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日子

不出所料,第二日午間過後就有人上門來問盆景牡丹的事情,潘蓉甚至不管好壞,先就把他中的牡丹給刨瞭十來株過來,然後拿著牡丹寫下的來年憑書換取盆景的票據,得意洋洋地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四處宣揚,簡直就是一個義務推銷員。

呂方聽說此事,特意跑來看瞭牡丹留作宣傳樣本的盆景牡丹一回,笑著搖頭,提出今年秋天願意去芳園與她義務接牡丹接頭,和她交流一下技術方面的心得體會。牡丹大方地應下瞭。

隨著來換的人逐漸多起來,蔣長揚便勸牡丹可以趁機多弄些。牡丹卻想著,奢侈為何會被那麼多人追捧?因為價高難得,所以在很多人的眼中就成瞭身份和富有的象征。假如盆景牡丹那麼容易就得到瞭,這股潮流就算興起來也不會保持多久。她要高端的,就要保證這些盆景牡丹限量供應。

於是她吩咐下去,在有人問的時候,特別說明,此次活動中,盆景牡丹隻限量供應十六盆,她可以保證,每盆盆景絕對不重樣,也就是說,拿回去後一定是獨一份。說到此,她又起瞭心,想請袁十九替她在市面上淘造型獨特,小巧精致,有特色的山石,也借機讓袁十九挺直腰板掙錢,補貼傢用。畢竟根據林媽媽聽來的消息,袁十九的妻果然是有瞭身孕,卻隻是帶著個小童住在城郊的一所租來的農傢小院裡,過得很艱苦。袁十九這人什麼都好,就是那性實在是過倔強,不得不小心翼翼。

她趁著晚間把自己的想法和蔣長揚說瞭,蔣長揚很是贊同,立刻就抱著書假意過去找袁十九討問,然後向他求助。其實意思大傢都明白,不過是一個梯。

傢裡的情形是什麼,袁十九也很清楚,蔣長揚和牡丹的這番好意,他若是再不接下,就是迂腐過瞭頭,也是不珍惜好友的心意。便什麼都沒說,隻略略一沉吟,就答應瞭蔣長揚,工錢也沒說要多少,說讓牡丹看著辦。蔣長揚特意交代牡丹,千萬別給多,按著正常范圍給就好,不然又是對袁十九的不尊重。

牡丹大笑:“我自然知道該怎麼辦,你安安心心地辦你自己的事情。傢裡都交給我,關鍵時刻你出來替我擋擋刀劍就好。”就比如說國公府的那些煩事,真的隻能是靠他去擋瞭。他一瞪眼,可比她吼十句都管用。從前她是還抱著不想每次回去都和老夫人劍拔弩張的心思,希望能夠緩和一下,至少面上過得去,可接連經過幾樁事情之後,她是徹底死瞭這條心。這不是說有誤會,解開誤會就好瞭的,最關鍵的地方在於他們根本不是一人,永遠都談不到一起去。

汾王府的宴會結束後的第天傍晚,砧木已經收的七七八八的時候,府裡來瞭一對特殊的客人。卻是許久不見的李荇和吳十九娘。牡丹很是驚異,熱情地接待瞭二人。

吳十九娘已經有瞭兩個月的身孕,膚色白裡透紅的,幸福地和李荇並肩站在一起,指點著他們搬來的六株牡丹:“因為很久沒有出門,所以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前幾日才聽人說起這件事來,我們也來湊個熱鬧。行之說瞭,我要多看些賞心悅目的東西,對孩才好。我想著,外頭的景色固然好,可屋裡如果有幾盆這樣小巧美麗的牡丹,讓我每天一睜眼就能看見,卻是更好。”

其實是他們的一片心意,他們一定聽說瞭自己被行會刁難的事情,牡丹是感激的。她註意到吳十九娘說這些的時候,李荇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表現得很是平和,偶爾和她雙目相對的時候,他也顯得很平靜。他過得不錯,吳十九娘是個好女,牡丹非常高興,力留他們吃晚飯,那二人也沒有推卻,相反的吳十九娘還微微松瞭口氣。一顆種埋在心裡,如果害怕正視,它就會永遠都埋在那裡,如果正視瞭,它反倒不會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嚇人。總有一天,這顆種會被風吹走的。

待到蔣長揚歸傢,看到這夫妻二人,更是表現出十二分的熱情和歡喜,他和李荇興許政見不同,想法不同,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做親戚,做朋友。他一向覺得,這世上能夠真心對你和你傢人好的人不多,有瞭就該珍惜。不管李荇曾經對牡丹怎樣,李荇始終是真心對待牡丹的那一個人,他很高興牡丹和李荇的關系能夠回歸正常化。

因著砧木的事情順利解決,有瞭著落,和李荇的關系也終於回到正軌上,牡丹的心情好,便和蔣長揚量:“很快就是八月十五,義父和娘要走,前些日為瞭我六哥的事情我傢裡人也都不高興,我想借著這個機會,請他們一起到咱們傢來團聚一下,你看怎樣?”

