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潛伏在你身後

“我跟你說,警察同志,我真的是出於對老領導的關心。”在國策地產IT工程師的幫助下,發帖者國策地產行政部一個四十多歲的專員黃強被找瞭出來。他有些胖,衣服上沾染瞭一些污漬。

“張雄、任燕早就不在你們公司瞭,你是怎麼知道他們近況的?”

“公司就那麼大,我們同事聊天說來說去總喜歡談論領導的事,何況張總、任總又不在,怎麼說都不用顧忌,所以經常會說起他倆。前幾天我們小范圍聚餐,就有人提到他們的事兒,我也是聽銷售部的顧爭說的。”

“那你聽說過張雄的女兒曾經掉進水裡的事情嗎?”

黃強搖瞭搖頭,看樣子不像在說謊。他的話在顧爭那裡得到瞭驗證,隻是顧爭同樣不知道張怡然曾經落水的事,而他之所以知道張雄傢的近況,是因為跟張雄有些親戚關系,當時進國策地產也是因為這層關系。

宋誠有些無奈,他曾親眼見過張雄失去女兒時作為父親的那種悲痛,但此時,曾經受過他恩惠的舊同事卻在網上將他的傷心事一件件擺到公眾面前。這對失去女兒、妻子的人來說相當殘忍,無論黃強還是顧爭,他們之前都覺得張雄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但當張雄真正遭遇不幸時,他們雖然會拿出同情的表情,內心卻說不定是在幸災樂禍,你看,賺那麼多錢、爬那麼高也不一定是好事吧!這就是某些人的本性吧。

跟帖者的IP地址定位在一傢鬧市區的網咖裡。

這是宋誠第一次進入網咖,跟讀書時代的網吧相比,在他看來,網咖無非就是多放瞭幾張沙發,位置更加寬闊,還提供瞭口感很差的炒飯、炒面服務而已。網管看瞭IP地址,說那個位置就在靠窗的角落,根據發帖的時間,宋誠查看實名登記記錄,卻意外發現那臺電腦在跟帖的時間段裡根本沒人使用過。他調取監控,也發現瞭奇怪的事情,那個位置雖然靠窗,也談不上偏僻,卻位於幾個攝像頭的死角。

“前天中午十二點十分,有沒有人坐在那裡,有印象嗎?”

瘦瘦高高的網管叫孫哲,他想瞭想,說:“一般中午我們客人都比較少,客人也喜歡坐在外面的座位上,方便叫吃的、喝的。前天中午,那裡應該是沒人的。”

“那怎麼會出現上網痕跡,你確定這個IP地址就是那臺電腦嗎?”

孫哲從抽屜裡翻出一張發黃的A4紙,指著裡面的電腦編號和IP地址給宋誠看:“您看,編號和地址確實都在這裡,何況前幾天我還修過這臺電腦,確實是這個IP地址。”看著宋誠疑惑的表情,孫哲補充說:“再說瞭,來我們這裡上網的都是年輕人,不管男女都是來打遊戲的,現在用電腦看視頻的都很少,還有誰會去發帖子,給帖子留言呀。”

宋誠給瞭孫哲一張名片,告訴他如果想起什麼就聯系自己。他本來想問些專業的問題,例如有沒有可能通過其他電腦遠程操縱這臺電腦進行網絡登錄,但想到這些問題還是咨詢網管科的比較合適,便上瞭車。

在車上,宋誠突然想起孫哲剛才的話,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提起過帖子的事情。他將車駛回網咖,快步上樓,卻已不見孫哲,收銀員說孫哲剛剛請假走瞭。宋誠從窗戶往下望,果然看到孫哲背著挎包往馬路方向走去,急忙追瞭下去。

孫哲發現背後有人,突然跑瞭起來,拐過幾個巷子後,他一不小心跌倒在地,被宋誠一把壓住。

“為什麼要跑?”

“是你呀?我、我前段時間欠瞭點錢,還以為有人來追債呢!”“你就是那個跟帖者吧?”

“你說什麼?哦,我不是,我怎麼可能?”

“我根本就沒說過,自己是為瞭跟帖的事情來的。”

孫哲一副倒黴的表情,瞥瞭一眼宋誠。宋誠把他從地上拉瞭起來。

“又不是什麼大事,我不過是想瞭解些情況罷瞭,你跑什麼跑,難道張怡然是你殺的?”

