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壽兒剛剛在街市上逃離瞭管傢老錢的追捕,胸口鼓鼓囊囊的就進瞭太子的東宮,門口的侍衛不敢有絲毫的阻攔,上一個阻攔他的傢夥被他拿小馬鞭胡亂抽瞭一頓,以前還有太子妃能給雲壽一點臉色看,現在太子妃已經被皇後囚在禁宮,太子又不在,李象一個小小的孩子實在是管不瞭許多,他雖然比雲壽大一歲多,卻總是打不過胖墩墩的雲壽。
左庶子張玄素現在統管著太子東宮,見到雲壽進來,搖搖頭就扭身回瞭公事房,這孩子現在被皇後寵的厲害,早就無法無天瞭,進入東宮還有大內如入無人之境,不過還好,雖然跋扈一些,傢教卻好,隻要不發怒,對人總是很有禮貌。
剛趴在書房窗戶上向往裡瞅,耳朵根子一疼,卻是太子府右庶子孔穎達,他對雲燁都不會客氣,對雲壽就更加的不在意。
“孔師傅!哎呀,你把我耳朵擰掉瞭。“雲壽慘叫著踮著腳尖隨孔穎達進瞭書房,李象正襟危坐,目不旁視,他老子不在,孔穎達就很自然的負起瞭李象的教育之責。
由於母親被廢的緣故,這孩子臉上很少有笑容,如果不是雲壽帶著他在皇宮裡東撞西撞的找到瞭冷宮的位置,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母親去瞭那裡。
孔穎達松開雲壽的耳朵,氣沖沖的問:“現在正是讀書的時間,你是如何從興化坊跑到東宮裡來的,可否告知離石先生?“
“南朝人周興嗣所做的四字長文還難不倒我,我爹爹說這種死記硬背的功夫最是考較一個人的勤勉程度,他回來的時候要考校的,我自然是要背會,要是沒學好,我娘又該哭瞭。”
孔穎達見雲壽歪著脖子看著自己,回答的很是狂傲,不由得起瞭考校的心思:“你既然已經學會瞭《千字文》我來問你,鳴鳳在竹,白駒食場,化被草木,賴及萬方鳴鳳在竹何解?”
“說的是鳳凰在竹林中歡鳴,白馬在草場上覓食,國泰民安,處處吉祥。賢君的教化覆蓋大自然的一草一木,恩澤遍及天下百姓。不過這句話是錯的,我爹爹和魏王叔叔他們在南海抓到瞭十幾隻鳳凰,沒有一隻是在竹林裡抓到的,所以南朝人周興嗣騙人,他根本就沒見過鳳凰,我爹爹和魏王叔叔才見過。”
聽瞭雲壽的話,孔穎達差點把自己的胡子揪斷,板著臉說:“不可胡言,鳳凰乃是上古神獸,早就消失在大地上瞭,怎麼可能被你父親和魏王殿下所擒,你是聽誰在胡說八道?”
“嘿嘿,先生,您這可是犯瞭大不敬之罪,小壽兒沒胡說,我四叔給我祖母的信裡提到瞭這件事,祖母說的時候我也在,確實找到瞭鳳凰,還抓瞭回來,估計要不瞭一兩個月,等我祖父凱旋的時候就會送抵京師。”
被兩個還說的有些訕訕的孔穎達沒好氣的對李象說:“小小的人兒,怎麼還抓人話把子,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管,君子當如明月般皎潔,不計他人之惡才是。”
“先生又說錯瞭,月亮自己不發光,是太陽光照射到月亮上面才發光的,如果沒有太陽,月亮就是一個烏漆嗎黑的破石球,玉山書院已經證實瞭這個說法,小壽兒帶我去趙公公的觀星臺看過瞭,月亮確實一點都不皎潔,就是一個到處是大坑的石球。”
大儒孔穎達被兩個小兒說的啞口無言,隻好拂拂袖子說:“吵得老夫頭痛,你們耍子去吧,莫要在我面前喧鬧,老夫想睡片刻。”
眼看著兩個孩子蹦蹦跳跳的去瞭花園,孔穎達這才嘆息一聲,隨著玉山書院所謂的自然科學不斷地發現,很多以前認為是至理的東西都被證明是錯的,青蟲可以變成蝴蝶,蝙蝠非鳥非獸,斷然不是老鼠食鹽之後所化,乃是一種新物種。
好多古代傳下來的文本現如今都經不起細細的推敲,想要做學問,現在到處都是禁區,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玉山書院的學生拿著實據上門請教,多少名士被詰問的灰頭土臉,導致現在的書非常的難寫,自己的《五經正義》已經三易其稿依然在推敲,免得貽笑大方。
