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傑的一句話把劉仁願氣的七竅生煙,水泥也就罷瞭,為何還要帶石頭過來?這是什麼想法,以為嶺南艦隊是什麼?采石船?
侯傑攤開手掌無奈的說:“我實在受不瞭那些土著拿著象牙,還有檀木做的鋤頭挖地刨石頭瞭,一座安魂城建好以後,損壞的工具價錢就超過瞭這座城池本身的價值,所以我寧願你給我運石頭過來,也不願意看著一群衣衫襤褸的敗傢子幹活。“
劉仁願聽瞭哈哈大笑,在侯傑的肩膀上拍瞭一把掌,很是為他高興,這小子終於從父親死亡的陰霾中走出來瞭,能在這個時候開玩笑的人一定能堅強地活下去。
朝自己的護衛招招手,立刻就有一個大箱子被抬瞭過來,有從自己的脖子上解下鑰匙拍在侯傑的手裡說:“你馬上要成親瞭,老夫人特意早早的向長安城裡的那些叔伯兄弟給你討要禮物,都在這裡瞭,別在我這裡看,小心我起瞭歹心。好傢夥,你侯傢說到底還是驢死不倒架啊。“
侯傑摩挲著手裡的銅鑰匙笑著對劉仁願說:“這都是傢父當年結交的英雄好漢,所以才有我們這些後輩享受不盡的福萌,我現在隻希望我的子孫也能夠得到自己那些長輩的祝福與厚賜,老劉,我們一起共勉吧。“
劉仁願嘿嘿一笑,並不說話直接送侯傑下船,他現在軍情緊急,一定要趕在高山羊子越過海峽之前做好所有的防備,幾處軍事基地也需要逐一檢閱。
嶺南水師的艦隊和侯傑的艦隊並行瞭一日之後就一個向南,一個向西,侯傑需要趕到安魂城開始按照雲燁提供的模式建立那裡的秩序,整個爪哇島上的順民和叛民需要區分出來,最重要的是要在這些土著中間制造出一個身份上的區別出來。
如果隻有唐人高高在上的統治,這樣的社會遲早會崩潰,一個不能滿足大多數人意願的社會註定瞭無法長久,所以在唐人和土著人之間必須出現兩到三個緩沖階層,這部分人不需要很多,全部人口的三成足矣,權利不需要多大,能夠奴役剩下的那些土著就足夠瞭,從現在起,唐人就會收起自己帶血的橫刀,開始用笑容對這些土著表達自己的善意。
以後的殺戮的執行者將會是那些最早跟隨唐人征戰的土著,他們不必受到什麼剝削,他們全部都是利益的既得者,侯傑很想看到一位面目黝黑的土著操著一口流利的長安官話和書院的精英弟子辯論的場面。
歷史是健旺的,更何況這些土著還沒有衍生出自己的文字,他們的語言也隻有不多的一些字節,在大唐的優勢文明的侵襲之下,用不瞭一代人他們所信奉的原始理念就會被同化的連渣滓都留不下,一個具備瞭初階文明的社會,和野蠻的叢林文化就會成為死敵,不會因為個人的一直所轉移,書院的社會學科裡就有這樣的簡單描述,那位研究狼群的先生確實是一位大才,他能一眼看穿社會的本質,已經具備瞭宗師的氣度。
安魂城是這座島上最輝煌的建築群,雖然比不上中原稍微繁華些的郡治,但是在這片大地上,已經是神一般輝煌的存在瞭。
唐人的主體依然是海商,他們在這座大城裡互相交換著自己的貨物,嶄新的港口裡密密麻麻的停泊著無數的船舶,侯傑知道,這裡一定會有皇帝派來的探子,他並沒有刻意的去隱瞞,安魂城想要和大陸做交易,根本就無法躲過皇帝那雙比鷹隼還要犀利的眼睛,不必把勛貴們抬出去,隻需要讓皇帝知道這裡是自己這樣的罪人一拳一腳打下來的安身之地就好。
大唐的勢力到達不瞭這裡,控制安南已經是帝國力量的極限瞭,皇帝也清楚這個道理,海洋上能有一座以唐人為主體的城市他也感到非常的榮耀,在他看來在時機成熟的時候,隻需要派出幾名官吏就能完成對這座城池的掌控。
他不瞭解的是,勛貴們已經達成瞭合約,那就是安魂城的官吏隻能是出自勛貴子弟,其他人絕對不會有任何機會。
安魂,安魂,安得不止是那些海商的驚魂,還要安撫那些在長安,在大唐鬥爭失敗的勛貴們的魂魄,再不濟也不會淪落到夫死妻女為奴的慘況。
