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節變形的駝城

駱駝多的沒數瞭,臥在諾大的荒原上占瞭老大的一片空地,田元義第一回發現駱駝這東西會如此的能吃,儲存的的草料勉強夠吃兩個月的,為瞭給駱駝找食物,他這段時間算是操碎瞭心。

每天回到自己的房間,都能聽到自己的骨頭在發出哀鳴,仆人看到老爺有時候吃著晚飯就仰面朝天的倒在椅子上睡的香甜,不止一次的勸說老爺顧惜一下身體。莫要再如此操勞瞭。

田元義總是笑呵呵的打發掉老仆,苦不苦,累不累的他自己清楚,隻有現在玩命的幹活,盡快的熟悉駝城後勤的供應,將來自己才會名正言順的成為駝城的專門管理後勤的軍務司馬。

大唐最兇悍的軍城司馬是個什麼職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瞭,這是一個新的軍種,如果駝城的作用明顯,帝國將來的駝城絕對不會隻有這一座,西域太遼闊瞭,按照大將軍的計劃,這片瀚海之上最少需要四座駝城才能防衛的過來,而關內道的草原上難道就不需要這樣一個穩定的軍城作為戰略依托?那麼作為唯一熟悉駝城後勤供應的官員,自己將來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權勢這些東西對於大將軍來說就是一個笑話,現在他已經站在權勢的頂峰瞭,這個時候跟著一位胸無大志的大將軍絕對要好過跟著一位野心勃勃的大將軍,侯君集就是他的上一任主子,什麼個下場田元義知道的非常清楚。

“老子的黑賬,現在該被大將軍塗抹的差不多瞭吧?”田元義自言自語一句,美美的喝瞭一杯烈酒,眼睛鼻子縮到一起,良久才吐出一口酒氣,扔掉鞋子,一頭鉆進被子裡,早點睡覺,大將軍明日還要擂鼓升帳,安排軍務呢。

昨晚和程處默喝瞭大半夜的酒,天亮的時候雲燁還是爬瞭起來,而程處默已經在外面舞刀繼續練自己的六九,現在的關中早就該是楊柳依依的好時節,天山腳下卻依然是冰天雪地,不過春天的氣息已經臨近瞭,河裡的春水已經開始上漲瞭,不時地有大塊的浮冰從上遊流下來。

萬物開始復蘇,人心也該復蘇瞭,被凍結瞭五個月的人心,現在開始浮躁起來瞭吧?

沒辦法說蘇定方,一個帶著大軍盤踞在河西這樣的富庶之地,還能讓自己的軍隊過的和叫花子一樣,雲燁實在是沒話說,就這還有臉向雲燁討要火油,準備順路帶回去一些,好改善一下自己軍隊的貧困現狀。

這就是沒有根基的難處,雲燁隻要不涉及謀反,就能在西域為所欲為,蘇定方就不成瞭,駐守在河西,所有的軍需都是兵部下撥下來的,敢劫掠立刻就會有無數道本章彈劾他。

當然,彈劾雲燁的更多,一般情況下,中書省隻要發現不是彈劾雲燁造反的奏折都會扔到一個小車裡面,然後會有疍吏推著小車把這些奏折倒進爐子裡。

明知道沒有效果,還彈劾什麼?六部的大佬知道皇帝能從其他渠道知道雲燁的一舉一動,所以也就不廢那個事瞭。

“雲兄你不知道,小弟過的苦啊,同樣在西域,邊軍們能夠撈錢,可是我老蘇不成,動彈一下,五蠡司馬就會跑過來問我為何要把派出一支小軍隊,什麼目的,什麼章程,您說,這樣的環境下我能幹什麼?

咱兄弟都是在一個鍋裡攪馬勺的,論不起親疏遠近,這一回你怎麼也要幫幫哥哥,哥哥的大軍和你一比都成叫花子瞭。”

雲燁馬上就要擂鼓升帳瞭,蘇定方還是不走,看樣子他是賴定瞭。

“行啊,火油這事交給你也成,反正我不能靠近玉門關五百裡,你如果能在玉門關放一支最兇悍的部隊在我困難的時候幫我一把,火油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我總感覺西域不太對勁,現在還沒有拿到確實的證據,害的我的大軍隻能在北庭,安西瞎轉悠,不敢去碎葉城,陛下交代的差事隻完成瞭一半,逼迫胡人西進這事還一點眉目都沒有。”

“這簡單,玉門關已經是我的防區,怎麼派軍隊是我這個主帥的職權,五蠡司馬還無權過問,就這麼說定瞭,火油的事情交給我,我派副將駐守玉門關,隨時註意你的動向。除非我確定你受到瞭攻擊我才會出兵,否則我不會動彈,這是規矩,你知道的。”

蘇定方志得意滿的走瞭,范弘一從後面走到雲燁的身邊小聲問:“大帥您真的認為那些西域人在圖謀不軌?他們已經離開瞭,難道還要返回來不成?”

