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清冷帶佛香的聲音,在說這話的時候竟染上瞭凡塵情意,六個字纏綿著從唇齒間滑出去,尾音還帶瞭一抹笑。
再眨眼,漆黑的眸子裡突地就點瞭燈,一盞盞地亮起來,溫柔地將她包裹住。手從唇上抹過,放在她耳側,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
“伊人珍貴如廝,當護手裡心上,生莫敢忘。”
一字一句,如同許諾,深情而鄭重。
李懷玉傻瞭,臉頰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眼裡看著他溫柔的眉目,耳裡再聽這一句低吟慢訴,頓時感覺心口“轟”地炸瞭一聲,炸出來的緋紅從脖子一路爬到瞭額頭,整張臉紅得跟一口氣抹瞭三盒胭脂似的。
這人可真是……人傢在告狀呢!他不聽什麼陸景行,也不聽什麼三十六擔嫁妝,怎的就隻聽見瞭最後一句話?
平時她怎麼逗也逗不得他笑,眼下這一勾唇,卻像是一陣風把整個京都的春意吹來瞭,嘩啦啦地全溢在他眉梢。
要人命啊!
她傻瞭,白府門前的眾人更是傻瞭,誰也沒見過紫陽君這副模樣。原先他是花立高嶺,碰不得惹不得,眼下他卻是自己伸下枝蔓來,將花開在瞭白四小姐面前。
一朵沒有刺的花,不含冰雪,花色動人。
微風吹過,白府門前一時全是咽口水的聲音,誰也沒敢再多說半句話。
……
車簾放下,回江府的馬車搖搖晃晃地走上瞭官道。
李懷玉這叫一個滿心歡喜啊,捧著臉沉浸在方才的場景裡,嘴角都咧到瞭耳後根,傻傻地笑瞭好一陣兒。
然而,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往旁邊一看。
江玄瑾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眼神陰沉,渾身都籠著冰冷的氣息。
笑意一僵,懷玉眨眨眼,覺得自己可能是看錯瞭,連忙起身去外頭的車轅上蹲瞭會兒,然後再掀開簾子一看。
車廂裡一片陰暗。江玄瑾抬眼看她,眼裡冷意比平日更甚。
被看得打瞭個哆嗦,懷玉搓搓胳膊,驚恐地問:“你是誰?我方才那溫柔深情的夫君呢?”
江玄瑾極為不友善地嗤笑一聲。
感覺到這人的怒意,懷玉覺得自己很無辜,方才還好好的呀,怎麼車簾一落,這人的柔情就像是被關在外頭瞭一樣?
“進來。”他寒聲道。
懷玉抓著車轅直搖頭,他這副樣子,誰進去誰傻蛋啊,萬一被凍僵瞭怎麼辦?
可……再一看他那活像是要馬上出來凍僵她的眼神,認真思量一番,李傻蛋還是坐回瞭他身邊。
“你怎麼瞭呀?”她小心翼翼地哄著問,“誰又惹著你啦?”
江玄瑾垂眸,兀自悶瞭好一會兒才道:“我之前就在你院子裡見過陸景行。”
嗯?突然說這個?
懷玉想瞭想,眨巴著眼點頭:“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他與你很親近。”這是陳述。
“也不算太親近吧。”懷玉伸著食指撓瞭撓耳鬢,“隻是他那個人比較沒分寸,舉止風流,口無遮攔的。”
所以她也就由著他?江玄瑾冷笑,思及些見過的情形,眼裡暗色洶湧,很是不悅地將頭別到瞭一邊。
一瞧他這樣子懷玉就知道,完瞭,祖宗來瞭,得哄著瞭。
“你方才還說要好生對我,轉臉就不認人啦?”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她笑嘻嘻地貼上去,“紫陽君向來重諾,哪裡能這樣耍賴?”
江玄瑾沒理她。
懷玉鍥而不舍:“我以後隻與你親近,隻陪著你,給你嗑瓜子剝橘子,給你摘星星摘月亮,好不好?”
江玄瑾還是沒理她。
輕嘆瞭口氣,懷玉道:“你在白府門口說得那樣好,我都當真瞭,誰曾想竟是騙人的。你在意嫁妝的事情?可要不是陸景行幫忙,成親當日我就得給你丟人啦,這事兒我得謝謝他。你生氣我也得謝謝他,欠他人情瞭呀。”
“上次我才同你說,生氣要跟我說,不能悶在心裡。我說得那麼認真,你為什麼還是聽不進去?瞧瞧,又是生悶氣,不難受嗎?”
