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請受小女子一拜

你拿命愛的人,拿命愛著別人,大概是這世界上最殘忍的刑罰吧?

如果我們深深愛上瞭一個深深愛著別人的人,我們應該如何自處?23日,喬伊二十四歲生日。

這個冬天出奇地冷。

喬伊裹著厚厚的羽絨服,提著蛋糕,在虹橋機場苦等。手機響,喬伊連忙接起來。

電話裡傳來彭歡帶著寒氣的聲音:“雪太大瞭,整個遼寧省,除瞭大連,其他機場都封鎖瞭。”喬伊幾乎都帶瞭哭腔:“那你是不是來不瞭瞭?”

彭歡沉默瞭一會兒,說:“你等著我,十二點之前一定趕到。”喬伊沒來得及回答,電話就掛瞭。

一千公裡外,彭歡匆匆地從機場裡跑出來,跳上車,疾馳而去。車子在加油站猛地停下,彭歡跳下車,語氣急促:“加滿。”

大雪下得很猛,高速公路也封瞭,隻能走國道。

雨刷奮力地沖刷著沾在擋風玻璃上的雪,彭歡不住地抬手看表,猛踩油門。四個多小時以後,彭歡沖進大連周水子機場,直奔櫃臺,喘著粗氣:“給我一張到上海的票,最快的那班。”

與此同時,喬伊在虹橋機場,焦急地等待。

午夜45分,彭歡風塵仆仆地從出口跑出來,氣喘籲籲。喬伊看到彭歡,熱淚盈眶,沖過去狠狠地抱住瞭他,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從北方帶來的寒冷。彭歡開口:“我說過十二點前一定趕到。”

喬伊抱緊瞭彭歡,流下眼淚:“謝謝你,師父。”重音落在瞭“師父”兩個字上。喬伊大一那年認識瞭彭歡。

喬伊傢在江浙一帶,長這麼大,第一次離傢那麼遠,去瞭北京。

軍訓時,喬伊砰的一聲摔倒,砸在瞭身後的彭歡身上。教官一聲令下,讓彭歡送喬伊去衛生室。彭歡背著喬伊,氣喘籲籲地跑到衛生室門口,剛要進門,喬伊突然拍瞭他腦袋一下:“傻大個,放我下來。”

彭歡呆住,手一松,回頭看著活蹦亂跳的喬伊:“你……”

1 喬伊狡猾地笑笑:“你什麼你?沒見過裝病的?彭歡也笑瞭。

從那天開始,喬伊和彭歡就認識瞭。喬伊充滿惡趣味,強迫彭歡當自己的師父。彭歡不明所以:“為什麼要叫我師父?”

喬伊胸脯一挺,眼睛一豎:“看到我的C罩杯瞭嗎?以後我要罩著你啊。但為瞭你的面子,我決定讓你做師父。”

彭歡無奈地笑笑。

盡管彭歡拒絕承認和喬伊的師徒關系,但是走在校園裡,喬伊蹦蹦跳跳地追著他,喊他師父。彭歡不肯答應,喬伊就追打彭歡。校園裡,常常看到這樣一幕:一米八四的彭歡被一米六五的喬伊追著滿校園跑。

喬伊內心深處的暴力因子都被彭歡激發出來,追著彭歡滿校園跑。彭歡慘叫著:“你這是欺師滅祖!”喬伊神經大條,屬於情竇晚開的少女。那時候,喬伊最迷戀的人是系裡籃球隊的隊長沈帥。

沈帥身材高大,在籃球場上縱橫捭闔,引得無數少女尖叫。喬伊和彭歡坐在籃球場邊,看著沈帥打籃球,喬伊犯瞭花癡:“沈帥真的好帥,帥得掉渣渣。”

彭歡冷哼一聲:“我不覺得。”

喬伊拍瞭彭歡的腦袋一下:“比你帥!我要睡他,呃,不,追他!”彭歡不以為然:“那你去追啊,光說不練有個鳥用?”

喬伊立馬蔫瞭:“我不敢。”彭歡問:“怕啥?”

