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 第四十一章 錦官城之夜

男子一時間愣住瞭,眼睜睜的看著劉子光拿過自己手上的玫瑰花,而且做出關門的動作,他趕緊一隻手扶住門,和藹的笑笑說:“請問您是?”

“是不是蛋糕送來瞭?”系著圍裙的李紈出現在門口,看到那衣著考究的男子,也是楞瞭一下,隨即落落大方的說:“趙秘書你好,謝謝你記得我的生日,還送花過來。”又對劉子光說:“子光,把花拿進去吧,插在客廳花瓶裡就好。”

劉子光不是傻子,開門的時候就看出這是一位不速之客,所以才會做出那樣的動作,今天是老子來李總傢做客,你湊的哪門子熱鬧啊。

他沖趙秘書點點頭,捧著玫瑰花進去瞭,還不忘將鼻子湊上去聞聞,咕噥一句,挺香的。

趙秘書臉上波瀾不驚,笑瞇瞇的問道:“這位是?”

“是我男朋友。”李紈不假思索的說道。

正在此時,外面公用電梯的門開瞭,一個穿著紅色制服的年輕小夥子捧著一個大大的蛋糕盒子過來瞭,拿出單據請李紈簽收,李紈龍飛鳳舞簽瞭名字,捧著蛋糕對裡面喊道:“子光,來接蛋糕。”又對趙秘書客氣道:“進來坐會?”

趙秘書很灑脫的笑笑,說:“既然你有朋友在,我就不打攪你們瞭,晚上市委還有個會議,我先走瞭,生日快樂哦。”

裡面劉子光已經走出來瞭,接過李紈手上的大蛋糕,沖著趙秘書的背影喊道:“趙秘書,就走瞭?再玩會?”

趙秘書沒搭理他,徑直進瞭電梯,望著鏡子裡自己扭曲的五官,他長長吸瞭幾口氣,緩緩的吐出,來到一樓大堂,裝潢如五星酒酒店的巨大門廳裡,物業人員彬彬有禮的和他打招呼:“趙秘書好。”

趙秘書也很客氣的向他們點頭致意,快步出門,上瞭自己的陸虎攬勝,沒有發動汽車,而是先點瞭一支黃鶴樓1916定定神,他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燙,剛才那些物業一定在笑話自己,捧著一束花上去,然後灰溜溜的下來,還有樓上那個可惡的男人,居然用那樣一副調侃揶揄的語氣和自己說話,還有李紈,這個女人竟然如此絕情……

……

樓上, 餐廳的桌子上擺著一個碩大無比的蛋糕,上面插著一支點燃的蠟燭,對於剛才的尷尬事情,大傢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劉子光和小城看著李紈默默地許瞭一個願,然後吹滅蠟燭。

“媽媽媽媽,你許的什麼願?”小誠拿著塑料刀叉嚷道。

“小誠你猜。”李紈笑瞇瞇的說。

“媽媽要幫給小誠找一個新爸爸,老爸爸最壞瞭,不理我們瞭。”

李紈的臉色虎起來:“小誠,不許胡說。”

小誠撅著嘴不說話瞭,李紈又哄他:“媽媽的心願是小誠快快長大。長的又高又壯,和叔叔一樣打壞人,保護媽媽,小誠願不願意。”

“願意願意。”小男孩的情緒又被調動起來,揮動著胳膊喊道。

“那小誠要乖,要多吃飯,知不知道?”李紈說著,去廚房將飯菜端瞭出來。

整潔的桌佈上,放著三個餐盤,以及銀質的刀叉、水晶酒杯,中間燭臺上點瞭一支蠟燭,頓時氣氛就出來瞭,今天的主菜是牛排,平底鍋煎的澳洲進口牛肉,配上西蘭花和胡蘿卜,還有新鮮的炭燒生蠔,劉子光看過價格,是進口的無污染生蠔,250元一隻,然後還有蔬菜沙拉和意大利通心粉。

“喝酒麼?”李紈問。

“來一點吧。”劉子光說。

餐廳裡有一個酒櫃,裡面琳瑯滿目的擺著各色酒水,不過李紈已經準備瞭一瓶紅酒,放在銀質冰桶裡冰鎮著,劉子光過來幫忙打開紅酒,兩人斟瞭酒,小誠倒瞭一杯蘋果汁,酒宴就算開始瞭。

李紈忽然有點局促,不好意思的說:“也不知道你的口味,隨便做的,不要見笑哦。”

劉子光舉起酒杯說:“想不到你的廚藝這麼棒,來,我敬你一杯,祝你生日快樂,也祝小誠學習好身體好。”

“嗯,謝謝。”兩人舉起酒杯輕輕碰瞭下。

李紈的手藝確實很好,進口牛排入口即化,炭燒生蠔鮮美無比,那瓶紅酒的味道更是超凡脫俗,酒瓶子上是法文,劉子光不認識,隻認出一個“1982”的字樣。

席間並不沉悶,劉子光插科打諢,從進口牛排講到瞭小學時候學過的課文,紅軍過草地時候吃的牛皮腰帶和鞋底,頓時引起瞭李紈的共鳴,她也學過那篇課文,也回憶起《金色的魚鉤》和《七根火柴》,兩個同齡人之間的距離頓時拉近瞭,一起回憶瞭許多八十年代的往事,漸漸又說道大學生活,畢業之後的迷茫。

