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吳桐一時語塞,全部神智被震驚攫住,難道是自己聽錯?

她瞪著眼睛,整個身子扭轉過去看著他:“你說什麼?”

厲仲謀淺笑,改而一手握方向盤,另一手伸過來捏她鼻尖:“別懷疑你聽到的。”

他一路開快車,朝最近的停機坪而去。她陷入一片迷亂的沉默中,直到電話振鈴聲再度響起。

她的電話在振,她卻完全沒有心思去接,厲仲謀替她按下接聽鍵。童童的聲音瞬間響起:“媽咪!”

厲仲謀在她說話之前開口,柔聲細語的:“童童?”

童童愣瞭愣,然後就這麼笑開來。孩子的笑聲透著狡黠,吳桐聽著,心裡發憷,快速掩飾過去:“童童你現在在哪呢?還不回傢嗎?”

“唔,我在踢球嘛,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管傢說媽咪你剛才找我。對瞭,你們什麼時候回傢呀?”

兒子一語中的,吳桐無話可說。

厲仲謀替她接話,避重就輕地問:“今天過得怎麼樣?在別人傢裡要乖一點,別隻顧著踢球,知不知道?”

童童似乎有點不滿:“小小貝和他弟弟太厲害瞭,踢不過他。我是客人,他們都不知道要讓讓我。”

聽得兩個大人在這麼死寂的氛圍下都要忍俊不禁。

可童童轉念又問吳桐:“媽咪你什麼時候再和爹地玩一次火,給我生個弟弟吧。這樣才好踢贏他們!”

孩子在那頭笑得十分沒心沒肺,車廂裡充斥的都是他歡快的聲音。厲仲謀的車速一點也沒有減慢,但是不妨礙他開懷但無聲地笑。

吳桐覺得有汗珠細細密密的泌出額角,幸好此時有許多孩子的鬧嚷聲從聽筒中傳來,此起彼伏的,童童沒心思再顧其他,拔高瞭聲音道:“他們催我上場瞭,先不說瞭!爹地媽咪晚安!”

說完,不由分說就掛瞭機。

吳桐拿拳頭抵著嘴唇幹咳一聲,企圖掩飾尷尬:“童童到底在哪裡?”

“在他偶像傢裡。”

“那我們現在這到底是要去哪?”

厲仲謀但笑不語。

心情這麼好,真的是要去……結婚?

吳桐聽著他打電話打點相關的事宜,聽著他要對方盡快聯絡教堂,她的心中,再不復平靜。

車子停瞭,吳桐跟著他上瞭停機坪,螺旋槳嚯嚯地攪動著空氣,出發在即,她卻猶豫瞭。

太多疑問、太多不確定壓在心口,他甚至沒有給她那個最重要的答案。

可轉念一想,這個男人不歷來就是如此的麼?鯨吞蠶食地侵占她的心,侵占她的愛。

吳桐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三分期待,卻是七分懼怕。

“我……能不能不去?”她最終還是猶豫著說出瞭口。

厲仲謀的雙眼危險地瞇起,挑瞭一邊眉:“不行。”

“我……”

厲仲謀牽起她的手,真摯地看著她:“到那裡,我會給你想要的答案。到時候不管你想怎樣,要走要留,我都不攔你。”

這個男人……吳桐視線紛亂地看著他的眉眼,他的嘴唇,還有他握住她的手,心裡的防線一退再退,一轉眼就被他帶上瞭直升機。

三個小時行程,略顯鬧嚷的機艙內,她看著夜幕中的星,近的仿佛觸手可及。而屬於她的幸福,是不是也終於,觸手可及瞭呢?

她閉上瞭眼睛,隻因實在不敢相信。厲仲謀以為她累瞭,抻臂攬過她的肩,讓她枕著他的肩頸:“先睡一覺。到瞭我再叫醒你。”

厲仲謀說完,攬緊瞭她。

周圍很吵,她的心原本一直靜不下來,可就是這麼奇異,在他的臂彎中,她竟漸漸地越來越困,眼皮一沉,真的就這麼睡著瞭。

三小時後抵達拉斯維加斯,厲仲謀叫醒她,見她揉著眼睛,隻覺心中柔軟,俯身吻她,吻到她百分百醒瞭過來。

在這個悶熱浮華而燈紅酒綠的世界裡,厲仲謀領著她翩然而至,吳桐相信自己是徹底的清醒,可看著面前這間24小時對外開放的登記所,她還是一時間有些懵。

辦理結婚許可證、填表簽字,一切都是厲仲謀在辦,吳桐隻剩心臟鼓噪地跳動著。

拉斯維加斯這個徹夜不關的結婚之都,她年少時聽聞,還暗自不解那些男女結婚猶如吃快餐的行徑。

而她現在,卻身在其中,接過厲仲謀遞過來的筆,簽下瞭她的婚書。

一路上二人馬不停蹄,吳桐不解他為什麼這麼急,都不願等到隔天在紐約辦理手續,或者回香港再說,而要千裡迢迢乘直升機到這裡來。

可是,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夜晚,被他帶到這間白頂教堂裡之後,吳桐聽著牧師的祝詞,看著他拿出戒指的那一刻,她生生愣住瞭。

