錐,飛行也會受影響,不倫不類。

馮盎不言語,來到墻邊,雲燁這會才發現墻邊靠著一張巨弓,沒見他怎麼動作,那張巨弓就已經被拉開,寒光閃閃的箭頭就對準瞭雲燁。

李安瀾驚呼一聲,趴在雲燁身上,想要為他擋箭,雲燁這時候居然沒心思去管那支隨時可以要他性命的箭,卻低下頭看李安瀾,見她緊閉著眼睛,渾身緊張的發抖,眼角不停地有眼淚流下來,嘴哆嗦著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拍拍李安瀾的肩膀笑著說:“傻女人,你的身體還擋不住那支箭,下回要擋,穿上鎧甲再給我擋。”想推開李安瀾,發現她居然把自己抱得緊緊的。

“雲燁,老夫這一生無懼無畏的走到現在,剛才,就在你說出虜瘡兩個字的時候,老夫真的害怕瞭,別人拿這個來威脅老夫,老夫會在第一時間剁下他的頭,隻有你!我不敢!我兒智戴在追隨孫思邈學醫之時,聽他說過,你對虜瘡的認識極深,如果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夠治好虜瘡,那麼就一定是你,你能治,那就說你已經制服瞭虜瘡,你說可以讓嶺南遍地虜瘡,老夫不敢不信。

大業三年,十五個寨子成為鬼宅,數十個活著的人滿臉瘡疤,比鬼還可怕,整日在山林裡遊蕩,不敢見人,被譽為鬼人,這是老夫親眼所見。

前隋仁壽一年,高州虜瘡現,傢母神仙一樣慈悲的人,親自下令封鎖高州,城裡驚惶嚎哭之聲三月不絕,傢母立於高臺,血淚俱下,元氣大傷,仁壽二年,傢母就病逝於廣州,淒慘如此,你叫我如何不畏懼虜瘡?

雲燁!離開嶺南,離開,否則我一定會忍不住殺瞭你,三個兒子算得瞭什麼,你就是全殺瞭,你看看老夫會不會皺一下眉頭。

我生於斯長於斯,嶺南雖然荒僻,卻是我祖先刀耕火種,與野獸廝殺,和蛟龍搏鬥後留下來的沃土,我馮氏族人也必將世世代代在這裡繁衍下去,你是魔鬼,嶺南不敢留你,你多留一日就會荼毒無窮,一個山神打鼓就讓我門下兩百多人死無全屍,一句嶺南有無盡的財寶就讓滿朝的勛貴對嶺南趨之若鶩,海峽對面戰火不絕,離開,速速離開,帶著你的財寶,帶著你的糧食,帶著你手下的一群野獸離開,再也不要回來,否則,吾誓殺汝!“

才說完,粗大的箭支就呼嘯著從雲燁耳邊掠過,穿過廳堂,胳膊粗的竹子一連被射斷瞭三根,濃密的樹冠一頭就栽倒在地上。

劉進寶趁機鉆瞭進來,橫在雲燁和馮盎之間,隻要雲燁一聲令下,就會撲上去。無舌也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窗前。

“滾出去!”雲燁,馮盎一起指著劉進寶斥罵,劉進寶隻好委屈的收起刀子,灰溜溜的沿著墻角蹭瞭出去,不明白他們在玩什麼,無舌自然也消失在窗前。

“老馮!你他媽的瘋瞭,敢拿箭射我,知不知道剛才我的頭發被弄斷瞭好多根?你賠得起麼?你以為我喜歡到這片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老死在玉山,埋進祖墳裡,聽清楚,老子是被竇燕山綁架到南詔,弄死竇燕山以後才流浪到嶺南的,看看自己的娃,有什麼不妥?

你的三個混賬兒子居然敢打我女人的主意,被幹死瞭又如何?顧著你老馮的面子,才用瞭山神打鼓這個法子,要是不管不顧,還他娘的山神打鼓,早就是雲侯拆骨瞭,老子要是對你的女人勾勾搭搭,心懷不軌,你老馮早他娘的就把箭射過來瞭,還會想到留面子?

要是老子不過來,你兒子當瞭我兒子的爹,你不就是我爹瞭?這口惡氣不出,老子回長安還不得被笑話死,怎麼做人?