這小子一下子就急瞭:“我可是、可是一個好人!好吧,我說瞭,帖子是我回的,但是你來瞭我就怕瞭,萬一把我冤枉成殺人犯怎麼辦?”

原來孫哲是張怡然的同學,少年時期曾偷偷喜歡過張怡然,跟蹤瞭她幾次。

“這也叫喜歡?”宋誠覺得好笑,喜歡一個人就去跟蹤她?這不符合宋誠的價值觀。

“這怎麼不能叫喜歡呢?喜歡就是強烈占有某人的欲望。”孫哲對宋誠的恥笑不以為然。

“說小瞭,你這是自私自利,說大瞭,你這是侵犯別人的隱私。”宋誠有些生氣。

孫哲很知趣,不說話瞭。

“張怡然掉進河裡的事情是真的嗎?

“當然,你以為是我編的?那時候我可喜歡張怡然瞭,她人長得漂亮,傢境又好,經常有我們沒有的玩具,但她也不小氣,我們想玩就會給我們玩。我給她寫過幾封情書,說以後要跟著她爸爸、媽媽一起去巴黎看埃菲爾鐵塔、去悉尼看歌劇院、去美國看大峽谷,可她都沒給我回音,我很生氣,她明顯是嫌貧愛富,虧我那麼愛她。我知道周六她會在學校出黑板報,就在校門口等她,誰知那天出瞭校門她就上瞭一輛車。”

“以她的傢境,上放學有車接送不是很正常嗎?”宋誠看這個小子很不順眼,不自覺插上一句。

孫哲不以為然:“那是輛很破的桑塔納,當時同學們都說張怡然傢金碧輝煌,怎麼可能用這種破車來接送她,所以我覺得奇怪,搞不好是什麼技校、中專的小混混把張怡然給騙瞭,就跟瞭過去。車沒開多少路,車裡兩個人就發生瞭爭執,張怡然摔門下瞭車,那個男的追瞭出來,比我們都大。”

“是小混混嗎?”

“不是,絕對不是小混混,相反,他氣質很好,又很帥,像我們這樣的人跟他站在一起會有點不自信。”孫哲故意把“我們這樣的人”幾個字咬得很重,看到宋誠全無反應,心裡有些失望。

“我祈禱他們趕快吵崩,可誰知他們說瞭一會兒就和好瞭,又進瞭車子。我很好奇,攔瞭一輛出租車跟上去,一直祈禱他們趕快吵架,還別說,他們真的在瓦胡同又吵架瞭,怡然哭著跑瞭。我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但又怕被那個男的發現。估計有一分鐘,前面突然傳來呼叫,說有人跳河瞭,那男的跑瞭過去,我也跟瞭上去。他當時二話沒說就脫瞭外套跳下河,我本來還在人群裡找怡然

呢,等那男的救人上來,我才發現跳河的就是怡然。”

孫哲遲疑下,想抽煙,可從口袋裡拿出的煙盒卻是空的。宋誠拿出兩支煙,遞給孫哲一支:“然後呢?”

“怡然發現瞭我,就從那個男人手裡掙脫出來,緊緊拉著我的手,那個男人就走瞭。我把怡然送回瞭傢,誰知道第二天這事上新聞瞭,說那個男人是無名英雄。呸,我寫瞭封信去抗議,可報社沒理我。”

“怡然跟你說瞭什麼?”

“沒,她一直哭,然後天氣冷,還抱瞭我。當時誰還有心思說話?”“那個男人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

孫哲抓瞭抓腦袋:“你還別說,我真見過,還是不久前。”宋誠又遞給他一支煙,幫他點燃:“好好想想。”

許久後,孫哲嘆瞭口氣:“我真的想不起來。”“等你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孫哲一臉吃驚:“這就完瞭?你不是來抓我的嗎?”這把宋誠逗樂瞭:“我抓你幹嗎?”

“那我不是白跑瞭?”

