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蓉長這麼大,還沒人這樣毫不容情地說過,而且一下就戳中瞭他最痛的地方。他死死地瞪著,握緊瞭拳頭,牡丹毫不退縮,直視著他。
半晌,潘蓉緊繃的下頜終於放松瞭一點,“哈!”他怪笑一聲,“你這個潑婦!可真管得寬!自己的稀飯都吹不冷,還有閑心去管別人的私事。阿馨喜歡你,蔣大郎看重你,你還真就把自己當盤菜瞭?在我眼裡,你可什麼都不是。”
牡丹淡淡地道:“你說得對,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小人物,沒有權也沒有勢,不能強迫別人改變意志,甚至自己經常會到很多無法解決的困難,不得不求助於人。但是我一直都在努力,希望有一天需要向人求助的事情越來越少。我真心對待我身邊待我好的人,我不總記著他們的不好,我多記著他們待我的好,我盡力為他們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到現在,我能做到問心無愧,你能麼?”
潘蓉一愣,默然無語,握緊的拳頭漸漸放開瞭。
瑪雅兒停住瞭手裡的箜篌,朝二人行瞭個禮,不聲不響地退瞭出去。
潘蓉見瑪雅兒退瞭出去,方道:“是她告訴你的?”他本想問是不是白夫人讓牡丹來尋他的,但他轉一想又迅速否定瞭,白夫人怎會讓人來尋他?她但肯低低頭,服服軟,他們又怎會落到這個地步?
“不是。”牡丹見他的表情放松下來,語氣也軟和瞭一些:“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外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你們自己清楚。阿馨是怎樣的人,你和她相處多年,定然比我這個才認識不久的人更清楚。縱然已經成瞭這樣,她仍然不肯和我細說,隻是我是過過苦日的人,實在不忍心看她那樣受盡煎熬,卻無法解脫罷瞭。”她那個時候在劉,絲毫不愛劉暢,仍然覺得倍受煎熬,白夫人像這樣,定然是比她還痛苦萬分的。
潘蓉敏感地抓住瞭牡丹最後一句話,猛然拔高聲音道:“你別拿你和她比!你自己和瞭,就見不得別人好過是不是?你要是敢和她出主意,我才不管你是誰!我定然不會叫你好過!”
“她比我好過麼?我實在沒看出來。”牡丹望著他鎮定地道:“你也不用威脅我,阿馨她是有主意的人,不用我給她出任何主意,她自己知道該怎麼辦。我若起心不良,何必來找你?既然你不想和她和離,那便是想好好過日瞭,既然如此,兩個人中總有一個要低低頭,你也不肯,她也不肯,便是漸行漸遠……”
潘蓉不語,良久方苦笑一聲,低聲道:“她站得高瞭,我仰著頭才能看到她。她本就看不見我,我再低頭,更是卑到瞭塵埃裡。你說得對,我連她一根腳趾頭都配不上,她這樣的人,本該配的是名士才,英雄豪傑,怎奈造化弄人,攤上我這樣一個不無術之人,實在是大不幸。我知道她成親時是不情願,奉的是父母之命,成親後是不甘心,看不起我這個膏粱弟……”
他揚起眉來望著牡丹輕佻地一笑:“既然你這麼關心我們夫妻間的事情,肯主動替她來勸我,為何你不肯替我勸勸她呢?你去問問她,我們自小認識,這些年來,她眼裡心中,可曾有過我半分?那時候,我哥還活著,她是他的,我也不說瞭,也沒資格說。可成親後,她眼裡心中又有我幾分?”他的聲音猛地拔高:“我一個大活人難道還比不過一個死人嗎?”
牡丹突然覺得潘蓉很可憐。被人瞧不起不可怕,隻要有一顆強大自信的心,那些就是浮雲,怕的是自己先就瞧不起自己,先就虛瞭,總要從別人身上去找自信,還會有什麼好日過?
