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瞭很久吧?”劉子光問道,說話時,嘴裡竟然噴出一股白氣,可見天氣之冷。
“沒多久,就一會。”小雪樂呵呵的說著,跺瞭跺腳,看來腳都站麻瞭。
“你爸給你帶的衣服。”劉子光舉瞭舉手中的蛇皮袋,但並沒有遞給小雪的意思,因為袋子實在太重瞭,怕小雪拎不動。
“叔叔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吃飯,我們學校的食堂可好瞭,還便宜。”小雪眼巴巴的望著劉子光,兩隻腳還不自覺的一顛一顛的,生怕叔叔拒絕。
劉子光本來不想給小雪添麻煩的,看到她這幅表情,便爽朗的笑道:“好啊,不會又是米線吧。”
小雪的臉紅瞭,說:“不是的,食堂什麼都有,有炒菜,有餃子、有小吃。”
“行,叔叔請你吃。”劉子光把蛇皮袋扛到肩膀上,朝著遠處的食堂走去,小雪欣喜的跟在後面蹦蹦跳跳的走著,像個小鳥般嘰嘰喳喳的說著:
“叔叔,還是我請你吧,我們食堂不對外,要用一卡通才能買飯的。”
“叔叔,你想吃什麼?食堂有個大師傅做的炒飯可好吃瞭……”
北清大學的食堂很氣派,能同時容納上千人就餐,現在已經過瞭晚飯時間,所以就餐的人不是很多,很多窗口都關閉瞭,隻有零星幾個人在排著隊,飯菜油煙的味道撲鼻而來,看那成排的飯桌和彩色塑料座椅,就能想象白天這裡壯觀的場景。
劉子光找瞭個座位坐下,小雪拿著一卡通跑來跑去,刷卡買飯,窗口裡的大師傅似乎和她很熟,打招呼道:“雪啊,傢裡來人瞭?”
“嗯,張師傅,是我叔叔給我送冬衣來瞭。”小雪幸福的回答著。
當看到兩碗餛飩,一份生煎,一碗揚州炒飯,還有一份幹炒牛河出現在桌子上時,劉子光驚訝道:“哎呀小雪,你想撐死叔叔啊。”
小雪嘻嘻的笑瞭:“我知道叔叔飯量大,特地多買瞭幾份,不夠咱再點,我卡裡還有錢。”
一邊吃著飯一邊談著小雪的學習和生活情況,溫雪告訴劉子光,自己很習慣這裡的生活,老師和同學們對她都很好,學校還給她安排瞭勤工儉學的機會,每天在食堂刷碗,一個月能賺五百塊錢呢。
劉子光註意到小雪的雙手紅通通的像小蘿卜一樣,心裡一酸道:“需要錢的話,給叔叔打電話,別苦著自己。”
小雪把手縮到瞭桌子下面,笑著說:“不累的,我在傢還不是天天刷碗做飯,這些活兒難不倒我,再說瞭,這也算是社會實踐呢,別的同學想有這個機會都難呢。”
“這樣啊,那叔叔就放心瞭,對瞭,我這裡有些錢,是你爸爸給你的。”劉子光拿出皮夾,看也不看就從裡面抽出一沓鈔票來放到桌子上。
小雪沒動,望著劉子光期期艾艾的說:“叔叔,你的錢我不能要。”
“這是你爸爸給的啊。”劉子光說。
“叔叔騙人,開學的時候我已經帶足瞭生活費,我爸爸不會另外給錢的,如果真的是我爸爸給的,那你說,這是多少錢?”
劉子光語塞,這丫頭冰雪聰明,還真騙不過她。
“那是叔叔給你的好不好?拿著吧。”
“叔叔,我真的不能要,我已經是大人瞭,不是高中生瞭,我想依靠自己走出一條路來……”小雪的聲音越來越低,但是意思非常堅決。
劉子光無奈,隻好收起錢說:“呵呵,小雪越來越有主見瞭哦。”
吃完瞭飯,劉子光看看手表說:“不早瞭,我幫你把東西送回宿舍吧。”
“不用瞭叔叔,待會我自己用自行車帶回去,我不送您瞭,再不幹活,張師傅要生氣瞭。”小雪指瞭指窗口裡穿白色廚師服的胖子,吐瞭吐舌頭說。
“好吧,那叔叔先走瞭。”
“嗯,叔叔慢走,謝謝叔叔,再見。”
目送劉子光離開之後,小雪開始收拾桌子上的餐具,她的動作相當麻利,擦桌子收餐具,把殘湯剩水折在一起,捧著高高一摞餐盤走進瞭廚房間,開始刷碗。
“雪啊,這是剩的生煎,拿回去當早餐,回頭你鎖門,我先走瞭啊。”張師傅說著把一袋生煎放到桌子上。
“哎,您放心吧,這裡交給我。”小雪脆生生的答應瞭一聲。
洗刷完碗筷,把地上的垃圾清掃幹凈,小雪又拿起拖把把地面拖的幹幹凈凈,做完這一切,額上已經滲出瞭晶亮的汗珠,她從廚房的角落裡推出一輛小巧的自行車,把蛇皮袋捆在後座上,把那袋生煎系在車把上,鎖上廚房的門,輕快地騎走瞭。
回到宿舍,已經很晚瞭,小雪把自行車鎖好,費力的扛著蛇皮袋裡上樓去瞭,宿舍管理員阿姨趕緊上來幫忙:“溫雪啊,怎麼抗這麼大口袋?”