李象和雲壽進瞭花園,他就想把手伸進雲壽的懷裡看看到底都裝瞭些什麼,卻被雲壽一轉身閃開瞭,就聽雲壽委屈地說:“不行,我上回拿來的梨子王,你說隻吃一口的,結果跑到亭子上吃的就剩瞭一個梨核才給我,害的煙容說我騙人,世上從來沒有那麼大的梨子,這回是我娘派人從嶺南給我捎的荔枝,不能全給你,給你兩顆。”
李象說瞭聲小氣,就接過兩顆荔枝就要往嘴裡塞,雲壽連忙攔住,幫他把荔枝的外殼剝掉才遞給李象,當瞭回土包子的李象紅著臉吃瞭一口荔枝,這才帶著雲燁去找煙容。
進瞭煙容的院子,雲壽立刻氣得哇哇大叫,煙容正坐在地上大哭,哭一下就爬起來想要出去,總是被兩個老宮女擋回來,不管煙容怎麼說,就是不放她出去。
李象看瞭一眼就明白瞭,這樣的遭遇自己也有過,這就是禁足,自己母親被關到冷宮裡的時候自己想要出去,總是被人傢擋回來,現在煙容的母親也被關瞭起來,煙容自然也不能出去,雖然不喜歡管太子妃叫母親,他對煙容卻是極好的,禁足這是規矩自己想幫都沒辦法,李象從小學的第一篇文章不是《三字經》而是皇傢的傢法,傢法上就是這麼規定的。
他不敢,可是雲壽敢,從旁邊搬瞭一塊石頭走到老宮女跟前就把石頭砸在老宮女的腳上,見到那個老宮女殺豬一樣的嚎叫,雲壽就指著另外一個老宮女說:“趕緊滾,小爺的性子惹發瞭,會叫你好看!“老宮女見是雲壽連忙作揖說:”小侯爺,郡主不能出去啊,這是祖宗的規矩,郡主一旦出去瞭,老婆子性命難保,您就可憐可憐我們。“
雲壽歪著腦袋想瞭一下就說:“她不能出來,我進去總行吧!“見倆個老宮女不做聲,就走進去把煙容扶起來,幫她拍拍身上的灰土,剛剛四歲的煙容看到雲壽哭的更加大聲,抽噎著要壽哥哥帶自己去找母親,李象看到煙容的樣子不由得想起自己那時候的慘狀,也不由得落下淚來。
雲壽把荔枝裝到煙容的小口袋裡,又剝瞭一顆荔枝塞到煙容的嘴裡,這才止住瞭哭聲,小口袋隻能裝兩三顆,煙容捂得緊緊地要把荔枝送給母親吃,不能被象哥哥看見,他總是偷吃,自己傢的好吃的從來都壽哥哥傢的多,從糕餅到冰棍他傢從來不缺。
李象對雲壽說:“不能把煙容領出去,要不然她會受到懲罰的,這是祖宗的規矩,每個人都要遵守的,院子外面就是宗人府的人,他們很兇,我們上回偷跑出去,如果不是我爹爹求情,咱們兩個都要受罰,爹爹說,男子漢大丈夫要忍人所不能忍之事。“
“我爹爹可沒有這樣教過我,他總是說不管多麼堅固的堡壘,總有打開的法子,我們攻不破是因為方法不對,隻要找對法子,總有辦法。你小時候的衫子還在不在?如果在,就拿來,煙容穿上你的衫子,不就成男娃瞭,你帶著她去找她娘親。“
“衣服倒是有,我帶她去你幹什麼?“李象很不解,去皇宮的話雲壽比自己熟悉,為什麼要自己帶著妹妹去找那個壞女人,幫自己妹妹沒問題,但是去見那個女人他不願意。
“你傻啊,我出去瞭,不就告訴人傢這三個人裡頭有一個是煙容嗎?煙容的繡樓裡沒人,那些老女人還不得發瘋啊。“
“你才傻,你比煙容胖,還比她高,傻子都會認出來,這是個臭主意。“李象從來不願意認為自己傻,不管不顧的和雲壽爭論起來。
“說你傻你還不承認,你不會找個毯子把煙容包起來,給別人就說我偷喝瞭酒,醉倒瞭,你再把煙容背上,我在繡樓裡裝煙容不就完瞭,告訴你,我爹說瞭,雲傢不出產傻子。隻有寒轍叔叔傢才會有源源不斷的傻子出現。”
李煙容崇拜的看著挺胸腆肚的雲壽,壽哥哥真是太聰明瞭,李象隻好回轉去自己住的地方找小衣服,雲壽的法子好像能行得通。
李象走瞭之後,雲壽就把懷裡的荔枝全部掏出來,因為是報信的快馬送來的,加上一路上損壞的,其實也就不剩多少瞭,一個個的數清楚之後,分成瞭三個小堆,指著最大的一堆對煙容說這是給皇後奶奶的,其餘兩堆一份是楊妃奶奶的,一份是陰妃奶奶的,皇宮裡的奶奶太多,他也沒法子都給,隻好給最親近的三個人。
“唉,多不多的就是一個心意,等你不禁足瞭,我帶你去嶺南,我們抱著樹吃。”雲壽學著大人的口氣無奈的對李煙容說。
說起荔枝,雲壽就不斷地埋怨遠在天邊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