潘蓉吼瞭一聲之後,聲音又低瞭下去:“算瞭,死人是爭不過的,更何況我現在的一切本就是偷來的。我是個膽小如鼠,敢做不敢當的小人,我一直覺得老天不公,為什麼死的不是我?若是我當時死瞭,就誰都不用受苦瞭。”
牡丹實在忍不住,沉聲道:“你有沒有問過阿馨到底是怎麼想的?”
潘蓉道:“有些事情自己明白就好,何必再去聽一遍假話?慪自己也慪別人。”說到這裡,他有些發怔,他怎會莫名其妙就和這個不相幹的女人說這些事兒瞭?幹她什麼事?平白讓她看他一回笑話。想到此,他的唇角挑起一個不懷好意地笑:“就像你和劉舒似的,當初你傢死乞白賴地把你嫁給他,你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你會對他示好,你會忍受他的不是,但你會去追著問他心裡有沒有你麼?他的行為就說明瞭一切。你再去問,就是自取其辱。”
牡丹微微一笑:“你不必和我說從前的事情,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巴不得讓我也跟著你一起難受。但實際上,你和我說這個,我真的半點都不難過,我隻是越發替你難過,你連問她一聲的勇氣都沒有,實在是可憐。你說得對,對方的行為就說明瞭一切。我不問劉暢,是因為他實在不值得,我沒有任何期待,至於阿馨值不值得,她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自己比我有數。我也不會替你去問阿馨,你的所作所為就讓她看瞭個夠。”
潘蓉瞇起瞭眼:“笑話,我可憐?你可憐我?我用不著你可憐!你有這閑心不如多可憐可憐你自己!”
牡丹攤瞭攤手,道:“我父母心疼我,兄長愛護我,朋友尊敬我,還有……我看重的人也同樣看重我,我可沒你可憐,潘世!是你自己在過日,不是我在過,阿馨……我沒其他辦法幫她,便多陪陪她解解悶罷。”她起身看瞭看天色,“天色不早,我該走瞭,就不耽擱你看歌舞瞭。你繼續。”
牡丹已走到門口,潘蓉突然叫住她:“阿馨她真的有身孕瞭?她很不好麼?”
“她身上瘦得全是骨頭,一個人躲在別院裡,想找人說話都找不到。”牡丹嚴肅地看著他:“她把所有人都趕出去,躲起來哭……而你卻在這裡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你覺得她過得好不好?至於有沒有身孕,你這個做丈夫的,難道不該更清楚麼?你口口聲聲說著她高不可及,瞧不起你,實際上你無時無刻不在踐踏她,把她踩到塵埃裡。”
潘蓉的臉色瞬息萬變,抬眼看向面前的琉璃盞,沉默不語。阿馨也會這樣麼?她不是無堅不摧的?長大以後,他隻看到過她流過一次淚,就是潘芮死的時候,她一直默默地流淚,那個時候,他恨不得將她擁入懷中溫言安慰,但他知道最不配的人就是他,是他奪走瞭她的一切。他隻敢遠遠地偷看她,偷看他的父母,甚至羞愧得不敢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從不曾想過會娶到她,成親以後,他就沒看見過她流淚。不管他做瞭什麼,從不曾見過,她就坐在那裡,淡淡地看著他,無悲無喜。他覺得是她看不起他,看不上自然不會傷心,也不會流淚。他曾經最渴望看到她流淚,可她終於流淚瞭,他卻感覺不是那麼一回事。
牡丹見潘蓉這個樣,知道自己也就是能做到這個地步瞭,便朝貴和恕兒比瞭個手勢,大步走瞭出去。走到樓梯口,但見瑪雅兒斜倚在扶手上,媚眼如絲地看著她笑,操著一口帶瞭些怪腔調的官話道:“奴傢以為適才你該潑我酒才對。”
牡丹默瞭一默:“我隻潑該潑的人,潑你做什麼?”