喬伊嘆氣:“怕被拒絕唄。除瞭C罩杯,我不風騷又不好看,沒有魅力。”彭歡嚴肅地說:“你有。”

喬伊看著彭歡認真的樣子,笑瞭。

彭歡突然站起來,拉著喬伊就往籃球場裡走。喬伊震驚瞭,莫名其妙地被彭歡拉到瞭籃球場裡。正在打籃球的隊員,被突然闖進來的兩個不速之客驚呆瞭。彭歡拉著喬伊站在沈帥面前。沈帥不明所以。

喬伊腿都軟瞭,臉紅得像是火炭。

彭歡把一罐可樂塞到沈帥手裡,指著喬伊補瞭一句:“她給你的,她叫喬伊。”沈帥接過可樂,還沒反應過來。

喬伊便落荒而逃。

操場上,喬伊快瘋瞭:“你你你你……你瘋瞭吧你!完瞭完瞭完瞭,我的第一次告白沒瞭沒瞭沒瞭!這太不矜持瞭!都怪你!”

彭歡安靜地看著抓狂的喬伊,淡淡地來瞭一句:“你聽我的,一個月之內,我保證你追上他。”喬伊不相信地看著彭歡:“真的?”

彭歡高冷地笑笑:“師父什麼時候騙過你?”

喬伊砰地跪倒在彭歡面前,雙手抱拳,一臉誠懇:“請師父指教!”彭歡冷冷一笑:“乖。”

接下來,喬伊成瞭籃球場的常客。

隻要是沈帥在打籃球,喬伊一定在旁邊歡呼,高喊沈帥的名字。中場休息,喬伊殷勤地送紙巾,送可樂。沈帥開始很不習慣,後來竟然覺得很有面子。

沈帥打完籃球,渾身冒著熱氣,喬伊斜刺裡沖過來,遞上一罐可樂。沈帥就在隊友羨慕的目光裡,喝著可樂。喬伊笑著看沈帥:“把衣服脫瞭!”

沈帥呆住。

喬伊補充:“我給你洗,你的汗都結晶瞭,大哥。”喬伊宿舍裡的陽臺上,晾曬著沈帥的球服。

同宿舍的室友們花癡地看著球服,感嘆:“這就是沈帥的球衣啊,我請求今兒晚上抱著球衣睡!”喬伊一臉驕傲地微笑。

如此堅持瞭一個月。

這天,喬伊又要去給沈帥加油。剛要出教室,就被彭歡攔住。喬伊不明所以。

彭歡高深莫測:“現在該進行第二步計劃瞭。”喬伊一臉期待。

沈帥在籃球場上,奮力地打著籃球,不時地看看場邊,喬伊沒有出現。沈帥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間,喬伊誇張的笑聲傳過來。沈帥下意識地去看,隻看到喬伊和彭歡追逐著打鬧,看起來像戀人一般親密。沈帥眼睛一跳,臉都綠瞭。此時,籃球猛地飛過來,砰的一聲,把沈帥幹翻在地。

當天晚上,喬伊膽戰心驚地在教室裡上晚自習。彭歡趴在喬伊旁邊,呼呼大睡。突然間,沈帥出現在教室門口,喊瞭一句:“喬伊,你出來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喬伊。

喬伊搖醒瞭彭歡,急壞瞭:“怎麼辦?怎麼辦?”彭歡淡淡地說:“冷靜,按計劃進行。”喬伊顫顫巍巍地出瞭門,看著沈帥,不說話。

沈帥比喬伊更急躁:“那個男的是誰?”

喬伊回想著師父的教導,原版復制:“你是我的誰啊?你管得著嗎?”沈帥氣得聲音都抖瞭:“那……那我怎麼才能管得著?”

喬伊冷笑:“你又不喜歡我。”

沈帥急得說話都不會瞭:“我喜歡我喜歡啊,你做我女朋友吧!”

