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軍艦還是頑強的把雲燁帶回瞭長安城,別人是近鄉情怯,雲燁是近鄉害怕,長安灞水的水陸碼頭,人頭攢動,雖然大傢都是來看珍寶和黃金的,沒人註意雲燁,但是他總覺得渾身冷颼颼的,沒一個地方自在。
女人就該呆在傢裡等遠征的丈夫回來,可是這些規矩對那日暮不起作用,雲燁需要在現場交接財物,離不開,隻能遠遠地對自傢的大肚婆招招手,那日暮站在車轅上,見雲燁看到瞭自己,這才鉆進車廂,吩咐離開,她知道丈夫今天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沒有時間見她,隻要見到他安然無恙就好。
很想立馬回傢,可是長孫無忌的臉色鐵青,不管是誰看到本來屬於自傢的財富被裝進國庫都不會太愉快,拍拍箱子問雲燁。
“這些就是嶺南的收益?”他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傢在嶺南會撈到不下五萬貫的錢財。
“這是其中的一半,還有一半被我在明州給賣瞭,都是些不值錢的物事,值錢的都在這裡。”雲燁把箱子也拍瞭拍。
“陛下前些天給瞭我一張九十餘萬貫的銀票,就是你在明州販賣珍寶所得?”
“沒錯,這樣的銀票共有兩張,一張是領錢的,一張是用來核銷的,核銷的那張就在無舌的懷裡,他不給任何人看。“
長孫無忌一把就拽著雲燁進瞭船艙,壓低瞭聲音問:“我傢的收益你小子不會真的按照我在信裡說的,全部收回國庫瞭吧?“
“長孫伯伯,您何時給過我什麼信啊,小侄怎麼不記得?陛下的旨意裡說瞭,上繳六成,這是死規定,有無舌在一邊監督,誰敢胡來,小侄當然對長孫傢的收益結結實實的收繳瞭六成,隻有鄅國公一心為國,決定一文不剩的全部上繳,小侄自然遵從,為這,洪城還動瞭刀子,砍死瞭好幾個不願意上繳的傢將。您要是不信,張公的書信還在小侄的懷裡揣著呢,每個字。每句話都要求小侄不要對他傢的產業客氣,所以小侄就沒客氣,一文都沒給張公留下,這種視金錢如糞土的胸懷,小侄甚為佩服。“
長孫無忌嘆口氣說:“張亮與老夫同為天策府舊將,當初遭受酷刑也未曾吐露陛下的機密,不肯攀咬,我等對他的錚錚鐵骨極為欽佩,想不到他在得到富貴之後。就忘記瞭往日的艱辛,你把老夫等人的信件全部不加理會,隻留下張亮的書信,你這是要置他於死地啊,雲燁,他打你傢產的主意是他不對,陛下已經處罰過他瞭,他也把自己在長安的莊子賠付給瞭你傢,此事就此作罷如何?“
雲燁笑而不語,長孫無忌什麼時候開始眷念舊情瞭?處理房玄齡傢,杜如晦傢,李績傢,活活的把李恪冤死,可曾有過絲毫的手軟?這些事情雖然還沒有發生,但是史書之上言之鑿鑿,雲燁不相信他會有如此的好心,如果不找替罪羊,那就要自己頂缸,你長孫無忌站在岸邊看笑話?樹立一個仇人不容易,得用到刀刃上,現在就是時候,不是你一兩句話就可以為他開脫的。
見雲燁不說話,長孫無忌明白雲燁鐵瞭心要往死裡坑張亮,因為自己的幾句話還讓雲燁對自己有瞭看法。
遂搖搖頭,上瞭甲板去清點財物,對於張亮的事情,一句話都不說。雲燁把自己的書信略過不提,已是看在長孫沖的份上瞭,自己沒理由為其他人操心。
錢財沒到地方,雲燁就必須一路相隨,不能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這時候如果被坑瞭,就是張八十張嘴都說不清楚。
無舌自從到瞭長安,那副死人臉又出現瞭,洪城也是手握刀柄對那些珍寶寸步不離,每一件,每一樣都刻印在他的腦子裡,這些東西是自己在嶺南一年多苦熬的見證,也是自己恢復爵位的依仗 ,不容有失。
水軍開始在劉仁願的帶領下立寨,長孫無忌在灞水的分支上,劃瞭一截水道專門供水軍使用,滿船的海帶也被雲傢的管事全部拉回雲傢,等待雲燁閑暇之後處理。
彪悍的軍士抬著數不清的奇珍異寶穿過朱雀大街,後面的還在城門口,最裡面的已經進入瞭皇城。
