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經停瞭,北風呼呼的吹,沿街的房子雨棚下,都垂著一尺多長的冰溜子,今年冬天特別的冷,深夜十一點鐘,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萬籟俱寂,黑燈瞎火,隻有偶爾一兩聲狗吠傳來,卻更顯得冬夜之蕭瑟。
六個男人踩著積雪吱吱呀呀響,一路走瞭過來,他們都戴著毛線帽子,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嘴裡噴著白氣,手裡拿著報紙包裹的條狀物體。
快到地方瞭,老七示意大傢停下,問道:“傢夥都拿好瞭麼?”
眾人把報紙扯開,露出二尺多長的鐵尺和自來水管,都是揍人的利器,能把人打得很疼但是又不至於出人命。
“油呢?”老七又問身邊一個矮胖子。
“現成的,我從泥頭車油箱裡抽的。”矮胖子拎起手裡的鐵皮油桶說。
“你TM的吃屎的啊,怎麼能用柴油,要用汽油!你第一回放火麼,這點常識都沒有?”老七低聲罵道。旋即又擺瞭擺手說:“算瞭,能點著就行,走吧。”
六個人繼續前行,眼瞅著前面就是高土坡棚戶區瞭,釘子戶老郭頭的傢就在高土坡的進口處,不把這個釘子拔掉,以後連土方車進出都困難,所以虎爺下瞭死命令,今夜必須把這件事解決,上面都打點好瞭,盡量不要弄出人命,當然瞭,萬一出瞭意外,也不是兜不住。
情報說這幫釘子戶很團結,還安排瞭人站哨,但是老七估摸著這麼冷的天,站哨的也該撐不住回傢睡覺去瞭吧,可是走到附近,影影綽綽就看見一個人站在那裡,好像站崗的樣子。
“操,還真有種。”老七也不知道是罵還是贊,啐瞭一口說:“過去把他擺平,然後幹活。”
兩個人這就提著截成二尺長的自來水管上去瞭,這可不是新式的PVC管子,而是老式的鍍鋅鐵管子,照頭夯一下,腦漿子都能砸出來,他倆踩著積雪走過去,吱吱呀呀的聲音驚動瞭對方,那人一偏頭。喊道:“口令!”
還口令,你真當是站崗放哨呢,兩個夥計也不答話,掄起水管子照頭砸過去,呼呼地破空之聲,讓人心驚。
可是骨頭碎裂的聲音和慘叫並沒有響起,對方反應奇快,居然一閃身躲瞭過去,左手向腰部伸去,同時喝道:“幹什麼的!”
襲擊者根本不答話,繼續揮舞著自來水管猛打過去,小李一偏頭,鐵棍正敲在肩膀上,雖然冬天穿的厚,他還是感到一陣鉆心的疼。
小李這名戰士思想比較單純,沒想太多事情,這次貼身保護羅副司令是他的榮耀,也是神聖的使命,自從踏上火車以來,他的神經都是緊繃著的,張秘書的話猶在耳邊回響:副司令的安全要是出瞭岔子,我槍斃你。
軍中無戲言,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幫人漏夜前來,二話不說就拿鐵棍招呼,不是對付羅副司令還能是啥,要知道羅副司令可是戰區副司令啊,敵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多少人想置他於死地而後快呢,司令部警衛營的政委教導過大傢,必要時刻哪怕犧牲自己,也要保護首長的安全,小李深以為然。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平時苦練的功夫終於派上瞭用場,小李一邊大喊:“首長有危險!“一邊迅速拔槍出來推彈上膛。
積雪的反光帶來暗淡的光芒,照見對方手裡黑漆漆沉甸甸的傢夥事,竟然是槍!老七等人不但沒有害怕,反而興奮起來,槍這個東西在黑道可是稀罕物,如果弄一把在手上,江湖地位立馬扶搖直上啊,老七來不及多想,大喝道:“搶槍!”
剩下幾個夥計全都撲瞭上去,小李來不及考慮,抬手沖著最近的人就是一槍。
“砰”槍聲響起,中彈的人一個踉蹌就栽倒瞭,小李再次扣動扳機的時候,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瞭,竟然沒有子彈瞭。
這是九二式手槍的一個設計弊端,彈匣卡筍過於外凸,偏巧小李又是個左撇子,緊張情緒下,手掌不自覺的加力按下瞭卡筍,彈匣脫落掉在地上。
見對方真動瞭槍,老七是又驚又怕,人在這種時候思維變得很僵硬,根本來不及考慮太多,但見對方開瞭第一槍之後就沒子彈瞭,他們趁著這個機會一窩蜂的沖瞭上去。
小李示警的時候羅副司令都聽到瞭,開槍的那一刻,他剛要出來,槍聲響起,經驗豐富的羅副司令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推門而出,二話不說加入戰團。
對方是為何而來,羅副司令心裡明鏡似的,還不是想拆老排長的房子,對付這種地痞流氓沒別的辦法,就是一個字,打!
