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副官迫不及待地拿出那份絕密文件揣在懷裡。可是,正當他鎖上保險櫃準備撤退之時,燈突然亮瞭……丁副官本能地抽槍對準門口,燈火通明之下,肖鵬站在門旁,手中的槍也對準著丁副官。隨後,廖雲山出現在肖鵬身後。
廖雲山冷笑:“丁副官,很意外是嗎?”
丁副官鎮定地盯著他們:“恰恰相反。”
肖鵬:“從火車上你的槍被阿冬奪去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你。到陳安被劫殺時,我便知道瞭你的身份是什麼。你,就是藏在特派員身邊共產黨的奸細!你處心積慮爬到這個位置,還是送命!白費心機!跪下!”
丁副官冷笑:“你以為我是陳安嗎?你錯瞭。”
肖鵬也冷笑:“我相信你不是陳安,因為你手裡有槍,但我告訴你,槍裡的子彈是我親自卸下的,裡面裝的全是啞彈。”
丁副官扣動扳機,果然是啞彈。
肖鵬的槍響瞭,打中丁副官手臂,槍掉在地上。丁副官捂住手臂,血從他的指縫流下來。
廖雲山的臉陰沉得可怕:“交代誰是303,我饒你不死。”
丁副官輕蔑地昂起頭:“你休想從我嘴裡得到一個字。”
說罷,丁副官飛速轉身,撲向窗子準備跳樓,可肖鵬的子彈又打中瞭他的腿。丁副官撲倒在桌前,他抓過桌上的裁紙刀甩向廖雲山,被肖鵬一把抓住!第三聲槍響瞭,廖雲山的子彈打在丁副官的另一支胳膊上,丁副官倒在地上。
廖雲山走到丁副官面前:“隻要你說出303,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我廖雲山說到做到。”
丁副官喘著氣看著廖雲山:“你蹲下……”
廖雲山蹲在丁副官面前看著他。
丁副官攢足瞭力氣狠狠啐瞭廖雲山一口帶著血的痰,怒罵:“卑鄙無恥的小人!”
廖雲山站起身一槍打中丁副官心臟,丁副官倒下瞭。
廖雲山放下槍,臉色陰沉地:“嚴密封鎖消息,以防共黨知道通知303。”
肖鵬應著,走上前,從丁副官胸前掏出那份絕密文件,文件的一角沾著鮮血……
起風瞭,窗簾被風吹得嘩啦啦響。
廖雲山怒沖沖地說:“肖鵬你要牢記一個原則,寧可錯殺不可錯放。丁副官的教訓太深刻瞭,共產黨把人都派到我的身邊瞭,還有什麼是他們幹不出做不到的?”
肖鵬不敢看廖雲山的臉色,低頭應道:“肖鵬明白。”
廖雲山揮手:“趕緊拖出去,毀屍滅跡,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一個特務在門外報告:“報告特派員,韓如潔來訪,說有急事。”
廖雲山煩躁地應瞭一聲:“知道瞭。”他一邊向外走一邊盯囑肖鵬:“搜查丁副官宿舍。你自己去,不要帶任何人。”
肖鵬看著廖雲山走遠,心裡不禁打瞭個冷戰。廖雲山殺死丁副官,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想到廖是這樣地狠,是這樣地惡毒。他又想到韓如潔的來意,想到韓光的命運,一向自認為鐵石心腸的肖鵬,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瞭。
此時,廖雲山已換瞭一副無辜面孔,在會議室裡接待韓如潔和徐傑生瞭。
聽瞭韓如潔的訴說,廖雲山皺著眉頭:“還有這樣的事情?”
韓如潔焦慮地說:“能找不能找的地方全找到瞭,警察局也報瞭案,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心急如焚,隻得來懇請特派員和徐校長幫助查找。”
廖雲山正色道:“韓先生,你有沒有得罪過共產黨?”
韓如潔:“特派員什麼意思?”
廖雲山:“如果令弟遭遇不測,這種事情隻有共產黨能幹得出來。如果……共產黨私下裡跟你提過什麼要求而你沒有答應,會不會……共產黨向韓光下毒手報復你?當然,我隻是猜測。”
韓如潔沒說話。
徐傑生在旁邊插話:“廖特派員,我看,先把丁副官找來,聽聽他描述韓光的長相,判斷一下來取人參的是不是韓光本人。”
韓如潔如夢方醒:“我真是急糊塗瞭,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廖雲山笑笑:“事有不巧,丁副官晚飯前被我派回南京公幹,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待他回來之後我馬上查問。韓先生別急壞瞭身體,我一定竭盡全力幫你查找韓光。”
韓如潔無奈,隻好說:“謝謝廖特派員。”
廖雲山點頭:“這是廖某應該做的。”
徐傑生在一旁語帶雙機地說:“韓先生,有廖特派員這句承諾,他一定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結果。”
韓如潔起身:“多謝二位瞭。”
廖雲山當然聽得出來,隻好面無表情,裝沒聽見。
徐傑生回到自己辦公室,立即派何三順查找丁副官。
何三順領命行事,先到原來軟禁特務的宿舍門前敲門,無人應。他推門而入,見室裡空無一人,不禁眉頭皺起來,關上門,又到值班室打聽丁副官去哪瞭。
值班特務說:“報告長官!不知道。”
何三順心裡打轉:“從什麼時候開始再沒有看見過他?”
