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跑瞭!”崔鐵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手一抖,煙灰撒瞭一身。
徐國柱站在對面氣喘籲籲:“我和小呂今兒個到他傢的時候,門已經鎖瞭。到他單位查,也沒來上班。電話也關機瞭。”
“趕緊,再去找!我馬上告訴小林。”崔鐵軍說著跑出瞭辦公室。
因為還未查實聚力實業公司是否涉嫌犯罪,無法對謝春寶開具強制措施手續,所以對他的調查就難上加難。但他這麼一跑,反而就有瞭嫌疑。於是崔鐵軍經過和林楠商議,決定立即對謝春寶開展全方位的調查。警察辦案也是講套路的,隻要決定“動”一個人,那基本的流程便是立案、開具強制措施、網上追逃和限制出境,等等。網上追逃什麼的都好理解,說到限制出境,其實就是通過請求各個機場口岸的控制,防止嫌疑人出境的一種手段。按照崔鐵軍的分工,這套手續由潘江海和小呂負責,他自己則帶著徐國柱,到所有謝春寶可能躲避的地方開展查找。但沒想到剛過瞭一個小時,他就接到瞭潘江海的電話。
“別找瞭,這孫子今天早晨就出去瞭。”潘江海說。
“什麼?怎麼可能?”崔鐵軍把車停在瞭路旁,驚訝地問。
“我和小呂剛才去過信息中心,通過機場的視頻系統進行比對。發現這孫子換瞭個假名字,乘坐早晨八點的航班,去瞭泰國。”潘江海說。
崔鐵軍倒吸瞭一口冷氣:“他用的什麼名字?”
“嗨,叫什麼郭京京,是假身份。”潘江海回答。
“同機走的還有誰?”崔鐵軍問。
“沒有發現他的妻兒。”潘江海回答。
“繼續查,我們馬上回來。”崔鐵軍急切地掛上電話,掉轉車頭。
“怎麼茬兒?人顛兒瞭?”徐國柱在一旁問。
“這孫子出國瞭……坐早晨八點飛機走的……”崔鐵軍默默地說,“他怎麼這麼快啊……”
“操,這肯定是早有準備啊。”徐國柱說。
“是啊,假證件,連夜出逃……”崔鐵軍想著,“操,咱們被人傢給玩兒瞭,棍子。”
“哎,我覺得吧。咱們不能讓他們牽著鼻子走,這小子隻是個墊背的,後面肯定有大個兒的。咱們得用點兒手段瞭。”徐國柱說。
“手段?什麼手段?”崔鐵軍問。
“你甭管瞭,我辦吧。”徐國柱說著靠在瞭座椅上,“而且,我覺得還得從洗錢的那幫人下手,弄不好還能挖出什麼東西。”
“嗯……”崔鐵軍默默地點頭。
這註定是忙碌的一天,警察辦案永遠是和嫌疑人賽跑。這個平均年齡最大的探組全馬力開動,追著謝春寶這隻狐貍的尾巴不放。
在審訊室裡,崔鐵軍坐到瞭陳志豪面前。
“我再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供述。”
“你問吧,我知道的一定會說。”陳志豪已經讓潘江海給拍熟瞭,再無抗拒和僥幸。
“謝春寶每次都是怎麼給你轉款的?”崔鐵軍問。
“每次都是通過銀行轉賬。”陳志豪回答。
“有沒有通過現金的時候?”崔鐵軍問。
“現金……”陳志豪回憶著,“應該有,但具體時間我不記得。”
“好好想想。”徐國柱在一旁高聲大氣。崔鐵軍瞥瞭他一眼,讓他閉嘴。
“我不是不說,而是真的不記得。是這樣,我大多數時間都在老傢,隻不過需要的時候才來B市。”陳志豪解釋道,“如果他要是用現金入賬,我應該會通知皮錚,他記得比我清楚。”
崔鐵軍看著陳志豪,點瞭點頭。“好,下一個問題,謝春寶與你聯系的時候,說沒說這筆款轉出去的用途?”他一邊問,一邊看著陳志豪身後的監視器,往右邊指瞭指。
林楠正在監控室看著,馬上明白瞭意圖。他立即拿出手機,給小呂發瞭一條短信。
在右側的3號審訊室中,小呂把短信拿給潘江海看。潘江海會意,繼續對皮錚發問:“你再看看,這裡面有哪些人你見過?”