侯傑看著躺在床上的侯虎,不斷地撓頭,書院幾乎教會瞭他所有的生活技能,唯獨沒有教會他安撫照顧年幼的弟弟,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根本就無法適應從天堂跌落到地獄這樣的變化,看著瘦弱的弟弟躺在床上,面目潮紅,不斷地喊著娘親,這讓他根本就無法接受。
侯傢的男人都是鐵漢子,這句話說出去容易,想要做到很難,侯傑認為自己和侯英絕對能當得起,但是對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少年來說,確實非常的艱難。
自己和侯英都是從書院那座大染缸裡泡出來的,早就被那個魔鬼書院調教的皮實無比,不管是富貴的環境,還是艱苦的生活都能適應,尤其是自己這樣在書院壘過汗山的人,吃苦並不算多大的事情,可是小虎從小就被姨娘嬌慣著長大,從來沒有吃過一點苦,現在來到這個鬼地方,能撐到現在已經是父親在天之靈庇佑瞭。
環佩叮當,一個盛裝的女子出現,從頭發到裙邊的絲絳都絲毫不亂,她在房間裡等待自己新婚的丈夫,已經三更天瞭,丈夫依然沒有到來,她有些傷感,知道自己不論身份還是容貌都配不上昔日陳國公的長子,侯傢哪怕沒落瞭,依然沒有人膽敢小覷,更何況這個英武的男子,已經在海外打下瞭一片大大的疆域。
她很聰明知道的很多,她甚至從侯傢多嘴的姨娘口中聽說自己的丈夫以前愛著的女人是長安城裡最驕傲的一朵牡丹,鏡子裡的自己雖然一身盛裝,再多的白粉也掩蓋不瞭自己微黑的膚色,這是全傢流放嶺南帶來的惡果。
還以為丈夫在借酒澆愁或者在懷念自己往日的情人,咬緊瞭牙齒離開瞭新房找到瞭自己的丈夫,卻發現他正在笨手笨腳的照顧弟弟,這讓她立刻就高興起來,多好的一個借口啊,原來他不是在懷念誰,而是在照顧弟弟。
“夫人你來瞭,正好,小虎今晚多吃瞭一點葡萄釀就全身冒虛汗,你幫我看看,我實在是不會照顧人。“看到鳳娘過來,侯傑如蒙大赦。
“夫君,小虎的身體不要緊的,嶺南本來就熱,這裡更熱啊,葡萄釀裡加瞭冰,小虎貪吃瞭幾杯,他的脾胃虛弱,冒點虛汗是正常的,隻要註意不要吹瞭風,明早就會無礙的。“鳳娘俯下身子接過侯傑手裡的毛巾輕輕地幫助小虎擦汗,手法捻熟無比。
夫妻二人的新婚夜是在照顧弟弟的過程中度過的,看到小虎終於沉沉的入睡,侯傑這才松瞭一口氣,倒瞭兩杯葡萄釀遞給瞭鳳娘一杯說:“我們辜負瞭良辰美景,對不住,以後再補吧,如果在長安我們的婚禮要比這裡熱鬧一百倍,也榮耀一百倍,可惜都是昨日黃花不可再提。“
侯傑把酒杯往鳳娘的酒杯上碰一下,一飲而盡,鳳娘呆呆的看著侯傑不知是什麼意思,侯傑笑瞭起來抓著鳳娘的手,把滿滿一杯酒灌進瞭鳳娘的嘴裡,見她不停地咳嗽,笑得越發的厲害瞭,笑瞭一會,見鳳娘羞臊的滿面酡紅,就止住瞭笑聲說。
“這是碰杯禮,書院裡面很流行,你沒在長安待過所以不清楚,以後我有功夫會一點點的教你,我是沒機會回長安瞭,但是你有,長安我侯傢還有一些產業都在叔伯兄弟手裡,你還要去接收,和他們的內眷打交道免不瞭這些,現在先見識一下。“
鳳娘瞪大瞭眼睛,一個犯瞭謀反大罪被抄傢的人傢為什麼還會有產業,那些叔伯兄弟難道不會趁機吞沒麼?
侯傑見鳳娘吃驚,立刻就明白瞭她的想法,坐在窗框上看著海上的明月說:“侯傢的遭遇和你傢不同,那些叔伯兄弟都是父親的摯交,你傢的財產會被別人吞沒,侯傢的不會,他們這樣做還不夠丟人錢,所以侯傢的產業一定會好好地,該有的分紅,利潤一文都不會少,隻要你去瞭,他們立刻就會一樣樣的清算給你,可能比原本該有的還要多。“
窗外的月亮明晃晃的,侯傑忽然來瞭興致,攬住鳳娘纖細的腰身抱著她一起坐到瞭窗框上,鳳娘本能的想要大叫,忽然想起剛剛睡著的小虎立刻就捂住瞭自己的嘴巴,感受到侯傑滾燙的身體,全身已經變得軟綿綿的。
抱著愛人欣賞明月,這是侯傑很久以來的夢想,那個仙子一樣的女子已經不屬於自己瞭,那就不妨放開懷抱抱著自己的女人看月亮,也不錯。
隻有月亮裡的嫦娥或許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