瑪雅兒笑道:“的確不該潑奴傢呀,該潑的是男人。”她神色一肅,道:“請問您可是開香料鋪的何傢麼?奴傢隻聽說何傢有六位郎君,就不曾聽說過有位何七郎。看到瞭才知道,原來是位美嬌娘。”
恕兒覺著她的舉止行為實在是過輕佻,也見不得她與牡丹搭話,便皺起眉頭,拉拉牡丹的袖,示意趕緊走人。牡丹朝瑪雅兒點點頭,抬步往下走。
瑪雅兒跨前一步笑道:“六郎出手可大方,他就在這後頭呢,七郎您要不要奴傢替您去叫一聲兒他?奴傢也好討幾個賞錢做件衣裳穿。”
牡丹皺起眉頭看著瑪雅兒。她那日把事情和岑夫人說過之後,二郎和五郎去悄悄查過鋪,生意沒有原來好事實,但金錢貨物確實是沒出什麼大問題;六郎仿佛也是察覺到不對勁瞭,便不再經常外出,小心得很。二郎和五郎弄瞭一回,讓人跟瞭幾次,到底也沒抓住他的現場,便隻是旁敲側擊地說瞭一說,他不服氣,還與二郎、五郎拌瞭幾句嘴。
楊氏守著岑夫人掉淚,大意是二郎和五郎趁著何志忠不在傢,故意為難六郎,排擠六郎。二郎和五郎有些心寒,便想著反正鋪裡管得也嚴密,又有老掌櫃盯著,性不再管六郎,隻小心提防不提。沒成想,今日倒讓她給碰著瞭。
瑪雅兒見牡丹皺眉看著自己,不由微微一笑,勾起指頭指指樓梯下方的一道非常不顯眼的小門,低聲道:“要不,七郎您自己去喚六郎?”
難怪得好幾次有人跟著他進來最後都跟丟瞭,原來是在那裡藏著的。牡丹一笑,朝瑪雅兒抱瞭抱拳:“不必瞭,我還有其他事兒。謝您瞭。”
“謝倒不必,有朝一日我若是求上瞭七郎,七郎可莫要翻臉無情。”瑪雅兒將手撫上牡丹的肩頭,含情脈脈地一笑,仿佛牡丹真是個俊俏的少年郎一般。
牡丹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但隻怕我能幫上的忙有限得很,會讓您失望。”
瑪雅兒笑道:“不會為難您的。隻是討個小人情而已。”她目送著牡丹下瞭樓,收起臉上的笑容,怔怔地看著牡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酒肆門口。忽聽身後腳步聲響,她回頭一看,但見潘蓉急匆匆地走瞭出來,她也不留潘蓉,朝潘蓉揮瞭揮手絹:“二郎你最好先回去換身衣服,洗漱一下再去哦。否則隻怕是還會被再潑一盆涼水,這寒天冷地的,可不是耍處。”
對於她這般的體貼與周到,潘蓉見怪不怪,“嗯”瞭一聲,快步下樓,急匆匆地叫人牽馬出來,上馬就狠狠抽瞭一鞭,將小廝扔在身後,徑自去瞭。
牡丹與貴、恕兒從附近的房簷下走出來,牡丹領著恕兒往何傢香料鋪的方向去,貴則轉身又進瞭酒肆,要瞭一壺酒,幾碟菜,就在樓梯附近坐下靜等觀望。
牡丹去瞭鋪裡,六郎果然不在。她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老掌櫃的說閑話,得知六郎這段日心情好得很,時常春風滿面的,近日請鋪裡的夥計們連著吃瞭好幾次酒。
那便是手氣很好,贏得夠多瞭。若是有人做套,那必然是先要讓他贏個夠本,叫他放心大膽的,手腳越放越開,之後才好猛地給他一擊,一擊必中,隻怕難以翻身。牡丹憂心不已,隻好再拜托老掌櫃的多看著點兒。老掌櫃的笑道:“娘您放心,沒事兒,我時時都盯著的呢。”
冬天裡天氣黑得早,眼看著很快就要閉市,貴還遲遲不來,牡丹性辭過老掌櫃的,起身領瞭恕兒往外走,算先回傢,等貴探聽明白又再細說。
主仆二人即將行到市場門口時,忽聽有人在後脆生生地喊道:“前面的是何姐姐麼?”飯粒兒穿著身簇新的桃紅錦緞襖裙,笑瞇瞇地跑將過來。
牡丹忙勒住馬,笑道:“你又來幫張五哥算賬?”