無舌面無表情的立在太極宮臺階之下,手裡拿著厚厚的清單,每到一樣寶物,就大聲的念出來,在登州,雲燁已經為這些珍寶制作瞭極為精美的包裝,在猛烈地陽光下,各色寶物熠熠生輝,讓前來觀禮的官員和使節瞠目結舌。
“北海驪珠一十六顆,五色石山兩座,青鼬石一塊,翠玉寶石一顆,極品血珊瑚樹一株……”
李二就坐在黃羅傘下底下,嘲諷的看著勛貴們臉上精彩的表情,耐著性子看著士卒抬著珍寶從他面前走過,一樣都不打算漏掉。
有的勛貴牙齒咬的吱吱作響,攥緊瞭拳頭似乎要擇人而噬,心裡掀起瞭滔天巨浪,這些東西本該是有自傢的一份,如今隻能看著它們流入國庫,此生要見,已是遙遙無期。
張亮的臉色白的嚇人,關中的大日頭底下,渾身冷颼颼的,每當無舌念出一個珍寶的名字,自己眼前的金星就要多冒一顆,耳朵裡聽到的聲音大的嚇人,還帶著回音,隻覺得自己離這個現實已經越來越遠。
日頭偏西的時候,才看見隊伍的末尾,雲燁手裡捧著一個木盒,走在最後,他前面的洪城兩隻手裡抱著一塊巨大的金塊,見到李二,一句話都不說,把金塊放在李二的腳下,自己跪在下面低聲啜泣。
兩年沒見,李二瞅著曬成黑煤球一樣的洪城,心裡也唏噓不已,站起來繞過金塊,拍著他的肩背說:“這兩年苦瞭你瞭。”
聽到李二原諒瞭自己,本來有無數話語要說的洪城,頓時覺得委屈無比,不由得放聲大哭,頭不停地磕在地上,梆梆的,聽得後面站立的雲燁直吸冷氣。
“滾起來,朕的麾下不要軟蛋,不就是沒瞭爵位嗎,朕還給你,你這兩年在嶺南的辛苦,朕看在眼裡,你的贖罪之心,朕也知道,隻要是一心一意效忠朕的,朕何時讓他吃過虧?站起來,不要失瞭大臣的體統。”
洪城抽噎著站起來,看到地上的金塊,又抱起來送到李二的面前說:“陛下,這是僚地之主李容世子獻給陛下的祥瑞,乃是一大塊天然黃金,共計有二十三斤又七兩六錢,天地生成,又有一個別稱為牛頭金,據說擁有此物就擁有上天的眷愛,世子自覺福薄,不堪擁有如此稀世珍寶,特地委托微臣獻給陛下,恭祝我大唐千秋萬世。”
“朕聽說這塊黃金上依附瞭兩百多條冤魂,一個山神打鼓,就讓庸碌俗子喪命於野獸之口,馮盎至今還在耿耿於懷,也好,寶物有德者據之,這東西也就朕可以消受,你送去後宮,見見皇後吧,她也很擔心你的安危。”
洪城鼻子一酸,眼淚又流瞭下來,拜別瞭李二,低著頭往後宮走去。
李二不知為什麼看到雲燁就來氣,剛才洪城哭的嘩嘩的,就是心如鐵石的人見瞭都會心生憐憫之意,自己主仆二人一個表現的有情,一個表現的有意,那些個大臣一個個點頭嘉許,贊嘆不已,隻有這個混蛋沒心沒肺的在那裡偷偷挖鼻孔,形象惡劣之極。 強忍著要揍他的沖動坐回座位等著雲燁覲見。
同樣曬得黑黑的雲燁一張嘴露出一嘴的白牙,笑嘻嘻的上前先恭祝李二萬壽無疆,還沒等他說別的,李二先發話瞭
“你被竇燕山綁架,為何竇燕山死瞭,你卻好好地活著?你的奏章裡說竇燕山與蛟龍大戰瞭三百回合,到底怎麼回事,先把這事說清楚,朕迷茫瞭半年多,就等著你回來給朕解釋,”
雲燁傷心極瞭,委屈的對皇帝說:“陛下為何不問微臣是如何逃脫的,偏偏在這些小問題上糾纏?”
“滾蛋,少裝出一副惡心樣子,從你出事的那一天朕就對你充滿瞭信心,隻要竇燕山沒有在第一時間幹掉你,那麼死的一定會是竇燕山,論機變,這個世間你是第一流的,百騎司說你在遁入大河,我就知道,你遲早會回來,隻是沒有想到你居然越過叢林去瞭嶺南,好本事,快給朕說說竇燕山的事,朕太想知道竇燕山為什麼會瘋狂到去和蛟龍搏鬥,如果朕所料不差,旁邊一定有一位吃著東西看大戲的觀眾,這個觀眾除瞭你沒別人吧?”
李二拍著座椅的扶手不停地催促,毫無帝王的威嚴。
“陛下,臣手裡拿的可是稀世珍寶,光……”
“光什麼,你回來比什麼珍寶都重要,快說竇燕山的事情,我很想知道蛟龍的事情。“
見李二非要在這時候聽竇燕山怒斬蛟龍的事情,就知道朝廷裡有人對竇燕山的死抱有懷疑態度,李二這是給自己一個辯白的機會,免得有人背後嚼舌根,狗日的,給老子下絆子,今天要是不曬暈幾個,老子就不姓雲。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