特務想瞭想回答說是晚飯以後。
何三順又問這兩天在會議室裡學習的那幾個人哪去瞭?特務搖頭說不知道。何三順又盯問出這幾個人也是從晚飯後就沒再看見過,就匆匆趕回去向徐傑生報告。
他不知道,在他的背後,還有眼睛在盯著他,那是於阿黛。
聽瞭何三順的報告,徐傑生沉吟不語。
何三順說:“校長,我還是那句話,廖雲山定有大事瞞著您。”
徐傑生思索片刻:“你馬上連夜查找丁副官和那幾個人的下落,小心行事。”
何三順說:“我覺得韓主席的弟弟跟丁副官失蹤有關系。”
徐傑生一皺眉:“找到證據。別在這費話!”
何三順是個孤兒,是從小兵卒起就跟著徐傑生出生入死的,他對徐的忠心情同父子。徐傑生的命令他是不折不扣執行,徐說“連夜”,他就馬不停蹄地在學校裡轉悠開瞭。特別是那天晚上他註意到有人往後院藏屍體,後院就是他盯著的重點目標。他走到學校最後一排廢棄的平房前,看見那夜藏韓光屍體的房間鎖已經沒瞭。他三步兩步走到門口,推開門進入,見屋子是空的,看地上,有陳舊的血跡。何三順還想再看,特別行動隊員晚間跑步喊口號的聲音傳來,他怕暴露,隻好轉身走瞭。
而何三順剛走,便從房梁上跳下一個黑影,黑暗中看不清是男是女,瞬間也消失瞭……
第二天就要和陳安接頭瞭,按照肖昆的命令,賈程程做著準備工作。她向組織上發出信號請求支援,組織上立即派來瞭一個叫孫萬剛的小夥子。傍晚,孫萬剛趕來向賈程程報到。
賈程程顧不得寒暄,開門見山地向孫萬剛交代任務:“組織上決定,明天與陳安的接頭由你完成。你的任務是拿回陳安從武漢帶來的那份絕密文件。”賈程程拿出兩張平面圖:“這是儲傢一層和二層的平面圖。靈堂設在一層大客廳,陳安的位置在靈堂的左前側,負責照應來賓。喪禮在十點準時舉行。”
孫萬剛拿起圖看著。
賈程程:“儲先生是民主黨派領袖,明天來吊唁的各方人士預計在五百人以上,場面一定比較嘈雜,有利於你和陳安的接頭。”
孫萬剛問:“陳安知道嗎?”
賈程程搖頭:“不知道。這是組織上有意安排的。”賈程程推過一張紙:“這是陳安來上海之前,組織上交待的緊急接頭暗語。”
孫萬剛念:“雲卷風疾動。”
賈程程接道:“雨催夜驚魂。”
賈程程又把照片推到孫萬剛面前:“這是陳安的照片。”
孫萬剛拿起認真看著,一笑:“挺英俊啊。”
賈程程正色:“你一定要嚴格按照以下的安排進行,現場有我們的人保護你。你看,這是幾種不同情況的應對辦法……”
孫萬剛收起笑容。
天剛亮,韓如潔傢院裡飛進一個報紙包著的東西,緊接著是急促的門鈴聲。傭人聞聲去開門,卻沒看見院裡的紙包。韓如潔披衣出來要問是誰,一眼看見院裡的紙包,趕緊把它撿起來。
傭人開門並不見人,回頭對韓如潔說:“先生,把您也吵醒瞭……沒有人。”
韓如潔顧不上理傭人,打開瞭紙包,裡面是韓光的錢包和一張字條,字條上寫著:“韓光已被廖雲山殺害。”韓如潔頓時癱倒在地上。
傭人吃驚地撲上來:“韓先生——”
這是一個陰沉沉的早晨,仿佛一場暴雨就要來臨。
火車站一如既往地人來人往,肖昆神情凝重和賈程程匆匆走出,向自己的車走去。肖昆邊走邊說:“你趕緊去通知傢裡,藥品情況可能有變,我這就去見三順。”
賈程程擔心地:“肖昆……”肖昆回頭。賈程程的眼睛裡滿是擔心:“如果藥出事瞭,怎麼辦?”
肖昆想想:“先按我說的去安排。”
賈程程又問:“那跟陳安接頭的事……”
肖昆的臉上平靜如初:“照舊。”
賈程程沒再說什麼,招手上瞭人力車。肖昆上瞭自己的車,坐好後,閉上眼睛沉瞭一陣,把車開走,徑直到他和何三順日常碰面的茶館等何三順。
何三順匆匆趕來。
肖昆微笑著招呼他:“三順,坐。”
何三順坐下:“一大清早的,什麼事這麼著急?”
肖昆:“今天是儲伯母的喪禮,我得早點過去,恐怕得忙一天,所以隻能一大早把老兄拎到這兒瞭。”他掏出兩張支票:“兩件事。一,南洋的貨款回來瞭,這是徐校長的分成。這份是你的。”
何三順喜笑顏開地把兩張支票分別揣起來:“謝謝肖老板。自從校長被老蔣下野,也就做點生意聊以自慰瞭。老蔣表面上尊重校長,實則是打入冷宮。校長很苦悶啊。”
肖昆點頭:“我對徐校長的人品非常敬佩,能為他盡綿薄之力也是我肖某的榮幸。”
何三順:“客氣瞭肖老板。若不是肖老板為人嚴謹品行可靠,徐校長斷然不會入股。”
肖昆點頭:“我明白。”何三順收起笑容:“第二件事是什麼?”肖昆的表情依舊平靜:“是一件不好的事,咱們發往共軍解放區的藥,被截瞭。”何三順大吃一驚,臉色變瞭:“啊?”