飯粒兒笑道:“是呀,不過如今天氣冷瞭,鬥雞的人也走得早瞭些。早早就散瞭。”
“那這是要回傢瞭?張五哥呢?”牡丹往飯粒兒身後張望,卻不見張五郎的身影。
飯粒兒道:“別看瞭,他沒來。他不要我跟著他一起回傢呢,讓我自己先走。”她瞟瞭瞟牡丹的馬,眨眨眼道:“我沒騎過馬,您能帶我走一截麼?天要黑瞭,待我走到坊前隻怕快要閉門瞭呢。”
牡丹見她一雙眼睛轉得嘰裡咕嚕的,一邊暗想這小丫頭也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一邊彎腰伸手給她,拉她上馬,道:“張五哥真是的,這會兒才讓你一個小姑娘獨自走。要讓你回傢也不知道早點兒。”
飯粒兒充耳不聞,隻顧使勁兒拍著馬脖興奮地笑:“呀,真好玩兒。那日我讓五哥也買馬來著,偏他不肯買。說是養我一個就夠費錢的瞭,沒地方養,還費錢。”
牡丹笑道:“待你會瞭,愛騎便來我傢裡牽馬去騎就是。”
飯粒兒回頭望著她笑:“真的?”
牡丹點點頭,“當然是真的。隨時來都可以。”
飯粒兒認真的看瞭她兩眼:“你人還不錯。”
牡丹失笑:“讓你騎馬就不錯啦?那你也好收買瞭。”
飯粒兒垂下眼沉默片刻,揚眉笑道:“何姐姐,外面都在傳,明年春天會辦牡丹花會,您有多少把握奪魁呀?”
牡丹道:“我也不知道呢,你問這個做什麼?”
飯粒兒朝她擠擠眼:“下註唄,你也可以買自己贏,隻要你聽我的,一定能好好賺上一筆。人傢都說洛陽呂傢一定能奪魁,但我想著你才該贏。”
這丫頭真得快,這麼快就從鬥雞開始向別的行業發展瞭?還真是一通通呢。牡丹看向飯粒兒那雙靈活的眼睛,見她滿臉的期待,不由起瞭逗她玩兒的心思:“那你倒是說說看,我該怎麼辦才好?你的計劃是怎樣的?”
飯粒兒認真的肅瞭神色,正要開口,忽聽張五郎的聲音炸雷似地響起來:“死丫頭!這會兒還在這裡溜達閑逛。不是中午時候就叫你回去瞭的麼?”
飯粒兒回頭看瞭一眼,見張五郎的圓領袍領散著,斜斜地翻在胸前,面如鍋底,眼似銅鈴,端的好嚇人。便抖瞭一抖,也不管馬兒還在行走中,抓住馬鞍就飛快地往下溜,唬得牡丹趕緊勒住馬,騰出一隻手去扶她:“慢點兒。”
飯粒兒的腳還未落地,就又被張五郎一把提住衣領,抓得騰空而起。她拼命地踢著腳,看著牡丹大喊:“何姐姐救命,今日回去他定然會打我,不給我飯吃的。”一邊說著,眼圈兒果然紅瞭。
牡丹雖然不信飯粒兒所言,但見張五郎提著飯粒兒,果然如同老鷹抓著小雞仔兒似的,便勸道:“有話好好說,別嚇著孩。”
張五郎氣得吹胡:“我能嚇著她?你不知道她,我就沒見過這種能來事兒的破孩!我要是稍微松活一點兒,她就能把我的胡全拔光瞭。她又找你做什麼?我一看她的樣就是不懷好意!你可別上瞭她的當!這死丫頭,這些日越發不像話!”