不用你催,要不是我兒子,女人在這,這個蒸籠一樣的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待,財寶,我當然會帶走,還有你傢的六成,一起給我拿出來,是陛下的旨意,不是我要的,糧食我也會帶走,大軍四處征伐,正好需要,那些野獸我會留下來一千名,好保證我不會被你那些兒子戴綠帽。

老馮,現在是千年未有之變局,盛世即將來臨,我大唐鐵騎註定要踏遍千山萬水,你龜縮在嶺南怎麼行,造兩隻大點的船你會死啊,光知道在陸地上逞英雄,有本事你去下海,你不幹,老子幹,早就想當海盜瞭,小時候做夢都想。“

說這些話的時候,李安瀾沒命的掐雲燁的胳膊,尤其說到戴綠帽一節,更是死命的擰。

“隻要你滾蛋,我和公主怎麼都好商量,陛下不是把孫仁師派來瞭麼?難怪你的嘴硬瞭好多,一口一個老馮,一口一個老子,想做我老子,得先去問我爹,他老人傢能力博猛虎,我娘也有萬夫不當之勇,有本事你去,老夫樂見其成。

下海,你知道個屁,走近瞭沒油水,走遠瞭會死人,一船一船的死人,我倒是很好奇,為什麼你的船上不死人?有什麼說道,說出來,我三個兒子就不要你賠瞭。“

雲燁走到院子裡摘瞭一個青橘子拋給馮盎:“這是一種病,名字叫敗血癥,是體內缺少東西造成的,你別問,說瞭你也不懂,你隻需要知道吃橘子就能把那東西補全乎瞭,再每天都吃豆芽,這樣出海就沒問題瞭,每天吃一兩個青橘子,大補!”

老馮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想瞭一下說:“這種事情聽你的沒錯,我三個兒子就當是死船上瞭,這事以後誰也不許提,你要老夫在嶺南的六成收益,還是海峽對面的六成收益,說清楚。”

“當然是海峽對面的六成,要是嶺南的六成,你傢還有的剩麼?”

“小子,你雖然陰險毒辣,卻算的上是一個痛快人,沒打我馮傢幾百年積累的主意,作惡做到瞭明處,這樣的人還可以說話,狗日的張亮,這一會把大傢夥害慘瞭,老夫下回再去長安,再給我做桌子菜算是賠罪,在這裡就算瞭,你趕緊辦完你的事,趕快滾出嶺南,以後不要總來看你兒子,想瞭,就接到長安去,你女人喜歡的不行的話,也帶走,我保證她的封地安然無恙。”

說完也不準備讓雲燁送,自己背起弓,拎著兔子耳朵就揚長而去。

馮盎一出門,雲燁心神一松立刻汗如雨下,頃刻間衣服都濕透瞭,腿軟的挪不瞭步子,剛才的交鋒幾乎耗盡瞭他全身的力氣,被馮盎用箭指著的時候,雲燁就感覺自己已經死瞭,還好這些年練出來瞭,要不然,會像騎在太極宮頂上被雷劈的時候尿褲子,當一個人被強大的氣機鎖定的時候,那滋味,永世難忘。

“扶我回臥房,腿軟,走不瞭道。”

這女人就是沒眼色,雲燁都要癱地上瞭,她還鼓著腮幫子在生氣,聽到叫喚,才發現雲燁的不對勁,趕緊架著他,半拖半拽的回到瞭臥房。

一進屋,雲燁就開始撕扯身上的衣服,黏在身上極度的難受,看到雲燁脫得赤條條的,李安瀾一下子就跳到一邊,以為他又要打自己的壞主意。

“大白天的,不行,到瞭晚上,隨你。”

“想得美,我被嚇得全身都軟,誰有興致理會你,趕緊給我弄洗澡水,全身都是汗,馮盎的箭你以為是嚇唬人的,膽子小點的,嚇都被嚇死瞭。”

“我也被他瞄準,怎麼腿不軟?”

“你是後背被瞄準,我是眼對眼,再說瞭你光想著殉情瞭,我卻想著怎麼活下去,當然不一樣。”雲燁拿衣服在腋窩,胯下擦幾下,把衣服遠遠地扔開,要不成瞭。

“要是我們死一起,會不會埋在一起?你會不會高興?”

“你傻啊,要死瞭誰會高興,下回想死瞭你自己去死,把孩子留給我,我還要看他長大,成親生子,人世間的各種滋味沒有品嘗,怎麼可能就死?你要是活膩味瞭,我的腰帶就在那,掛脖子上,一會就成,我把你風光大葬之後,會念一首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的長短句,然後悲愴的大笑三聲,帶著兒子回長安過幸福的生活去瞭。”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唐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