喬伊傻瞭,努力壓抑著心中回響起來一萬遍的“我願意”,硬生生地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我考慮考慮吧。”

然後,奮力控制著自己的腿,轉身離開。留下沈帥一個人站在門口,驚疑不定。喬伊走回來的時候,整個人軟得站不住。

回到座位上,喬伊忍不住又要給彭歡跪下:“師父,你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彭歡高冷一笑:“事瞭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就這樣,喬伊和沈帥確立瞭關系,這讓系裡很多迷戀沈帥的女生都抓狂。喬伊享受著女生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但是,隨即問題就來瞭。

喬伊驚訝地發現,自己迷戀的沈帥,跟現實中的沈帥完全不同。自己迷戀的那個人,完全是她一廂情願虛構出來的。沈帥是處女座,占有欲非常強,不允許喬伊跟別的男生說話,定期查看喬伊的手機,喬伊幾乎都要被沈帥折磨瘋瞭。

喬伊帶著疑問向彭歡討教:“師父,請為小女子傳道授業解惑。”彭歡拈瞭拈自己並不存在的胡須:“愛情本就是如此,要麼馴服他,要麼被馴服。你自己選吧。”

喬伊嘴角跳瞭跳,嘆瞭口氣。

起初,喬伊選擇瞭容忍。但是想不到沈帥卻變本加厲,提出讓喬伊和彭歡斷絕往來。

喬伊當場就跳瞭起來:“那是我師父啊!”沈帥反應更激烈:“什麼狗屁師父?我看你就是想腳踏兩隻船!”

喬伊被氣瘋瞭,給瞭沈帥一拳,就跑出去。沈帥在她身後喊:“你不跟他斷,就別跟我好!”

教室裡,喬伊跟彭歡哭訴。彭歡陷入沉默。喬伊急瞭:“你倒是快說啊。”彭歡還沒說話,教室的門被砰地踢開,沈帥帶著兩個人,怒氣沖沖地殺進來。喬伊還沒反應過來,沈帥就撲瞭上來,把彭歡撲倒,噼裡啪啦地打起來。

全程,彭歡都沒有還手。

喬伊瘋瞭一樣地去拉沈帥,沈帥不為所動。

砰的一聲,一個拖把棍砸在瞭沈帥的背上,斷成兩截。沈帥愕然回頭,喬伊手裡握著另一半拖把棍,聲嘶力竭:“咱倆完瞭!”

喬伊給彭歡處理傷口,沈帥罵罵咧咧地往外走:“喬伊,我警告你,誰敢跟你好,我就揍誰!你給我等著!”

喬伊看著鼻青臉腫的彭歡,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彭歡若無其事:“哭什麼哭?這點小傷算個啥。”喬伊帶著哭腔:“你聽到沈帥的話瞭嗎?他怎麼還要挾我?”彭歡擦瞭擦流到嘴裡的鼻血:“怕什麼?有師父在。”

喬伊專註地給彭歡擦臉上的血。

兩天之後,彭歡和沈帥約好在操場見面。

少年時光,很多矛盾都用武力解決,簡單直接。

沈帥罵罵咧咧:“你自找的!”沖上去就對著彭歡下狠手,彭歡一腳踹在沈帥的腳踝上,沈帥慘叫一聲身子就往前撲,彭歡膝蓋一頂,頂在瞭沈帥的鼻子上,砰的一聲,沈帥倒在瞭地上,天旋地轉。

彭歡轉身走的時候丟下一句話:“以後別再惹喬伊瞭。”沈帥在地上躺瞭一個多小時才爬起來。

以後,沈帥再見到喬伊都低頭走。

喬伊跟室友們說起這件事情,語氣裡竟然滿是驕傲:“我師父說瞭,愛情裡,要麼馴服,要麼被馴服。我師父還說瞭,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室友們打趣:“整天你師父你師父的,你為什麼叫他師父啊?”

喬伊一臉驕傲:“他教會瞭我好多事情啊。好的壞的,都是他教的。當然壞事多一點。哈哈哈哈。”室友們起哄:“你看你說起你師父來,一臉的花癡,你是不是愛上他瞭?”

喬伊一下子愣住,心裡默默地問自己:“我真的愛上師父瞭?這算不算亂倫啊?”喬伊被自己的想法嚇得打瞭一個冷戰。

晚上,喬伊約瞭彭歡,心裡想著探討一下“我是不是愛上你瞭”這個問題。兩個人在小樹林散步,彭歡看起來心事重重。

喬伊問:“師父你怎麼瞭?”

