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你找金不言這麼多天,景王府也不見支吾一聲,咱們這裡剛出瞭事,秦娘突然就來瞭,我就猜著沒這麼巧的。是不是用金不言的事情來交換?”
蔣長揚點點頭:“是有點那個意思。”一個曇花樓,可以的章多。他估摸著,皇帝並不是要清算什麼,而是借這事件試各方的反應。待到真相查出,皇帝得到瞭所想要的,他自己卻是一個不小心,就要得罪許多人。查出真相不難,難的是他如何全身而退。
一夜無話。轉眼到瞭汾王府宴會這日,國公府一大清早就把蔣雲清給送瞭過來。果然不出蔣長揚所料,蔣雲清穿的不是那日挑出來的華貴衣飾,而是本著大方得體為原則,穿瞭淺鵝黃色短襦配豆青色八幅羅裙,披鴨黃色披帛,再配瞭兩件精致貴重的飾,熏瞭清幽穩重的衣香,看上去清新不失穩重,的的確確像是個公府女兒瞭。
她隻帶瞭武婆和丫鬟香橙,沒帶牛婆。牡丹猜著大概是因為老夫人還是希望能夠促成這門親事,不希望屬於杜夫人一派的牛婆在中間壞事的緣故。
未時,汾王府果然派瞭車來,蔣雲清見狀驚訝萬分,她就沒想到汾王府會派車來接牡丹,表情就有些猶。她如今是驚弓之鳥,牡丹和汾王府走得近,對她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她拿不準,牡丹在汾王府和她之間會選擇誰。
牡丹故作不經意地給她解釋:“我那日受瞭驚,見著馬車就心慌,我又……”她的臉有些微紅,“你哥哥本是不許我出門瞭的。我使人去汾王府告罪,王妃便讓陳夫人來瞧我,道是她的車又寬又軟,馬兒也溫順,我推辭不得,隻好腆著臉受瞭這份好意。”汾王妃為何會一定要她過去,還不是為瞭蔣雲清的緣故。
蔣雲清聽出些端倪來,也就收瞭猶疑的神色,轉而笑道:“嫂嫂,您又如何瞭?”
林媽媽笑道:“我們少夫人有些面皮薄,說起來總不好意思的,娘您就別趣她瞭。”也是時候傳話到國公府去瞭。
蔣雲清看著牡丹和林媽媽等人的神色,越發確定瞭心中猜想,不由笑道:“恭大哥大嫂,這真是好瞭。”便許諾要給她未來的小侄做小衣裳之類的東西。
武婆在一旁聽著,先是驚訝萬分,隨即也跟著拉瞭香橙磕頭賀喜,牡丹也就讓林媽媽賞瞭她二人,歡歡喜喜一起登車前往汾王府。
果然如同臧嬤嬤所言,客人真的不多,多數是上瞭年紀的夫人們,也有幾個年齡與蔣雲清相仿的年輕姑娘,這些人牡丹都認識,都是和王夫人較談得來的,算是熟人。蔣雲清到底是出席這樣的宴會少瞭,其不自在,與眾人見過禮後,就緊緊跟在牡丹身邊坐著,一動不動。
陳氏和王府的下人偷偷打量她,她都沒什麼反應,隻目不斜視地看著前面的戲臺。臺上先演的參軍戲,後來又演傀儡戲。兩者請的都是京中最有名的藝人,汾王府給的酬金豐厚,這些人表演得其賣力,引得眾人歡笑一片。見無人刁難自己,戲也著實演得好瞧,蔣雲清僵硬的表情也跟著漸漸放松下來,時不時地也會主動和牡丹說上幾句笑話瞭。
席面分瞭男女,中間用行障隔著,這邊女人們雖然笑得燦爛,卻還顧忌,不敢大笑,隔壁的男人們卻是肆無忌憚的,笑聲震天。汾王妃聽見那邊熱鬧,便招手喚瞭鶯兒過來,吩咐道:“你去瞅瞅,小四可歡喜?”
少傾,鶯兒含笑來回話:“看得目不轉睛的,連最愛吃的果都顧不上吃。”
汾王妃也就歡喜起來,叫演傀儡戲的再多演兩個節目。自聽說小四去搶高端舒的傀儡,她就猜著他大概會喜歡這個,這才弄來討他歡喜的。現下聽說他喜歡,就和伏天吃瞭冰鎮酸梅湯一樣的高興。
蔣雲清在一旁看著,若有所思。小四本就不通人事,又是高端舒故意去招惹小四,她打小四那一巴掌實是她不對。汾王府沒有與她計較,其實也算是大瞭。
一連看瞭幾場戲,汾王妃有些累瞭,便起身叫嗣王妃陪著眾人,她自己讓陳氏扶著,招瞭牡丹過去:“你身不同尋常,坐瞭這大會兒想必也累瞭,與我一同到後頭去歇歇。”
牡丹猜她是有話要同自己說,也就謝瞭,蔣雲清生怕她把自己一人扔在這群陌生人裡,不由驚慌起來,悄悄扯住牡丹的衣襟,低低喊瞭聲:“嫂嫂。”
汾王妃便看瞭蔣雲清一眼,笑道:“你若是不想看戲,不嫌裡頭悶,也同你嫂嫂一起來罷。”
“回王妃的話,戲雖然好看,但嫂嫂也需要照顧。我不嫌悶。”蔣雲清大喜,忙起身謝瞭。她是長期在杜夫人手下討生活的人,行禮的動作和說話時的語氣表情都很是得體。
幾人相攜一同往後頭去,汾王妃認真地打量著蔣雲清的一舉一動,親切地道:“清娘平時很少出門?”