肖昆:“我一直盯著這批貨。按說,這個時間應該到瞭,可對方並沒收到。剛才我又花錢托站上的人查問,說上頭有人發話,截瞭這批貨。”
何三順皺起眉頭:“走漏風聲瞭?不應該啊,校長簽的特別通行證……”
肖昆截住他的話:“我覺得問題就出在這張特別通行證上瞭,可能是有人有意為難徐校長。”
何三順臉更沉瞭:“為什麼這麼說?”肖昆:“有徐校長簽發的特別通知證,貨應該非常順利地到達,而今天這個結果顯而易見,有人故意攔阻。”
何三順的臉頓時黑瞭:“定是廖雲山那老賊!”
肖昆:“這事兒……得趕緊跟校長說一下,想想辦法。”
何三順:“我馬上報告校長。”話音未落,他人已躥瞭出去。肖昆知道,凡有可能傷害到徐傑生的事,這個何三順絕不能容忍。
肖昆看著眼前兩杯沒動的茶,看著那裊裊的熱氣,心裡也是翻翻騰騰,沉重萬分。馬上就要和陳安接頭瞭,可陳安身上的疑點並沒有消除,接頭結果是好是壞還不好說;現在,藥又出瞭問題。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上海的形勢越來越嚴峻……想來想去,肖昆知道,他沒有退路,隻有前進,隻有用自己的努力去戰勝面前的任何艱難險阻。
起風瞭,風不大,卻帶著一絲雨腥氣,仿佛雨就要來瞭。
肖昆第一個趕到瞭儲傢。儲府上下氣氛肅穆,章默美正指揮著傭人們打掃廳堂和院子。
章默美看見肖昆進門,打招呼:“肖大哥。”儲蘭雲在一旁聽見,馬上說:“默美,肖大哥是你叫的嗎?在我們傢呆瞭這麼多年,怎麼還是這麼不懂規矩。”肖昆馬上笑著替章默美解圍:“蘭雲,在我眼裡,默美是你的姐妹,她要是叫我肖老板,我會覺得太生分瞭。”
儲蘭雲乖巧地:“肖大哥沒有不高興就好。我爸在書房等著你哪肖大哥。”
肖昆點頭:“好,我過去瞭。”
儲蘭雲目送肖昆走遠,轉身理直氣壯地指使章默美:“今天女眷的休息室在樓上,你和劉媽勤快點,照應得周全一點。”
章默美說:“老爺讓我在樓下照應,說是……”
儲蘭雲打斷章默美:“聽我的安排吧。”
賈程程過來瞭:“蘭雲,我和劉媽照應樓上吧。”
儲蘭雲半開玩笑地說:“昨晚你走瞭,我爸爸對我好一通教訓。他跟我說,你叔叔是上海灘有名的大老板賈鴻谷,你卻把自己的身段放得那麼低,來給我爸爸當助理,讓我把你當楷模學習哪。今天我要是把你當瞭使喚丫頭,你叔叔還不得聲討我爸爸來。”
賈程程也笑著說:“要是怕聲討,你就樓上一半力氣,樓下一半力氣,幫幫我和默美。”
儲蘭雲沒想到賈程程這麼說,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賈程程大方地拉章默美:“走,去廚房拿果點盤去。”
賈程程和章默美向廚房走去。儲蘭雲怔愣片刻,一陣羞惱湧上心頭,甩手上樓瞭。
在書房裡,趁四周沒人,肖昆拿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先生,有人托我給您帶瞭一封信。”
儲漢君接過信,看瞭肖昆一眼,拆開看著。肖昆坐在旁邊,暗暗觀察著儲漢君。儲漢君看完信遞給肖昆,肖昆拿起桌上的火柴點火把信燒瞭。
儲漢君看著火苗,眼裡的神情飄乎不定:“是中共高層領導人寫給我的慰問信,邀請我北上參加新政協。肖昆,我的態度其實你非常明白。我無心於政治,更不想在兩黨之間制造紛爭。替我謝謝交給你信的人吧。”
肖昆心裡非常失望:“您這是搪塞之辭,身為民主黨派領袖,您心裡非常明白,時至今日,國共和談已是泡影。不管您願意與否,選擇與決定是必然不可回避的。”
儲漢君:“我沒有政治野心,不想卷入國共兩黨之爭,既是第三方,就要保持中立,這是我的信仰。”
肖昆委婉地勸儲漢君:“您早已跟我感慨過,樹欲靜風不止,目前的情況是您不可能不作選擇。”
儲漢君淡然笑瞭一下:“肖昆,時局太亂,你交往的人又復雜,還是多加小心為是啊。我早做瞭最壞打算,無論什麼事情都不能改變初衷,我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切順其自然。”
肖昆隻好不說話瞭。在他們之間,公開地談到這件事,這是第一次,但是,在許多次交談中,肖昆早已旁敲側擊地透露過多次意圖,而儲漢君也多次說明瞭自己的想法。兩個人都清楚對方的立場,也都清楚這是他們之間現在最不可調和的事情。
陳安進來瞭:“喲,肖大哥都已經來瞭。”
儲漢君馬上把話題轉瞭:“這個喪禮要是沒有肖昆上下張羅,怕是隻能一籌莫展。”
儲蘭雲在外面叫爸爸出去,說是有什麼事,儲漢君借機走出去。一見儲漢君出門,陳安馬上湊過來,低聲問:“肖大哥,我讓你打聽的事……”
肖昆思忖片刻:“我查瞭,章默美確實不是靜安師院畢業的,但具體是幹什麼的,我還沒有查到。”
陳安臉色有變,沉默不語。
肖昆盯著他問:“怎麼?你得罪過什麼人嗎?”