彭歡嘆瞭口氣:“喬伊,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喬伊莫名地心裡一酸,點點頭。

彭歡高中的時候,認識瞭後來被喬伊稱為“小師娘”的女生春笑。那是彭歡的初戀。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戀愛,愛得很熱烈。從高一開始,一直持續到高三,甚至都立下瞭“你不娶我,我就不嫁”的誓言。直到高考臨近,兩個人的地下情敗露。

班主任通知瞭兩個人的傢長,傢長們如臨大敵,激烈反對,硬生生地把一對少年情侶拆散。彭歡很痛苦,但也不想耽誤春笑的前途。

高考結束,兩個人去瞭不同的城市。臨別的時候,彭歡對春笑發誓:“將來我一定娶你。”

大學開始瞭。彭歡省吃儉用,定期去找春笑。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好,兩個人分別太久,頗有點幹柴烈火的味道。但是時間一長,春笑對彭歡的態度發生瞭明顯的變化,開始埋怨、爭吵,甚至有一次,

在彭歡去找她的時候,她不肯見他。

彭歡不明白,逼問之下,春笑終於告訴瞭彭歡:“我有喜歡的人瞭。”彭歡被來自心愛女孩的話重重一擊,半天說不出話來。一個人默默地坐車回校,難過得連呼吸都困難。

彭歡說完,苦笑著自嘲:“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可以變化得這麼快。但我總覺得,她現在隻是不成熟,她還沒有意識到我才是最適合她的那個人。”

喬伊聽完彭歡的講述,感覺心裡噼裡啪啦地響,仿佛所有建築頃刻崩壞,但表面上,還是努力嘻嘻哈哈,拍著彭歡的腦袋:“師父啊,今天讓小徒弟教教你愛情的道理好瞭。你沒得到小師娘,所以當然不甘心瞭。解決的辦法很簡單啊,你去把她搶回來。她要是接受,你們就happy ending。她要是拒絕,你就死瞭這條心。”

彭歡搖搖頭,苦笑,沒說話,臉上是難得一見的傷感。

喬伊心裡更難過,覺得夜風吹過來的時候,心臟都生疼。但隨即一想,自己也不是沒有希望。

大二那年寒假結束,喬伊返校,遭遇瞭有史以來最慘烈的返航路。從上海坐飛機,天下著大雨,飛機上一路氣流,顛得喬伊飯都溢出來。下瞭飛機,喬伊站都站不住瞭。

萬般無奈,就給彭歡打瞭電話,聲音裡都帶著哭腔:“師父,你能不能來接我?彭歡說:“好,你等我。”

掛瞭電話,喬伊很心安,好像從來沒有這麼期盼過師父出現。喬伊在機場等瞭好久,結果等來一通電話。

電話裡,彭歡很抱歉地告訴喬伊說:“春笑來北京瞭,我好久沒見她瞭不等彭歡說完,喬伊打斷他:“師父,你去看小師娘吧,我自己可以。”彭歡如釋重負:“你自己小心。”

掛瞭電話,喬伊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號啕大哭。機場裡經過的行人,紛紛看過來。彭歡和春笑斷斷續續地聯系,而喬伊始終沒有進入到彭歡的內心。

大四那年,彭歡去三亞培訓,打電話給喬伊:“我在三亞呢,你想要什麼禮物?”喬伊不抱希望,隨口敷衍:“你要是有空,就幫我撿幾個貝殼吧。”

彭歡回來以後,給瞭喬伊一個盒子,盒子裡面包著十幾層紙巾。喬伊小心翼翼地打開,才發現裡面有六塊閃著光的貝殼。

彭歡說:“三亞海邊沒什麼貝殼,我多留瞭一天,去文昌撿的。貝殼太脆弱,我怕它碎瞭。”

