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的遊興不減,暈船的人就要繼續遭罪,大帝號進入瞭煙波浩渺的洞庭湖這才有瞭有瞭蛟龍入海的感覺,五面風帆兜滿瞭風,將大帝號的速度提升到瞭極致。
雲燁躲在李二的身後不想把自己暴露在人前,現在船上的那些勛貴眼珠子都是紅的,包括李二自己,剛才巨艦路君山的時候,李二隨便問瞭一句,這座島如今是否還在官府手中,老實的關庭瓏非常實在的告訴大傢,君山已經賣給瞭雲傢。
聽到這個事實,李二恨恨的看瞭雲燁一眼就不再言語,不管誰都看出來皇帝非常的不高興,李二的表情一般不會顯露出來,但是到瞭雲燁這裡喜怒哀樂就明顯的掛在臉上,他在等雲燁給自己一個解釋,他在長安好不容易平 定瞭土地風波,雲燁這時候卻大肆的在嶽州置地,這分明沒有將自己的一片苦心放在心上。
雲燁沒打算解釋,君山的平原對他沒有半點用處,當初是關庭瓏硬生生的塞進自己手裡的,與其說是寶地,不如說是麻煩,如果李二真的不願意把君山賣給雲傢,雲燁就決定把所有的平原地交出來,平原對他沒有半點用處,最好的茶葉都長在山上,平原的土地都用來安置瞭流民,自己背瞭一個賊名聲,但是君山卻依然屬於那些漁民,有些冤枉,關庭瓏會替自己說清楚的,這些人連關庭瓏剩下的話都沒有聽清楚,自己解釋隻會越描越黑
“陛下,將君山賣給雲侯這可是微臣的一項政績啊!”關庭瓏捋著胡須得意地向李二表功。
“哦?”李二轉過頭來看著關庭瓏說:“將這樣一座人間仙境般的大島賣給私人,朕很想聽聽你的功績到底在那裡,莫非你賣瞭很多的銀錢?”
“陛下,君山這座島微臣不但沒有收到一文錢,反而賠瞭大量的人工,在島上修築瞭道路,碼頭,又許諾三年之內與嶽州享受同樣的免稅福利,這才說動雲侯接手瞭君山島。陛下您或許沒有聽明白,微臣這麼說吧,君山乃是嶽州最大的負擔,這裡遠離嶽州,遠離湖岸,人煙稀少,又是 蚊蟲滋生之地,府城如果需要治理,就需要投入極大地人力和物力,產出與投入根本就不合算,如果不治理,這座島嶼立刻就會成為盜賊的老窩,更何況府城為瞭減少洞庭湖上的船災,在最高的老君山上修築瞭燈塔,這樣一來從長江順流而下的商船在夜間也能航行,對嶽州的航運大大有利。您現在看到的君山秀美異常,可是您不知道這座島上的蚊蠅 到瞭傍晚會遮天蔽日,孫道長南下之時親自登上瞭這座島,告訴微臣這座島就是嶽州的疫病之源,除瞭能在雲侯手中 變廢為寶,別人無此能力,微臣把話放在這裡,有哪位高才願意接手,微臣這就去更改文書,當年簽訂這封文書的時候就是微臣強迫耍賴,仗著一張老臉硬做下來的,不知哪位願意接手?”
關庭瓏也看出來事情好像不對,前面還在說笑到瞭後面語氣變得越發凌厲起來。
雲燁笑著朝大傢拱拱手,表示認可關庭瓏的說法,李二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尷尬,剛才還小肚雞腸的算計自己的得失,這一刻又變成瞭贊許的嘴臉,房玄齡,杜如晦這些人也是如此,雲燁本來認為自己的臉皮已經足夠在朝堂上混瞭,現在看來遠遠不夠。
多少有些傷感,相處這麼些年瞭依舊沒有獲得純粹的信任,或許皇帝這種怪物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人,他們都是權利怪獸,朱元璋說的好啊,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隻有這句話才能真正的說明帝王的心態。
嶽州城十步一崗,五步一哨,黃土墊道凈水灑街,無數的百十個坊官在街市口擺上瞭香案,上面擺滿瞭供品,迎接皇帝和迎接灶王爺一個儀式,嶽州的坊市與長安相差無幾,隻不過少瞭高大的坊墻和催還的鐘鼓。
皇帝的行宮關庭瓏到底沒有安置到水窪裡,反而選瞭獨龍峰下最好的一塊土地,也是嶽州城的最高點,樣子很像太極宮,與萬民殿截然不同沒有上翹的飛簷,整座建築全部用青石壘成,簡潔大氣,隱在高大的樹木背後頗為幽靜。
早早到來的宦官,宮女已經把整座宮殿收拾的一塵不染,長孫沖作為宿衛官特意在宮門前迎接皇帝的到來。
