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說的好:冬至在月頭,要冷在年底,冬至在月尾,要冷在正月,冬至在月中,無雪也無霜。“
每年十一月就到瞭冬至,農傢就是靠著冬至這一天到底是在月初,還是月中,或者月尾來安排自己冬天的生活的。
以前雲傢莊子上過冬,很簡單,隻需要儲備夠 柴火就好,一天裡頭少活動,全傢窩在火盆邊上慢慢的熬冬天,不管發愁還是開心都在等太陽慢慢的下山,就這樣把一整天的時間熬過去。
現在不一樣瞭,誰有空閑坐炕上打發時間,二流子才會這樣做,暖房裡的青菜需要打理,後院的豬羊需要喂食,雞鴨窩裡的蛋還沒有撿拾,雞窩還好些,鴨子下蛋就很隨便,想下瞭,屁股一撅蛋就掉出來瞭,大冷天的日子裡,用不瞭多長時間,鴨蛋就成瞭冰蛋。
一大早,小的就被轟起來去上學,十歲以前不管男女,雲傢莊子上的娃娃都是要上學的,當傢的主婦給娃娃盛一碗粥,昨晚吃剩下的饅頭給一個就當是早餐瞭,敢要油餅吃會被老子揍,學堂裡中午有吃的,在傢裡要勤儉。
吆著驢車上工隻有雲傢莊子的人會這麼幹,因為炭窯,瓷窯,石灰窯這些大型的窯洞群都在旱塬上,上工需要走百十裡路,雲傢莊子的農戶基本都是窯上的管事要嘛就是大匠,一個月就回傢一趟。
原來窯洞就在傢門口,後來侯爺嫌這些火窯臟,玉山百十裡之內不許有這些作坊,敢把東羊河水弄臟會被打折腿,其實農戶們不明白,小屁孩光著屁股在水裡遊水可以,農婦在河裡洗衣服洗菜可以,怎麼就不許窯上從河裡取水?最後一致把原因歸罪於侯爺太愛幹凈。不喜歡黑乎乎的火窯。
不過在旱塬上幹瞭三年之後就明白侯爺為什麼不允許火窯建在自傢的土地上瞭,一股股的黑煙遮天蔽日,空氣裡都有一股子嗆人的煙酸味,下雪的時候白白的雪地上經常會鋪上一層子黑黑的煤灰。
雲傢莊子的發現瞭這一點,但是都把自己的嘴巴閉得緊緊地,長安現在到瞭多霧的早上,滿城就會被煙霧籠罩,弄得獨立於龍首原上的皇宮好像建在黑雲之上。
這就是前車之鑒啊,雲傢莊子才是住人的好地方,所以在玉山,火窯是被嚴厲禁止的,顏料作坊,造紙作坊,皮革作坊,羊毛作坊,紡織作坊,都在禁止之列。
自從許敬宗把書院的所有作坊都遷移到三原縣的時候,藍田縣的縣令非常的不滿,好不容易才被說服,而三原縣的縣令主簿特意過境到玉山前來拜謝,畢竟治下的百姓們多瞭一些活路,書院的作坊從來都是以工錢豐厚而名聲在外的。
冬日的長安城就不是人能住的地方,日益繁華的長安現在足足有八十萬人,傢傢戶戶的煤爐子不斷地噴吐著黑煙,那裡的空氣可想而知,最可怕的是,燒的還都是大煙煤,關中就出產這種煤。
每回進城辦事之後,雲燁就覺得城裡的達官貴人非常的可憐,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就能享受到後世子孫的待遇,不容易啊。
長孫咳得厲害,皇宮裡住不成瞭,她本來就有哮喘,這些年被孫思邈不斷地用藥安養,總算是沒有再發作,原本貞觀九年故世的長孫到瞭十年,依然身體安泰。
太子側妃侯氏在邊上慫恿說:“母後,您身子不適,依兒臣看,都是被城裡的煤煙熏得,兒臣聽人說氣疾最忌諱的就是煙氣,不如兒媳陪您去玉山住一段日子可好?”