喬伊內心幾乎沸騰瞭,這簡直就是喬伊二十多年生命裡最浪漫的一件事。晚上,喬伊更新瞭一條狀態:“鐵漢柔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喬伊很難想象,隻是因為自己一句玩笑話,一個粗枝大葉的大老爺們兒,細心地跑去海邊撿瞭一整天的貝殼,然後小心翼翼地包好,帶回來送給她。喬伊感覺自己的少女心又活瞭過來。

但隨即畢業轟然而至。

畢業生聚餐,彭歡喝瞭酒,看起來掩飾不住地興奮:“春笑要來北京工作瞭。”喬伊心裡被重重一擊,站在桌子上和大傢劃拳,眼淚狠狠地憋在瞭眼眶裡。

離別前夜,想到從此就要和師父天各一方瞭,喬伊纏著彭歡不讓他走。

兩個人在操場上走瞭一整晚,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好像根本就沒有分別這回事。一直到天亮,喬伊才發現,自己的鞋子都走破瞭。

畢業之後,喬伊選擇回到南方,準備在離傢很近的杭州工作。彭歡留在瞭北京。

喬伊常常想念彭歡,心裡瞎想,如果杭州也有他的話,該有多好玩。但又不願意讓彭歡知道,隻是自己默默忍受著思念的折磨。直到有一天,喬伊和彭歡的同學要去香港讀書。

喬伊像是找到瞭救命稻草,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借口瞭。

喬伊打電話給彭歡,努力把離別儀式說得非常嚴重,好像大傢此生都不復相見瞭一樣。終於成功地把彭歡“騙”來瞭杭州。

大傢聚會,像是回到瞭大學時代。

雖然分別很久,但喬伊和彭歡依然很默契,互相攻擊、打鬧,沒心沒肺。

幾杯酒下肚,喬伊突然想,她和彭歡的關系如此親近,但又是如此不穩定,任何一個人結束瞭單身,這種關系立馬就會消亡。

喬伊故意沒問彭歡和春笑怎麼樣瞭,借著酒勁,喬伊醉眼迷離地湊在彭歡耳邊:“你來杭州吧,你來杭州,我立刻就嫁給你。”

彭歡看著喬伊,半晌沒說出話來,隻顧著喝酒。終於,彭歡也喝高瞭,他苦笑著告訴喬伊:“春笑有男朋友瞭。”

喬伊一驚。

彭歡情緒失控,在喬伊懷裡哭得像個孩子。

那個時刻,喬伊內心幾乎是撕裂的,她看不得自己深深愛著的男人,因為另一個女人而在自己懷裡痛哭。

當晚,彭歡醒瞭酒,看著喬伊,一字一句地說:“咱倆好吧。”

喬伊呆住:“你確定嗎?如果我們是朋友,可以一輩子,哪怕漸漸疏遠。可是如果我們是戀人,不能善終,以後就是陌路。這個賭註很大,我舍不得。”