雲燁點點頭道:“以土地換時間,以土地換空間,這對兵傢來說並不稀罕,我們駐守的北庭,安西,對於大唐來說已經很遠瞭,運送一次補給非常的困難,更何況他們去瞭更遠的怛羅斯和阿拉木圖,攜帶走瞭自己的部族,就是不願意讓我們得到補給,至於縱兵搶掠,這差不多算得上是堅壁清野,如果我們去瞭怛羅斯,他們正好以逸待勞,此消彼長之下,我們想要獲得勝利很困難,更何況我們是人少的一方,去瞭那裡,對我們來說將是一場災難。”

范弘一想瞭一下又問雲燁:“大帥,難道您的目的就是死守亂石城到高昌一線不成?”

“沒錯!土地換時間,老范,你以為這時候難受的隻有我們嗎?我們難受,突厥人也一樣的難受,西域土地貧瘠,怛羅斯,阿拉木圖並不是豐饒的土地,現在那一小片地方上聚攏瞭三五百萬人,再加上上千萬頭的牛羊,光是食物就會讓他們頭疼,你聽說過不轉牧場的牧人嗎?”

范弘一笑瞭起來:“大帥,他們在收縮,我們也收縮,看誰能耗得過誰,一旦耗無可耗,他們就必須做出決斷來,到底是西進還是東進,到時候總要有一個結果的。”

“很可惜,我前幾年一直把目光釘在南海,對於西域很陌生,如果早幾年能在他們中間暗中扶持一股勢力,在他們即將做決斷的時候率先西征,就由不得他們不西征瞭,到時候他們往西走,我們跟在後面撿便宜,這樣多好啊。”

雲燁後悔的敲著桌子,有點生都水監的氣,黎大隱這個蠢貨,難道就沒有預料到現在的場面早點做出一些佈置嗎?

點將鼓響瞭,等手下的將校全部到齊之後,范弘一就開始按照早就制定好的方略開始佈置,今年的工作依然是防守,收縮,再把道理講明後,大傢也認為防守,收縮是一個好辦法,如果想要出擊,那也該是駝城 建立起來以後的事情。

郭孝恪也必須向後撤退,以前沒有統屬關系的時候,他可以自作主張,現在雲燁既然成瞭天山道行軍總管,自然不會容忍他再打自己的小算盤。

郭孝恪的副將滿臉的悲憤,在他看來,自己本部撤退到龜茲,去年所作的所有努力就會付諸東流,這分明是雲燁在懲罰郭孝恪去年不聽勸阻所做出的決定,但是軍令已下自己沒有任何反駁的機會,大唐軍隊天下無敵,自當勇猛精進,如何能像烏龜一樣把腦袋縮進烏龜殼,這對軍人來說是一種極大地羞辱。尤其是駝城看起來更像烏龜。

雲燁對自己人生不起來氣,即使這個副將的言語足夠挨軍棍瞭,雲燁依然沒有生氣。這樣的蠢傢夥不值得自己大動肝火,也不用豬腦子想想,占瞭點空城有個屁用,田元義已經在抱怨郭孝恪所部跑得太遠,自己的糧秣無法隨時跟進,導致安西軍的將士經常是饑一頓飽一頓的。自己連部下的吃飯問題都無法解決,還提什麼西進。

“軍略既然頒佈瞭就要施行,張庭月,你告訴郭孝恪,脫瞭戰袍,我們鬥毆都沒關系,在這個時候他要是膽敢違反軍令,我不會容情的。

你們的補給已經成瞭問題,你去軍司馬那裡看看,這一次多領一些輜重糧秣,固守龜茲即可,養精蓄銳,等待應付接下來的大變,想要立功有的是機會,我們不要城池,我們要的是突厥人西進,就算是有反復,我們也必須讓突厥人西進,這樣一來帝國西疆將會百年無戰事,這樣的大功足夠我們所有人分的。

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們解釋軍略,下一次,將會是五蠡司馬去找你們。”

雲燁說完話,就結束瞭這次會議,駝城那裡還需要自己親自盯著,萬萬不敢出岔子。

書院的學生帶著工匠正在按照圖紙制作安裝各種機構,公輸甲對於這種大型的建築絲毫不陌生,進展很快,現在一個巨大的橫隔已經出現在雲燁的面前。

“大將軍,您看這就是駝城的大致樣子,每個橫隔將會有五百頭駱駝,通過鞍具將這個橫隔所載負的重量均勻的散佈在每頭駱駝上,希帕蒂亞先生對駝城做瞭一點修改,那就是這五百頭駱駝所載負的橫隔,其實就是一個單獨的作戰堡壘,每個堡壘都是一樣的,行軍的時候散開,作戰的時候一百個這樣的橫隔就能按照將軍的意願按照地形組建成各種形狀。

書院已經邀請瞭朝中老將軍,演示各種形狀的具體戰法,相信不久,就會有紀要下發到大將軍手中,我們也想看看這樣的城池到底有什麼樣的威力。”

《唐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