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西郊大興的一個地方找瞭個倉庫,把車開瞭進去。哐當哐當地把東西全部搬瞭下來。
蘇萬畢竟是好吃懶做的富二代,才搬瞭一半就已經累得快叫娘瞭。但是看到快遞員那不耐煩的眼神,也沒有辦法,隻能咬著牙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把所有的東西都搬走。給瞭錢之後,快遞員拍拍屁股就走瞭,跑得比兔子還快。
兩個人面對著一萬平方米的巨大倉庫以及堆在倉庫中央的二三十箱東西,終於抱在一起號啕大哭起來。沒有人知道這個哭代表著什麼,是開心,是刺激,還是悲慘?
黎簇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年紀太小,還無法領略到人世間真正的感情宣泄。他們隻覺得自己遇到這樣的事情,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來表達內心的情緒,隻好用哭。哭完之後,蘇萬問他:“大哥,怎麼辦啊?
話音未落,黎簇就說道:“拆唄,我們看看裡面到底還有什麼東西。我們得拼湊出一個大概的狀態出來,才能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兩個人來到那隻最大的箱子面前,看著那破損的口子還往外流水,顯然冰在不停地融化。
蘇萬問:“我們是不是需要買個手套什麼的?“
黎簇說:“別那麼講究瞭。我剛剛碰瞭沒事。快點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吧。”
說完,黎簇拿出自己的鑰匙當小刀使,開始不停地割這個箱子。把箱子割開之後,他們發現裡面竟然是一個巨大的透明塑料棺材,但是邊上已經破瞭,手就是從那破損的地方露出來的。
蘇萬吸瞭口氣,就想把棺材蓋子打開,黎簇立馬把他拽住:“先等一等,我們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蘇萬問道:“為什麼?“
黎簇道:“你看這隻手伸出來的地方以及伸出來的方式。裡面的屍體肯定不是完整的否則手不可能從這個部位伸出來。”
蘇萬皺起眉頭看瞭看黎簇,對天哀嚎幾聲,又蹲在地上哭瞭起來。
黎簇沒哭,他心說:沒關系,這是我的宿命。既然是宿命,我就要面對。來吧,面對吧,來吧。
黎簇剛想把那具棺材打開,突然門口又響起瞭汽車的聲音,接著又有兩輛快遞車開瞭進來。之前幫他們打幹屍的楊好坐在副駕駛位上,對他喊道:“嗨,哥們兒,你們今天大豐收,又來兩車。“
這兩車他們就不用自己搬瞭。再次付瞭錢,看著成堆的箱子被搬瞭下來,黎簇和蘇萬再也哭不出來,開始各種奇怪的笑。
楊好點起一根煙說道:“你們到底是什麼情況啊?是開始做生意瞭還是如何?讓哥們兒也摻一腳。這什麼貨啊,讓哥們兒看看。”
黎簇笑瞭笑,說道:“別看,全搬走,全部給你。”
楊好說道:“別開玩笑瞭,當心我抽你。”
黎簇說道:“絕對不是開玩笑。這樣吧,你要,你把它們全部搬走,搬走一個我給你三十塊錢。你全部搬走,我給你一千。”
那哥們兒看瞭看黎簇,看瞭看蘇萬,吐瞭口口水:“神經病,你們倆玩什麼呢?”
看著地上那堆箱子,楊好蹲著把煙往地上一掐,就踹瞭一腳那箱子,哐當一聲,那蓋子被踹瞭一條縫。
“哎喲,還冒著寒氣呢,不是活物吧?是海鮮?來來來,爺最喜歡吃東星斑瞭,給爺來一條。”說著就把那蓋子掀開瞭。
剎那間,黎簇都有點幸災樂禍瞭,就聽那傢夥一聲慘叫,一個跟頭翻倒在地,往後連滾帶爬地爬瞭六七米,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說道:“哇靠,這什麼玩意兒?”
黎簇道:“我跟你說瞭,我們不是做海鮮生意的,這下信瞭吧?”
那人看著黎簇道:“哇靠,你倆該不是變態殺人狂吧?”