說瞭半晌這人也沒個反應,懷玉有點沮喪:“你不難受我都難受,像是捂冰塊兒似的,怎麼捂也捂不熱就算瞭,還要將自己凍個滿懷涼。”
“捂不熱便別捂瞭。”旁邊這人終於開口,語氣卻是冷淡得很,“尋個暖和些的,隨意捂捂就好。”
說罷,扣瞭車廂沉聲喊:“停車。”
懷玉怔瞭怔,就見旁邊這人將胳膊從她懷裡抽出去,青珀色的衣袖一拂,下車便摔瞭簾子。
“送她回去。”
“是。”
馬車重新往前動起來,懷玉有點愕然,伸手掀開簾子回頭看,就見那襲青珀色的袍子在人群裡一閃,很快消失不見。
至於嗎?她有點哭笑不得,扯著簾子看瞭半晌,覺得紫陽君這回的氣有點大,得想法子好生哄哄瞭。
然而,江玄瑾連哄的機會都沒給她。
酉時一過,天色已經漸漸暗瞭,懷玉扒拉著墨居的大門往外看,前頭那條路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做什麼去瞭,這麼晚還不回來?”她嘟囔。
旁邊的乘虛躬身道:“夫人先休息吧,君上忙起來,經常夜深方歸。”
哄人就得有哄人的態度啊,哪能人還沒回來自己就睡覺瞭?不是越積怨越深嗎?懷玉連連搖頭,打瞭個呵欠揉瞭揉眼,目光炯炯地繼續等著。
然而,戌時過去,亥時也過去瞭,懷玉從大院門口等到瞭主屋門口,最後趴在屋子裡的桌上沉睡瞭過去。
夢裡刀光劍影,殺戮血腥,無數怨毒的聲音縈繞不歇。她皺眉揮手,不小心碰翻瞭桌上的燈籠,一下子驚醒過來。
窗外已經晨光熹微,屋子裡安安靜靜的,隻有她一個人。圓圓的燈籠滾落在地,裡頭的蠟燭早已經燃完瞭。
動瞭動僵硬的脖子,懷玉啞著嗓子喊:“靈秀。”
門應聲而開,青絲端著水盆進來,手上還掛著鐐銬。
“怎麼是你來?”看見她,懷玉笑瞭笑,打著呵欠伸瞭懶腰,撒嬌似的朝她伸手。
青絲放瞭水盆,很想像以前一樣過去將她抱進來,給她更衣洗漱。然而手一伸,上頭的鐐銬一陣作響,她看瞭看,無奈地搖頭。
懷玉收回瞭手,眨眼道:“你這麼乖他們還不肯給你解開?”
擰瞭帕子遞給她,青絲低聲道:“紫陽君此人,心思遠比您看見的深。”
嗯?懷玉眨眨眼:“什麼意思?”
看瞭一眼門外,青絲搖頭,沒再說。
懷玉好奇,起身就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然後猛地伸頭一看。
禦風安靜地站在門外,峨眉刺別在腰間,像是隨時防備著什麼。一見她出來,微微驚瞭驚,然後便頷首行禮:“夫人。”
“你在這裡幹什麼?”她問。
禦風垂眸道:“領君上吩咐,護衛院中周全。”
什麼護衛院中周全,分明就是來盯著青絲的。懷玉抿唇,算是明白瞭青絲的話是什麼意思。江玄瑾答應她不關青絲,但可沒真的對青絲放下戒心。縱她胡鬧可以。但也不會當真放手不管。
她這種禍水,果然還是禍害不瞭他的。
耷拉瞭腦袋,李懷玉撇撇嘴,認命地回去更衣洗漱,然後用早膳。
“君上昨晚一夜未歸。”乘虛站在旁邊小聲稟告,“許是宮中有什麼要事。”
咽著飯菜,懷玉想瞭想:“是真的有事,還是他賭氣不想回傢啊?”
乘虛連連搖頭:“君上不是如此小氣之人。”
也是哦,那麼心懷傢國的人,怎麼可能因為一點小事就鬧這麼大的別扭?懷玉點頭,用完早膳就繼續在門口蹲著。
結果這一蹲,又是從天明到深夜。
兩天不曾看見江玄瑾,李懷玉總算是明白瞭一件事:“這個小氣鬼!”
什麼心懷傢國,一言不合把她扔院子裡不聞不問,分明就是記恨她瞭!而且記恨得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非得要把她晾著,晾老實瞭才好。
這種威風她以前也抖過呀,宮裡的面首誰惹她不高興瞭,就不和他說話,也不給人任務,好讓他自己知道自己錯在哪兒瞭,以後不再犯。
可她現在已經知道錯瞭呀,不就是不能與陸景行太親近麼?現在本也沒什麼機會親近,他非抓著之前的事兒不放,她有什麼法子?
越想越委屈,懷玉蹲在門口盯著地面上來來回回的螞蟻,眼淚都快下來瞭。
一陣清風拂來,面前突然停瞭一雙皂底錦靴。
懷玉淚眼朦朧地盯著上頭的花紋看瞭一會兒,愣瞭愣,倏地抬頭。
兩日不見的人站在她面前,正皺眉低頭看著她,一張臉迎著朝陽,蒙瞭一層光。
眨眨眼,李懷玉猛地起身,抓住瞭他的衣袖。
“你……”她扁嘴,鼻尖都泛酸,“你還知道回來?”
江玄瑾頓瞭頓,不明所以地看著她臉上的淚水。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人!”她瞪眼看他,氣憤不已,“你生氣我哪次沒有哄你?哪次不是被你甩著臉子也好言好語?我不求你能喜歡我,也不求你能馬上原諒我,但你能不能不要連機會也不給我?”