蔣雲清謹慎地道:“祖母年邁,母親也不愛出門。”說到這裡,她又給汾王妃和陳氏行瞭一禮:“請恕小女無禮,輕慢瞭平陽郡公。”
牡丹便在一旁道:“府裡都說王妃與夫人心胸寬闊,不計較呢。剛才清娘一行來都很擔憂,我就勸她不必,見瞭王妃和夫人就知道都是好人瞭。”
好聽話人人都愛聽,何況汾王妃也認為她自己果然是心胸廣闊的,便哈哈一笑:“不過是小孩的遊戲,有什麼可計較的?今日我讓你過來,是覺著你也受瞭委屈,希望你別和我小四計較,你倒是先給我們賠上禮瞭。”
蔣雲清的眼圈微微一紅,隨即掩去,低聲道:“是我不對。”是她不對,不應該因為自己的事情拿小四作伐。先前她什麼都沒想,隻想著要如何擺脫自己可悲的命運,如何報復傢裡的人,根本不管其他人如何,真正羞愧是在小四饒瞭她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委屈不幹旁人的事,隻和傢裡人有關系。隻是這許多話她都說不出來,也無法說出來,隻能承認是她不對。
陳氏嘆瞭口氣,道:“好瞭,既然誤會解開就再提此事瞭。風有些大,都往裡頭去歇著罷。”
眾人也就嘻嘻哈哈地說起其他事情來,不再提此事,蔣雲清仍然很沉默,隻不過非常照顧牡丹,表現得很細心周到。
到得後院,汾王妃示意牡丹與她一同去說話:“你來與我說說王夫人最近寫信給你們都說瞭些什麼?我與她在一起總覺得日過得快,怎麼也相處不夠。這還沒說完話呢,她匆匆地又要走瞭。”
蔣雲清情知自己不合適再跟在牡丹身邊,便主動道:“我看著這外頭的菊花開得真好,我就在這外面看看花兒,嫂嫂陪王妃說完話讓人來尋我。”
汾王妃就叫陳氏:“你陪著清娘在這園裡走走看看。”
牡丹看瞭蔣雲清一眼,示意她不要走遠,蔣雲清回她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隨即乖順地跟著陳氏去瞭。
入得內室,汾王妃示意牡丹在她身邊坐瞭,笑道:“剛才人多,我不好多說,這會兒卻是要好好恭喜你們小兩口。可給你婆婆寫信報喜瞭?”
“寫瞭。”牡丹微微一笑,“母親她是早就準備妥當瞭的,走之前就做瞭好些衣服鞋襪。”
汾王妃嘆瞭口氣:“她算是苦盡甘來瞭,你們剛成親那會兒,她是無比擔憂你二人。”她沒有繼續往下說,牡丹卻是曉得王夫人擔憂什麼,無非就是怕自己如同外頭謠傳的一般不能生。若是自己果真不能生,不要說外頭的風言風語,就是國公府那裡她都要窮於應付。
汾王妃沉默瞭一會兒,道:“你的車被瘋牛沖撞,接著到瞭閔王?”
牡丹實話實說:“當時是遇到瞭閔王,他說要幫著找醫,後來又要請成風去喝酒,成風都拒絕瞭。”她無比希望汾王妃能夠給她一個中肯的建議,但卻不好開口。這種事情,和從前求的那些事情完全不同,牽扯大,除非汾王妃肯主動幫他們,不然她都不好提。
汾王妃笑著搖頭:“閔王啊,這孩……剛發生這樣的事情,成風怎會有心情陪他去喝酒?還是景王穩重細心得多。今日是小四的生辰,隻有他一個人記得,讓人備瞭禮送過來。”
“我也是那日才聽臧嬤嬤說瞭的,也備瞭幾樣小東西給平陽郡公閑時玩耍。適才您沒提,我也就沒拿出來。”牡丹心中一動,這景王真是面面俱到,什麼地方都有他插一腳。
汾王妃笑道:“這個臧嬤嬤,嘴巴真多。我隻是想著,總歸就是那麼個意思,圖個熱鬧就好,原也不必讓大傢破費勞心。不過你不是外人,我就收瞭。”
忽聽外頭傳來一陣笑聲,卻是個年輕男的。牡丹想到留在外面的蔣雲清,就有些發急,汾王妃也大吃一驚,“誰會跑到這裡來?膽敢這樣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