吳桐終於意識到自己這一路來的忐忑是為瞭哪般:她愛瞭他七年,恨瞭他七年,而他呢,半小時前,她甚至不能算是他的女友,可半小時後,卻即將成為他的——妻子。

厲仲謀拉著她僵硬的手指,在這個勉強算是證婚人的司機面前,終於說出瞭她想要的答案:

“我愛你,老婆。”

第二日吳桐是日上三竿才醒的,那一刻已經是陽光普照,臥室中亮的纖毫畢現。拉斯維加斯這座城市特有的艷陽暖融融的,透過未拉上窗簾的窗照射進來,隔著眼皮她都覺得亮堂。

昨晚實在太困,他這麼挑剔的人,也是隨便選瞭傢酒店就入住。兩人都是和衣睡下,吳桐凌晨迷迷糊糊睡著,此刻迷迷糊糊醒來,她坐起來,看著床側的厲仲謀,一時晃神。

他還在睡,經過昨晚一役,他這個鋼鐵之軀也要累瞭。

吳桐看著他發呆,突然之間,關於昨晚的所有記憶的閘門霍然拉開,吳桐想到更重要的事,趕忙跨到床尾,去拿自己的包。

動作焦急的在包裡翻找,很快抽出一份文件,“嘩啦啦”翻開。

白紙黑字、千真萬確的結婚證書。

吳桐盯著自己的簽名好半天,覺得一點也不真實。

一時之間吳桐腦中亂成瞭一團漿糊,在她耳畔回響的聲音斥責著她:怎麼這麼荒唐?這麼荒唐?

原本以為一輩子都會記憶猶新的結婚流程,此刻,在這個她還沒徹底清醒的白天,隻簡化成瞭幾個片段:55美元的登記費;她的駕駛證,他的護照;15分鐘後送到她手裡的結婚證書,司機做他們的證婚人……

一陣惡寒從她拿證書的指尖一直傳遞到四肢百骸,吳桐也不知自己這是在後悔,還是在後怕。

就在這時候,男人的手從後面繞過來,連同她的雙臂一齊箍住。

厲仲謀有點懶散不清地說:“早安。”

在他不甚清晰的聲音下,吳桐突然就陷入神思的淒迷之中。或許時間該倒流,回到昨晚去。

可惜,這是個不容人質疑的白天,陽光做不瞭假,他的強勢的臂彎更是真實的不能再真實。

厲仲謀瞭解這個女人,比她知道的更甚,他不給她胡思亂想的時間,摁住她的肩:“老婆,早安吻。”

他從來不愛笑,可此時此刻他眼中滿滿的笑意卻成瞭一道極致的風景,吳桐在這美妙的景致下勉強抽回一點神智:“還沒刷牙。”

被她說到點上瞭,厲仲謀神色一凜,嘴角沉瞭沉,微微的不滿的樣子,可他也沒多說,啄一下她的臉頰,進瞭衛生間。

吳桐坐在床尾咬瞭很久的牙,跟瞭過去,厲仲謀正對鏡刷牙,身上的襯衣皺的亂七八糟,偏偏透著不可多得的慵懶。

吳桐靠在門的廊架上:“能不能,先瞞著?”

他動作一滯,繼續,並沒說話。

直到刷完瞭牙,才扭身看她:“原因。”

“你母親那邊,我父母和哥哥那邊,都不好說。”

厲仲謀走近她,口氣清新,疲憊已一掃而光,看著她,瞳色分明:“我們盡快回國,我會去南京登門拜訪。”

“我……考慮一下。”

厲仲謀看她許久,新婚第一日,不該隻是甜蜜的嗎?怎麼她一臉愁色?

“你在怕什麼?”

吳桐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看著他謹慎的模樣,吳桐逼迫自己放松下來,摟上他的脖頸,蹭一蹭:“怕我爸會打斷我的腿。”

原來她也會有這麼諧趣的一面,厲仲謀神色舒展:“有什麼好怕的?有老公在。”

吳桐實實在在震驚瞭。他和她,就如傢常小夫妻,她從沒奢望過的這一切,就這麼在彼此面前上演。

她呆呆的模樣厲仲謀看著別扭,推推她:“快去刷牙,我還等著早安吻。”

吳桐在鏡前刷牙,厲仲謀進瞭洗浴區,坐在浴缸旁放水,彼此隔著數米,吳桐透過鏡子見他開始脫衣,戀戀不舍的沒有移開目光。

她仗著有半透明隔斷的掩護,光明正大地看著這個男人漸漸裸露的背脊。

堅實的骨骼淬著壁壘分明的肌肉與皮膚,肩胛之間是美好的流線型,吳桐窺伺著自己的男人,不需有罪惡感。

厲仲謀卻在這時忽的回過頭來。

兩人視線仿佛觸瞭礁,吳桐神經一緊,做賊心虛地要避開眼,可轉念,她告訴自己:他是她的男人,有何不可?

索性不躲不避瞭。厲仲謀被她盯著不覺燥,反而身心愉悅。索性將襯衣丟到一旁,走到她身邊,同樣透過鏡子看她。

看瞭一眼,便不由分說攔腰抱起她。

吳桐趕緊攀住他的肩膀,牙刷掉到瞭地上,她的嘴角還是泡沫,嘟囔著說:“幹嘛?”

他比她還要光明正大:“一起洗。”

《無愛承歡(戀戀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