狹路相逢勇者勝,一個不要命的小李,再加上身經百戰的羅副司令,以及手握扳手趕出來支援的郭大爺,五個流氓被打得落花流水明顯落瞭下風。
老七急瞭,沒想到對方埋伏瞭高手在這裡啊,偷襲成瞭強攻,打架又不是人傢的個兒,他隻能大喊一聲:“兄弟們,閃!”
一夥人丟下鐵棍和油桶落荒而逃,小李撿起彈匣裝進握把,嘩啦一聲推上子彈就要追,被羅副司令制止:“窮寇莫追!”
小李抬頭一看,驚呼道:“首長,您負傷瞭!”
羅副司令臉上有血!
小李連想死的心都有,自己失職瞭,真該槍斃,手裡拿著槍都能讓首長負傷,這個警衛員是咋當的!
不過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他急切的說:“首長我送您去醫院。”
羅副司令擺擺手:“不妨事,不是我的血。”
郭大爺呵呵笑道:“想讓羅克功見血可沒那麼容易,想當年三個美國海豹隊員和他肉搏都沒占到什麼便宜。”
羅副司令說:“好漢不提當年勇,老排長,你沒事吧?”
郭大爺說:“我老瞭,經不住折騰瞭,一次兩次還能應付,天天這樣搞,遲早把我老骨頭搞散架。”
羅副司令爽朗的一笑:“好辦,我這回來,就是幫你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對瞭,你的身手也沒生疏啊,這些年來還練著呢?”
他們在這邊說著話,小李已經撥通瞭張秘書的電話。
張秘書還在加夜班,保密電話就放在手邊,刺耳的鈴聲響起,他抓起話筒問道:“哪裡?”
“張秘書,首長在江北市高土坡遇襲,首長臉上有血,急需增援和救護!”
是首長警衛員小李的聲音,急切而焦慮,張秘書騰地一下就蹦起來瞭,副司令員遇刺!這可是天大的事情,真要出瞭問題,不知道多少人的肩章要被摘掉,他吼道:“不要掛電話,保持聯絡,援兵馬上就到!”
辦公室裡其他同事都被張秘書的舉動嚇壞瞭,驚訝的看著他,張秘書冷靜的說道:“副司令遇刺,情況不明,馬上聯系江北軍分區,火速增援!打電話給軍區特大應急分隊,還有空軍戰備值班機場,立刻緊急出動!”
“是!”所有人立刻丟下手上的工作,投入到緊張的調遣工作當中。
……
老七帶著兄弟們狂奔出幾百米,這才氣喘籲籲的停下,伸頭看看後面沒人追,大罵道:“路子挺野的,居然動噴子瞭,把二毛都放翻瞭。”
剛才提著油桶的矮胖子心有餘悸的說:“媽呀,這都啥人啊,膽子忒大瞭。七哥咱們現在咋整?”
“咋整,還能咋整,報警抓他們,敢玩噴子,這可是殺頭的罪,我馬上聯系虎哥。”
撥打虎爺的手機,可是始終是“您撥打的手機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虎爺八成是躺在哪個小浪娘們的被窩裡舒坦呢,老七沒辦法,靈機一動,想起虎爺曾經給自己一個號碼,是分局治安大隊楊警官的,楊警官和虎爺是好朋友,黑白兩道都玩得轉,虎爺說過,萬一有啥大事,可以找他幫忙。
於是老七便撥通瞭楊警官的手機。
……
今天是金碧輝煌裝修完畢重新開業的日子,楊子喝瞭不少酒,興奮勁挺足睡不著,於是便打電話喊來自己的好哥們,防暴大隊的李志騰,再加上幾個平時玩的不錯的夥計,湊在金碧輝煌的二樓包間裡打麻將。
外面寒風肆虐,室內溫暖如春,兩位警官都穿著桑拿服,身邊陪著一位嬌滴滴的小姐,這可不是那種掏錢就能上的雞,而是會所裡專門培訓的高級特服人員,都是大專文化呢,女孩子穿的很少,熱乎乎香噴噴的身子貼在楊子身上,幫他摸著牌,笑嘻嘻的說:“這張牌是幺雞。”
楊子哈哈大笑,伸手在女孩子胸部掐瞭一把贊道:“手感不錯。”也不知道是說自己的手感,還是說小姐摸牌的手感。
李志騰也跟著嘿嘿的笑起來,說:“對瞭楊子,你副大隊長的任命啥時候下?到時候可得好好擺一場。”
楊子淡淡的說:“李書記就職以後,市局這一塊動作很大,宋下臺瞭,你二叔倒是有可能上去,就憑我傢老爺子的人脈,去年我就該提副大隊的,就是宋一直壓著,現在嘛,估計就這兩天的事情,對瞭,你也活動一下,該挪挪位置瞭。”
李志騰撓著頭說:“防暴大隊沒油水,你幫我想想去哪裡好。”
“派出所或者治安大隊,看你想怎麼玩瞭……五餅,自摸,一條龍胡瞭!”楊子一邊說,一邊將麻將牌推倒,眾人紛紛贊嘆,給籌碼,正在這時,手機響瞭。
雖然是陌生號碼,但是這個點打電話過來肯定有大事,楊子想瞭想還是接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