彭歡沉默瞭一會兒,認真地回答:“我從來不打沒把握的賭。”喬伊愣瞭好久,然後用力地點瞭點頭。

彭歡不能離開北京,於是喬伊辭掉杭州的工作,跟彭歡回瞭帝都。兩個人在北京開始瞭新的生活。

喬伊覺得自己很幸福,提出要先拍一組婚紗照,讓彭歡看看自己穿婚紗的樣子。彭歡一直忙,這件事就一直擱著。

喬伊一方面想象著自己要成為一個好妻子,但另一方面又被內心強烈的恐懼和不安全感折磨。戀愛中的女人都是小氣的。

彭歡始終沒有忘瞭春笑。這瞞不過喬伊,喬伊無法容忍彭歡心裡還住瞭一個人。

喬伊開始任性,肆意消耗著彭歡對她的寵愛,甚至不顧及彭歡的感受,說刻薄的話,折磨他,也折磨自己。

就在這種折磨之中,喬伊能感覺到,自己已經把彭歡對她的寵愛一點點消耗殆盡。終於,在一次激烈的爭吵之後,彭歡提出瞭分手。

喬伊一怒之下,回瞭杭州。

整整一個月,彭歡都沒有聯系喬伊。喬伊這才發現事情的嚴重。

她求饒、服軟,甚至希望自己得到懲罰,希望給彭歡一個傷害自己的機會,這樣就能扯平瞭,這樣就能繼續瞭。

但是,彭歡很決絕。

喬伊害怕瞭,晚上買瞭一張機票,趕到北京,想當面跟彭歡道歉。她匆匆趕到彭歡的住處,迎接她的是彭歡和一個女孩往回走的身影。

遭遇戰。 彭歡呆住。

喬伊愣愣地看著女孩,說不出話。

倒是女孩很大方,伸出手要和喬伊握手:“你好,我叫春笑。”喬伊呆住,木然地看著彭歡,彭歡一言不發。

喬伊永遠護住自己表面上的堅強,伸出手跟春笑握手:“你好啊,小師娘。”

後來,喬伊跟我說起往事,她笑著說:“兜兜轉轉一圈,能回到彼此身邊,可能才是真正的緣分吧。既然師父終於和惦記瞭多年的小師娘牽手瞭,我反而釋懷瞭。”

當天晚上,喬伊不顧彭歡的挽留,回瞭杭州。

喬伊說:“失去彭歡對我來說,就像是燈塔轟然倒塌,天花板上的燈再也不會亮起,我的整個世界都重新洗牌。別人分手失去的是一段愛情,我失去的是這六年的親情、友情、愛情,系數乘以三。”經歷瞭三個月的暗無天日,吃不下,睡不著,喬伊終於好瞭一點。

冬天來瞭。 23日,喬伊生日。

已經三個多月沒有聯系過彭歡。

喬伊突然心裡有瞭一個念頭,就打電話給彭歡。彭歡接電話的時候,小心翼翼:“喂。”

喬伊語氣平靜:“師父,你能陪我過最後一個生日嗎?就當是滿足我最後一個願望。”

彭歡接到電話之後,冒著大雪,開車去大連,從大連轉機到上海,在午夜十二點之前趕到,給喬伊過

最後一個生日。吃瞭飯,許瞭願,喬伊說:“師父,你能送我最後一件禮物嗎?”

彭歡點頭。

第二天,一大早,婚紗店裡,喬伊穿著婚紗,出現在彭歡面前,光彩照人。喬伊笑得很幸福:“師父,我好看嗎?”

彭歡說不出話,拼命地點頭。

喬伊穿著婚紗,走過去,輕輕抱住瞭彭歡,在彭歡耳邊輕聲說:“我終於讓你看到我穿婚紗的樣子瞭。”

彭歡眼淚流下來。

喬伊接著說:“你知道我剛才許的願是什麼嗎?”彭歡搖頭。

喬伊說:“我希望師父和小師娘永遠幸福,再不分離。我希望小師娘像你愛她一樣愛你。”彭歡抱緊瞭喬伊,滾燙的眼淚砸進喬伊的脖頸。

你拿命愛的人,拿命愛著別人,大概是這世界上最殘忍的刑罰吧?如果我們深深愛上瞭一個深深愛著別人的人,我們應該如何自處?是哭著嫉妒,還是笑著祝福?

是選擇掙紮,還是選擇成全?是自我放逐,還是輕輕地放下?

人生那麼長,不是每個故事都能圓滿。

但我們這麼好,世界又怎麼忍心讓我們一直忍受痛苦、孤獨?

親愛的,放手吧,由他去幸福,由他去跟別人書寫纏綿的愛情故事。奮力愛過,我們不虧。

這段感情會像是時間裡的琥珀一樣,永遠停留在記憶裡,不必思量,永遠難忘。它以最好的或者最壞的方式,改變著我們的人生,指引著我們遇上更好的愛情,讓我們把“愛你就像愛生命”說給更懂的人聽。

最後,我想把喬伊說給我的一段話,送給大傢,請大傢跟我一起祝福喬伊—一切的一切好像就在昨天發生的一樣。

我原本是想把這個故事寫成書的。

後來想想,還是交給會講故事的人轉述吧。因為我寫出來他也許會反感的。

他說,抵觸一切和我有關的主動信息。所以被動信息應該沒關系吧?

宋小君,我希望這個故事,由你來轉述,我也希望,他能看到。喬伊,祝你幸福。

《玩命愛一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