皮錚穿著囚衣,這些天胖瞭不少,看守所的囚禁生活,反而讓他戒瞭毒癮。他拿著手中印滿照片的打印紙端詳著,突然找到瞭目標。“哎,這個人我見過。”他用手指著一處說。
“哪個?”潘江海皺眉。
“就是第三排的第二個,這個人我應該見過,他到過幾次別墅。”皮錚說。
潘江海找到位置,那個人正是謝春寶。公安局的辨認有明確要求,必須將被辨認人的照片混雜在相同年齡、相同性別、相近樣貌的數人之中。皮錚能如此輕易地認出,看來與謝春寶接觸的頻率不低。
“這個人叫什麼?”潘江海問。
“叫什麼我不知道,就知道是一個公司的老總。”皮錚回答。
“什麼公司?”潘江海問。
“不知道。”皮錚搖頭,“這個活兒是陳志豪直接佈的,我隻帶他去過幾次現金庫。”
“他一共去過幾次?”潘江海問。
“他一共去過……”皮錚思索著,“兩三次吧。”
“每次帶多少錢?”潘江海問。
“每次五百萬左右吧,加在一起應該不到兩千萬。”皮錚回答。
“他為什麼要帶現金?”潘江海問。
“嗨,這個門道兒就多瞭。”皮錚笑瞭,“這地下錢莊的錢啊,幹什麼的都有,一般能轉賬的,都是事兒不大的,一般走現金流的,都是有問題的。”
“嘿嘿,你小子還門兒清啊。”潘江海也笑瞭。
“嗨,您也不是外人,咱不實話實說嗎。”皮錚犯貧。
“行,你這態度不錯,我給你加個小灶兒。”潘江海說著,從兜兒裡拿出一支煙,讓小呂給皮錚點燃。
皮錚如獲至寶。他塞到嘴邊,狠狠吸吮:“哎喲,我可謝謝潘警官瞭。”
潘江海繼續發問:“他每次都怎麼來啊?自己開車?”
皮錚沖他擺擺手,又狠嘬兩口,才滿意地噴吐出煙霧:“他呀,他每次都自己打車來,不開車。”
“不開車?那他怎麼帶錢啊?”潘江海問。
“是這樣……”皮錚把最後一口煙吸完,“他每次都是人先到,跟我對接好瞭以後,再讓運款的車來。”
“運款的車?”潘江海皺眉,“什麼車?車牌號是多少?”他問。
“好像……”皮錚回憶著,“好像是一輛藍色的GL8,車牌號可真記不住瞭。”
“這三次來的時間呢?能回憶起來嗎?”潘江海問。
“三次的時間?哦……應該每次相隔一天……最後一次就是你們抓我之前的那個周五,另外兩次就應該是周一和周三。”皮錚肯定地說。
潘江海用手指瞭指筆錄,示意小呂重點記下。他拿出手機,打開日歷。“我們抓你之前的周五,那就是21號,那之前兩次就應該是17號和19號?”潘江海問。
“對,應該就是那幾天。”皮錚回答。
“每天都是什麼時間?”潘江海問。
“每天都是晚上,最早的差不多十點,最晚的要到瞭凌晨。”皮錚回答。
“你沒弄個賬本?”潘江海問。
“呵呵,那我是找死呢。我哪敢記黑賬啊,那幫人還不弄死我?”皮錚笑著搖頭。
“那幫人?哪幫人?”潘江海問。
“他們是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得罪瞭誰自己都活不瞭。”皮錚撇嘴。
潘江海這邊還在審著,林楠那邊已經開動瞭。他佈置羅洋等人,立即調取現金庫附近的所有監控攝像,交管的、治安的、民用的,統統全要。調取後重點梳理上個月17號、19號、21號三天夜間的錄像,務必發現那輛藍色GL8的蹤跡。辦案就不能朝九晚五,警察們早就習慣瞭加班加點,他們的生活總是帶有任務性,習慣瞭從一個任務奔赴下一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