俞笑這幾天不想見任何人。看到朱鶴的日記後,俞笑起初非常甜蜜,因為婚後她對自己能否獲得丈夫的愛並沒有多少信心,仿佛是夢中的幻覺,但日記卻真實記錄瞭丈夫對自己深藏的愛,尤其是最後那句“即便沒有孩子,也會始終深愛妻子”。她熱淚盈眶,恨不得立即告訴朱鶴自己已經懷孕瞭。但在欣喜過後,她又一次想到瞭王大宇。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如果自己隻是看到瞭朱鶴的日記,而不知道王大宇的事情該有多好。

這一閃而過的念頭,讓她對自己感到失望和自責。她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齷齪的念頭,王大宇默默犧牲瞭那麼多,而她卻在心裡希望和他撇清關系。

但她和王大宇真的就是兩條平行線,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俞笑雖然不想見人,但有一個人卻很想見她,那就是宋誠。宋誠原先是準備等俞笑主動找自己,但隨著對任燕自殺和張怡然新情況的瞭解,宋誠預感,現在必須要去找俞笑瞭。

四年前的案件審判沒有任何問題,即便對案件有異樣感覺的宋誠也是如此認為的。面對事件,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看法,而法律講究的是事實,瓦胡同案件正如宣判詞中提到的那樣:證據充分,犯罪人王大宇供認不諱。

四年過去瞭,證人突然說出和當年不一樣的證詞,而新的情況也隨之而來,他深知,作為人民警察就是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鄭新走過來說:“宋隊,有人找你。”

李珊珊從鄭新身後蹦瞭出來,捂著嘴,努力抑制住笑:“你自己去看吧,快去,快去!”

宋誠一進門就看到一個頭頂“七色彩虹”的男人坐在那裡,其他人都偷偷盯著他

發笑。宋誠還真一眼認不出他是誰,難道是四年前那個打破夜宵攤上杯子和碗的混混?

“你是?”

“別呀,哥,前幾天我們還見過面,你不是還給我點過煙嗎?”那個人咧開嘴巴,一副嬉皮笑臉。

“孫哲?”宋誠依然不是很確定。

“對呀,貴人多忘事。”孫哲還沒說完,就被宋誠拖進辦公室。宋誠關好門,從門上的玻璃看出去,還有幾個人在偷笑。

“你的頭發怎麼弄成瞭這樣?”“哥!”

宋誠立馬打斷:“別叫我哥,有什麼事?”如果可以,宋誠想下逐客令瞭。“我想起來,那個男人是誰瞭。”

俞笑沒想到門口站著的是宋誠,這個她既想見,又不敢見的人。

俞笑招呼宋誠坐在客廳沙發上,她來到廚房,打開冰箱。冰箱裡沒什麼東西,她從底部拿出一瓶裝的咖啡,見昨天是保質期的最後一天,隻好無奈地倒瞭杯水,端到客廳時她看到宋誠正看著掛在墻上的婚紗照。

“你們拍婚紗照瞭嗎?”俞笑問道。“哦,還沒。”

俞笑在對面落座後,宋誠說:“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掌握的情況瞭嗎?”

俞笑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剛好門外傳來鄰居馴狗的聲音,持續瞭好幾分鐘,兩個人很有默契地保持著沉默,門外的鄰居終於牽著他的狗下樓瞭。

宋誠決定先發制人:“是不是跟你老公朱鶴有關?”

俞笑愕然,她沒想到宋誠會提到朱鶴。她的腦子快速轉瞭一遍,到底是哪裡出現瞭問題,但表情仍保持著平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四年前的死者張怡然和朱鶴認識。”“啊!”這出乎俞笑的意料。

宋誠一直觀察著俞笑的表情,她比想象中要知道得更多。

俞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在想,這個好像不怎麼可能吧?或許,可能……”宋誠直接打斷瞭俞笑的話:“張怡然的媽媽任燕不久前自殺瞭。女兒死後,她飽受精神折磨,度日如年,不久就患上瞭抑鬱癥,她的主治醫生王維也沒有挽留住她。”

俞笑張大瞭嘴巴,但發不出任何聲音。張怡然的媽媽自殺瞭,原來她就是王維口中自殺的患者,支持他成為卓越心理專傢的資助人。

宋誠於心不忍,他知道俞笑曾多次尋求王維的幫助,也擔心這樣的突擊會加劇俞笑的心理負擔,但沒有辦法,他必須這麼做。“王大宇高中坐牢時,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奶奶,王大宇進監獄後,他奶奶不久就撒手人寰瞭,死前都沒看過孫子一眼。”

俞笑捂住瞭耳朵,哭喊著:“你別說瞭,求你別說瞭,求求你瞭。”她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宋誠拿起紙巾遞給俞笑,卻被她一把推開。俞笑站起身,拉住他的衣服往外拽:“你這個騙子,你騙我!你說的都不是真的,你快走,快走,我不要見到你!”