黎簇搖頭,深吸一口氣,才敢回頭看被那哥們兒踢翻的棺材。一眼之下,他頓時腳也有些軟。一開始他也想過各種情況,但如今一看,卻發現自己想象的所有場景都是想象力太匱乏的表現,他眼前的東西根本讓他無法形容。
對,這是一些屍體的碎片,但是這是什麼樣的屍體碎片啊?
我們不妨來試想一下,當你面對一個箱子,你明知裡面是很多屍體的碎片,當你打開的時候,你發現果然是屍體的碎片,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情況會讓你萬分驚訝?
黎簇往箱子裡看去的時候,他已經想過無數可怕的景象,但是都不至於逃脫出一具破碎的屍體的范疇。可等他真正看到裡面情況的時候,他倒吸一口冷氣,差點坐倒在地。
他看到瞭一隻斷手,在那隻斷手的下面,是裹著很多冰塊的其他的肢體,那些肢體竟然全都是斷手,也就是說他看到瞭滿滿一箱子的手。
時候,裡面的情況再次被證實。確實,這些被碎冰包裹著的東西全都是手臂。這些手臂有長有短,有粗有細,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但是能確定的是,這些手臂全是右手。
他們互相看瞭看 ,黎簇道:“如此看來,這些人難道是做人體器官買賣的?”
蘇萬道:“但是這些手都已經快腐爛瞭。在這種情況下,這些東西就算是熬湯喝都不一定能用瞭,何況是給人做移植。而且手臂移植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黎簇道:“這裡全都是右手,那麼身體的其他部分都在哪兒啊?”
蘇萬看瞭看身後的那些箱子:“這有點變態啊,如果很多人都被切成一塊一塊的,那麼如果他們想混裝,也一定不能裝的這麼這麼整齊吧,全都是右手歸右手,左手歸左手。這個個肢解屍體和分裝屍體的人有強迫癥嗎,否則的話,他們這麼做必然是有什麼意義的。”
黎簇頭痛欲裂,嗓子也有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他一直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意思,等他站起來往後退瞭幾步的時候,就開始嘔吐起來。
蘇萬趕緊過來扶住他,但是幾乎同時,蘇萬也嘔吐起來。吐瞭幾下,蘇萬對黎簇說:“我們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怕得要死啊?為什麼我們還如此淡定地嘔吐?”
“我也不知道。”黎簇隻能冷笑,他對蘇萬說,“也許我們是美劇或者動畫片看多瞭,這種東西害死人瞭。”
蘇萬道:“黎簇,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我們似乎正在被人愚弄。再這麼被人愚弄下去,他們指不定還會寄什麼東西過來呢。之前是幹的,現在是濕的。過些時候會不會寄爛的過來?”
黎簇出瞭口氣,吐掉瞭嘴裡的臟物,道:“我聽一個人跟我講過,這些東西寄過來肯定是有理由的,他們也沒有辦法。我們必須找出這個理由。”
他看瞭看前面那些紙箱,對蘇萬說:“全部拆掉,全部拆掉。我們要知道這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就算裡面全是人頭,全是腳,全是屁股,我們也要把它們全都拼起來。
沙海Ⅰ·完
《沙海2:古鎮謎局》
正文
引 子
1980年冬天,北京雙柳樹胡同。
空氣幹燥寒冷,霍中樞騎著自行車回到自傢的院子裡,他的手凍得通紅。
胡同裡停瞭一輛內蒙古牌照的紅旗車,把路都差不多堵死瞭。霍中樞很詫異,這個胡同很少能看到四個輪子的車,難道是有什麼領導來胡同裡辦事?