飯粒兒大急,忙拼命朝牡丹擠眼睛,示意牡丹別把她剛才的話說給張五郎聽。
她那樣過滑稽,牡丹與恕兒都忍不住笑起來,牡丹故意道:“也沒說什麼,就是和我量怎麼做生意,怎麼發筆財罷瞭。”
飯粒兒翻瞭個白眼。懶得看牡丹,將頭歪到一邊去瞭。
張五郎惑地道:“做什麼生意?發什麼財?”
牡丹笑道:“聽說是牡丹花會可以下註的,買我自己贏,還可以賺錢。”
張五郎一怔,隨即“啪”地一巴掌拍在飯粒兒的頭上,罵道:“好的不壞的,年紀小小就弄這些歪門邪道,這是要做女賭棍瞭!”
飯粒兒不服氣地道:“怎麼瞭?我就跟你的,我不偷不搶,人傢自願的!”又白牡丹:“你不肯就算啦,幹嘛出賣我?”
話未說完,又挨瞭一巴掌,張五郎又氣又笑:“你能跟我?我這是沒法的事情。你跟著我不好,將來怎麼嫁個好人傢?還出賣你瞭?這是為瞭你好。別人才懶得管你!”
飯粒兒吼道:“誰要她管啊?”
牡丹含笑看著飯粒兒:“你做得我就說得,反正你不偷不搶,都是自願的,我說說又怎麼瞭?”
飯粒兒被她堵住,無話可說,低著頭撅著嘴生悶氣。張五郎望著牡丹笑道:“你莫理她。”言罷提著飯粒兒大步去瞭。二人走瞭老遠,牡丹還瞧見飯粒兒不時抓扯張五郎一下,踢他一腳,張五郎怒瞭又拍她一巴掌,如此再之後,飯粒兒才算安生瞭。
恕兒笑道:“這飯粒兒可真倔。奴婢先前見著張五郎的樣,果然以為他會打她的,誰知會如此忍受。”
牡丹道:“不是他慣的,這孩便隻會忙著求吃飽穿暖瞭,哪兒會這樣大膽?”
這一日貴不曾歸傢,六郎也不曾歸傢,就隻派瞭個小廝回傢來說,他遇到往日一個生意上的朋友,要與人傢說說話,坊門關閉前回不來。牡丹也不與岑夫人說,隻埋頭做自己的事情。
第二日將近中午時分,貴才回來:“一直都有人往那道門裡面走,小的幾次想混進去都沒成。聽說都是些背著傢裡人去的富傢官傢弟,沒有熟人領根本不能進,裡面不光鬥雞,也賭別的,賭註隨意,但多數都很大,若是輸瞭輕易賴不得賬。今日早上才瞧見六公出來瞭,也沒見他身邊跟著什麼熟識的人。小的打聽瞭一下,聽說他手氣好,十賭九贏,如今落入他手中的大概已經有瞭將近幾萬錢,絹佈金銀器也不少。單隻昨日下午到夜裡,便到手上萬錢。”
“你確定屬實?他的錢都在哪裡存著的?”牡丹倒抽瞭一口涼氣,六郎可不是什麼賭神,越看越像是個可怕的圈套。縱然鋪裡管得嚴密,律法也禁賭,可到底禁不住有心人算計。該瞭斷時便該瞭斷,莫到後面剎不住,拖累瞭一大傢人。
貴認真道:“絕對屬實。不會有錯,錢都存在那裡面呢,還可以錢生錢,將它就放印錢。適才小的又去瞭一趟張五郎那裡,請他幫忙打聽瞭一下,的確沒錯。隻那裡又不是他的地盤,輕易插不進手去。”
“你隨我來。”牡丹趕緊起身,領瞭貴去見岑夫人,岑夫人大吃一驚。
牡丹輕聲將自己的想法說瞭,岑夫人沉吟片刻,道:“便依你所說。立即著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