陳安搖搖頭:“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肖昆:“怎麼講?”陳安說:“我一介草民,哪裡值得誰如此關註。我是擔心儲伯父……”
儲漢君進來瞭:“肖昆,安兒,客人快來瞭,你們倆隨我出去迎接吧。”
儲傢大客廳內佈置成瞭靈堂,被素白的菊花裝點得很隆重肅穆。儲漢君的身份和地位使這次喪事成瞭民主黨派領袖的一個大聚會,報社記者也趕來采訪,正忙碌著找角度拍照片。院子裡人來人往,在肖昆的安排調遣下,人多而不亂。忽然,肖昆看見肖鵬跟在廖雲山身後走來,被傭人擋住,忙迎上來擋開傭人,微笑著招呼:“廖特派員,這邊請。”
廖雲山略點點頭,隨肖昆走去,肖鵬看瞭哥哥一眼。
徐傑生也到瞭。眾人相繼進入大客廳。
哀樂聲中,肖昆引著廖雲山進來,為儲夫人燒瞭一柱香,深深鞠瞭一躬。
廖雲山很誠摯地握住儲漢君的手:“願儲夫人亡靈得享永遠的安息,節哀順變啊儲先生。”
儲漢君點頭:“謝謝廖特派員。”
大傢依次進入靈堂,在儲夫人遺像前行禮。儲蘭雲想起母親,又想到不如意的婚事,心中悲痛,不斷地拭抹眼淚。陳安站在儲蘭雲身後,心中依舊是忐忑不安。重要人物一一出現瞭。肖昆站在靈堂門口,迎接眾人陸續走入靈堂。
儲漢君走過來,低聲問:“肖昆,看見韓先生瞭嗎?”
肖昆說:“我也一直在找她,肯定沒有來。”
儲漢君皺起眉頭:“我擔心是韓光真出什麼事瞭。你去打個電話問問。我去會客室陪陪特派員和徐校長。”
肖昆應聲悄悄離開靈堂。
喪禮儀式還在進行著,儲漢君請幾位重要人物來到小會客廳。廖雲山和徐傑生當然在內。肖鵬和何三順都走在後面。眾人落座,章默美端茶盤進來,何三順首先一愣。章默美好似不認識他,挨個為眾人送茶。茶送到徐傑生面前,徐傑生心裡也一動,他盯著章默美:“儲先生果然是不同凡人,雇的傭人氣質都這麼不一般。”
儲漢君:“啊,她可不是下人,是同小女一起長大的姐妹,叫章默美,剛從師范院校畢業。默美,你去把肖昆和陳安叫來。”
章默美應瞭一聲低頭走瞭。
徐傑生看廖雲山:“廖特派員也有同樣的感觸吧?”
廖雲山笑而不答。肖昆和陳安進來。
儲漢君站起來:“諸位,我來介紹一下,這是陳安,我未來的女婿。陳安,見過諸位長輩。”
陳安彎腰鞠躬:“各位長輩,陳安給大傢請安瞭!”
儲漢君:“這位是我的得意門生肖昆,現在也是上海灘成功的商人瞭。”
廖雲山看著肖昆點頭:“噢,難怪氣宇不凡。肖老板做什麼生意呀?”
肖昆:“主要是絲綢。”
儲漢君轉臉問肖鵬:“肖鵬,沒跟廖特派員介紹嗎?”
儲漢君轉向廖雲山:“肖昆是肖鵬的親哥哥。”
肖昆笑意盈盈:“我倒是聽肖鵬跟我說起過您。”
廖雲山很感興趣地看著肖昆:“噢?肖鵬非常出色,我很賞識,肖鵬的哥哥不用說,一定更優秀。”
大傢發出一陣笑聲。
廖雲山伸出手:“幸會呀肖昆。”
肖昆與廖雲山握握手:“幸會。”
門突然被推開,韓如潔被傭人攙扶著站在門口,廖雲山和肖鵬一愣。
韓如潔悲憤地舉起手中的鑰匙鏈怒視著廖雲山:“廖雲山,你真是口蜜腹劍人面獸心,你殺瞭韓光又裝得一無所知,你用手中權力向民主人士開刀,你天良喪盡!”
廖雲山馬上鎮定下來:“韓先生此話從何說起呀?”
韓如潔掏出那張字條扔向廖雲山:“你自己看看吧!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回答:你為什麼要殺害韓光!”
肖鵬撿起字條看瞭一眼,放在廖雲山桌前,廖雲山瞟瞭一下:“韓先生,你不認為這是空穴來風嗎?如果你弟弟韓光真是被害瞭,難道這串鑰匙和這張字條就能證明是我廖某殺害的嗎?你不能這樣幼稚,上瞭別有用心人的當啊。”
韓如潔:“那麼我問你,你說的別人是誰?這個別人為什麼要陷害你不陷害他人?為什麼?!”
廖雲山:“因為那個人卑鄙!你問一個不擇手段的人為什麼陷害人,就等於問賊為什麼偷東西,問劊子手為什麼殺人!這個道理難道你韓主席不明白嗎?”
韓如潔:“別以為強辭奪理你就能證明清白。我要見丁副官!你馬上把他找來!”
廖雲山:“丁副官日前調任,已經不在上海瞭。”
韓如潔大叫:“他在哪?我去找!”
儲漢君趕緊勸住激動的韓如潔:“如潔,你冷靜一下,坐下慢慢說,慢慢說。”儲漢君示意肖昆和陳安退出。
何三順借機有意地:“韓先生,丁副官這個人,個子不高,表面上看很文弱,其實……”
韓如潔:“你說什麼?我見過丁副官,明明是人高馬大的壯漢。”
肖鵬厲聲制止:“何三順!別忘瞭你是受命黨國的軍人!”
何三順冷笑:“肖隊長,難道丁副官不是我說的模樣嗎?”