越說越委屈,她紅著眼可憐巴巴地咬著唇:“我知道你是被寵著長大的,所有人都寵你愛你,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來不知道心疼人。你這樣不理我,有沒有想過我會多難過啊?”
說到最後,鼻音濃得厲害,一扁嘴眼淚又跟著下來瞭,秀眉耷拉著,鼻尖紅紅的,看起來是難過壞瞭。
剛回府就迎著這麼一頓連珠帶炮似的話,江玄瑾還沒回過神呢就見這人哭瞭起來,當即皺眉,伸手將她扯到自己面前,低斥一聲:“哭什麼?”
“你管我哭什麼!”兇巴巴地吼回去,懷玉一隻手抵著將他推遠些,瞪眼看著他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神仙,神仙哪用知道凡人疾苦,喜歡晾我就繼續晾好瞭,再哄你我就是個傻子!”
說完,狠狠推他一把,扭頭就走。
修長的身子被她推得退後半步,江玄瑾不悅,看著她沖去主屋,抬腳就跟瞭上去。
“開門。”
“不開!”重重地給門上瞭栓,懷玉恨聲道,“老虎不發威,你真把我當病貓!想進屋睡覺?自己翻窗戶!”
話落音扭頭一看,江玄瑾已經從窗戶越進來,施施然站在瞭屋子中間。
李懷玉:“……”
紅著眼瞪他,她咬牙:“你怎麼能真的翻窗戶!”
說好的紫陽君一舉一動皆是朝中楷模呢?這也算楷模,那大傢上朝要不要全從窗戶翻進朝堂啊?
腦海裡浮現出文武百官穿著官服神情嚴肅地爬窗戶的畫面,懷玉一愣,接著就自己把自己逗笑瞭,笑得噴出一個鼻涕泡,“啵”地一下破在瞭臉上。
江玄瑾看她的眼神活像在看個傻子,慢條斯理地走過去,拿瞭帕子給她:“你臟不臟?”
就著他的手擦瞭把臉,懷玉瞪他一眼:“不是不理我嗎?你還回來幹什麼?”
“這是我的房間。”
“好!”懷玉氣得叉腰,“那是我不該在這兒,我走!”
說著,扭頭就去開門栓。
江玄瑾看得搖頭,伸手就將她扯回來,捏住腰肢,按進自己懷裡。
“哪來這麼大脾氣?”他嘆息,“就不能安靜些?”
熟悉而溫暖的懷抱。一擁住就讓她喉嚨發緊。鼻息間又盈滿這人身上淡淡的梵香味兒,懷玉貪婪地吸瞭吸,伸手抓緊他的衣裳。
“你看不出來嗎?”她悶頭,甕聲甕氣地道,“我這是想你瞭,怎麼想你都不回來,所以生瞭很大的氣。”
江玄瑾垂眸,疑惑地問:“該生氣的不是我嗎?”
“我管你呢!”懷玉咬牙抬頭,“現在我最氣,我要氣死瞭!”
眼睛鼻尖都紅紅的,眼裡的光又兇又惡,的確是像要氣死瞭。
江玄瑾睨著她,像是有些心軟,低下頭來安撫似的輕啄她的嘴唇,可啄一下又覺得不夠,幹脆伸手捏瞭她的下巴,深吻上去。
懷玉一愣,掙紮著斷斷續續地道:“你別以為……這樣我就不生氣瞭!”
拇指摩挲著她明顯勾起來瞭的唇角,江玄瑾抵著她的額頭松開些,沒好氣地道:“騙誰呢?”
都笑成這樣瞭,還生氣?
“我……你以為我想笑啊!”懷玉撇嘴,氣哼哼地道。“我也想學你一樣板著個臉,怎麼哄也不好,這樣你就會多哄我一會兒瞭。可你一親我,我就忍不住!”
說著,很是懊惱地壓瞭壓自己不爭氣的嘴角。
深深地看瞭她一眼,江玄瑾問:“你是不是專門拜師學過怎麼說甜言蜜語?”
“沒有!”她仰頭,很是驕傲地道,“看見你就自學成才瞭!”
這一雙杏眼裡亮晶晶的,好像所有的情意都裝在瞭裡頭,用來看他。
心口一軟,江玄瑾眼神微暗,捏著她腰的手微微用力,將人壓過來便又吻上去,封瞭她這張蠱惑人心的嘴。
鬱結消散,李懷玉大膽地回應他,抓著他的衣襟一邊吻一邊往前走,逼得他連連後退,最後被床弦一絆,被她撲進軟軟的床榻裡。
“你這兩天去哪裡瞭?”她輕輕啄瞭啄他的喉結,“是不是背著我去瞭什麼勾欄青樓?”
被她啄得有些癢,江玄瑾躺在緞面的被子上,聲音微啞:“沒有。”
“沒有怎麼會兩天都不回來?”她不信。伸手就去扯他的衣裳。
“別動。”
“你才別動,我要看看!”