李二從華麗的攆架上下來,路過一個坊市就飲酒一杯,吃一口供品,與名宿,老者攀談幾句,等到皇宮門前的時候已經有瞭三分醉意。
不知為什麼,等皇帝進入瞭行宮,長孫就下令關閉瞭宮門,關起門不知道在琢磨什麼,關庭瓏準備的萬民書和歡慶的典章都沒瞭用武之地。
雲燁和李泰守在後門等候皇帝和皇後,房玄齡,杜如晦也是一身常服,皇帝就這脾氣,不喜歡盛大的歡迎儀式,專門喜歡暗地裡窺人隱私,這樣做也不是一回兩回瞭,騙騙關庭瓏這些外人可以,想要瞞過雲燁,李泰,房玄齡,杜如晦就有些難度。
等瞭不大的工夫,就看見一身仆人裝束的斷鴻出現在後門,緊接著已經三十幾歲的紅姑紮瞭兩個包包頭也從裡面出來,十幾個彪悍的青衣大漢若無其事的從眾人面前走過散入瞭前面的小巷子裡。
李二很燒包的穿瞭一身玄色單衣,跨出瞭宮門身後跟著戴錐帽的長孫,李二對面前的陣仗毫不奇怪,揮揮手一群人就沿著小巷子匯入瞭熙熙攘攘個的嶽州城。
踢門柱,摳漆皮,從水井裡拎一桶水上來嘗嘗,有時候還命令那些青衣大漢從花圃裡拔出一棵花草仔細研究一下。
“這棵樹已經長瞭至少五年。”李二看著侍衛手裡的那顆松樹,擺擺手示意可以扔掉瞭,但是已經晚瞭,兩個兇神惡相的傢夥走過來,很有禮貌的要求李二賠償五十個大子的松樹錢,這兩個人就是嶽州城裡武侯。
看到那些侍衛想要發怒,雲燁趕緊掏出一枚銀幣放在大漢攤開的手上,大漢這才點點頭說:“看看就行瞭,幹嘛要拔樹,城裡的土層薄,種活一棵樹不容易,都是衣衫光鮮的大老爺怎麼比那些鄉下來的漢子都不知好歹。”
說完瞭還把那顆小松樹從侍衛的手裡奪過來,找瞭把鐵鍬又重新栽上,這才大搖大擺的從李二面前走過,雲燁一直為這兩位捏著一把汗,剛才他們拿鐵鍬的時候,至少有十把強弩對準瞭他們的要害。
“陛下,這些東西做不瞭假,您就不要摳人傢牌坊上的漆皮瞭,這個牌坊是人傢梁老頭傢的,門面上的東西人傢才不會糊弄,您看已經有好多人朝咱們翻白眼瞭。您想看嶽州城的繁榮程度,隻要去雨花街看看就知曉瞭,用不著這麼查看。”
“你不懂,小處看大,當初朝廷整整在嶽州消耗瞭五十六萬貫,雖然其中的一大部分是你從老虎嘴裡奪來的,朕還是要檢驗嶽州,因為建造這樣純粹的新城,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是日後大唐建造新城的一座標桿,馬虎不得。
雨花街上不是皇傢的店鋪,就是你們所有的店鋪,隻要看看賬本就知道生意的紅火程度,皇傢的呢料,棉佈,青雀封地裡的生絲,桐油,你雲傢的各種珍寶,與香料,長孫傢的鐵器,房卿傢的草藥,杜卿傢的糧行,朕已經瞭解過瞭,這些不是朕來嶽州的重點,朕要看的是嶽州的民生,看看這裡百姓生存的真正情況。
這座城市是一座嫁接過來的城市,隻要沒有禍國殃民,就已經算得上成功瞭,它的位置特殊,乃是長江鎖鑰,洞庭門戶,兩湖之地想要徹底的變樣,百姓能夠從中受益,就需要這樣的大城帶動,行政,民生,賦稅,律法,駐軍這些要害都需要一一過目。
從大處看不清楚,朕建造這座嶽州城不是為瞭讓勛貴們發財的,是為瞭看看在勛貴們拿走最大的利潤之後,百姓能落下多少。“
雲燁垂首受教,對於這些政事,他其實是不清楚的,李二,房玄齡才是大行傢,雨花街上確實可以看到富庶繁華,但是看不到嶽州的真實面目,李二是對的,一座城市的好壞不能隻看幾傢大商傢,繁華背後的陰暗面才是真正需要去關心的。
水雲街上住的全是靠水運吃飯的人傢,青石板已經被灑落的桐油糊的看不出本來面目,赤著腳,裸著身體的漢子在這條街上不斷地穿梭,肩背上的沉重貨物壓得身體微微彎曲,雖然幹的活計很重,臉上卻有掩飾不住的快意,皇帝來瞭,各地的商戶爭先恐後的趁著這個機會進貨,碼頭上的商船一眼望不到邊,累點有什麼關系,隻要睡一覺力氣就會重新生長出來。
李二停下來看著那些挑夫顫微微地運貨,瞅著從船上卸下來的豬羊,非常的滿意,見活計艱難的趕著牲畜,時不時的被豬拱一個跟頭就笑的極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