自從生瞭閨女,侯氏囂張的勁頭被打消瞭不少,好在太子對閨女卻疼愛到骨子裡去瞭,稍微彌補瞭一下她的遺憾,如今正要鼓足勇氣發誓要再生上七個八個男孩子。
半靠在床榻上長孫點點頭,冬日裡的長安城確實讓她待著難受,氣喘不上來,嗓子癢的厲害,想要痛痛快快的睡一覺都做不到,去玉山也好,孫思邈和雲燁都在一定能讓自己胸口松快些,像現在這樣壓著大石頭一樣的感覺,真是要命。
很奇怪,車架一過灞橋,長孫就感覺好瞭一些,昏昏沉沉的躺在車架裡睡著瞭,等到睡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早就到瞭玉山,車架停在自己的小樓邊上,所有的隨從都護衛在左右,隻有小樓裡有不斷忙碌的侍女。
“母後,您難得能入眠,兒媳見您睡的香甜,就不忍喚醒,您這一覺,足足睡瞭五個時辰呢。“侯氏一邊幫著長孫穿好衣服,又把大氅給皇後包上,這才高興地吩咐宦官太步攆,長孫抬手阻止瞭,自己從車架上下來。
外面濕冷的空氣讓她輕咳瞭一下,但是等到胸腔裡的濁氣吐盡,就感到全身都舒坦,活動一下自己的雙臂,並不急著進入小樓,而是在路邊的小徑上踱步。
長孫最喜歡的地方就是玉山,以前還總是去九成宮,自從玉山橫空出世之後,這幾年裡就去瞭一趟,她喜歡踩著枯葉散步,也喜歡看瀑佈鳴泉,有時候去書院的圖書館一坐就是一整天,抱著書本去飯堂打一點簡單的飯菜,和那些學子們一起用餐,順便問問他們的狀況,
和年輕人在一起她總是覺得自己也變得年輕。
皇後不該是這個樣子的,應該是高高在上的天下之母,不是沒有大臣上本彈劾過自己有失禮儀,但是長孫真的不在乎,一輩子難得開心,依然我行我素,李二將彈劾皇後失禮的傢夥遠竄到瞭高州釣魚,他對皇後的這點小愛好持贊許支持的態度。
皇後住的小樓不遠處就是一片南竹林,她看見兩個小姑娘正在竹葉婆娑的地方拿著鋤頭刨地,好奇的走過去之後,才發現是高陽,和蘭陵,兩個人挖地挖的起勁,累的呼哧呼哧的,腦袋上熱氣繚繞,旁邊的竹籃子裡放著四五根冬筍,看樣子挖瞭有一陣子瞭。
一看就不是一個會幹活的,好好地筍子被一鋤頭挖成瞭兩截,真是的,長孫接過蘭陵的鋤頭,沒理會兩個丫頭施禮,繡鞋踢開地面上的枯葉,順著竹鞭的走向很快就發現一根冬筍,三兩下就挖開泥土,輕輕地卸下一根完好的筍子。
“母後好厲害,姐姐是笨蛋,已經挖斷好幾根瞭。“馬屁精蘭陵立刻就上前恭維,恭維的同時還不忘記踩高陽一腳。
“怎麼想起來這裡挖筍子?挖冬筍的時候還不到,現在挖沒多少能吃的地方,糟蹋東西。“長孫一連挖瞭三根筍子,感覺全身熱乎乎的,這才停下手問高陽。
“雲丫和武媚有紅油炒的酸筍,可好吃瞭,姐姐去問她要,她才給瞭一點,然後姐姐就生氣瞭,要自己挖筍子找廚子醃酸筍。”在長孫面前,高陽的話很少,但是馬屁精蘭陵早就把她的一切匯報瞭出來。
長孫大笑瞭起來,拎著鋤頭讓姐妹兩拿著自己挖的筍子跟著自己走,出瞭竹林才發現外面已經開始飄雪花瞭,皇宮的侍衛正在這裡佈置崗哨,牛車上拉的都是從書院借來的一個個的小亭子,這種小亭子是可以隨便移動的,四周加裝瞭玻璃,專門給野外的護衛們使用的,自從上回雲燁聽到那些在山裡凍得嚎叫的護衛長音之後,就專門讓書院設計瞭這東西,裡面有一個小爐子,人待在裡面很舒服,明哨點上油燈就是,暗哨隻要不點燈就好,有卯榫接口,一盞茶的功夫就能搭建好,這東西的出世贏得瞭所有護衛的好評。
“母後,我今晚能不去書院睡覺嗎?一大早要跑步,太冷瞭,我鼻涕都被凍出來瞭,這樣不符合我一個公主的儀態。”
“不行,你們晚飯可以和母後一起吃,但是必須去書院睡覺,明天早上也要去跑步,鼻涕的事情就需要你自己想辦法瞭,流鼻涕的公主確實不雅。”
“我隻是流鼻涕,雲丫睡著瞭有時候會放屁,我有一回起夜聽到瞭,很響,嚇瞭我一跳,早上問她,結果她就打我,還不理會我,以前都給我酸筍吃,現在就不給瞭。”
聽著蘭陵絮絮叨叨的說書院的事情,長孫笑的樂不可支,摸著蘭陵的腦袋說:“你一個機靈鬼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閨女傢傢的被人傢問到瞭羞處,讓人傢怎麼做人,她打你我就不信你沒有反擊?”
“蘭陵給人傢起外號名字叫屁王,說她放的屁聲音很大,是屁中之王,結果這名字在書院傳開瞭,不但女生知道瞭,就連男生好些人也知道,雲丫整整哭瞭三天,他哥哥回來才算是安定下來,蘭陵被處罰瞭。”
“我最多是給廚房幫忙,你跟隨著魔姬學習那些奇怪的動作我還沒有告訴母後,就穿著褻褲,腰扭的像蛇,屁股抖得像篩糠,母後您不知道,現在高陽的腰非常的軟能把腦袋擱屁股上。”
長孫的眉頭皺的厲害,自己的兩個閨女去書院之前從來說話不會這麼粗俗,怎麼在書院停留瞭大半年,就屁股啊。屁王之類的都出來瞭,這哪裡還是公主?明天就要問問雲燁,怎麼教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