耍流氓似的扯開他的外袍,又扯開他裡頭一向合得老高的衣襟,懷玉認認真真地看瞭看他的鎖骨,然後得出瞭結論:“好漂亮呀!”
身下的人墨發散在被子上,臉色微紅,衣襟張開,一副鎖骨清俊嶙峋,從脖頸延伸到肩,弧度誘人至極。
有點忍不住,她低頭想啄兩口。
“你……”江玄瑾皺眉,伸手鉗住她的肩,不讓她動。
李懷玉樂瞭,眼裡滿是戲謔地睨著他道:“你這樣,我會覺得自己是欺負良傢婦女的地痞流氓。”
他狠狠瞪她一眼:“閉嘴!”
撒嬌似的拱瞭拱他的腦袋,懷玉在他耳邊小聲道:“就嘗一口,好不好?”
像是可憐巴巴的乞求,又像是要人命般的誘惑。
江玄瑾喉結微動,目光復雜地看著她,有點手足無措。
李懷玉可不管那麼多,覺得他抵抗的力道小瞭,低頭就露出獠牙。咬上那看起來很好吃的鎖骨。
細細麻麻的感覺從肩上蔓延至全身,觸動到心口,渾身就熱瞭起來。江玄瑾擰著眉,極輕地喘瞭口氣,就聽得這妖精似的人乖巧地道:“說一口就一口。”
然後就想從他身上下去。
微微有些惱,他咬牙,胳膊一橫就將人攔瞭回來,翻身壓在下頭。
“還想走?”聲音裡滿是惱怒。
懷玉一愣,被他這眼神嚇得打瞭個寒戰,眼巴巴地道:“那……那再來一口?”
清凌凌的杏眼裡一點欲色都沒有,幹凈得像是下過雨的湖面。江玄瑾看得心頭火起,按著她張嘴就咬。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你的嘴唇好軟啊。”她咯咯直笑,“想咬我又舍不得?你這是吻呀。”
口無遮攔惹人情動。
“哎……不行,你住手!”
偏又好像情動的隻有他一個人。
“唔……你別急,我幫你好不好?”
有時候溫柔得不像話。
“你……啊,你來真的?”
有時候又殘忍得像個壞人。
江玄瑾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招惹上這麼一個人,但是胸腔裡的東西一遇見她就像是得瞭疾,瘋狂地跳著,完全不聽話。
“你為什麼總喜歡喚我大名?”他擁著她,聲音低啞地問。
裸露的肌膚上起瞭一層顫栗,懷玉抓著他的胳膊。手有點抖,喉嚨一直不停地咽著唾沫,看起來緊張得很。
然而,一聽見他這話,她還是會下意識地調笑:“因為他們都不敢喊,那我喊,這名字便是我一個人的。”
霸道又可愛。
眼裡墨色翻湧,他摩挲著她柔軟的腰肢,低聲道:“喊給我聽聽。”
“江……江玠。”
“嗯。”捏著她腰肢的手猛地收緊,他聲音更啞,“再喊一次。”
“江玠……”
止不住的渴望從心口一直湧上喉管,他重喘一聲,眼裡的理智完全潰散,終於是忍不住覆身上去。
時值清晨,一輪朝陽緩緩升起,各房各院的門都陸續打開,奴仆們伺候主子更衣洗漱,忙得不可開交。
然而墨居裡,一群人端著水盆捧著早膳,卻是統統被關在瞭門外。
乘虛臉很紅,禦風臉也很紅,兩人都悶頭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偏生旁邊的靈秀什麼也不知道,疑惑地張口就問:“主子為什麼還不出來?”
禦風伸手就捂瞭她的嘴,連連搖頭。
靈秀皺眉,掙開他就道:“你們不擔心嗎?方才他們那麼生氣,等會打起來怎麼辦?”
“打不起來,你放心好瞭。”乘虛極小聲地說瞭一句,又頓瞭頓,咧嘴改瞭口,“打起來也挺好的。”
怎麼會挺好的?靈秀瞪眼,轉頭一看四周的人神情都怪怪的,好像隻有她一個人在著急。
為什麼啊?
雲雨初歇,繡著並蒂蓮的錦被微微一動,有人伸出手來,像是想伸個懶腰。
然而,還沒伸完,旁邊的人便把她按瞭回去,掖上瞭被子。
懷玉睜眼,懶洋洋地哼瞭一聲:“地痞流氓都被良傢婦女欺負瞭,你怎麼還是不高興?”
江玄瑾垂眸睨著她,下頷繃得緊緊的。
懷玉又好氣又好笑,伸手將他拉下來就吻瞭吻他的下巴:“祖宗,氣也該消瞭,我方才求你還沒求夠麼?”