“陳阿姨,是傢裡給我帶的衣服。”
“哦,寒流來瞭,可得註意點,別感冒瞭。”
在陳阿姨的幫助下,小雪將蛇皮袋抬進瞭宿舍,三位舍友都在,但隻有住在小雪上鋪的那個內蒙古女生下來幫她的忙,另兩個女生則斜著眼瞅著這個巨大的蛇皮袋子,臉上掛滿瞭鄙夷。
蛇皮袋裡塞得滿滿當當,一床棉被,一條毛毯,羽絨服、毛衣、棉鞋,還有一件軍大衣。
“溫雪啊,你爸爸怎麼給你寄這麼多東西,被子毛毯學校都有得賣啊,還有這件軍大衣,是文革時期的吧,好舊啊。”內蒙古女生名叫陸謹,是個開朗熱情的高個女孩,和溫雪的關系不錯。
“哪有那麼舊啊,是我爸爸在部隊時候發的,我高中時候晚自習都披它,可暖和瞭。”小雪笑著說。
“你最好把這些東西曬曬再拿進來好不啦,省的宿舍裡鬧跳蚤。”靠窗口的是一位叫寧馨兒的上海女生,此刻滿臉毫不掩飾的鄙夷對溫雪說道。
“衣服被子裡沒有跳蚤的。”溫雪解釋道。
“沒有跳蚤有黴味,拜托,宿舍是大傢的宿舍,不是你一個人的宿舍,有點公德心好不啦?”寧馨兒冷笑道。
“哪有黴味啊,隻有樟腦丸味兒。”隻有陸謹幫著溫雪說話,另一個浙江籍的同學隻顧玩手機發信息,理也不理她們。
“算瞭,我拿出去晾一夜也好。”溫雪咬著嘴唇,拿起軍大衣出去瞭。
“鄉戶寧。”寧馨兒小聲咕噥瞭一句,繼續對著鏡子梳頭,忽然又聳聳鼻子,問道:“什麼味道?”
“還能是什麼味道,咱們的困難戶又帶剩飯來瞭唄。”浙江籍同學王月琪放下手機,瞥瞭一眼小雪桌上的生煎包子說。
“唉,真受不瞭,要不是宿舍緊張,才不和她住在一起呢。”寧馨兒一甩長發,換瞭一個愉快的話題道:“王月琪,你知道朱毓風和韓冰哪個更能稱之為校草呢?”
“當然是朱毓風瞭,個子好高好高,籃球打得又帥,而且他那輛車也好酷啊,看著就霸氣。”
王月琪放下手機,一臉花癡樣的說。
“僅僅是一輛蘭德酷路澤FJ而已,就把你迷成那樣,真沒出息。”寧馨兒恨其不爭的在王月琪額頭上戳瞭一下。
“那韓冰有什麼,連車都沒有,人也長得太單薄瞭。“王月琪不服氣的說。
寧馨兒冷笑道:“你知道韓冰是坐什麼車來報到的麼,平治S600,這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車牌號,算瞭,說瞭你也不懂的,至於長得單薄,那叫日系范兒,明白麼?”
“那又怎麼樣,韓冰剛開學沒幾天就消失無蹤,搞不好已經退學瞭呢。“王月琪說。
“你不知道別瞎說,韓冰傢裡有事出國瞭,他的假還是系主任特批的,我想,過不瞭多久他就會回來瞭。”
“是麼,那你們外語學院的女生還不得瘋狂啊。”
……
早上五點半,校園還籠罩在寒冷的薄霧之中,溫雪就悄悄地起床瞭,用冷水洗漱完畢,倒瞭一茶缸熱水吃瞭幾個生煎,然後從衣櫃裡挑瞭一件厚點的衣服換上,匆匆下樓,騎著自行車去食堂上班瞭。
校園裡已經有一些早起的同學在背誦英語,或者進行晨練瞭,小雪蹬著自行車,灑下一串銀鈴響,在小徑上疾馳著,迎面跑來一個瘦瘦高高的英俊少年,穿著甩帽運動衫和運動短褲,雪白的運動鞋沾滿瞭晨露,看到小雪從面前如風般掠過,少年不由得停下腳步,躊躇瞭幾秒鐘便尾隨著小雪的自行車跑動起來。
小雪風風火火趕到食堂,鎖好自行車奔瞭進去,不好意思的說:“張師傅,我又來晚瞭。”
張師傅說:“沒事,反正吃早飯的人也不多,你先頂著,我去上個茅房。”說著拿起一張報紙就奔廁所去瞭。
小雪套上白色的套袖站到瞭窗口旁,現在還不是早餐高峰期,食堂裡隻有零零星星幾個人,忽然一個英俊的青年走到瞭窗口前,說:“你好,我想買一份生煎。”
“好的,您的一卡通。”小雪低著頭打開瞭刷卡器,伸手去接卡。
“一卡通,我沒有啊。”帥哥有些困惑,隨即伸手進口袋摸索瞭一番,卻隻摳出幾個歐元硬幣來。
“不好意思,我……”帥哥有些局促,鼻子尖上滲出瞭汗珠。
小雪拿出自己的卡刷瞭一下,用塑料袋裝瞭一份生煎遞過去:“沒關系的,這是您的生煎。”
這時她才抬頭望過去,忽然間愣住瞭,這個男孩好眼熟啊,似乎在哪裡見過。