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假天道而行也

趙恒一臉震驚,旋即一臉狂喜。

周懷政小心翼翼地看瞭皇帝一眼,微微欠身退瞭半步以示恭謹。

一旁丁謂更是眉飛色舞,滿面紅光。

寇準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看瞭眼皇帝,輕輕點瞭點頭,又看瞭眼丁謂,瞇瞭瞇眼,並不說話。

其他文武百官神色各異,紛紛交頭接耳,一個個臉上都露出驚喜之色,隻是這其中真假卻隻有各自清楚瞭。

待陳堯叟念完天書,重新恭敬的將天書放入盒中,丁謂迅速上前一步,拜倒:“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德妙仙姑所言的天書果真降臨,這都是陛下治國有方的功績。陛下承天受命,我大宋海晏河清,君臣一心,國運昌隆,福祚綿長。”

一些官員也跟丁謂一樣浮現出激動之色,跪下齊呼:“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寇準沉著臉在那裡僵立著,寇準身邊官員看到,趕緊扯瞭扯寇準,示意他也下跪。

寇準回過神來,看瞭看左右,無聲的嘆瞭口氣,跟著周圍人一起下跪。

百官齊呼萬歲,趙恒臉上滿是笑容,開心的無法自抑,笑著朝四周伸手:“哈哈,同喜同喜,眾卿平身,平身吧,哈哈哈……”

趙恒歡快的說道:“如此大事,當祭告天地、宗廟和社稷才對。朕命禮部全權負責此事,並改元‘大中祥符’以示祥瑞,諸位愛卿覺得如何?”

丁謂上前,諂笑巴結:“陛下英明之至,臣以為還應該大赦天下,允京中百姓聚飲三日以示慶祝,才配得上天書這麼大的祥瑞。”

趙恒贊許的大笑:“還是丁相公想的周到,準奏!”

丁謂為首的官員叩首,齊呼:“陛下聖明。”

趙恒又繼續說道:“德妙仙師為我大宋求得仙人賜書,功莫大焉,朕賜德妙仙師為天師,賜住玉清宮!”

寇準聽到這些話,臉色一變,抬頭猛得看向德妙,就見德妙臉上神色不變,淡然而安詳,好似對突如其來的高官厚祿不以為意。

見她如此,寇準更是皺眉。

臺下丁謂笑容滿面,扭頭得意的看瞭眼寇準,見寇準眉頭緊皺,更是心懷大放。

德妙上前一步,向趙恒稽首鞠躬:“貧道謝過陛下。”

“天師不比客氣,朕有過必罰,有功必賞。天師有功於社稷,當得此位!”趙恒笑容滿面。

德妙再次謝過起身,雷允恭及眾德妙眾弟瞭紛紛上前祝賀,殿上一片歡樂祥和。

下朝之後,大臣們朝著宮門走去,三三兩兩的邊走邊湊在一起討論。

丁謂、王欽若、陳彭年三個人並肩而出。

陳彭年聽到旁邊人的竊竊私語,面色有些懷疑,低聲朝丁謂問道:“丁相公,今日那天書……當真是上天降下來的?”

丁謂笑而不語。

王欽若見陳彭年的表情,一臉不屑地道:“當年伏羲氏時,有龍馬從黃河出現,背負“河圖”;有神龜從洛水出現,背負“洛書”。你說這河圖洛書是真是假?”

陳彭年一時語塞:“這……”

丁謂低聲道:“天瑞豈能易得?不過聖人神道設計罷瞭。古人早就玩過這些把戲瞭,今人就玩不得嗎?再者說,真真假假又如何,隻要官傢認為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就算本來是假的,現在也是真的!”

陳彭年醒悟,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原來如此。”

寇準從三人身邊走過,冷哼一聲離開。

王欽若被寇準嚇到,停住瞭腳步,有些害怕的看著寇準的背影。

丁謂則是神態如常,帶著笑意淡淡的說道:“不必理會他。”

王欽若忙諾諾點頭,看著寇準背影,又看瞭看身旁丁謂,慢慢挺直瞭腰板。

禦花園。

德妃劉娥一身華麗宮服,正站在花叢中,看似賞花,實則臉上帶著一絲淡淡哀愁,雙目失神,似在想著什麼往事。

身後兩個俏生生的小丫鬟低著頭,站在她身後,不言不動。

這時,趙恒興沖沖的走過來。

遠遠的看到他,兩個丫鬟忙低聲稟報:“娘娘,官傢來瞭。”

劉娥啊瞭一聲回過神,收起愁緒,臉上擠出微笑,轉身上前見禮。

趙恒快步走過來,輕輕牽起她的小手,笑道:“愛妃無須如此多禮。”

劉娥看著趙恒滿臉喜色,美眸一轉,嬌笑問道:“官傢滿面春風,可是有什麼喜事?”

趙恒哈哈一笑,攜著劉娥的如玉小手,一邊散步一邊說道:“今日宮門之上降下天書,‘趙受命,興於宋,付與恒。居其器,守於正。世七百,九九定’事情已經傳開,民間百姓大為振奮,我也高興的很!。”

劉娥聽到這話,眉頭微微的皺瞭一下,看著趙恒興奮的表情,想瞭想溫柔的勸說:“官傢,有句話妾身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恒見到有朵花開的特別漂亮,彎腰折花,笑瞇瞇地說道:“但說無妨。”

劉娥站在趙恒身邊,溫柔的說道:“官傢,你是一國之君,乃是人主,一言一行都會被天下臣民效法解讀,鬼神之說,終究縹緲。你不該助長其風啊。”

趙恒一愣,停下瞭動作,扭頭看向她。

劉娥輕輕福禮,衣裙隨風而動,顯出曼妙身姿:“官傢不要著惱,妾身以為,官傢要做一位賢主明君,實在不應在神鬼之術上太過著迷。自古帝王,無論何等英明,迷信神鬼之術的,通常都栽瞭大跟頭。”

趙恒看著劉娥,沉默片刻後嘆瞭口氣,對左右說道:“你們退下。”

左右行禮後默默的退下,花園附近隻剩下劉娥和趙恒二人。

趙恒對劉娥伸出瞭手:“娥娘,陪我走走。”

劉娥愣瞭一下,然後伸出瞭手,跟趙恒牽到瞭一起。

趙恒牽著劉娥的手,看著園中的景色,平靜的說道:“娥娘,你是否覺得近些年來,我有些太寵信那些道士瞭?”

劉娥陪著趙恒散著步,笑著說道:“我知道你做事必然有你的道理,隻是我擔心史官筆下會有些不堪之語。”

趙恒搖搖頭笑瞭,握住劉娥的手,面向她站定:“你說的還是婉轉瞭,隻是相較於身後之名,我更擔心的是眼前的事。”

劉娥緊張起來:“可是遼國又蠢蠢欲動瞭?”

趙恒搖瞭搖頭:“不,不是外敵,而是內患。”

“內患?”劉娥臉色大變,她與旁的妃子不同,不喜歡那些琴棋書畫,女紅刺繡,平日裡最喜的一是花草,二是讀書。

花草且不去說,她最喜讀的不是什麼雜聞異志,更不是聖人之言,反而是那些在旁人看來枯燥無味的史書一類。

所謂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熟讀史書後,她自然深知外敵再猛再烈,也不如內患禍大。

是以一聽趙恒說起朝有內患,不由臉色大變。

《大宋北鬥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