人傢新婚圓房,都是什麼“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到她這兒來可好,半分羞也不覺得,睜眼就又來逗他。
江玄瑾抿唇,盯著她看瞭一會兒,然後道:“用過午膳,帶你去個地方。”
啥?懷玉一聽就搖頭:“我……我今兒定是不想走路的。”
她都這樣說瞭,他不說“你好好休息”,也該稍微心疼她一點吧?然而沒有,江玄瑾聽她說完,隻淡淡地吐瞭兩個字:“乘車。”
語氣冷漠,眼神也冷漠,要不是身上痕跡還在,李懷玉簡直要懷疑方才做的都是一場夢。
她有點不高興,甚至有點傷心。還以為這人是突然動瞭心要與她圓房呢,誰知道隻是一時沖動,圓完之後翻臉不認人的那種。就算這不是她的身子,她破罐子破摔,那也摔得很疼啊,有他這樣無動於衷的嗎?
外頭已經準備好瞭熱水,有人輕輕叩瞭三下門,示意他們移步沐浴更衣。
懷玉沒好氣地掀開被子,打算自己披衣過去。
然而,旁邊的人伸手就將她扣瞭回來,把被子往她身上一卷,接著起身,將她連人帶被子一起抱瞭起來。
“你幹什麼?”她瞪眼問。
江玄瑾沒答,抱著她去瞭隔壁,伸手探瞭水溫,將她放進瞭浴池便去瞭另一邊的屏風後頭。
那屏風後頭也有浴桶。
聽見水聲,李懷玉氣極反笑,抹瞭把臉趴在池邊笑瞭好一會兒,無奈得直搖頭。江玄瑾這是什麼毛病啊?該做的都做瞭,還忌諱跟她一起沐浴?
低頭看瞭看自己身上,懷玉抿唇,她這身子也的確算不得好看,傷痕累累的,淤青消瞭也有疤在,人傢不喜歡也是正常。
隻是,等會到底要去哪兒呢?
午膳過後,江玄瑾看起來有些疲憊,但依舊還是將她抱上瞭門外的馬車。
懷玉本是不想理他的。但斜眼看著他眼下的烏黑,她還是忍不住道:“你多久沒睡覺瞭?”
看她一眼,江玄瑾道:“沒多久。”
“你別告訴我你這兩天在外頭都沒好生休息過啊。”懷玉皺眉,“什麼事這麼不得瞭,要你這麼勞心勞力?”
沒有回答她,江玄瑾反問:“你之前為什麼那麼在意徐仙入獄之事?”
一說這個,李懷玉心裡“咯噔”一聲,很是心虛地看瞭他兩眼,道:“之前不是都說過瞭麼?他是陸景行的結拜兄弟,也來幫過我的忙。他被人所害,我定是要在意的。”
“他來幫你坐娘傢席,也是陸景行請的?”
“這個自然,不然我如何能請得動啊?”
點點頭,江玄瑾不說話瞭。
懷裡心裡一陣陣發慌,低頭反復思考自己是不是哪裡露瞭破綻,被這個人抓住瞭。可想來想去也沒有啊,徐仙都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江玄瑾又怎麼可能從他這裡來抓她的把柄?
那他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忐忑瞭半個時辰,馬車在一個地方停下瞭。
懷玉掀開車簾一看,兩眼一黑。
廷尉衙門!
完瞭完瞭,他別是發現瞭真相,所以直接把她押進衙門聽候發落吧?看這個架勢。怎麼也有點這個意思。所以方才與她圓房,也是在她入獄之前的放縱嗎?
心裡一片死寂,懷玉白瞭臉,很是淒楚地回頭看他。
迎上她這眼神,江玄瑾有點莫名其妙:“你又在亂想什麼東西?”
說著,抬手指瞭指外頭,示意她看。
微微一愣,懷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有不少人在另一邊等著什麼,為首的一個人瞧著還有些眼熟。
“陸景行?”她愕然,“他們做什麼呢?”
像是回答她的話一般,廷尉衙門緊閉的大門突然“吱呀”一聲緩緩打開。裡頭出來兩個衙差,拱手朝門裡的人作請。
一看後頭邁出來的那個人,李懷玉驚得差點站起來撞著車頂。
“徐將軍?!”
徐仙穿著囚服從大門出來,臉上有些傷痕,但一身風骨不減。離得遠並未聽見她的喊聲,而是直接朝外頭等著的陸景行等人走瞭過去。
“大哥。”陸景行上前給他披瞭衣裳,拱手笑道,“為賀大哥又過一劫,愚弟已經備宴,還請大哥給個顏面。”
徐仙看他一眼,道:“也不怕人說你行賄於我?”
“兩三盞淡酒若也算行賄。半個朝廷的人都該被抓起來瞭。”陸景行失笑,搖著扇子不經意往旁邊一掃,就掃到瞭遠處的馬車。
笑意一頓,他正瞭神色。
見他這個反應,徐仙還以為出瞭什麼事,回頭一看,也跟著收斂瞭表情,略微一思忖,抬步就走瞭過去。
懷玉正吃驚呢,看他們過來,又想起裡頭還坐著個江玄瑾,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將車簾給放瞭。
江玄瑾看她一眼,不解。
李懷玉更不解啊,以徐仙的罪名,肯定不可能輕易被放出來的,誰知道他們是行賄瞭還是偷梁換柱瞭,好不容易出來,怎麼又往江玄瑾手裡撞?萬一給他送回去瞭怎麼辦?