肖鵬:“我看你是居心叵測。”
何三順針鋒相對:“我看你是心懷鬼胎。”
徐傑生拍案:“閉嘴!這裡沒你們說話的份兒!”
韓如潔騰地站起來:“何副官,請你仔細告訴我丁副官的外貌特征——”
肖昆和陳安從小會客廳出來回到靈堂,靈堂裡的人依然絡繹不絕。肖昆心裡明白,小會客廳裡這會兒一定是一場劍拔弩張的舌戰,而此刻,人們的註意力都在小會客廳,和陳安的接頭正是時機。他也知道,經驗豐富的孫萬剛不會放過這個時機。他冷眼看去,果然,孫萬剛已靠近瞭陳安。
陳安正要邁腿往前走,戴著禮帽的孫萬剛適時出現在陳安身後,低聲:“風卷雲疾動。”
陳安大吃一驚,剛要回頭,孫萬剛低喝:“別回頭。”
陳安強作鎮定:“雨催夜驚魂。”
孫萬剛低聲:“陳安同志,我奉上級指令,請你立即把那份絕密文件交給我。”
陳安脫口而出:“在樓上房間裡。”
孫萬剛:“你馬上去取,我會派人跟在你後面,此人代號閃電。”
陳安像中瞭魔法一樣,本能地轉身走出。靈堂裡滿是絡繹不絕的人,孫萬剛也隨著人流往外走。肖昆依然在忙碌,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
端著茶盤的賈程程不動聲色地向樓梯移動。
腦子一片空白的陳安僵硬地上瞭樓,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他的額頭滲出冷汗,似乎後面有人拿槍頂著自己。好不容易到瞭房間門口,陳安硬著頭皮推開門進去。孫萬剛跟到門口,突然屋裡傳來陳安的驚呼——
“我的箱子哪?!誰拿瞭我的箱子?!”
走廊裡的賈程程好像被誰撞瞭一下,茶盤嘩啦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賈程程大聲地指責什麼人:“這個冒失鬼!”
陳安沖出房間:“有人進我的房間把我的箱子偷走瞭!”
賈程程看著眼睛發直的陳安,馬上裝作無意地提醒:“陳先生,女眷們都在大房間裡休息哪。甭管遇上什麼事,嚷嚷都沒有用。到底怎麼瞭?”
被賈程程一說,陳安冷靜下來:“有人進我房間,把我的箱子拿走瞭。”賈程程問:“有貴重物品嗎?”陳安沒說話。
賈程程又問:“今天傢裡人多眼雜,要不要去報警?”
章默美從自己房間裡走出來:“報什麼警?”
賈程程:“陳先生屋裡的箱子被人拿走瞭。”
章默美一笑:“這個怨我,是我闖的禍。剛才我幫陳先生收拾屋子,不小心把茶杯打翻,把箱子弄濕瞭,我怕被埋怨,趕緊拿到我房間的陽臺上曬著哪。”
陳安聽罷暗松瞭口氣,但他表面上裝得非常不悅:“章小姐,你起碼要告訴我一聲。”
賈程程:“默美不是怕你埋怨她嗎?箱子沒丟就好瞭。默美,趕緊幫我把茶杯收拾一下。”
陳安匆匆下樓,他急於找到和他接頭的人。
陳安下來時,靈堂裡的人已經不多瞭,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四下察看,並沒有什麼可疑人,陳安的心依然提得緊緊的,他警覺地等待著有人跟他說話。
小會客廳裡,韓如潔步步緊逼:“廖特派員,何副官的描述你都聽見瞭。你說,我見的丁副官,到底是不是真的丁副官。”
廖雲山:“韓主席,還是剛才的話,我說,你也未見得相信。不如過幾天,我讓丁副官特意回來拜見你,一切不就大白天下瞭嗎?”
徐傑生站起來:“儲先生,韓先生,我還有個會,先行一步瞭。”
韓如潔也站起來:“徐校長,看在死去韓光的份上,我懇求你說出事實真相。”
徐傑生看著韓如潔,暗嘆口氣,一言不發離去。這等於默認瞭這個事實。韓如潔徹底絕望,手中的鑰匙鏈掉在地上。
傭人趕緊攙扶住韓如潔:“先生……”
儲漢君不能不說話瞭:“廖特派員,今天,當著我和如潔的面,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待。”
廖雲山冷笑:“二位先生如果執意要我給你們一個交待,不是不可以,但不是現在。”
儲漢君問:“為什麼?”
廖雲山:“事情的發生必有來龍去脈,如今我可以坦誠告訴你們,這件事我正在詳細調查,相信真相很快會浮出水面。如果二位先生想要一個真實的結果,那麼便靜候時日,我廖雲山決不食言。”
說罷,廖雲山站起來:“二位先生,我還有緊急公務要處理,改日我登門拜訪,一定要討個心安。”
儲漢君隻好站起來送客:“如潔,我們權且相信特派員的承諾,等待真相。”
廖雲山不說話,和肖鵬揚長而去。
儲漢君看見門口的陳安,便吩咐道:“安兒,替我去送送廖特派員。”
陳安應聲跟著廖雲山和肖鵬往外走。
趁周圍沒人註意,肖鵬低聲質問身後的陳安:“303為什麼至今不跟你接頭?”