俞笑歇斯底裡地嘶吼著,將宋誠一步步拽到瞭房外。

俞笑用盡全身力氣關上瞭門,震得整棟樓都聽到瞭她的關門聲響。

宋誠走下樓,站在樹蔭下,想點一支煙,可打火機卻怎麼都打不出火。他盯著俞笑傢的窗戶,過瞭很久,終於嘆口氣,離開瞭。

朱鶴的媽媽躺在病床上,埋怨老伴怎麼把兒媳俞笑叫來瞭。

朱鶴的爸爸不滿地說:“她又沒在上班,也不用帶孩子,傢裡所有的錢都是我們鶴鶴掙的,婆婆摔傷瞭,讓她來照顧下有什麼問題?”

朱鶴媽媽讓老伴小點聲:“我們可以找一個陪護,我看隔壁床那個陪護就挺好的,隔壁下午出院瞭,你跟她去說說,來照顧我幾天。”

俞笑剛辦理好婆婆的住院手續,把所有的資料都塞進一個卡包,快步走向病房。婆婆今天早上買好菜,上樓時,看到一個很久沒見的老鄰居,一時高興,想走快點,沒想到居然踏空瞭,從樓道上摔瞭下來,左小腿骨折。當俞笑趕到醫院時,婆婆剛出急診,她便去辦理住院手續。

見俞笑進來,朱鶴爸爸說:“笑笑,你媽說想要找一個陪護。”雖然老伴拼命使眼色想制止他說話,但他當作沒看到,“可是我想著,外人怎麼能有自己人照顧得好,要不你來照顧你媽,我每天把一日三餐給你們送過來。”

俞笑這幾天精神很不好,沒聽明白:“爸,你再說一遍好嗎?”

朱鶴爸爸非常生氣,覺得她是故意的,陰沉著臉,準備發作。這時,朱鶴媽媽突然叫瞭一聲,說腿疼,讓老伴趕快去叫醫生,然後跟俞笑說:“笑笑,你快回去吧,這裡有你爸爸就行。你要不回傢幫我拿下換洗的衣服和日用品,早上來得太急沒帶上。”朱鶴媽媽想著等老伴來瞭,自己會說服他找一個護工。

俞笑驅車前往婆婆傢,停好車,往樓道裡走,開門時便聽到後面有人在叫她。“是老朱傢的媳婦嗎?”

俞笑回頭,是一個看著比公公小幾歲的男人,她腦子裡盤算著該怎麼稱呼,不由停下瞭開門的動作。

“你婆婆腿怎麼樣瞭?”

“沒事,醫生說住十天院就可以回傢瞭。”應該是鄰居,但俞笑沒有印象,“您是?”

“哦,我姓張,以前也住這裡,後來去瞭外地,好多年沒有回來瞭。今天是特意來看看各位老鄰居的,所以你沒見過我。”張叔叔自責起來,“唉,都是我不好,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卻害她一不小心踏空受傷瞭。”

俞笑不知道該怎麼說,面對不熟悉的長輩,她總是沉默的那個人。幸虧這個張叔叔接著說:“鶴鶴這幾天出差去瞭嗎?”

“去美國瞭,可能需要好幾天才能回。”俞笑喜歡這樣一問一答的聊天模式。

“我明天早上就走瞭,唉,又見不到這個小子瞭。”張叔叔言語之間透露著遺憾,俞笑猜想張叔叔和朱鶴關系不錯。

“我離開那年,鶴鶴剛讀完研究生,然後被保送讀博,現在該叫他朱博士瞭。”張叔叔又感慨道。

俞笑有些尷尬:“他沒去讀博,研究生畢業後就回來瞭。”張叔叔一臉的不相信。

“沒讀?不可能呀,那天他拿著錄取通知書很高興地跑過來跟我說要去讀的。”張叔叔又問瞭一遍,“他真的沒去讀博呀?”