正想著呢,外頭就傳來瞭徐仙的聲音。
“多謝君上相救,此番恩情,徐某他日定還。”
啥?懷玉聽得呆瞭呆,猛地扭頭看向旁邊這人。
江玄瑾神色如常。伸手掀瞭車簾便道:“本就是替人還恩,將軍不必掛在心上。”
替人還恩?徐仙很意外,旁邊的陸景行卻是往他身後一看,搖著扇子笑道:“那這人的顏面可真是大瞭。”
看瞭看他,江玄瑾半闔瞭眸,淡聲道:“陸掌櫃,可否借一步說話?”
“請。”陸景行伸手就往旁邊一指。
江玄瑾起身下車,跟著他往那邊走瞭,留下馬車裡目瞪口呆的李懷玉。
“這是怎麼回事?君上幫瞭將軍?”她出來蹲在車轅上,很是驚愕地問徐仙。
徐仙對這位白四小姐印象不深,但知道她是陸景行很看重的朋友,便也笑著答:“徐某蒙冤入獄,本是罪名鑿鑿,但君上明察秋毫,查出厲奉行貪污之款有缺,審瞭他兩日,終是讓他認瞭陷我之罪,還瞭徐某一個清白。”
二十萬兩銀子憑空出現在他的府邸,還立刻就被柳雲烈帶人來抓瞭個正著,這事兒擺明瞭是栽贓,他沒有證據,隻能被定罪。本來在牢裡都有些絕望瞭。誰知道紫陽君突然將厲奉行也送進瞭大牢。
紫陽君被厲奉行那滿口正直的言論蒙蔽瞭多少年瞭啊?竟然也有認清瞭他的這一天。徐仙很欣慰,更欣慰的是厲奉行的案子一出,他竟然也就洗清瞭冤屈。
這好像不是個巧合,江玄瑾送厲奉行進大牢,似乎就是為瞭救他。
懷玉聽得怔愣瞭許久,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江玄瑾這個恩情,難不成是替她還的?
眨眨眼,她終於想起瞭前之前跟他說過的話:
“你同陸景行的關系,當真有那麼好?”
“也就是認識得早,他看我可憐,多照顧我些。”
“你呢?”
“什麼我呢?我什麼也沒有,報答不瞭他,就隻能記著他的恩情瞭呀。”
……所以,江玄瑾忙碌這麼幾天,就是惦記著替她把這恩情還瞭?
心口一震,她有點不敢置信地抬手捂住,張大嘴想瞭好一會兒,才緩緩抬頭看向遠處。
江玄瑾站在陸景行面前,身姿端雅,面色從容。陸景行隨意地靠在後頭的墻上,搖著折扇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你一句我一句。陸景行竟微微有些惱。
懷玉很好奇,提著裙子踮著腳走過去,想偷聽兩句。然而,剛靠近些,江玄瑾就轉過身來道:“走瞭。”
“嗯?”看看他又看看陸景行,李懷玉拽住他的衣袖,“你們剛剛說什麼呢?”
江玄瑾神色溫和地道:“說今日天氣不錯。”
“你當我是個傻子?”懷玉瞪他,扭頭又看向陸景行。
陸景行站直瞭身子,捏著扇子就擋瞭臉,笑道:“可不是天氣不錯嗎?適合出去遊山玩水。”
嘴角抽瞭抽,懷玉氣極反笑:“都把我當傻子!”
攔腰將她扶著,江玄瑾低眸問:“不是說今日不想走路?”
微微一噎,李懷玉這才感覺到有點不適,一張臉青紅青紅的。
江玄瑾微哂,順手就將她抱起來,朝後頭的陸景行說瞭一句“後會有期”,便頭也不回地往馬車的方向走瞭。
陸景行皺著眉看著他們的背影,神色很是復雜,指尖摩挲著扇子的玉骨,整個人都有些焦躁。
懷玉被他塞回馬車裡,聽他與徐仙行禮告別,撐著下巴垂眸想著事情。但等他一上車。她整個人就笑開瞭,伸手便抱住他的胳膊,下巴在他肩上蹭啊蹭的。
江玄瑾白她一眼:“坐有坐相。”
“嘿嘿嘿!”才不聽他這些,懷玉沖他笑得一臉諂媚,還伸手替他捏瞭捏胳膊,“累嗎?”
方才還是一副心虛惶恐的模樣,一轉眼又春暖花開瞭?他斜眼睨著她,沒吭聲。
懷玉長嘆一口氣,伸手摸瞭摸他的臉:“你這個人怪得很,在做什麼事都不能告訴我一聲嗎?害我等又害我生氣,一轉眼發現誤會你瞭,又害我心疼。好人壞人全你當瞭,我怎麼辦?”
告訴她?這件事他本也沒有十成的把握,提前叫她知道,萬一成不瞭,豈不是更難過?江玄瑾輕哼一聲。
“你再悶聲不說話,我可就親你瞭!”懷玉橫眉掐他的臉,“我問你話,你要答才行啊!”
任由她掐著,江玄瑾道:“你這是質問,不是疑問,何來回答?”