陳安隻好說:“我也不知道。”
肖鵬:“你敢耍一點花招,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聽好瞭,原地待命,沒有我的指令,不能主動催促303跟你接頭。”
說著話,三個人已出瞭儲傢大門。肖鵬打開車門,廖雲山看也不看陳安,上車。車開走瞭。陳安像虛脫瞭一樣,緩緩直起腰往院裡走,看見章默美一閃而過,他的心又緊抽瞭一下,他突然想到,章默美動他的箱子,會不會是別有用心?他忍不住哆嗦起來,硬著頭皮進瞭大門。
車一拐出街角,肖鵬就憤憤地說:“一定是何三順從中作祟,這串鑰匙和紙條必是何三順傳遞給韓如潔的。”
廖雲山點頭,過瞭一會兒,問:“這個何三順最早是幹什麼的?”
肖鵬:“聽說最早是個水手。被徐校長救過一命,之後一直跟著徐校長,敢為徐校長赴湯蹈火。”
廖雲山:“這個人有勇無謀……早晚會壞事。”
肖鵬沒說話。
廖雲山轉瞭話題:“肖鵬,你哥哥肖昆很能幹,看得出來,儲漢君很器重他呀。”
肖鵬感慨地說:“是啊,從小到大,他處處比我強。我心裡很佩服他。”廖雲山笑:“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肖鵬笑:“事實確實如此。”廖雲山搖搖頭:“要我說句公道話,你們倆各有所長。肖鵬,即使你是發自內心地敬重兄長,也不要否定自己。因為否定自己並不是尊重對方。你對自己有個公道的認識才能真正尊重你的哥哥。除非……”廖雲山若有所思:“除非你從小就被強行灌輸瞭不如哥哥這樣的認識。”
肖鵬心裡一震。
廖雲山陰險地看著肖鵬:“也許你會否認,不過,我似乎感覺你和肖昆的關系有點什麼別扭的地方。”
肖鵬佩服地:“特派員真是心明眼亮。我和肖昆不是一母所生。而且……而且我母親在肖傢沒有地位。是太太的隨身丫環。”
廖雲山笑瞭笑:“一父所生就是親兄弟。兄弟之間,越是勢均力敵,越是感情深厚,越會暗暗較量。很正常。你母親還好吧?”
肖鵬猶豫瞭一下,痛苦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她已經去世瞭。”
廖雲山:“噢?”肖鵬:“三年前,暴病身亡。”廖雲山:“唉,人是生死有命。我們當軍人的,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看淡這一切吧。”
廖雲山說罷閉目養神,肖鵬眉頭微皺卻思緒萬千……
客人走光瞭,儲漢君把肖昆叫進書房,儲漢君關上門:“肖昆,韓光的事必有玄機。今天何三順雖然沒有說透,其真意已不言自現。你和三順有私交,為師托付你,一定幫我查清韓光死因的真相,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儲漢君拿出韓光照片遞給肖昆。
肖昆想瞭想:“我盡力而為吧。”
儲漢君嘆息一聲,仰在椅子背上。他顯得很疲倦。肖昆看著他,平靜地說:“還是那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韓光的事,我想您心裡是有數的。我看,這隻是個信號。”
儲漢君睜瞭一下眼睛,沒吭聲。他心裡說:信號……儲傢看來不會平靜瞭……
大客廳裡,除瞭抱著肩的儲蘭雲,大傢都在收拾著儲夫人靈位前的東西。陳安顯得心神不定,不時看表,章默美和賈程程都在悄悄觀察著他。
儲蘭雲指指點點:“默美,這些花是我媽生前的最愛,一盆都不能少,還放在原來的老地方。”
章默美答應。
儲蘭雲又說:“收拾完瞭你去買隻活雞來,我看爸爸挺累的。”
陳安趁大傢不註意,悄悄溜出去。章默美端起一盆菊花跟著走出。
章默美端著花追隨陳安而來,走廊裡並沒有陳安的影子,隻有書房開著一道縫,章默美放下花盆,悄悄走近書房。陳安藏在書房門後。章默美仔細聆聽,似乎並沒有人語,她輕輕側身進門,就在這時,陳安突然一把拽住章默美,瘋瞭一樣死卡著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墻上!
陳安頭發凌亂兩眼圓睜。長期壓抑之後無法控制的情緒,使他失去理智地異常爆發瞭。他按著章默美大叫大喊:“你為什麼盯著我?你說!你為什麼盯著我!”
憑章默美的身手,她本可以幾下就把陳安打翻在地,她卻忍住瞭,被陳安死卡著脖子憋得臉通紅。
陳安還在聲嘶力竭地叫:“你說——你說啊——”
賈程程、儲蘭雲聞聽沖進來,見狀急忙撲上去共同拽開陳安。賈程程說:“陳先生快松開手——”儲蘭雲也大叫:“你瘋啦?!”
陳安被賈程程和儲蘭雲拽開,章默美拼命咳嗽著,眼淚都咳出來瞭。陳安如夢初醒,怔怔看著怒目而視的儲蘭雲,心裡的火一下子泄光瞭,隻剩下瞭害怕。他轉身欲走,儲蘭雲啪地關上瞭門:“你為什麼掐她?不說清楚別想走!”
賈程程攔儲蘭雲:“讓陳先生先回去吧,大傢都冷靜冷靜再說。”
陳安趁機跑瞭。
儲蘭雲又揪住章默美:“他為什麼掐你脖子?”
章默美邊咳嗽邊說:“一點……誤會……”
賈程程制止儲蘭雲:“讓默美也先休息,等儲先生回來再說吧。”
章默美也走瞭。
儲蘭雲生氣地說:“成何體統,簡直是喪心病狂瞭……”
賈程程心情格外沉重,默默走出。
接頭就這樣莫明其妙地失敗瞭。
在商行的內室,肖昆不安地在地上來回踱步。
賈程程匯報著:“陳安發現箱子不在屋裡,我按原計劃摔瞭茶盤通知孫萬剛,孫萬剛就走瞭。”
肖昆不說話。
賈程程:“你說,陳安在箱子裡的文件暴露瞭嗎?”