俞笑點瞭點頭,張叔叔指瞭指對門:“我以前就住這裡。我們兩傢關系很好,鶴鶴那天就是站在門口跟我說的,本來還想聊聊,誰知他同學把他叫出去瞭。”

俞笑笑瞭笑,轉身,她不能耽擱久瞭。

“難道是老朱不同意?”張叔叔猶豫瞭一會兒,突然嗓門大瞭起來,“肯定就是老朱瞭,那天鶴鶴剛走沒多久,就有一個女人找到瞭這裡,說這裡是不是有一個姓謝的大學生在做傢教。我說沒有,看瞭她給的照片才發現,那不是鶴鶴嗎,老朱就把那個女人請進瞭屋。我當時忙著搬東西也沒留意。後來女人走瞭,鶴鶴回來,父子二人吵瞭起來,老朱發瞭很大的火,估計是不想讓鶴鶴讀博士瞭,可他之前一直說會供鶴鶴讀完博士的。唉,怪可惜的。”

俞笑沒有心思理會那麼多年前的事情,眼前的事就讓她很頭疼:“張叔叔,你別替他遺憾瞭,現在他過得很好。”

“對對對,看我老糊塗瞭,鶴鶴事業有成,還娶瞭一個好媳婦。”

俞笑看到張叔叔走瞭,收起笑容,開門進屋。她整理好婆婆的衣服,拿好毛巾、牙刷、臉盆等日用品,路過朱鶴婚前房間時,她停住瞭,放下手上的東西,走瞭進去。

朱鶴結婚後,公公、婆婆就將他的房間弄成瞭儲藏室,裡面放瞭很多被子和箱子,一看顏色和花式,俞笑就知道這是公公、婆婆結婚時用的。房間並不大,一眼能看出當時的格局,一張床、一個床頭櫃和一張書桌。俞笑打開書桌,裡面除瞭幾張考試試卷什麼都沒有。想想也是,婆婆有潔癖,即便朱鶴留下瞭什麼,四年的時間裡也被婆婆清理幹凈瞭。

試卷共有四張:一張是朱鶴六年級第一學期的期中數學試卷,一張是初二的自然科學第八單元測試卷,還有兩張是高三模擬考試的數學和英語試卷,朱鶴都得瞭滿分,果真是學霸。她重新整理好四張卷子,放入抽屜,卻發現抽屜寬度不夠,竟連半張試卷都塞不下—可這明明是一張正常尺寸的書桌。在取下整個抽屜後,俞笑彎腰看向裡面,居然還有一個暗格。她小心翼翼地取出暗格,猶豫著要不要打開。這段時間裡,她過得異常壓抑,這是從未有過的艱難時刻,而此時,似乎到瞭揭曉謎底的時候,她卻退縮瞭,萬一心中恐懼成瞭真,那該如何是好。想到這裡,她迅速把暗格放瞭回去,縮回手的瞬間,她再次猶豫瞭。如果真的隻是一場誤會,那麼勇敢揭開這個暗格,就能讓自己重回正常的人生軌道。俞笑一咬牙,終於打開瞭暗格。

謝天謝地,裡面什麼都沒有。俞笑氣喘籲籲地笑瞭。

屋外傳來開門聲,俞笑頓時緊張起來。會是誰?傢裡人不是在國外就是在醫院。她慢慢站起身,抓起身旁的小椅子,躡手躡腳地挪到門邊,雙手將小椅子高高舉起。

腳步聲越來越近,俞笑屏住呼吸,一股恐懼席卷全身。那人走瞭進來,俞笑緊握椅子準備砸過去之時,發現那人是自己的公公。

“爸,你怎麼回來瞭?”俞笑放下椅子,大口喘著氣。

朱鶴爸爸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房間,有些心不在焉,吞吞吐吐地說:“我來看看有什麼要拿的。”

“你沒開車,回來一趟多麻煩,給我打個電話就好瞭。”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誰讓你來這裡瞭?”朱鶴爸爸生氣地轉身離去,在俞笑看不到的地方,嘟囔瞭一句,“真是老糊塗瞭,早就沒瞭。”

《暗戀者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