“那我就疑問你!”她叉腰。“今日跟我圓房,你到底高不高興啊?”
這問話聲音嘹亮,聽得外頭駕著車的乘虛一個沒坐穩,差點從車上摔下去!
江玄瑾黑瞭臉,伸手死死地捂著她的嘴,眼神恨不得將她活拆瞭:“你……”
“唔唔唔唔唔!”這是實話啊!
“不是所有的實話都可以像你這樣說出來。”江玄瑾要氣死瞭,“你要不要臉的?”
懷玉眨眨眼,很認真地搖瞭搖頭,舌尖一伸,軟軟地舔在他掌心。
死死捂著她的手瞬間跟被雷劈瞭似的飛快抽走,江玄瑾看著她,簡直是又怒又無奈,嘴裡“你……”瞭半天也沒能說出什麼話來,一張俊臉青黑青黑的。
李懷玉笑得歡:“誰讓你非得氣我?板著一張臉什麼也不說,沐浴也要同我分開,我還當你是想圓房之後好宰瞭我吃肉呢!”
“……也隻有你事後會那麼多話!”他別開眼,耳根有點發紅,“沐浴不分開,難不成還要一起嗎?”
以江傢這端正的門風,斷然是教不會江玄瑾“鴛鴦浴”的。
懷玉怔愣,盯著他想瞭一會兒,拍著大腿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是在生我氣,而是在害羞?”
“閉嘴!”
“哈哈哈——”不但不閉嘴,李懷玉反而大聲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拍車壁,笑得整個車廂都跟著抖。
怎麼會有這麼荒誕的事情!這人壓著她的時候分明跟個禽獸似的不知羞恥,和衣起來竟然還就害羞瞭?虧她還想瞭那麼多,原來全想錯瞭!
嘹亮的笑聲響徹整個官道,行人紛紛側目,就見一輛馬車從旁邊一閃而過,跑得飛快。一邊跑還一邊抖,一邊抖還一邊笑。
馬車成精瞭?有人喃喃道。
成精的馬車帶著兩個人回到瞭墨居,懷玉進瞭主屋就把江玄瑾按在瞭床上。
“你幹什麼?”他皺眉。
伸手替他褪瞭外袍,懷玉道:“兩天沒睡,你不心疼自個兒,我都心疼你,趕緊休息吧!”
說罷,扯瞭被子就給他蓋好。
揉瞭揉眉心,江玄瑾道:“白日睡不得,等會指不定又有什麼事……”
“什麼事也別管瞭,有我替你擋著。”一爪子將他的手塞回被子裡,懷玉道,“今兒誰敢來打擾你,我撕瞭他的嘴!”
旁邊的乘虛很是驚恐地摸瞭摸自己的嘴,看向自傢主子。
江玄瑾輕嘆一口氣,朝他搖搖頭便閉上瞭眼。
剛閉上沒一會兒,靈秀就進來瞭:“主子……”
李懷玉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過乘虛,擋住靈秀,將他二人一起推出瞭屋子,自己也跟著出來,反手扣上門。
“有什麼事都跟我說!”
聽這聲音就想得到她是怎麼拍著胸脯氣勢洶洶說出來的,床上的人勾瞭勾唇,當真松瞭身子,沉沉睡去。
門外,靈秀小聲道:“二夫人給您送瞭點心來。”
二夫人?懷玉眨眨眼,想起那江二公子,有些恍然:“請她先去偏廳坐。”
江深這個人,之前李懷玉是有過耳聞的,陸景行曾經很有自知之明地說——“整個京都風流我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但頓瞭頓,他補瞭一句:“江傢二公子玄頌倒是可以認個第三。”
江深名玄頌,江傢納妾納得最多的一個,娶妻不到半年,納瞭三個妾,導致京都的人說起這位二夫人都是一臉鄙夷不屑。
李懷玉有點擔心,這樣備受鄙夷的女子,會不會脾氣不好,難相處?
然而一進偏廳看見人,她愣瞭愣。
“弟妹。”面前的女子端莊大方,上來與她見禮,一雙眼清澈可見底,讓人覺得甚是舒服。隻是相貌實在平庸,若不是服飾華麗,扔去丫鬟堆裡都要撈不出來。
收斂神思,懷玉笑著跟她還禮,然後請她坐下。
“這會兒來叨擾,也沒別的事情。”徐初釀溫和地笑著,指瞭指桌上的點心,“剛做的,想著給弟妹送來些嘗嘗。”
兩盤一模一樣的瓜子酥,用的瓷盤倒是花紋不一,一個像是作禮用的好花色,另一個則像一套瓷器裡摘出來的。
懷玉挑眉,又看她兩眼:“當真沒別的事?”
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徐初釀愣瞭愣,接著又搖頭:“我與弟妹也就請安的時候見過一面。能有什麼事來找?”
“不是有什麼事找我,而是……你遇見什麼事瞭?”伸手拿起一塊瓜子酥,懷玉塞進嘴裡,“這麼急忙過來,另一盤瓜子酥都沒給人。”
一聽這話,徐初釀嚇瞭一跳,微微睜大瞭眼:“你怎麼知道另一盤要給別人?”