“來至誠集團之前,你在做什麼?”李紈晃著酒杯裡的紅酒問道。

劉子光陷入瞭對往事的回憶,良久,才慢慢的說:“在南方的一所大城市,有我的事業,我的房子,我的妻子和孩子們,我有一個兒子,和小誠一樣大,還有一個女兒,剛一歲……”

“他們為什麼不跟著你一起來?”李紈好奇的問。

“他們……在另一個世界。”

李紈沉默瞭,她猜得沒錯,劉子光絕對是個有著不平凡經歷的男人,如同夜空一般深邃,大海一樣廣闊的男人,這個男人身上的故事,值得用一生去探索。

或許他曾經輝煌過,偉大過,不可一世過,但畢竟失敗瞭,所有的一切付之東流,妻兒也離他而去,面對如此之大的挫折和痛苦,他竟然還能保持一份平常心,回到故鄉從頭再來,這份毅力,這份堅韌,讓李紈深深的佩服。

隻是不知道在他平靜面容的背後,又有多少淚水哀愁。

在這一刻,李紈忽然心動瞭,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他失去瞭妻兒,她失去瞭丈夫,兩人在這茫茫人海中相遇,似乎是上天的註定,命運的安排,從劉子光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和李紈母子二人結下瞭不解之緣。

“這就是命運吧。”李紈在心底唏噓。

正餐過後,開始吃甜品,李紈切瞭蛋糕,在每人面前的盤子裡放瞭一塊,忽然劉子光做瞭一個很大膽的舉動,用手拈瞭一塊奶油抹在李紈臉上,李紈有些不知所措,多少年瞭,沒人對她做過這麼親昵的舉動,但是兒子立刻興奮起來,也拿蛋糕往媽媽臉上抹,李紈誇張的大叫一聲,也拿起蛋糕回擊兩人,餐廳裡充滿瞭歡笑和蛋糕。

終於瘋夠瞭,小誠在叔叔懷裡進入瞭夢鄉,兩人輕手輕腳將孩子放進臥室的小床上,拉上窗簾,此時已經是夜晚十點鐘,劉子光正在考慮是不是該告辭離開瞭,李紈忽然說:“再喝一杯吧。”

鬼使神差的,劉子光就答應瞭。

那瓶82年的Lafite已經喝完瞭,李紈又去開瞭一瓶,兩個人坐在落地長窗前,把客廳的大燈關瞭,面對著滔滔江水和璀璨的霓虹,喝酒談心。

天邊一輪圓月,倒映在江水中,不時開過的夜航船將月亮的倒影切割的支離破碎,李紈穿著瑜伽服,盤腿坐在地板上,面前擺著酒杯,一縷散發垂在耳畔,白生生的頸子在月光下更顯光潔,她一杯杯的喝著酒,向劉子光傾訴著自己的故事。

李紈不是江北本地人,上大學的時候認識瞭小誠的爸爸,跟著他一同回到江北市創業,至誠集團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全憑兩個人的拼死苦幹,湊巧那幾年江北市的房地產市場才剛起步,他們抓住瞭機遇,靠著融資貸款拿下第一塊地,興建瞭至誠一期,也賺到瞭第一桶金,就在事業開始騰飛的時候,丈夫卻突然遭遇車禍,拋下娘倆撒手而去。

公婆一直反對他們的婚事,並且將兒子的死怨在李紈頭上,李紈一個弱女子孤身執掌公司,背負瞭不知道多少壓力,同時還要拉扯孩子,面對無窮無盡貪婪的目光,這份酸楚,不足外人道也。

李紈滔滔不絕的說瞭很多,喝瞭很多,她本是酒精免疫的人,喝再多的酒也不會醉,但是此情此景,酒不醉人人自醉,李紈,醉瞭。

“抱我……”李紈忽然轉身對劉子光說,眼神迷離,吐氣如蘭,這個可憐的女人太需要一個寬闊的肩膀和溫暖的懷抱瞭,如果在此時選擇離開,簡直就是犯罪,所以劉子光義無反顧的抱住瞭李紈。

纖細的腰身,微微顫抖的軀體,散亂的發絲,嘴唇中呼出的酒香,都令人迷醉,李紈趴在劉子光懷裡,暢快淋漓的開始哭泣,江中的夜航船發出悠長的汽笛聲,夜深瞭。

李紈痛痛快快的哭瞭一回,將三年來所有的苦悶和委屈全都發泄出來,劉子光就這樣緊緊地抱著她,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信任。

這樣一個珠圓玉潤充滿彈性和誘惑的少婦抱在懷裡,劉子光沒有任何反應是不可能的,李紈大概早就感覺到瞭他的異樣,忽然昂起來頭,堵住瞭他的嘴,身子往前傾去,兩人倒在瞭厚實溫暖的烏茲別克地毯上。

窗外秋意正濃,錦官城的這間房子裡卻春意盎然,悠長的汽笛聲和李紈壓抑在喉嚨裡的呻吟形成一首獨特的小夜曲。

《橙紅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