才滿13歲的霍中樞,拿到瞭北京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他回學校整理好瞭行李,再過兩個月,他就會去北大報到。
可能是一路跳級很少和同齡人接觸的緣故,霍中樞有點內向沉靜,但是此刻他的心裡還是很激動的,可以最快速度成才,完成報效祖國的夙願,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
他從車的前籃裡拿出班主任為他準備的全套材料,裡面是他的未來,他適合什麼專業、專業的前景和未來的規劃等,非常詳細的資料全部都在裡面。可見,老師對這個出類拔萃的學生,付出瞭多少關心。
當然,他早已經確定瞭自己的理想,他要成為一名為祖國貢獻全部力量的建築師,設計出足以媲美雅各佈森所設計的房子。
他回到屋子裡,想立即給父母看還散發著油墨香味的通知書,卻看到屋子裡坐滿瞭人。
這些人皮膚黝黑,一看就不是北京人,而他的父親正在沙發上抽煙,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霍中樞身上,這讓他有些愕然,直覺告訴他現在報告這個好消息有點不合時宜。
他鞠瞭個躬,然後進瞭自己的房間。
他聽到他的父親正在和那些人爭論。那些人果然不是北京人,都帶著西北邊的口音。盡管他聽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是感覺到爭論的內容和自己有關。
“這個孩子不適合,你們聽我說,他不適合在封閉環境下工作。”
“我們調查過瞭,你的孩子內向沉默,抗壓能力很強,這樣的工作很適合他。而他的學科成績也證明他未來應該是一個工程型的人才。”
“可是他才13歲。”
“他會首先接受中國最專業的培訓。事實上,工程的時間未必有那麼長,也許30年就能完成。那時候他還不到50歲。隻要你答應,你在單位虧空的事情,我們就可以幫你填補。”
“不行,我不能拿我孩子的前程來換我自己。”
“那你一個月後就會東窗事發,到時候你的兒子不僅沒有錢去讀大學,連政審都通不過。”
霍中樞默默地看著報告,很留心地聽著這些對話。他並不吃驚對方威脅的內容,事實上他知道父親虧空公款的事情。也知道,自己也許會面對這一天,但是他一直假裝這一切都無關緊要。
外面陷入瞭沉默,慢慢地,傳來瞭他父親的哭泣聲。
“我們並不是隻有他一個人選,而你隻有我們這一個機會。不如,你讓我們和你的孩子談一談。”
他沒聽到父親出聲阻止,也沒有聽到拒絕的回答。
霍中樞聽到腳步聲朝自己的房間走來,他轉身正坐在椅子上。門被打開瞭,出乎他意料的是,走進來的不是那些像是內蒙古人的中年男人,而是一個漂亮白皙的女人,年齡大概二十四五歲。她進來後就坐到霍中樞的床上,看瞭看這個簡陋但是有安全感的房間,問道:“你都聽見瞭?”
霍中樞點瞭點頭。女人俯下身子,看著他的眼睛:“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來為你的父親作決定吧。”
“你們要我去做什麼?”霍中樞膽怯地問。
“你要幫我們去蓋一個中國最偉大的建築,甚至可以說,世界上最偉大的建築。”
“你們是要我去設計嗎?”
“不,這個建築1900年前就設計好瞭,我們需要你去把它建造出來。”
霍中樞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現在隻關心自己的未來:“為什麼要我去呢?我還沒高中畢業,我還沒有掌握設計師的知識。”
女人摸瞭摸他的頭,笑道:“這件工作不像你想象中那麼容易,可能要我們所有人努力很多很多年。”
“多少年?”
“嗯,很多很多年,也許我這個年紀,都看不到工程最後的竣工。”女人說道,“但這是值得的,因為這可能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工程。”她笑瞭笑,輕聲說道,“這不是你的理想嗎?”
霍中樞看著這個女人的眼睛,他從裡面看到瞭一種溫柔之下的冰涼,他第一次意識到,拒絕已經不是自己可以考慮的選項瞭。
“你保證可以救我爸爸?”
女人點瞭點頭,霍中樞把自己正在看的,⒌㈨⒉填報志願的文件遞給瞭這個女人。
三天後,霍中樞上瞭黑色的紅旗車,緩緩地開上北京城外的公路。那條路上,有更多的紅旗車和他們會合,每一輛車上,都坐著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孩子。
這些車開往瞭內蒙古的巴丹吉林沙漠,之後的30年裡,這些孩子連名字都再也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