肖昆:“文件肯定不在箱子裡。”
賈程程一愣:“為什麼?”
肖昆:“如果在箱子裡,早被章默美發現瞭。蘭雲把陳安的門鎖拆瞭之後,陳安應該把文件藏在他認為安全的地方瞭。”
賈程程:“那陳安為什麼要對箱子丟瞭大呼小叫的?”
肖昆:“有兩種可能。一種,文件根本不在他的手裡。”
賈程程一愣:“你的意思,陳安已經暴露瞭。”
肖昆:“對。另一種可能是,陳安對這樣的接頭方式不信任,不願意把文件交出來。”
賈程程:“如果是這樣,陳安還不是那麼不成熟。可我覺得,他非常壓抑,精神好像都快崩潰瞭。”
肖昆點頭:“章默美的身份陳安並不完全明白。今天孫萬剛突然的接頭,也會帶給他很大的壓力。”
賈程程問:“下一步怎麼辦?”
肖昆想瞭想:“你在儲傢,要適時為陳安解圍,但決不能暴露身份。現在我無法判斷陳安對箱子這種失常的反應究竟是什麼原因,我要再等等。”
王雙全在外面說:“大少爺,何副官來瞭。”
肖昆馬上拉開門走出。
何三順等在客廳裡,肖昆開門見山,拿出韓光照片:“三順,這是韓主席的弟弟韓光。你仔細看看,認得不認得,見沒見過。”
何三順瞟瞭一眼,含糊地搖瞭一下頭。
肖昆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你不夠朋友。”
何三順站起來要走:“肖老板,要是就這事,恕不奉陪瞭,我還有事。”
肖昆站起來攔住何三順:“這是儲先生托我一定要查的事,我沒法推托。而且,我看出來瞭,你見過韓光。難道咱們的交情還到不瞭說實話的程度嗎?”
何三順不說話,看著肖昆。肖昆:“三順……”何三順:“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說。說瞭……哼,就多有得罪瞭。”
肖昆心頭一震:“你的意思是說,肖鵬……”
何三順一揮手:“我什麼也沒說。”
肖昆隻覺得心如刀絞:“三順!”
何三順欲走又回身:“我聽說,肖老板和肖隊長不是一個母親生的?”
肖昆點頭:“對。”
何三順:“我還聽說……肖鵬的母親是個下人……”
肖昆沒說話。
何三順有點誇張地感慨一聲:“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啊。”
肖昆一步攔住欲走的何三順:“三順,跟我說實話。”
何三順看著肖昆,冷笑瞭一聲:“我隻說一句,二句你別逼我。”
肖昆咬牙:“行。”
何三順:“這事你問肖鵬,肖鵬最清楚。”
何三順說完推門而出,肖昆心陡然沉重起來,他意料到,和弟弟的第一次正面交鋒,就在眼前瞭……
當晚,肖昆來到軍校找肖鵬。
一聽到特務報告,肖鵬的心裡就打瞭個轉,隨即明白瞭哥哥為什麼而來。他迎出來,充滿戒意地招呼一聲:“哥,什麼事?”
肖昆笑笑:“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嗎?”
肖鵬:“這麼說你沒有事。”
肖昆收起笑容:“有事。”
肖鵬:“那又何必掩飾?什麼事?”
肖昆緩和一些:“爸半身不遂之後,多方醫治都沒有效果,恐怕……再也下不瞭床走路瞭。”
肖鵬一愣:“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肖昆:“我給你寫過信啊。”“我沒有收到。”肖昆猜測:“那可能是寄丟瞭?”肖鵬點點頭:“很難免。”肖昆:“肖鵬,短短幾個月,爸蒼老得厲害。和三年前你走的時候,真是兩個人瞭。”
肖鵬:“你就是來跟我說這個的?”
肖昆誠懇地:“回傢看看吧肖鵬,畢竟他是我們的生身父親,是他把我們養大的。”
肖鵬冷笑:“我倒是願意,隻怕他看見我反而會氣死。”
他顯然並不想說這個話題:“說吧,你不辭辛勞突然來找我,到底為什麼。”
肖昆勸道:“肖鵬,你這樣的態度根本解決不瞭任何問題。爸之所以那麼強硬,自然有他的理由,我勸你……”
肖鵬打斷肖昆:“今天我告訴你,調查我母親的死因是我回國的目的之一,你什麼都不要說瞭。要是沒事,我進去瞭。”
肖昆攔住肖鵬,掏出韓光照片:“這個人,你認識嗎?”
肖鵬看瞭一眼:“你終於說出你真正的目的瞭。哥,有事找我不是虛偽,有事找我又拐彎抹角的,就是虛偽瞭。”
肖昆:“要是套用你的話,是不是也可以這樣說,你幹瞭什麼不是虛偽,你幹瞭什麼又不承認才是虛偽?!”
肖鵬沉默一陣說:“我告訴你,韓主席弟弟失蹤跟我沒有關系。”
肖昆立即盯問:“你怎麼知道這是韓光?”
肖鵬笑笑:“滿大街都貼著尋人啟事,我有眼睛。為什麼你對這件事這麼感興趣?”
肖昆:“不僅因為是儲先生托付我查找的,還因為他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更因為有人說你跟這事有關系!”
肖鵬:“哼,誰說的,就讓誰來找我。我還有訓練任務。”
說著,他轉身就往裡走。
肖昆擋在肖鵬面前:“肖鵬。我知道,這件事你一定清楚,為什麼不說實話?”