“送點心一盤就夠瞭啊,而且你這盤子。”食指輕輕敲瞭敲素凈的那個,懷玉道,“這是自傢盛點心用的。”
一看就是做瞭兩盤,打算給自己院子裡的人一盤,結果不知道遇見瞭什麼事,也沒給,急匆匆的都帶來給她瞭。
徐初釀震驚瞭一會兒,也不打算回答她這個問題,隻很是欽佩地看著她道:“弟妹真是冰雪聰明!”
“承蒙誇獎。”懷玉失笑,“現在外頭還有不少人說我是白四傻子呢。”
“你可不傻!”徐初釀連連搖頭,眼睛亮亮地誇她,“你比我聰明多瞭!”
這誇獎聽得李懷玉很受用,拿起瓜子酥就也塞她一塊:“一起吃吧。”
伸手接住,徐初釀哭笑不得:“我做這東西做瞭很多回,一早就吃膩瞭。不過弟妹可以多吃些。等君上醒來,也可以給他嘗嘗。”
“好。”懷玉點頭應下,接著就見她起身告辭瞭。
看著那清瘦的背影,懷玉忍不住問瞭靈秀一句:“這位二夫人是誰傢嫁過來的?”
靈秀道:“聽人說是徐仙徐將軍傢的庶女。”
哦,徐仙傢的。
嗯?等會?李懷玉一愣,“刷”地就站瞭起來:“你說誰傢?徐將軍傢?”
被她這反應嚇瞭一跳,靈秀道:“是徐將軍傢,聽說嫁過來那一年徐將軍正在邊關抗敵,糧餉告急,她還自願給出瞭嫁妝變賣成米糧,是個很瞭不得的女子呢。”
錯愕地看瞭看桌上的點心,懷玉恍然明瞭。她多半是收到瞭徐仙出獄的風聲,跑來感謝江玄瑾的。
徐仙之前也算丹陽的心腹,隻是這個人從來不提自己的妻女,懷玉也就不知道他還有個嫁到江府來的女兒。不過江深不涉朝事,這二夫人在府裡也沒什麼地位,這樁婚事想來也沒造成什麼影響,故而她都不知道。
眼珠子轉瞭轉,她朝靈秀道:“你沒事就去府裡多走動,要是誰傢誰院有什麼事兒,你也好聽瞭回來告訴我,打發打發時辰。”
“好!”靈秀點頭便應。
送走這個二夫人。懷玉想偷偷爬回江玄瑾的床上,與他一起睡個回籠覺。然而,還沒走到門口,乘虛就又過來朝她拱瞭手。
“夫人。”他表情看起來有點為難,“廷尉柳大人來訪,恐怕得叫醒主子瞭。”
柳雲烈?懷玉一頓,接著就擺手道:“皇帝來瞭也沒用,讓你傢主子安睡,我去應付就是。”
“可……”乘虛想說,可這個人不好應付啊。但看瞭看夫人臉上這篤定的神情,他把話咽瞭回去。
柳雲烈是帶著火氣來的,一路上傢奴看見他都紛紛閃避,生怕受瞭池魚之殃。然而,一到院門口,有人擋在瞭他前頭。
“柳大人這邊請。”懷玉朝他行禮,然後伸手示意側廳。
柳雲烈頓瞭頓,拱手問:“君上何在?”
“他在休息。”李懷玉道,“已經是兩日未眠,還請大人體諒。”
火都燒到眉毛瞭,要怎麼體諒?柳雲烈沉著臉道:“在下有急事,還請行個方便。”
李懷玉很溫和地笑瞭笑,然而卻沒有讓開路。
柳雲烈有點意外。但一想,區區婦人,真能攔得住他不成?於是側身就想往主樓沖。
然而,他動,面前這人也動,雖然腳下動作看起來不太利索,但動作輕盈,四合八方堵人堵得遊刃有餘,顯然是個練傢子。
微微一驚,柳雲烈終於是抬頭正眼打量瞭她一番。
面前這女子看起來秀氣,身子也瘦弱,可就是莫名有一股氣勢逼人,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夫人這是何意?”他皺眉。
懷玉笑道:“光天化日強闖我傢宅院,要去吵醒我的夫君,我不過是阻攔一二,你還問我是何意?”
臉上表情是很溫和沒錯,但這話說出來,卻是比辣椒還嗆。柳雲烈很意外,他之前還聽過的關於這白四小姐的傳聞,都是不太好的,還以為有玄瑾管教,怎麼也會老實許多。誰知道竟然跋扈如此。
眼神沉瞭沉,柳雲烈道:“還請夫人以大局為重,莫要耽誤君上正事。”
“能有什麼正事?”她道,“大人這會兒過來,多半是因為徐將軍被釋而心懷不忿,要問他拿個態度——這等小事也想吵我夫君休息?休想!”
話出口,李懷玉自己就覺得壞瞭!她現在是白珠璣,白珠璣怎麼可能這麼瞭解柳廷尉的作風?
面前的柳雲烈更是大震,一雙眼裡疑竇橫生:“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