蔣長揚笑道:“好呀。”隨即又有些為難:“怕是要先問過,興許義父想和方傢哥哥們一起過也不一定。”王夫人想和他過節不假,但方伯輝也有自己的傢人。兩個人都是有過往的,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做小輩的就更該替他們想得更早周到一些。

方伯輝的兩個兒和兒媳牡丹也見過,都不是什麼不好相處的人,有自己的官職和產業,自身過得很好,很孝順方伯輝,也很尊敬王夫人,加上王夫人是個通透的,不在一起住,不為難人,不強求,能關心的盡量關心,不能管的也不操心,所以大傢都相處得還愉快。

從蔣長揚這方面考,牡丹很希望能和王夫人一起過這個節,所以異想天開地希望能夠也把方伯輝的傢人也給一起邀請過來,可想想還是算瞭,換作是她,也不會喜歡和突然冒出來的一大堆“親戚”過節的,多不自在方便呀。左思右想,遂決定提前一日請方伯輝和王夫人過來團聚,過兩個八月十五,也算是圓瞭大傢的心情。

閑話按下不表,在臨近八月十五的這些日裡,牡丹一邊收砧木,一邊準備過節事宜。在這個還沒有月餅的年代,她很想做月餅,不然在去年那個中秋節中,隻是喝瞭一碗玩月羹,而沒有月餅,讓她這個中秋吃慣月餅的人總覺得少瞭點什麼。其實也沒什麼難的,不過就是在胡餅中加上各式的餡料而已。

說動就動,牡丹倒有一大半的心思放在瞭廚藝上,不但想法四處購買螃蟹、魚蝦等稀罕物備中秋宴,還領著林媽媽和寬兒、恕兒等幾人成日鼓搗,閑來又使人去將英娘榮娘等幾個侄女和飯粒兒接過來,喝茶逗甩甩,比誰做的餡餅心思更花巧,更美味。

張五郎很是歡喜,他總覺得飯粒兒實在是野瞭,而且有越來越野的趨勢。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她儼然已經成瞭他場上的二把手,他不在的時候,人傢有事就去問飯粒兒。剛開始的時候是玩笑戲弄,可飯粒兒很認真,毫不因為自己年齡小,或是小女孩而膽怯,竟然做成瞭幾樁漂亮的事情,說旁人,就是他也挑不出毛病來的。

他便也放著她去做,他總想著他年紀大瞭,從前惹下的禍事也不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突然沒瞭。飯粒兒若是有本事自保,那是再好也不過的,就算是怎樣,他也放心。可時間也長,飯粒兒又惹上瞭一個壞脾氣,動不動就喊打喊殺,脾氣越發的大。他自己喊打喊殺,甚至不喊就直接出手他覺得很正常,因為那體現得他很是個男人,可是同樣的事情落在飯粒兒身上,就不一樣瞭。這是個女人嗎?怎麼半點都不懂得溫婉是什麼的?性剛強,有本事好啊,可也得會低頭,看勢頭對不對?一到事情隻會瞪眼睛,比嗓門大,牙尖嘴利的,將來誰敢要她?

牡丹一派人去接,簡直就是瞌睡來瞭有人遞枕頭。他簡直恨不得去佛祖面前燒幾炷香才好,能擺脫這個小魔星,那是多麼幸福的事情?於是他特意交代瞭恕兒,拜牡丹一定要讓飯粒兒得淑女點,有點女孩的樣,很多惡習能夠糾正的一定要糾正。

他說得輕松,牡丹卻很是花瞭不少心血。英娘和榮娘等人是從小就耳濡目染,愛廚藝會廚藝的,在傢中也是呆慣瞭的,飯粒兒則是歡喜瞭幾日後,就覺得無聊賴,千方計就想攛掇牡丹教她騎馬,又想玩蔣長揚的鷹,還想出去打獵。

牡丹也順著她,讓她在蔣長揚的練武場裡跑幾圈,鷹卻是不敢給她玩的,隻能是摸摸,讓她看著小廝怎麼養而已。又有意識地當著她的面,和榮娘、英娘等幾個侄女一起裁剪衣服,討論怎麼穿戴更漂亮,說話怎麼說更好聽,儀態怎樣更美,為人處世怎樣更妥當。

飯粒兒開始無所謂,想聽就聽,不想聽就跑到院裡和甩甩瘋玩一氣,後來卻敏感地發現眾人約莫是有針對性的,便生氣地不來瞭。不知張五郎和她說瞭什麼,第二天牡丹領著英娘和榮娘去接她,她又換瞭張笑臉,笑嘻嘻地出瞭門,卻要牡丹答應,如果她好瞭,就要帶她去打獵。英娘和榮娘也快要出嫁,聞言紛紛糾纏牡丹,牡丹笑著應瞭下來。

《國色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