肖鵬反問:“我為什麼要跟你說實話?如果你是我的長官,那就另當別論瞭肖老板。”
肖昆看著肖鵬無語。
肖鵬緩和瞭一下:“哥,我是軍人,我有紀律。我希望在你我之間,不要摻雜這些逾規越界不應該有的話題。”
肖鵬說著向大門內走去。肖昆失望瞭。
陳安失魂落魄地在屋裡來回走著,內心極度焦慮。
往事一件一件湧上心頭,他兩眼發直幾近崩潰,神經質地嘟囔著:“你們要把我逼死,要把我逼死啊……”
儲蘭雲推門進來:“你在幹嗎?”陳安一驚,回頭看站在門口的儲蘭雲。
儲蘭雲:“這個傢是怎麼瞭?一個一個神神鬼鬼的。你剛才在幹嗎呢?為什麼撞墻?”
儲漢君站在走廊的一頭,他註意著儲蘭雲與陳安的對話。
陳安掩飾著:“不是撞頭,是有點頭疼。”
儲蘭雲:“你為什麼要掐默美的脖子。”陳安:“等儲伯父回來,我再告訴你。”儲蘭雲不再追問:“我是來給你送照片的。”儲蘭雲把陳安相框放在桌上。
陳安不解:“這……”
儲蘭雲:“這是你爸爸寄給我爸爸的。我之所以沒有在你進傢門時還給你,完全是出於禮貌,現在我媽的喪禮結束瞭,我完璧歸趙,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陳安可憐地說:“蘭雲,你為什麼這麼反感我?”
儲蘭雲:“難道你不反感這種封建傢長式的婚姻嗎?”
陳安:“但是我不反感你,不僅不反感,我、我挺喜歡你的。”
儲蘭雲用嘲諷的目光看著陳安:“你喜歡我什麼?喜歡讓你給菊花跪下,還是喜歡我把你的行李箱扔出門外?”
陳安:“我就喜歡你這樣率真的性格。”
儲蘭雲搖頭:“我不相信你說的是真話。算瞭,咱們不討論這個瞭。即使你說的是真話也沒有意義,我喜歡的人不是你,不可能嫁給你。如果你不想不愉快,就趕緊回傢吧,我祝願你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幸福。”
儲蘭雲說著就要走。陳安急忙叫:“蘭雲。”儲蘭雲站住。
陳安:“我從小惟父母的話是從,在我心裡,天下第一惡就是不孝……”儲蘭雲打斷陳安:“可我認為,一個人違心順從父母之命才是不孝,你連自己都不尊重,何談尊重父母?”
“你是說你已經有心上人瞭是嗎?”“是。”
陳安:“可以告訴我是誰嗎?”儲蘭雲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能。”
儲蘭雲的態度讓陳安深感絕望。
陳安一聲苦笑:“你的嘴真厲害,我說不過你。從我懂事起,奶奶就告訴我,我的媳婦在上海。我在心裡把你描繪過無數次,萬沒想到你對我是這樣的態度。”
儲蘭雲說:“我很抱歉,但卻是我真實的想法。”
見儲蘭雲又要走,陳安急欲試探儲蘭雲,從中打探肖昆身份,趕緊說:“肖大哥跟儲伯父多少年瞭?”
儲蘭雲想想:“有幾年瞭。”
陳安:“肖大哥這麼被儲伯父賞識,為什麼不一心一意做儲伯父的收山弟子而非要做生意呢?儲伯父其實是有意將衣缽傳給他的。”
儲蘭雲:“人各有志,這不妨礙他們的感情。”
陳安:“那倒是,我覺得,儲伯父對肖大哥很倚重,肖大哥必是能影響儲伯父的人。”
儲蘭雲有些狐疑:“你怎麼對肖大哥這麼感興趣?我看你是有點酸葡萄心理。你若有肖大哥的人品本事,相信我爸爸會更倚重你。所以呀,凡事先從自己身上找找毛病。”
陳安趕緊說:“你誤會瞭蘭雲,我是從心裡欽佩肖大哥才問的。”
儲蘭雲:“這話也有點奇怪,你剛見肖大哥幾次啊,什麼事讓你如此欽佩,你真是撒謊底稿都不用打。”
陳安:“那你就說錯瞭。緣分是不需要時間來鑒定的。我跟肖大哥也是很有緣分的,到上海當天,我們就在站臺擦肩而過,肖大哥氣宇軒昂,我當時就註意到他,真沒想到,竟然是這麼近的關系。”
瞭無心機的儲蘭雲指著桌上的照片脫口而出:“肖大哥看到過你的照片,他肯定能認得你……那麼一定是沒看見,如果看見瞭,準會打招呼的。”
這句話讓陳安像被電打瞭一樣:“你……你是說,他一定能認出我是嗎?!”
怕女兒又讓陳安難堪的儲漢君站在門外,聽到這裡臉上露出瞭註意的神態,似乎,他對這個女婿的身份有瞭某種懷疑。他不動聲色地走開瞭。
房裡,儲蘭雲推門欲出,又站住:“對瞭,我把你掐默美脖子的事告訴爸爸瞭,他一定會來找你談的。”
儲蘭雲說完走瞭,陳安捂著狂跳的心,坐在瞭床上。他真是大喜過望,看來肖昆一定就是去跟自己接頭的那個303!這個意外的發現給陳安打瞭一針強心劑。
這一晚,陳安根本沒合眼。
第二天天剛亮,陳安就溜出大門,直奔特務那輛人力車。他一屁股坐到車上,急切地吩咐道:“我要單獨見廖雲山特派員,請你馬上帶我去安全的地方等待見他。”
特務看他一眼,應道:“知道瞭。”說完,拉著陳安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